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如願以償，以交還AFD結晶的條件離開了學院，前往所謂的廢棄工廠……但是，去的不只我一個人，而且從氛圍上來說，似乎有點微妙的愉快。
“喂，霧山君，你看現在像不像是我們的二人約會啊！”
“別傻了，快點趕路吧。不過，你真正想要一起約會的人，應該不是我吧。”
“當然了，我的心裡一直都只有一個人，我的寒月大人……”
“哎，沒救了。”
在直通廢棄工廠的街道上，石塊和沙礫散布在地。和我隸屬於同一所魔導學院……不，現在應該說，曾經和我隸屬於同一所魔導學院的川藤璇，正歡快地旋轉着身體，一隻腳接着一隻腳地交替前進。而我跟在她的後面，一台移動終端浮在空中，上面顯示着白髮男所給的廢棄工廠地圖。
關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況，就必須從離開學院的二十分鐘之前說起了——
“我選擇離開。”
“你確定嗎？”
日本東京都，私立高中第一高校（魔導學院），一間辦公室內，我和白髮男面面相覷。
我知道的，一旦自己選擇離開魔導學院，就等於是選擇了違背與小音之間的承諾。
可是……
“是的，我確定。”
我又怎麼能讓寒月自己去面臨危險，而我卻完全無動於衷……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白髮男聽到這句話，比冰山還冷的臉上竟然第一次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同時說道：
“交還AFD結晶，你是沒有能力可以使用魔法的，就算是這樣，你也確定嗎？”
“確定，既然這件事已經被我知道了，就別想讓我袖手旁觀。”
說完，我便轉過身，朝導師辦公室的出口走去。
“等等！”
白髮男突然喊出一句話，讓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同時，我轉回去，認真地說道：
“怎麼了？我不是把AFD結晶還給你了嗎，難道還不可以離開？”
“不，現在的你完全有資格離開。只不過……”
說著，白髮男微微屈下身子，從辦公桌的小抽屜里拿出一個辦公用的移動終端，並在打開后，粗略地點了兩下，看起來好像完全不習慣的樣子。
緊接着，我的專屬移動終端響起一道風鈴聲，並與白髮男相反的，熟練地點開它。
終端頁面上清楚地顯示了一條位置信息，廢棄工廠的具體位置就標示在上面。
我有些訝異地看着白髮男，他坐回椅子上，嘴角兩邊微微翹起，說道：
“如果你要去，就帶着坐標去，要和他們一起活着回來啊！”
“老師……”
這是我第一次稱呼芥川誠為老師，因為現在是我第一次感覺他像名老師。
“再見。”
輕聲說了這麼一句，我的腳再次邁開，剛要走出辦公室，一抹微微的香氣便鑽入我的鼻中……
辦公室的門快速打開……
“砰”的一聲！
一名擁有天藍色短髮的少女以嬌小之軀擋在了我的面前，她的雙手插在腰間，一雙異瞳中射出帶有巨大傷害的視線。
“……唔！”
多虧了她的出現，讓我匆忙地向後退了一步，同時，雙手揮舞着，想保持住身體的平衡，腳跟和腳尖也不停地交替，點向地面，最終才算是站住了腳跟。
“川、川藤小姐……”
“我也去。”
川藤璇說著，便擦過我的肩膀，走到了芥川誠面前，一把扯掉項鏈，放到桌子上。然後轉過頭，看向已經露出一臉困惑的我，繼續說道：
“這樣就可以了，對吧？”
“可、可是……”
“別多想，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但是，很危險的，而且你這樣就代表離開了學院。”
我試圖勸她改變自己的決定，但沒想到，她反而更加有理了。
“既然這樣，我就更要去了，任務那麼危險，你的命暫且先不管，要是我的寒月大人遇到什麼危險，我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而且，這所破學院待不待都無所謂。”
“可是……”
“好了，好了，別廢話了，快點吧！”
說著，川藤璇已經大步向我走來，棉靴猛踏在地板上，發出了令人震顫的聲音。她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我的衣領，雖然力度並不是很大，但我還是很配合地，順從她的意思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幅畫面……
“霧山君，你不要總是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我又不會現在就殺了你，放鬆一點啦！”
“怎麼可能有時間放鬆，這次任務可是事關生死啊！”
