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郑平凡,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白领。

今年秋天刚刚步入职场,同时离开父母,开始了第一次的独身生活。

我现在的住所,是一幢位于公司附近的公寓楼。而说起这间公寓,我心中有着很多的疑惑。

第一个疑惑,是这间五十多平的公寓,出租的价格却极度的低廉,甚至还不到市价的一半!如果不是我住在这里这么多天一点事情都没有,我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而第二个疑惑,是关于这间公寓的房东的。这位房东赵先生,除了在交给我公寓钥匙的时候和我见过一次面之外,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而当我想着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却每次都是无人接听。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只听过不接房东电话,想要拖欠房租的房客,却没见过这种不接房客电话的房东——难道他不想收我的租子了?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是我遇见过的最好心的人了。

最后,第三个疑惑,也是我最大,最费解的疑惑。

我是个完全不会做菜的人,但是公寓的厨房里却有一套配置齐全的厨具。而且调料,刀具,锅碗瓢盆都不是简简单单地摆个样子,而是确实被使用过了!谁用过这些东西了?总不会是我吧?且不说我对这些事情毫无印象,就算我真的想做这些事情,我也没这个本事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一边拿着电熨斗熨着自己的西服,一边嘀咕着说道。

“哎呀——妈的,熨过头了!”

我正想着这些怪异的事情,注意力没放到手里的活上。直到看见西服上有一块地方的布料的颜色变得有些奇怪了,我才注意到自己根本没有好好熨衣服,只是拿着熨斗在这一块打转而已。

“还好是蒸汽式的熨斗,不然这衣服得烧个大洞出来。”

我苦着脸看着那一处因为过度受热而变得有些发白发亮的地方,这可不妙啊,虽然是件不值钱的西装,但这可是我这个穷人唯一拿得出手的正装了。

“总之先拿湿布处理一下吧。”

这是老妈告诉我的诀窍,衣服被熨烫过头的时候,喷洒一些凉水或者拿一块湿布包覆住被熨烫的地方,就能稍作缓解。

一番折腾下来,衣服上的那处白色印记总算是消去了不少。虽然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异常,但是好在这处印记在衣服背部的下摆,一般人大概是不会刻意盯着我的这个部位看的。

“这熨衣服还真得小心呢,没看上去那么简单。”套上刚刚熨好的衣服,我自言自语着,“话说回来,我到了这边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熨衣服吧?”

说到这里,我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如果这是我第一次熨衣服,那么之前的几周我是怎么处理西装上的褶皱的?可要是我曾熨过衣服,记忆里为什么对此毫无印象?

“又来了!又是这种要人命的不协调感!我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就像是忘了好多东西一样?”

我死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想要借着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这除了让我抓下几根可怜的断发,一丁点儿的用处都没有。

我知道自己现在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决定还是先去上班再说。

“希望这些只是暂时的,不然我真是要疯了。”

······

当我步入公司大门的时候,我总感觉前台的接待员刘姐看我的眼神带着点儿担忧。

她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犹豫了半天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嗯?这是怎么了?啊!难道我裤链没拉?”我赶忙看看自己的裤门,发现它并没有洞开,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就更加疑惑了。

刘姐这人很爱笑的,怎么今天一见我就愁眉苦脸的?

她的事我还没想明白呢,大老板木哥就又抛给我一个更大的问题。

“平凡,你,没事了吧?”

他迎着我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满满当当的温水,应该是刚刚从饮水机那边回来。

没事了吧?我能有什么事啊?二十多岁一大小伙子,有地方住,有钱花,身体健康······好吧,最近好像有点儿健忘过头了。但是要说什么影响工作的大问题,我的回答那肯定是——

“我?我挺好的啊,看,我精神着呢!”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可信,我右手握成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脯,发出“碰——碰——”的闷响。

他点点头,道:“哦,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讳莫如深地转身离开了。

我挠挠后脑勺,完全没搞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苦恼着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上,我又遇见了二老板花姐。

也不知道他们夫妇俩到底有什么毛病,花姐看见我也是一脸古怪,皱起眉头问我一句:“你,怎么样了?”

“额,我很好啊······不是,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刘姐也是,木哥也是,现在连你也这样?我看起来是快撑不住了吗?”我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度。

虽然我和花姐很熟悉,但是放到平时我是不敢和她这么说话的。只是今天我被几个同事这般对待,但是却搞不清自己的问题到底在哪里,因而有些微微恼火了。

花姐她却并没有因为我说话有些冲而生气,反倒是把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了:“那是大家不知道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所以都有些顾虑吧?况且,你昨天还······要是刺激到你了,发生些坏事,我们可不愿意见到啊。”

我听出她话中的安慰意味,顿觉面前的人当真是把我当弟弟般关照,也深感自己还是有些不成熟。但是听到她后边的描述,我却又产生了更大的疑问,拧着眉毛问道:“我,昨天做了什么嘛?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

花姐露出不解的表情,道:“不记得了?你之前向你木哥请了一周的假期,但是昨天却突然过来上班了。跟你说起这事的时候,你突然捂着脑袋跪倒在地上,然后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回去休息,我和你木哥就开车送你回公寓了——这些你难道都没印象吗?”

