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地方有这么大吗,不过与其说是占地面积大,不如说里面的空间并不让人感觉到拥挤。我和亚瑟抵达此地时给我的第一印象——围在建筑周围的空地加上围墙,是极为常见的机构风格,但只有些许绿化的空地似乎略显单薄。毕竟这座城市的建筑密度很大,弄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反倒会让人诟病?

从窗外还能看得见那座如同巨人般高大的像骑士一样的雕像。这里可是八楼啊,从这里还只能看到其雄伟的腰部和双手重叠于巨剑剑柄的标志性动作。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功夫在这种建筑上?难道这玩意和自由女神像异曲同工?或者……真的有什么实际用途?

我的脑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是因为过于紧张而导致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都能作用于脑部了么。

小八走在我的前面,这让我有一种警察带着犯人的错觉。不,现在我到底是不是玩家还未分辨明白,那——就算犯罪嫌疑人吧。

她突然开口问道:“话说,你的名字?”头也没回。

我不是说我失忆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的名字?啊对了,“只记得少部分重要的事”这种情况还是有的。

“麦克斯拜德,虽说失忆但自己的名字还是记得啦。”这种早晚会知道的事还是不要隐瞒,免得穿帮。

“ho~是这样么。”我们终于来到了电梯门口。

“麦克斯……拜德。听起来很耳熟呢,像是发音不标准的英语,和亚瑟的发音差不多呢。”

我被她的话所提醒。这个世界的语言的由来。看样子这双猫耳多少知道点东西。现在可不能贸然问她,以免引起什么怀疑。

但是,归根结底,如果我被判定为player。那么——

电梯传来“叮呤”一声,门缓缓打开。我们走进电梯,小八摁下了写着“B1”的最底部按钮。

“啊,看起来亚瑟她没告诉你吧,她自己也是失忆者这件事。”

之前她说“你们两个算同病相怜”时就有点意识到。

“那时候还是城主亲自给她办的身份证呢,到时候你自己去问问她吧。”她伸了个懒腰,面向了我,“当然,你得有活到那时候机会。”

反正不是第一次接受这种威胁了。

我感到了脚底的轻微失重。

“是说如果我是player吗?那会怎样?”

“会被‘遣返’哦,更普通一点的意思就是‘死’。”她的脑袋转过来看着我的脸。

真是直截了当毫不做作。我不讨厌这样的性格。

但还是请饶了我吧。虽然我已经体验过一次死亡,但当然不会对它感到习惯。

不过从这小家伙的脸上的表情可看不出杀死一个人的觉悟呢。

“‘死’?死是指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死咯。身体不复存在,灵魂流离失所,最终消亡殆尽。”

“为什么?player连存在都被不允许么?”

她还是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是player,那早出现个二十年或许你还能闯出一片天地。”

电梯层数指示灯的数字不断地倒计时。我们似乎马上就要入土了。

“那时候,这座城市还仅仅只是一条江的两个荒凉的边界呢。”

江?这里还有条河么,还没见过呢。

电梯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外边是一条昏暗的隧道。但很容易就能看见其尽头有一扇宽度为能让两人一起通过的铁门。隧道边的地灯随着我们的脚步变得稍微亮了些。

“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简单一点来说,在二十年前,江的东西两岸分别生活着信仰完全不同的两个势力,他们厌恶彼此,互相发动战争,战线就是这条江。那个时候,西部率先研究出了一种将战争引导向毁灭的方法,就是召唤player——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我仿佛窥探到逐渐显露出的冰山一角。话说玩家是物品在这难道是常识么。

她舒了口气,继续说道:“player的出现,极快推进了战争,因为他们自身特有的能力,是我们这些原住民完全无法比拟的。就不多赘述了。”

门离我们越来越近。

“直接说那个完全改变了这场战争的格局的人吧,她是原来东部势力召唤player的之一,就是外面的雕像。可能看不出来但她是位女性哦。”

我们走到了门前,小八将白大褂下显得稚嫩的手放在指纹识别装置上。门缓缓一分为二向两边打开,紧接着是扑面而来的凉气。

“她啊,以和平的方式结束了这场二十年前的最后一场战争哦,代价是她自己的生命。在这样的基础上,其他player才能将这座城市建立起来。”

原来如此——既然这座城市是被召唤之人建立起来的,那么如此亲和的建筑也说得通。

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圆柱形机器,即便光线不足,但仍能目测出机器约有十几米的高度,五米的直径。机器旁接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电缆。看起来像一个底部长满触手装满了浑浊液体的玻璃杯。

 

“她的名字——叫亚瑟哦。”

 

周围陷入了沉寂,仿佛都能听见电缆内噼啪作响的电流声。

我是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不,不是,我是觉得太有趣了。

原来这里还真的有作为英雄存在的亚瑟。名字的重复仅仅是巧合么?和那位用奇怪的方式召唤我的失忆笨蛋亚瑟难道有什么联系?

