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亦离去了,最后一次拌嘴竟连我的话都没听完,想想也是够没礼貌的。

我在办公室内又看守了一会儿,保安处的人这才来将这个办公室暂且封锁了。

珀尔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好久,就连下午的课上也不见她问东问西了。

不过也罢……人类偶尔也是需要释放一下自己情绪的,反正珀尔是鬼魂也无人能够看到她,既然不会带来什么麻烦,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为好。

就这样,我上完了最后一节课。

跟随着下课离去的洪流,我混杂在人群之中。

明明早上才刚刚和那个笨蛋离别,可到了下午就没有任何实感了。

所以说感情淡薄这东西啊……到底是好还是坏呢?我也说不清楚呢,也就只得叹一句“此事自古两难全,万物皆是双刃剑。”了。

“怎么样?心情平复了吗?”

混迹于人群之中,即便我向珀尔搭话也没人会注意到的。至少现在她已经不会再抽泣了,虽然依旧沉默寡言情绪低落,但可比之前好搭话多了不是吗?

“啊……是没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阿嗣。”

以手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两侧发出了“啪啪”的清脆声响,珀尔强打精神,试图从阴霾中走出来。

呼……若她是人类女孩还好,这样我还能请她喝点儿什么给她一点儿慰藉,不过非常遗憾……我就连这点儿小事都无法为她做到啊……

就珀尔的性格而言,只要能够找到她感兴趣的东西,或许就能助她早点儿脱离阴霾的情绪了。既然如此……

“呐,珀尔。你有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东西,我们去趟图书馆吧?不论是童话故事,还是人文地理,我都能够给你讲解的。”

我记得珀尔是十分喜欢故事的吧,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她喜欢的故事,或许就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了啊。

“诶?那个……其实我,我确实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不过之前因为木亦小姐在身旁,我一直没敢问出来……”

听闻了我的说法,珀尔有些踌躇的回应了这么一句。

因为木亦在身旁所以没能问出来的事情吗?想必不是什么好问题吧……不过也罢了,只要能够转移注意力,什么都好啦……

“啊……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够解答的话。”

“谢谢你~阿嗣,这下我终于能够肆无忌惮的问出来了~”

珀尔笑盈盈的答道。

肆无忌惮?之前的珀尔会用这个成语吗?果然……是那个笨蛋教的吧……真受不了啊……给纯洁的少女教这种成语……

“那个……之前我们第一次拜访木亦小姐家时,阿嗣你说过吧……你不想帮助木亦小姐对吧?”

“啊……想想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家伙可是威胁了我呀……我个人的话可是尽可能的想要规避麻烦的。”

仔细想想,木亦这家伙的性格还真恶劣啊,某种程度上简直是凌薇的下位种……

“不过……从调查的中途开始,我就感觉到了,阿嗣其实并不是因为木亦小姐的威胁才那么努力的吧……那个时候的阿嗣一定是真心的想要帮助木亦小姐对吧?”

虽然话语呈疑问状,但是语气可谓是相当笃定呢。

“的确,我承认……我在调查的途中就已经转变了,不是因为那家伙的威胁,而是因为真心想要帮助那家伙。否则……”

否则……我干嘛那么拼命啊,又是潜入办公室又是跟赵王交锋的,想想就觉得麻烦。再一想这些麻烦事都是我做的……就更烦了……

“那么……既然如此,阿嗣你为什么不告诉木亦小姐呢?木亦小姐直到昨天的夜里还在内疚……她说不该用那么偏激的手段将阿嗣你牵扯进来的……那个,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我觉得阿嗣应该好好的告诉木亦小姐才是,这样一来大家便可以更好的互相理解了吧……”

攥紧自己的小手,珀尔有些小声的说道。

像这样对他人阐述自己的心意并非珀尔所擅长的事情,但是这个想法确实符合这个纯洁的孩子。

虽然我是很不想把这种事情告诉她的,但既然她已经问了出来,我也没有不答的道理。

有些许苦恼的挠了挠头,我决定还是告诉珀尔实话好了。

“好啊,我就告诉你理由吧。珀尔——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这并非是童话故事,不是虚幻也没有那么美好,这样你还愿意听吗?”

“是!只要是阿嗣的想法我就很乐意去接受!”

“呼……好吧,那么我就说了。”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开口对珀尔讲道。

“曾经有一个老太太,她的丈夫是一名乐于助人的军人。但在一次战役中,这名军人死去了。于是老太太便继承了丈夫的遗志,致力于帮助他人。老太太的收入渠道非常少,只有卖花的一点儿微薄收入,但她还是将其中的一部分捐赠给了慈善机构。无论春夏,无论秋冬,就这样过去了数年。”

“数年之后,老太太进入了暮年。年迈的她就连花儿也卖不动了,经济的来源就只有退休的工资。按理来说呢……那应该是她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如此善良的一个人,晚年应该更加美好和惬意才是。但是……那些曾经她捐助过的所谓的“慈善机构”还是每日每日的给她打电话,让她快些捐钱。”

“老太太的心肠很软,又十分的善良。所以不好意思拒绝别人,最后竟将自己的积蓄和退休金一并捐了出去。”

“那么……受到捐助的人应该十分的感激这名老太太吧?”

“嘛……如果是童话故事倒还好,但是现实中得人类可并非你所想啊……珀尔,童话故事是由人类所构思出来的,人类之所以将其构思出来,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因为这些事情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所以他们才能只能通过故事来填补心中的空缺。”

“那……那个老太太她?”

“老太太将自己的积蓄和退休金一并捐了出去,可是没有人感谢她,她拼尽全力做的这一切,在受助者的眼里变成了理所当然。因为我没有钱,所以你就要给我钱……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吧。”

“怎么会……多么自私的想法啊……”

低下了头,珀尔用黯淡的声音低语道。

“那么……那个老太太她后来?”

“后来,老太太因为身体太差,自己又没有多余的钱,很快便得了大病,连治疗都没办法做到。可那些所谓的“慈善机构”还是在不停的索取,他们甚至无一人关心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只是不断地重复这那一句话——“什么时候给钱?””

“于是,在一声声理直气壮的质问中,老太太终于心力交瘁。她说了一句“我已经拿出太多了,再也拿不出更多了。”最终跳下高桥自杀了。”

“怎么……怎么这样……明明是那么善良的老人……”

蹙起了眉头,珀尔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也是啦……毕竟她还太纯洁,太美好……以至于这个污秽的世界容不下她……

“珀尔,你刚刚问我为何不告诉木亦的真实想法对吧?而这就是答案……”

“答案?”

“没错……你不觉得这个老太太和木亦很相似吗?木亦用尽了全力去维护自己的家庭,可他的父亲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为了父亲的尊严她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而她的父亲只将其当做飞黄腾达……不,其实也就是敛财的工具罢了……”

“……”

“听好了,珀尔……我讨厌麻烦的人,讨厌麻烦的事……但我最畏惧和讨厌的……还是自己的善意被人消费,被人当做理所当然——没有人的善意可以被当做理所当然。在很多自私自利的人的眼中,弱小和贫穷竟还是一种优势。那些都是他们换取同情来敛财的借口。“我穷我有理,我弱我有理。”这种扭曲的思维充斥在这个世界上。而那些乐于助人的人,那些真心实意待人的人都被他们称为愚笨和愚蠢……所以我才没能告诉她,因为……我不希望她将我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也不希望转世后的她会再次被别人说是愚蠢之人……这,就是理由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