我的動作依然沒有變化，因為根據坐標顯示，我們距離廢棄工廠僅僅還剩不到五百米的路程。而不知道為什麼，在我面前歡快旋轉的藍發少女，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緊張，她時而從嘴裡哼出一兩首小調，時而倒退着跳躍前進……
這種畫面，就像是大人在帶着孩子郊遊……對此，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可是，我們不是會魔法嗎？就算敵人再厲害，應該也打不過我們吧？”
“啊？你是笨蛋嗎？”
“你什麼意思？敢叫我笨蛋，是不是覺得自己活的時間太久了！”
“……呃。”
聽她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些害怕。我看着她，進行拖動終端的食指也僵在了空中。雖然她剛才毫不猶豫地就將AFD結晶還給了白髮男，但她了解這件事多少，我似乎還沒有仔細問過。更何況，在門外偷聽的效果並不好，聽漏一兩句話也是在所難免的。
我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然後指向胸口，用十分易懂的詞彙解釋道：
“你之前交還了水晶項鏈，沒錯吧？”
“對啊，因為不是只有交還它，才能離開學院，和你一起去廢棄工廠嗎？”
“對，總體來說是沒錯，但你知不知道其他的……就是關於AFD結晶的其他事項。”
“其他……事項？”
川藤璇之前的笑臉漸漸消失，歡快的腳步最終也停在了一塊瓦礫上面。
看到她這個舉動，我的心裡竟然萌生出了類似“小姐，你現在要不要回到學院，還來得及哦！”這種莫名奇妙的想法。
不過，我還是耐心地向她解釋了那個“其他事項”。
“……”
我撓了撓頭，組織着那些運用並不靈活的詞彙，並將它說了出來：
“其實，像我們這樣的人，只要身上沒有了AFD結晶，也就沒辦法使用魔法了。當然，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什麼？！這種事，我之前怎麼沒聽說！這樣下去，我要怎麼救回寒月大人啊！”
“怎麼樣？要不要回去，還來得及哦！”
“不、不用，我沒問題的……為了寒月大人，沒有魔法又算什麼！”
她以近似“人類在二十世紀末所研製出的初代機器人”的行走方式，躍下了瓦礫，雙手平直地張開，上下擺動着，雙腿也如布滿銹跡的鋼板一樣，生硬地向前邁進。而且，走動時總感覺耳邊響起了“咔啦～咔啦～”的機械聲。
“其實，不用勉強的……”
我看着眼前的藍發少女，雖然在一瞬間有了大笑的衝動，但還是強忍住，低聲安慰了她一下，但她似乎完全沒有聽到。
街旁的路燈每隔二十米就會路過一盞，其中有不少因為無人管理，結果變得銹跡斑斑。但是，最顯特殊的果然還是居民區的圍牆。灰白色的石塊有很多已經長滿了苔痕，而在石牆附近，偶爾還會看到一兩隻倖存的下來胡峰，它們上下拍動的翅膀，猶如是在奏出一段愉快的旋律。
大概走過了十盞路燈，川藤璇才從緊張中解脫，恢復了往常的平靜……不，應該還是會有點緊張。但至少，現在的她已經開始冷靜地擬定戰術了。
不過……
“霧山君，你想好在戰鬥的時候用什麼武器了嗎？”
“武器？”
當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已經與川藤璇的距離拉的非常遠了。我快速跟上去，與她並肩而行。
她轉頭看向我，散發出炙熱火焰的雙眸中露出了真誠的目光，同時狠狠地點頭：
“嗯！嗯！”
“不，完全沒想過。”
“是嗎？那就必須得找個武器了，什麼好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晃着腦袋，似乎想在街旁找到什麼像樣的武器。
“啊！”
川藤璇大叫一聲，異瞳中閃出金色的光芒，然後像是孩子一樣，跑到一個角落，翻騰了兩下，最後拿出了兩根細長的鐵棍，並把其中一根硬生生地塞到我的手裡。
“拿着。”
“不，應該不需要吧。”
說著，我的右手已經熟練地揮舞起鐵棍，一道又一道冰冷的圓弧從空中劃過。意外的是，原本沒學過劍道的我，耍起劍來……不，揮劍的動作竟然沒有一絲猶豫。
“這麼熟練，你以前學過劍道？”
“不，完全沒有。”
“看樣子這把武器很適合你。”
“嗯，可能吧，但我並不需要。”
說完，我又好似傲嬌得用力握緊鐵棍，轉頭繼續向廢棄工廠進發。
坐標顯示的廢棄工廠，它的位置坐落於東京市中心——也是魔導學院——的西南方向。周圍被杉木叢包圍住，而在杉木外層是直通市中心的街道和民居房。雖然我以前不怎麼路過這裡，但也經常會聽到鄰家小孩說一些附近的神鬼之事。其中，也包括東京市中心那座荒廢已久的廢棄工廠……
當然，千萬不要渴求我在這裡講一些恐怖故事。因為，我完全不會信！不會信！
我和川藤璇進入杉木林，地面因為掉落了很多枯黃色的杉葉，讓我們每走一步，就會聽到“唰啦唰啦”的沙沙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