“可不是现在在我办公室里的那个!她和那位可差的远了!……也不是说她不好,她人挺不错的。”

被发好人卡了啊,那家伙。

我们来到了巨型机器的脚下。

“嘿呀,我说的话已经快超出每天的上限了呼喵~!”她打了一个大哈欠。

“你还没告诉我为啥现在player就不能存在呢!”

“啊对了,因为现在召唤player会招来战争哦。”

“啥?这因果完全颠倒了吧?”

为什么?我的经验告诉我的第一个答案就是——

创立了这座城市的player害怕被新召唤的player所取代。

但仔细思考一下,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能毫无节制地召唤player,那势必会有用心险恶的player将现在的和平付之一炬。要彻底根除这种可能性,禁止召唤player就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不过我是再也不想掺合进这种事了。

“算了。话说真想召唤player要怎么做呢。”

听见这话,小八的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这可不能告诉你哦!”

“这……这样啊。说的也是。”这个小家伙只是看起来迷糊。

“别问这问那的,赶紧把手放在上面。”她突然不客气起来。看来是我刚刚的问题触怒她了。

“是这样吗?直接放上去?”我将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圆柱形的机器上。其表面如同看上去一样光滑,还有些弹性。被我触摸到的地方缓缓扩散出一圈手印似的光纹。瞬间,整个地下室被这个机器所散发的微弱的绿光填满了。

怎么回事这玩意儿?

那种摸亚瑟身份证时的奇妙感觉又涌出来了。

在接触圆柱的同时,我开始向它的深处迈进。

“等会儿你自身的信息就会在上面显示出来,到时候就知道……”小八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

我这才发现,这根高大的物体根本不是人能创造出来的机器,应该说,它的内容物不是,人类创造出的机器正约束着它。我的视野渐渐与之融合,能感受到时间已经凝固。

这感觉……太棒了,完全无法抵抗这种诱惑。我不再受时间支配,即便周围被禁锢自身的机械所包围,但仍仿佛能观察到世间万物。

啊,找到了,通路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 虽然我不知道在哪发的声,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是…谁…?”

我的脑中传出了一个不属于我的女性声音。像刚从睡梦中苏醒。

这把我结实地吓了一跳。

“呀!不要挠我的痒痒啦!”

这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如同潜在水中的白色连衣裙少女,长发在水中荡漾。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腰红着脸看着我。

这是……妖精?她确实有妖精一般的容貌

在我的脑海中的声音是她么?她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话说我啥都没做呀!

“停停停!你慢点!没错就是我,我是这里的‘灵脉’,我当然得在这里,你的感觉让我不舒服了,赶紧变成和我一样的人形别扩散得到处都是啦!”

哦……哦哦。

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我的意识已经进入了这个机械的内部。作为这里的主人,我的心声在这里对她来说和说话没啥区别。

话说……怎么变成人形啊。

“哎呀,你先集中自己的精神,全往变成人形上想。”

我按照她说的做,意外发现挺简单的。

“成功了么,这样?”

我看了看自己赤裸的全身上下,然后双手插腰看着她。

她愣住了一秒,“……衣服也给我想象好啦!!”然后捂住脸身子蜷缩成一团使出一百八十度的转身。

“啊,对不起忘了。”我赶忙‘穿’好衣服,“好了,妖精小姐,请不要遮住脸了,刚刚我自己实在有些得意忘形。”

她因为水中的惯性又三百六十度的转了回来,双手已然抱着仍蜷缩着的双膝,脸颊子气鼓鼓的,看着我说:“你是故意给我看的吧,变态!”

“绝对不是,请消消气啦,妖精小姐。”话说你才是故意给我看的吧,裙下的风光都要藏不住了。

糟了!心声会不会被她听见?我故意别过头不看她。

“是灵脉!什么妖精小姐……”她继续蜷缩着,甚至把头也埋进了双膝里。

原来听不见吗,还好……不过我好像听见从她那传来的轻微笑声。

趁这个谈话间的空当我扭头看向身后。

能从这里看到外面的小八和正把手放在机器上的我的身体,但她的动作异常缓慢,甚至难以用肉眼分别。

我真的进入到了里面。而且好像真的是一个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