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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丝芙蒂与贝尔出击的时候。

远处“Tekeli—Li!Tekeli—Li!”不断传来,晴朗的天气在此时反而有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焦躁感,仿佛随时会有异形凭空袭来,让人疑神疑鬼。

妮菈轻盈地站在樱花树的树枝上,毛茸茸的尖儿不停地微动,她警戒着那无数的修格斯,并施放着能感知敌人动向的风。

事实上她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奇袭,警戒也只是为了让某人安心而已。她也不是不想去前线帮忙,但她更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哈喵~呜……”

令人反胃胆颤的景色让妮菈不禁连连蹙眉,四周除了那令她从心底里厌恶的异形外就只有被它们蚕食过后的焦土,她那绒尾也因这些美好的事物被破坏而不开心地随意下摆。

“魅风(Incaptationem*Opertus)”

妮菈咏唱用于开启魔法的祝词后,她深深地吐了口气,仿佛要将令她难受的东西通过这种“仪式”通通吐出。

最后,只要再环视一遍附近确保万无一失......

这时,她看见让她稍微能提起点兴趣的事情,呈倒八字形的朱唇微微地朝相反的方向弯了弯。

那是呆呆地望着少女们出征方向的少年,超大尺寸的白大褂在她所制造的微风中飘荡,手插着口袋,有些长的漆黑刘海之下带着棕色皮革制护目镜。

妮菈知道少年实际上比容貌要成熟许多,但他那少年式短裤以及稚气刚脱的面容和好奇心旺盛的性格反倒让他有种可爱感。不过,妮菈并不会将这些告诉他,她知道少年肯定会极力否定。毕竟,他也是被自己称作“爹爹”的人,这点尊严自己还是会顾及到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在其他方面开少年的玩笑。

妮菈踮着脚跳下树来,仿佛羽毛飘下一般没作任何声响,悄悄地~走到少年的身后,然后用手点了点他的后背。

啊!!!!——

大喊着的少年——季良羽本想逃跑,但此时左脚却不巧被右脚绊倒。

“菈米!修格斯……呼……”

本想求救的少年看到捂住嘴笑的狐狸娘后深深地舒了口气,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原来是菈米,有什么情况吗?”

“目前还没有,原来爹爹也会害怕,还以为爹爹这么站在那是有什么能秒杀那些触手怪的妙计呢。”

少年被吓一跳的表情让妮菈的心情变得更好了一些,想到些什么的她嘴角更上弯了点。

“但是,说我是那种异形怪物也太过分了!”

“呜……别挖苦我了。嗯……菈米知道吗?修格斯确实会变身,咦!!!莫非——”

本来摸着头的少年突然睁大双眼,满是惊恐地看向……

“偶吼吼,小子,你猜对了,我就是……”

那是每次宣战的神秘女性的声音,那若坏掉的复读机般的杂音仿佛嘲笑着少年的愚蠢。

然而,

彭~

是少年打了个响指。

“若不是我的话,肯定就被骗了。声音几乎一摸一样呢。不过,我怎么可能认错菈米你呢,谁的模仿能力再厉害也不会像菈米你那、那么可爱,我能肯定你绝对是真的菈米。”

良羽抬起头,面带开朗的笑容,但脸却红的和柿子一样。

“想、想要耍帅可不能害羞哦。”妮菈双颊通红,连忙背过身去,她试图转换话题,“话说,您刚刚在想什么呢?在担心姐姐她们吗?”

“说不担心也不可能,但我其实是在想有没有我能做到的事情。你看,菈米,”良羽指向战场,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她们的配合确实很厉害不是吗?”

妮菈看远处,在那里交战着的丝芙蒂与贝尔正如一体般轻松地消灭着敌人,几乎没有停下脚步。

了解良羽意思的她深深吐了口气。

“爹爹只要保护好自己,就是对小女最大的帮助。莫非是不相信小女能保护好您?”妮菈给良羽了一个白眼,抱着手撇过头去,“您应该知道她们是经过常年训练才能做到的吧。”

“我很相信菈米的力量,而且我也不觉得我能做到那样,那种自大的想法当然是对她们的不尊重。可是,”良羽顿了顿,露出认真的神色,“我并非渴望力量或是因为劣等感,更不是想要逞强耍帅。只是他人都在奋斗时我却坐享其成,明明有机会出力却龟缩在角落里,我做不到。菈米,告诉我,我能做到类似诹访小姐那样的事吗?”

