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督战

  洛阳※※※

  貂蝉在屏风后面,小心翼翼的倾听着前厅的声响,她也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在前厅现身。

  「他妈的!给老子再说一遍——!完完整整的给老子再说一遍!」

  【是,是……前方虎牢关战况失利,军师大人身负重伤,虎牢关的战线被突破,现在我军退守到了虎牢关内。】

  「吕布呢?张辽呢?老子的那些能打的将军呢——!」

  【魏续,宋宪和侯成三位将军都负了伤,张辽将军在整顿全军的气势,而吕布将军……】

  传令兵顿了顿,将口水咽了下去,似乎在观察着董卓的神色,当然她得不到什么信息,因为现在董卓便是铁青的脸色,愤怒到了极点。

  「……说,给我继续说!」

  【是,吕布将军在战场上被敌军击败,败走回虎牢关。】

  「被击败?那个吕布?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会输!她是这天下最强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输!」

  董卓将桌上的东西全数推落,竹简和杯子之类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但那根本不足以表达出他的愤怒,他甚至直接将桌案给掀翻了。

  「至今为止从未有过败绩,能同时跟几个人单挑的那个吕布,居然会输?……废物,都是废物——!」

  【董,董卓大人?啊——】

  董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然后挥手间将面前的传令兵斩杀,鲜血瞬间在地面上蔓延。

  「就是因为老子不在,所以她们都这么怠惰!都不用心干活!」

  虎牢关失利的情报令董卓的脑袋宛如被电击了一般,‘嗡’的一声让意识开始崩坏,他现在怀着无比的愤怒,想要将怒火发泄出去。

  现在的他急需找一个替罪羔羊,无论是谁。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将联盟军那些家伙一个个亲手捏碎,方能解他心头恨。

  「他妈的……还得老子亲自去督战,传我的命令,马上做准备,老子要去虎牢关督战!」

  门口的侍卫战战兢兢的听从了命令后,仿佛要逃离这里一般回避了,这里又一次只留下董卓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内,凌乱的物品散落了一地,还有尚有余温的尸体。

  一切都令他那么的烦躁,令他那么的愤怒,这里的气氛令他非常的不爽。

  【那个……董卓大人?】

  此刻,温婉的声音传入了董卓的耳朵,仿佛穿透了他名为愤怒的外表,直击他的心窝,貂蝉用轻柔的声音令董卓的脑袋迅速冷静了下来。

  「……哦,貂蝉么,抱歉,吓到你了吗?」

  虽说董卓的性格暴戾且残忍,看上去喜怒无常,但是现在的他也有例外了,那便是貂蝉,自从貂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便充实了不知有多少倍,虽然日子依旧是每日的饮酒作乐,但是只要貂蝉陪在他身边,他就从来不会感觉到空虚。

  故,他对貂蝉也相当的温柔,甚至是从某种角度来说是相当的珍惜,因为貂蝉抗拒他的暴行,他甚至开始有意的收敛,很多时候只要貂蝉在的场合,他不杀生也不发脾气,变得异常安分。

  【……没,没事的,妾身也是刚刚才到。】

  貂蝉不敢多看那地上仍然蔓延着鲜血的尸体,因为只要看着那副景象便会产生强烈的恐惧感和呕吐感,所以貂蝉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并且努力安抚自己颤抖的身体。

  【董卓大人,又在发脾气了吗?】

  「诶……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究竟……怎么了呢?】

  貂蝉的语气依旧充满了温柔与含蓄,仿佛涓涓流淌的小溪一般沁入董卓的心田,将愤怒的火逐渐浇灭。

  「虎牢关那边战线不利,不仅被逼到了虎牢关内,军队吃了败仗不说,就连奉先都输了,你知道么?那可是天下最强的吕奉先啊,她居然输了,真是难以置信。」

  也许是因为对话者是貂蝉的缘故,所以董卓的语气逐渐缓和了起来。确实,董卓在遇到貂蝉之前根本没有能够称之为朋友的人,更别提能够分享自己感受的人了,而貂蝉的出现刚好成为了董卓的发泄口。

  【是这样啊……董卓大人别急,战争都是这样的,有胜有败的,你要多相信她们才是。】

  「话虽如此,不过那些家伙有没有尽力去干活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打算去前线督战。」

  【诶?您要去战场吗?】

  「嗯,区区诸侯罢了,我会亲手把他们碾碎。」

  【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的,有奉先在……」

  但是董卓的话到这里就停止了,迄今为止他一直以为吕布是无人能敌的,所以才放心的将性命交给她,但是现在,既然联盟军能够打败她,那么就证明自己也不是完全安全的,这让董卓再次燃起一股无名火。