“啊——我,我好像有那么一点儿印象。”我干笑着,连忙回答道。

鬼扯!我根本一点儿都不记得有这事了!请假?还是长达一周的假?我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我要请这么大的假期?而且昨天我来上班,然后又被送回公寓了?开什么玩笑,这种特殊事件我哪怕过去一个月也该留下个印象吧?但是我却想不起哪怕一丝一毫。

花姐把头一扭,嘴巴一抿,有些怀疑地看着我:“真的有印象?不是骗我吧?小凡,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你木哥啊?”

女人的直觉果然恐怖,当然,也许是因为我的演技实在太过拙劣吧?花姐看起来丝毫都没相信的谎话。可是,对不起,我仍然不能改口,至少在我自己搞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不能让其他人也跟着担心。

“怎么可能,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有些健忘而已——我回头回去医院找医生看看的!我保证!姐你就别担心了。”

这话我倒是没有冲她说谎,不过,我觉得我的脑袋绝对不止只是“有些健忘”这么简单。也许在我看完医生之后,就得接受些不一般的治疗了——如果是我预想之中最糟糕的情况,我得去精神病院修养一段时间了。

花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只有凌厉的光芒在露出一丝的瞳孔中闪动。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位老练的刑警给盯上的蟊贼,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哼,姑且相信你——回头把检查结果告诉我啊!一定啊!不然扣你工资啊! ”

唔——真是狠毒的惩罚啊。即使知道她是在关心我,但是我一个可怜巴巴的工薪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禁打了个摆子。

花姐不依不饶地走了,只留下心里仍旧无法平静的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哈——”

我叹了口气,打开公司配备的台式机,想着要先专注于工作才行。

“嗯?这是······”

桌面的右下角的任务托盘弹出一个小小的红标,提示我新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这年头,其实很少再有用电子邮件的了,工作生活上有什么事情,往往微信QQ上说一声就完了。除非是比较正式的信件,或者是通知,大家才会选择使用电子邮件发送。

我之所以保留着每天检查邮件的习惯,是因为学生时代曾经交过外国的笔友,与她的交流我都是通过电邮做到的。现如今,虽然和她的联系断了,但是这个习惯还是留了下来。

“恐怕又是垃圾邮件,广告传单之类的吧?”

现如今的邮箱,收到其他人的来信是少见,收到这些东西倒是常态,我见得多了。

我打开电邮软件,点开新收到的那封来信。寄信人的邮箱地址打在信件的开头,我本来只是草草瞄了一眼,只当有事哪个广告公司的机器人发来的传单。可没成想,这一看,我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

“这个邮箱是,可这,这不可能啊······”

印入我眼帘的那一串字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章法,但是我却一眼认出了它的来历。之所以我对它这样熟悉,是因为这个邮箱,这个给我发来了一封邮件的邮箱,它的主人也是我!

“不可能,除了我,应该是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邮箱的。”

我现在惯常使用的邮箱是在高中时代通过手机号码注册的,并一直沿用到了现在。但是在那之前,我曾经申请过一个没什么实际用处的电邮地址——啊,说它没什么实际用处也不对。这个邮箱,一度是被我用来注册一些稀奇古怪的网游的验证邮箱,因此我对它印象深刻,即使多年没有再用过,我也一眼认了出来。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感到极度的惊讶。这个邮箱,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那么究竟是谁用它给我发了一封电邮呢?

我滚动鼠标滑轮,来到了这封电邮的正文部分。而如果说刚刚我只是对这封电邮的寄信人感到疑惑的话,那么这封邮件的第一段可就是直接让我感到一丝“惊吓”了——

“写下这封信的人是你!也是我!我就是你!这是在今天,20XX年10月X日星期二写给明天的我的信!”

意思是说我给我自己写了一封信吗?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哪个闲得无聊的黑客窃取了我的邮箱账号,发给我这么一封可笑的恶作剧信件!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时间胶囊”、“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一封信”这类活动,但是它们往往都只是一种纪念性大于实际功用的行为罢了。可如果真如这封信件所说,我给明天的自己写了一封信,这件事情能谈得上有纪念意义吗?

难不成只是过了一天,我还能变了个人不成?

我看到这里就想要直接关闭邮件,把它直接扔进回收站。可是,鬼使神差地,我并有这么做,右手像是自作主张一般,继续滑动鼠标滚轮,让我看到了这封信件后边的内容。

“我会证明我就是你!”

第二段的一开头就是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黑客能把我摸清楚到什么地步。

“你第一次有喜欢的人,是在小学三年级,喜欢上了你同桌的XXX。”

“······”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连握着鼠标的手都僵住了。

我本以为这个黑客不过会通过我的社交账户搜集些无关痛痒的情报来虚张声势,例如我前段时间去过哪里,吃了什么东西——现在这个时代,在因特网上留下一些足迹不可避免,我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可这封信直接开始翻十几年前的老底,真是把我给镇住了!我三年级喜欢上同桌的XXX的事,我连爸妈都没告诉过,这人是怎么知道的?哪怕他本事够大,弄到了我小学同学的信息,可这种小屁孩的初恋经验他怎么能如此断然地说出口来?

“我会证明我就是你!”

我回想起这句话,脊背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