“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人浮游艇没有座舱,这是实话。”埃里希亚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发圈,高举双手把头发束成一束马尾辫。“但是你们似乎很自信,认为没人能碰到你们的浮游艇,虽然用的是昂贵的轻质材料,但是焊接就粗糙得惨不忍睹了,用激光锯很轻松就可以切开。”

“所以你们打开了货舱,呆在里面。”

“是的,貌似只要里面货物的总量不少,伽迪斯的家伙就不会对船体进行人工整体检查,而是采取机械自检,以至于我们甚至在上面做了个活门都没有人发现。”埃里希亚捂着嘴,像是在窃笑,“这就是你们伽迪斯联邦引以为傲的全自动化,什么东西都没有人眼敏锐啊。”

虽然无人浮游舰一般都不会运载重要物资,但这毕竟也是个系统性的漏洞,科尔里奇暗暗记下了这件事。

“拜托你回去可千万别和你上司说这回事。”埃里希亚似乎看穿了科尔里奇的想法。

“我会说的。”和埃里希亚说谎似乎是没有意义的事情,科尔里奇诚恳地说了实话。

“哈,我就知道,”埃里希亚翻了个白眼,缓步向浮游艇走去,“不过你爱说就说吧,总有其它出路的。”

科尔里奇紧跟在埃里希亚身后,浮游艇就悬浮在补给站的顶端一旁,没有任何肉眼能见的暴露在外的推进器。

“继能器真是个好东西,把随处可见的东西转化成像是传说中的魔法一样。说起来,你们的继能器现在都不需要人脑控制了吗?”

“计算机可以进行简单的控制,程度大概和倭黑猩猩一样,精细操作还是要人脑。”

“如果到时候上战场的是一群背着继能器的猩猩,那画面真是太滑稽了。”埃里希亚的嘴角抽搐着。

为了降低阻力,舰体表面也没有任何接线口,充能靠的是某种连科尔里奇也没有权限访问的科技。

“其实你们在这搭建了这个也不算是坏事,在这个出现之前,当地的人甚至不知道脚下就埋着这么多资源。现在已经有不少矿场兴建起来了,虽然规模小得可怜。”

“我该认为这是讽刺吗?”

“是的,这是双向的讽刺。不过说起来真该好好研究一下这艘浮游舰,有不少你们的顶尖科技吧?”埃里希亚爽快地承认,同时毫不掩饰地表达对浮游艇结构的好奇,上下打量着,完全不像见过几次的样子。

“拆解核心会自毁的。”科尔里奇停顿了一会,“或者说,自爆更合适一点。”

“这方面倒是做得莫名完善哈。”埃里希亚无奈地摆摆手,“进去吧。”

下部的货舱有一个不靠近仔细观察就根本看不见的暗门,埃里希亚小心地探出上半身,抓住边缘向内推去,一个狭小的空间就出现在面前。

“一次最多能塞进去三个人,要不是最近战争,会有一堆人在这里为了这个寒酸的‘特等舱’大打出手。”

科尔里奇率先爬了进去,空间十分狭窄,即使是坐着也不能把腰挺直,旁边就是各种各样的物资,不乏极其危险的易爆品。

“是不是感觉很危险?”埃里希亚吐吐舌头,有些无奈地说着,“这些东西全部都可以算是定时炸弹,而我们要和定时炸弹待上30分钟。”

“不会。”这科尔里奇想起某一次他用牙齿咬断了定时炸弹的电线的经历。

“那你还真是身经百战。”埃里希亚用力拉过暗门,伴随着“咔嚓”的声音,暗门被关上了。埃里希亚抱着双膝,坐在科尔里奇对面的角落,她象征性地向下拉了拉裙摆,随后就放弃了。

两人眼前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不过科尔里奇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

埃里希亚的表情看起来昏昏欲睡,也可能是因为里面的空气太过浑浊的问题吧。

“这样有出过意外吗?”

“有,或者说不但有,而且很多。”埃里希亚揉了揉眼睛,像是强打精神一样回应道,“货舱是全密封的,在停靠之前也不能把门打开,那样就是找死,所以只要停靠时间有一点点偏差,就等着死在里面吧。”

“然后呢?”

“然后还能怎么样?伽迪斯的蠢货根本不会发现多了三具尸体,直到三天之后再回到这里,下一批人打开舱门,被无情地丢下去,摔断成几截。”

“那——”

“别再没话找话了,你的老师没教过你说话会消耗更多氧气吗?”

埃里希亚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科尔里奇说话,自顾自地合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科尔里奇识相地闭上了嘴。

继能器特有的奇异运转声很快就传进他们的耳朵,微弱的浮游感包裹着两人的身体。

浮游艇并不是靠推进器的反推力保持悬浮,而是通过继能器能够扭曲现实的能力将整个舰体“提”在空中。这个特性能使浮游艇即使在高速移动下,也可以保持平稳。

如果不是科尔里奇常年乘坐浮游艇的关系,他也很难感受到浮游艇微小的振动。

不过无人浮游艇由于是计算机控制,立体的机动性就可以说是十分糟糕了,所以就没有被广泛用于军事方面。

至于能用人脑操纵的作战用浮游艇,即便是最小型的也需要至少三位经过长时间训练的继能器小队成员,这极低的性价比也迫使它被排除在战争之外。

科尔里奇就这样静静坐着,周围的空气在逐渐变冷,这是因为浮游艇的上升所造成的,本来就是为运货而存在的货舱自然没有任何抗寒的措施。穿着单薄的埃里希亚抢先在科尔里奇之前狠狠打了几个喷嚏。虽然在黑暗之中,科尔里奇还是略微感受到了来自埃里希亚不满的目光。

他们这一次的运气很不错,浮游艇并没有延误时间,准时地到达了青都外不远处的补给站。

埃里希亚一把推开暗门,眯着眼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随后动作敏捷地跳到地面上。

“快点出来,不然又要开走了。”

先下船的埃里希亚伸手去接科尔里奇,科尔里奇可疑地迟疑了一会,像是在想事情一样,之后才缓缓伸手。

“兰利”在这里的停靠时间缩短了许多,科尔里奇刚刚关好暗门,它就再一次升向高空。

“我能猜一下你刚刚在想什么吗?”埃里希亚边走向补给站的边缘边问。

“请便。”

“你在想如果一直待在上面,就可以回到伽迪斯了对吗?”

“是的。”科尔里奇毫不避讳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改变想法了?”

“因为再过去是圣切尔诺帝国的控制区,浮游艇会上升到极高的高度以免被击落,我不觉得我能在那种极端的严寒和缺氧中一次性度过17个小时。”

“嘛,还算个聪明人。”埃里希亚表情微妙地扯着嘴角,来到塔顶的边缘。

“所以,我们该怎么下去?”

科尔里奇看向通着高压电的外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