“哈……看来爹爹是认真的。”

啪啪——

两声拍掌声。

掌声未落,良羽的眼前景色像是被强行插入胶片一般替换为白色的空间,熟悉的景色,无尽的白云与其镜像,是第二次的拜访。

良羽看向眼前,掐了一下手臂,确认这不是梦。而同时,“她”也“站”在他的面前。

“看来您确实想起这个地方了,第一次倒是花了不少时间。”

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坚毅,仿佛具有无论说什么都能让对方听进去的魔力,能勾起记忆最深处的思念。

稚气已脱的面容像是以美为目的雕琢出一般,那双金色眼眸中透着看慈爱。狐耳虽增添了份非人的妖艳,但缺失的一角却更让人悗怜。

她那微微让人联想象到幸福的淡粉色“细绢”稍稍着遮住额头,顺着它便会拂过姣好的高挑身材直至脚底的木屐。

身穿纯白色大振袖,其上花烟草、铃兰、墨菊、黑种草和牵牛花为五纹,组合成精美的绘羽模样。其余唯露玉手,却也相握,遮掩着左侧的类圆形残痕。

“嗯,这是让他人暂时脱离时间与空间束缚的你的‘梦境’。只要不去逃避便能见到你,只要想出去便能出去,但在这里却无法对已发生的‘事实’产生任何影响,也是你最后……抱q……不!……我真正想说的是……”

良羽面露愧色,手防御胸口,有点颤抖,冷汗下落,深呼吸并干咽了一下。

“这身衣服真的很合适你,妮菈α,不,菈米。我保证你的妈妈们肯定会给予比起嘴巴笨拙的我更高的赞赏的。”

“没关系的,小女说过不在意死前的事情,会以这样呈现出来只是小女的任性而已。毕竟是母亲们挑的,一次都没穿过就太浪费了,给亲人看一下也算是满足了小女一个小心愿。但是,”成熟版的妮菈露出神秘的微笑,希冀能使对方安心,神情却异常认真,“回到正题,小女知道您的心情。因而,爹爹您要相信,接下来小女我并非要劝诱您放弃,小女只希望您能听完后在做定夺。别紧张,坐下说吧。”

“嗯。”

少年点了点头,席地而坐,双手抱膝与正坐的妮菈目光相交,却并没被动摇。

妮菈很感谢少年的做法,他懂得并相信着自己,

【别紧张。】

这不仅仅是对于少年的安慰,也是对自己的暗示。

因为,她将要说的话对于少年来说并不是那么的温柔。

她小吸一口气,定住想要漂移的视线。

“首先,小女希望爹爹您谨记,您是最后一位参赛者,所以情况也与其他人有所不同,其实不用拿他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而小女也要遗憾地告诉您,虽然您确实有办法得到力量,若是正面对上其他的召唤者的话,基本是毫无还手之力。其次,您要记住,您是这个世界小女唯一认识的人,而小女对认识的人的安危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即便只是受伤,小女也会伤心的。最后,若是您做出了不合理的选项,小女也会用尽办法阻止的。那么,听了这些,您的回答呢?”

说完这些的妮菈α的眼中是有些面露愧色的少年,她闭上双眼,不让自己被少年的表情所动摇。

自己身上穿的白色的大振袖,这是她生前最后还未来得及穿的衣服,是自己与以前为二的至亲一起制作的,而她们所待的空间也是自己与至亲离别的地方。

少年一定对此十分敏感,这一点妮菈再清楚不过了。

她撒了个谎,其实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少年产生动摇,也有希望他就此放弃的想法。

不过,结果最开始却是少年的话让她动摇了,幸而自己那时没有表露出来,妮菈为自己的不成熟而感到了一丝羞耻。

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让少年背负更多的责任,并暗示更轻松的道路。

这些正是知晓对方对自己十分了解的妮菈所能做出最后的抵抗。

自己可能很狡猾吧,利用着对方对自己的了解,明明对方对自己的死亡很敏感,却用这种方法不断让“伤口”扩大。

少年此时的心情应该很沉重吧,可能会退缩吧。

没关系,即便少年不做出回答,或是说要放弃,撤回前言,她也不会因此而觉得少年窝囊,那是合理且理智的选择。

那么,只要自己支持着他就好了,作为激励他从这次失败开始也是作为“女儿”的责任,趁着自己还能保护他的时候让他尽量成长起来。

那么,为什么自己不主动让少年成长起来呢?为什么给予他希望,却又不断打击着他呢?

