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我走在回公寓的路上,被冷风吹得直打摆子,双手也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只有哈出一口热气才能稍作缓解。

“怎么这么冷啊,明明是南方不是吗?”

我一边搓搓自己的双臂,希望借着摩擦产生的热量取暖,但只是徒劳。

这该死的鬼天气!自从过年以来,已经持续好长一段时间都是这种降到冰点以下好几度的低温天了。好在最冷的那几天刚好是春节之后的假期,我回到父母那边住了一段时间,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干,呆在空调房里别提多舒服了。

“唔!可是,放完假了,还是得老老实实地上班呐!”

公司的假期持续到元宵节结束,明天就得重新恢复朝九晚五的作息时间了,让适应了假期节奏的我还有些无法适应。但,纵使千般不愿,万般不想,我也还是告别了老爸老妈,重新开始了独身生活,回到了公寓。

今年的冬天下了好几场雪,而且还都不小,最近的一场雪就发生在大前天。气温低,雪化得也慢,路面上虽然早已被环卫工人们清理干净,但是一些不影响交通的角落处,还有一堆堆的积雪驻留。而在我路过公园的时候,更是发现除了必要的步行道上的积雪被扫去,公园空地里还残留着大片大片的雪白。

“嘿!吃我一发!”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孩子的呼喊声,声音里带着欢欣,随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背上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

我好奇地转过身去,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在。我的目光四下寻找一番,便发现公园步行道一旁的一座小石雕后头探出两个小脑袋来,正看着我呢。当石雕后头的人发现我正在看他们那边的时候,又连忙把头给收了回去,生怕被我给发现。

我觉得好笑,想着小孩子打雪仗而已,没必要跟他们较真,便转身想走。可没成想,两个小脑袋中的一个又探了出来,接着,他整个人都从躲藏的石雕的后头走了出来。这是个约莫7,8岁的小男孩儿,他小跑着来到我的面前,在积雪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

“对,对不起,哥哥,我不小心把你给打着了。”他似乎有些害怕我会发怒,畏畏缩缩的,眼睛也不敢看我的脸,而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我没事的,不过下次打雪仗的时候,记得离走人的地方远一点儿,别再不小心打到别人了。”我蹲下身,好让自己的视线和他平齐,“你的朋友呢?叫他别害怕出来吧,我不怪他。”

小男孩儿得了我的谅解,便显现出他这个年纪男生的活泼气来,欢快地“嗯!”了一声,随后返身回到石雕后边,把自己的伙伴给拽了出来。

“哥哥,这是我妹妹。”

男孩儿拽着女孩儿的手,在我面前站定。他的妹妹扭扭捏捏地挣扎着,想要拜托哥哥的控制,但是因为力气方面实在比不过,最后只好放弃。

我把刚才对男孩儿的话又说了一遍给妹妹听,她轻不可闻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脸蛋儿就憋得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和兄妹俩作别之后,我颇有些感慨起来,自己小时候和伙伴们在雪后的日子欢乐无比地打雪仗,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可到了今天,就轮到自己来当那个说教的长辈了。

也许是为了找回一些童心吧,我也握住一把积雪在手心,感受着那份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说起来,我还答应要在她恢复之后和她一起玩雪来着。到公寓之后,去医院看看她吧,也不知道她现在能不能下床走路了。”

除夕的那天晚上,我在陪父母吃完年夜饭之后,就匆匆赶去医院探望小瓷······啊,现在该称呼她简词了。那个时候,兰姨告诉我小词的复健已经渐入佳境,也许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的生活能力了。除夕之后,我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务缠身,像是亲戚之间的拜访和老同学们之间的聚会,所以搞得这两个星期都没机会去看她。

“哦,到了!”

