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覆盖满了天空。

红有时候着迷于仰望天空中的乌云,一看就是几个小时。看着一层又一层的浓密云朵在天空中运行,从来没见停歇,仿佛它们拥有着不竭的能源和不衰的生命活力。

真是好奇怪……

天空中乌云,是虚空震之后天空唯一的风景。蓝天,太阳,月亮,星星,对于现在的世人来说,都是只存在于祖辈的回忆和过去的文献中。

今天天气还不算太糟,还没有降下有毒的雨。

红沿着熟悉的石板小路,登上一段坡道,回头就可以看见半个出云城的风景。

城市,这个词语对现在的人来说,意义非同寻常。以前的时代,小说主角讨厌住一个糟糕的城市了,就选择去另一个城市,开始新的一段生活,让家乡的人都忘记自己,让自己在新的城市成为陌生人。然而现在,对于这样的漂流者,他们只能问自己:离开这里,去哪里?

没有哪里是一个更美好的家。

五座城市,世界上仅剩的五座城市,成为如同海洋中仅有的五座岛屿般的存在。犹如你不愿意登陆岛屿,你就得与缺乏淡水,飓风,以及不知何时出现的海怪作斗争。

虚空震之后,有的陆地沉入了海底,有的海中升起了陆地。日月如灰,山川倾颓,整个世界都碎裂了,人类落荒而逃。最后世界稍许平息后,依靠着对某些产生神秘现象的古文物的研究,和对旧时代遗迹的发掘,人类重新建立了文明,分散于五个城市。

这五个城市大致上以东西南北中的形式排列,都安了一些奇怪的名字。比如东之出云、南之光威、西之西水、北之大都,最后还有一个最重要最核心的城市——中之盛京。

如果只从文化上讲,出云,如同这个城市名字的来源,就与升阳国脱离不了关系。而且偏偏取了一个升阳神话中的地名作为城市名,到底蕴含着怎样复杂的感情,谁也说不清楚了。如果光是说华族人多,红还不如去盛京。但对于红这样的异唤师,要找到活干,还是出云最容易。

灰暗色调的出云城,放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非常之压抑。只有城周围的风电场白色的风车,倒稍稍给了一点动感和活力。可惜风车下生长的小草总是带着病态黄褐色斑,因为自然的降水是有毒的,人不能直接饮用。植物吸收了这些水,虽不至于死,但会叶片会变色,产生斑点。

红摘起一朵小花,仔细地观察着它的花瓣。这朵红色的小花像是褪了色的照片,或者用美术术语是色饱和度调得很低。相反红自己一身的洋装,红得浓艳,白得纯净,与这个灰暗的世界真是格格不入。

嗯,格格不入,红感觉自己的本性就是如此。

继续向前走,这座小丘上面,城市的边缘,就是红现在的家。大宅子,大庭院,风格还是升阳古老的风格。大门一侧的匾上写着三个苍劲的汉字:千春院。汉字下面是千春院的家徽和家训:一个绿色圆环中间有一株三叶草,下方的小字注释“随世界的韵律起舞”。

推开大门,宽阔的庭院中现在只有一个园丁在修剪枝叶,除此以外不见其他的人。也听不见鸟叫或鸡鸣,整个院子安静得可怕。

不过红知道自从那事件之后,能维持这样的生活,能继续住在这里,千春院家,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小姐,已经很努力了。

园丁见红回来,停下手里的工作向她致意。从对方如同往常的眼神,红知道自己出去的这一晚上,千春院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红回到自己的小屋,推开门,里面没有任何异常。窗帘依旧紧闭,这与别人格格不入。这个天空永远阴沉的年代,许多人都是一直打开窗帘,获得稀有的光线。

到浴.室稍稍冲了个澡之后,如同往常一样,摘下发卡让金色的头发松散开来,只穿上松紧适度的内.裤和宽松的单薄睡衣,就这样躺在自己的床上。不开灯,她也知道每一个物品放置的地方。如果只休息,不睡着,就不盖什么东西。如果要睡着,即便再热的天,也会盖一张薄毛巾被。这些奇怪的习惯究竟是为什么,红自己也不能理解。

然而,刚刚躺下没几分钟,外面就传来了缓缓的脚步声。这声音太熟悉了,红只得叹了口气,还想好好休息一会呢……

吱嘎一声,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正是千春院的大小姐,千春院东音。东音非常尊重红的习惯,不会因为房间阴暗,一进来就把灯打开还发牢骚。

“大小姐,东西拿到手了,放桌面上的。”红睡在床上,头都懒得转一下,“不过我感觉工藤那家伙大概受骗了,那东西可能根本不是神器。”

“先别说这些……”东音的声音。然后在红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装束挺陌生的大小姐。还没想清楚是怎么个陌生的时候,就有双手拉开了红的睡衣,然后少女纤细的手指在红的肌肤上摸了起来。

“唔……红你没受伤吧,让我看看……四肢都在……呀,你又穿这么少睡觉,会感冒的……不过……”东音的声音渐渐开始向某个不正常的方向游走,“唔,红的皮肤还是光滑细腻,摸起来好舒服啊,像天鹅绒一样……喂,这世界上真的有外表像17岁少女一样的老太婆吗……”

于是红就忍受着大小姐的手在自己身上到处滑动,从胸口到肚脐直到腰部时自己身子还颤了一下,然后这双手还没玩够,还贪婪地想更多……

“东音你够了!”红抓住大小姐的手轻轻一拉就把她整个人拉倒在床上,自己再迅速一撑起来,整个世界的位置转换180°,现在在红身体下方20厘米的是脸上有点红晕的大小姐,因为红手臂撑得直所以身体和大小姐还留有一点距离。而且因为这样的距离,红才能看清大小姐的装束怎么个奇怪。

“东音你穿着一身巫女服是要干么?”

此时的千春院东音,一身白色蓝底的裙装,宽大的白色衣袖,头后面红色蝴蝶型发结,还有腰带上一个小小的两仪标志金属扣。这样子,红当然知道是升阳神道教的巫女形象。但东音平时不这样穿着的,她也从来没做过巫女。

那东音到底要干嘛?

“那个,红……”被控制在红身下处于被动地位的东音一副被欺负般可怜的样子,“我那里还有套黑白女仆装和黑色法师尖帽。我想如果你穿上那套服装,我再穿成这样,我们就更有cp感,嘿嘿嘿……”

“我……”红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还cp感,我要穿上了我绝对会用扫帚轰你出去!”

“呃,请把扫帚温柔一点地打在我的背上哦……”

“……”

这下气都吃饱了,睡也睡不着了。红坐在床边,一个人打开了一罐可乐。

“红……”

“红……”

“不要生气嘛……”

坐在红背后的东音声音温柔了许多,轻轻戳了一下红的背,红根本不理,只是把她那薄丝状的睡衣拉了一下。

“我不会穿你那套黑白装的,我又不是cosplayer。”红说话头都懒得扭过去,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好吧……”东音一副挺失落的样子,“不过,一会我们得一起过去。爷爷,你,我,我们三个商量一点事情。”

啪!

可乐罐被红稳稳地放在了桌面上。

“宏一先生?我们三个?我明白了。”

回答得干脆利落。

东音笑了笑,从后面轻轻地搂住红,脸贴在红背上:“是的,千春院宏一,千春院东音和——千春院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