这是心灵必要的考验,妮菈如此说服着残忍的自己。

但说不定在某方面,自己也在逃避着什么吧,但又在某方面可能自己确实在期待着什么吧。

自己……

突然,手被轻轻抬起,并被轻轻握着。

那只手有点颤抖,但也很温暖,细长、漂亮、细腻的不像是男孩子的手,那是名为“季良羽”的少年的手。

这是第二次与这只手相握,但这次却是对方主动握着的,而自己也想要回握。

“欸?”

妮菈α为自己的想法而脸颊发烫,吃惊地睁开双眼,眼前是同样面红耳赤的少年,但他却露着自信的微笑。

“说实话,我真的对菈米你完全不了解呢,而且菈米一直在做让我出乎意料的事情。若是现在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重视的话,那就太愚蠢了。菈米的话让我想了很多,说没有动摇是不可能的。真是的,明明自以为能稍稍了解菈米的想法,但反而菈米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呢。”

少年用另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咽了口口水,仿佛做出了某种觉悟一般。

“不小心废话了点,毕竟要说出下面的话让我感到比握着菈米的手更加……更加不敢尝试。菈米……可、可以抓紧我不让我逃跑吗?若是没有菈米抓着我的话,我一定会因羞耻心而逃走的。”

少年究竟想说些什么呢?妮菈α搞不懂。明明那么害羞,却强忍着羞耻心拜托着自己。

但她能感受到少年并非想要逃避,也不是将要做出某种鲁莽的决定,她虽然很意外但内心却有点高兴。

既然他有了觉悟,自己作为“女儿”又怎能让它消逝。

“嗯……爹爹,您说吧,小女会抓着爹爹不让你逃跑的!”

妮菈Ω单手托住少年颤抖着的手,露出坏坏的笑容,并用另一只手紧紧地包着。

少年虽然因每次触碰都会微微地颤抖,但他依旧没有抽回的想法。

“嗯!我呢,希望能成为让菈米你能开心地向他人炫耀的‘爹爹’,逊毙了的懦夫会让菈米感到羞耻,而无谋的莽夫会让菈米伤心,这些都不可能在我的选项之列。菈米,能相信我吗?”

“爹爹,我……”

“嗯。”

少年说完刚刚的话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勇气,颤抖着的腿可能会随时因为少女的回答而擅自带他出逃。尽管如此,但少年并不逃避妮菈的视线,他知道这是他应该承受的代价。

眼下并无人催促妮菈Ω回答,但她却仅仅只是眨了眨丁香色的双眸,小小叹气,嘴角再度微微上弯。

“真是的,爹爹明明说着对小女我的心情完全不了解,却又擅自将小女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想法通通说了出来,真——是个不温柔的人,明明这时候装作没发现不就好了。”

“不,我是真的不了解菈米的想法,只是为了尽可能表达清楚我的决心而将能说的话甚至有点漂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虚伪的话也通通说了出来。但是,我的心情真的是真实的!”

“欸……小女真是服了您了,说出这样的话让小女我怎么回绝。小女我不就只能同意了吗?虽然!”

妮菈拉起少年,渐渐地减轻了手上的力气,等少年自己收回后便背过身来。

她回过头来,无奈地笑着,手指拨动着尾巴上的绒毛。

“小女有许许多多想要补充的内容以及想要告诫您的事情,但是您也是知道,这里的时间也是有限的。那么就告诉爹爹您,您特有的权限吧,不过,小女只会说一次,要仔细听哦。”

“嗯,那是当然,拜托菈米老师了!”

良羽伸出大拇指,翘首以盼着菈米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