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已经到了公寓楼下。

因为下定主意要去医院看望简词,我的步子不自觉地变快了不少,“噌噌噌——”几下就上到四楼的过道。过道的一侧直接暴露在外头,一阵冷风吹进来,在这样有些狭窄的地形里被压缩地更加迅猛,甚至发出了“呜——”的轻鸣。疾风划过我的身体,从衣衫的风里钻进去,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过道上并不止我一个人,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汉子正在把堆在过道上的一个个瓦楞纸箱运进其中一间公寓里头。

“有人搬家?”

我看着这架势,有些疑惑地小声嘀咕。而当我带着疑惑走近了看的时候,发现工人进进出出的这间公寓正是和403室只有一墙之隔的404室。

“哟,还是邻居呢。”

我小声感叹了一下,不过也没当回事。毕竟这年头,就算是对门的邻居,也往往没什么交集。不过,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得到?说不准就得有个什么事情要互相帮助不是?只希望我的这位新邻居不是什么难以相处的人吧。

默默地从工人和那堆箱子边上走过,我伸出手去掏放在裤兜里的公寓钥匙。

“······唉?”

但,出乎我的意料,我的手摸了个空。

“不是吧······?难道忘记带了?”

我有些不相信地翻找起自己身上的其他口袋,结果——发现了一包还没吃完的口香糖,一张用过的卫生纸,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塞进我兜里的一块钱纸币。一堆破铜烂铁,就是没有公寓的钥匙!

我仔细地思考,试图回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

“我记着昨天还在我兜里没错啊······等等,我昨天穿得是这条裤子吗?!”

想到这我才反应过来,因为想着今天要过来公寓这边住,昨晚我特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可没成想,阴差阳错地把钥匙给落在上一条的裤子的兜里了。

“得!还得回去一趟,真够倒——好吧,怎么看都是我自己太二了,我认了!”

父母那边离公寓有好一段距离,这一来一回的,又得花上不少时间。我自认倒霉,转身欲走。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清甜的声音响起,那和记忆中的嗓音别无二致。

我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你,你——”

她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像是白玉雕琢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对漆黑的眸子,嘴唇泛着好看的樱色。厚重的冬装遮盖了她的身材,但我能肯定的是,她站起来要比记忆中的那个影子稍稍高上一些。她的腋下拄着一对拐杖,双脚虽然着地,但步子有些虚浮,显然还使不出什么力气。

“噗嗤——”

看着我傻傻愣愣的模样,面前的女孩儿忍俊不禁。

“怎么?半天说不出话,见鬼了吗?”

她调侃着说道。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总算平复了心情:“可不是!”

她听了我的回答,脸上的笑意更甚,这是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其中深意的对话。

“又忘记带钥匙了?”

“嗯。”

她故作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唉——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让开,让开,让我来吧。”

我听了她的话,乖乖让开一个身位,她便在403室的大门前站定。

“你——”

我本想问她有什么办法能打开门,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轻轻的一声脆响,那是锁芯里的机关发出的声响。

门锁被打开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可她不就只是站在门口什么也没做吗?怎么就把这锁给打开了?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不科学,但是却很让我信服的解释。

“我说,这难道是你的念动力······它还没有消失吗?”

她露出诡计得逞的狡黠微笑:“我什么时候说过它消失了啊?”

说完,简词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在404室门前的那一堆箱子边上站定,借着一根拐杖作为支点,很是潇洒地转过身来:“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要是又忘记带钥匙了,就直接来找我帮忙吧,老郑!”

其实刚刚看到她的时候,我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可真听到她说出这话,心中的感触却又不同。眼前的女孩儿同我有着其他人无法想象的奇妙缘分,而今后,这缘分还将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唔?你不说话干嘛?唉,你别担心啦!这虽然是个增值服务,但是看在我们这交情的份上,就不收你钱了。”

“呵,那我可真得感谢您的慷慨大方啊。”

“老郑!”

“我听着呢。”

“下次,一起出去玩吧!”

“嗯。”

“老郑!”

“嗯!又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叫叫你,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