  「哼,老子有那么多精兵强将,怎么可能输给区区诸侯呢!」

  【是这样么……】

  貂蝉攥着宽大衣袖的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董卓自从跟她在一起之后,心思也变得越发细腻了起来,虽然他跟吕布是名义上的情侣,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利用关系,董卓也只是在征服天下最强大的女人这件事上得到了快感罢了。

  然而在貂蝉面前,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笨拙和青涩,甚至是自己的心思都会被轻而易举的戳穿,这不,他对于军队强度和安全的顾虑就被貂蝉看穿了,所以她才会摆出这样的状态吧,董卓如此思考着。

  「你在担心吗?」

  【毕竟是战场吧,总会有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貂蝉,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一起去虎牢关?】

  「嗯,有你在身边的话,总感觉会很安心。」

  这是董卓的真实想法,他在与貂蝉相处的日子里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是个很暴戾容易失控的家伙,所以如果有貂蝉陪在他身边的话,可能也会克制一些。

  【如果董卓大人希望的话,我没有异议。】

  她的表态也非常平淡,或者说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除去她无法直视那些血腥的东西以外,她的表现只能用镇定二字来概括。

  当然董卓不知道,当他在貂蝉身上索取那种充实感时,貂蝉背地里哀叹了多少次,又默默流泪了多少回。董卓在感情方面很粗糙,这是男人的共性吧,所以他不会理解感情丰富的貂蝉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退一万步想,一个被强行娶过门的姑娘离开了温室一般的家,还有对她无微不至的老父亲,独自搬到空荡荡的宫殿中,被人侍奉着,每天陪在喜怒无常的董卓身边,对她而言是多么的恐惧和不安,更别提她是个失去了所有记忆、大病初愈的人。

  就这样,貂蝉以侍妾的身份跟随着董卓来到了虎牢关,那一天几乎所有人都去迎接了董卓。

  「还真是惨淡的景象啊。」

  董卓坐在马车上,望着周围的士兵们,大家的表情似乎都十分低落,显然没有从之前的败仗中恢复过来。

  【大家看上去都很没精神呢。】

  貂蝉则是坐在董卓身侧,与之同乘一辆马车,初次离开生活已久的洛阳,然后来到了外面的世界,这份出行的兴奋很快便被周围的气氛给冲淡了。

  那是令人窒息的死寂,每个人都沉默不语,要么双目无神的望着董卓经过,要么便是低着头掩藏表情,看上去完全没有生气。

  「这气氛真他妈……」

  这里的气氛也令董卓非常的不舒服,但是他适时的停止了说出那句脏话,毕竟身边还有貂蝉在,这么轻易的表现出自己的暴躁会令她相当不安的,故而董卓也就没有发作。

  「算了,貂蝉,我们去关内吧,不要理会那些家伙了,不过是打了一次败仗罢了,真是不像话。」

  【是……】

  董卓罕见的没有发怒,很显然是因为貂蝉在这里的关系而忍耐着,这一点貂蝉本人也懂得。

  「仲颖……」

  于汜水关口等候的是身着黑金铠甲。手持方天画戟的健硕女性,那标志性的肌肉身材配合着颇为冷淡的表情,那便是人称鬼神的吕布,直至几天前还是未尝败绩的存在。

  「哼……」

  但是董卓对于她的态度却相当冷淡,甚至是不想用正眼去看她,那种厌恶感是显而易见的,就连一旁的貂蝉都能够感受到。

  「那位是……?」

  「老子的妻子,貂蝉。」

  吕布警觉的看着貂蝉的脸,那是多么柔美的相貌,仿佛天仙下凡一般,娇弱的身姿配合着大家闺秀的举止,将一切女性的柔美完美体现。

  【妾身见过吕将军。】

  貂蝉颇具礼节的下了马车,然后在吕布面前俯身行了一礼,那举手投足间都不带有一丝粗俗与做作,自然温婉的气氛围绕着貂蝉的四周,被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看的吕布,甚至有些看呆了。

  「哦……你就是仲颖的新欢么。」

  当然,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无论多么有魅力,都只有一个身份——侍妾,是她所爱的男人寻的新欢。

  「不得无礼!」

  董卓则是听出了吕布语气中的不满,立刻跳下马车,横在了貂蝉与吕布之间。

  【啊……董卓大人,没关系的,吕将军又没有说错。】

  「但是你不在意我在意啊,还有,以后不准对貂蝉无礼,听到了吧?」

  「……是,我知道了,仲颖。」

  吕布相当不乐意的应允了一声,然后对着貂蝉回手作揖,当然也是比较敷衍的那种,貂蝉对于吕布的状态也很是理解,便一笑而过了。

  貂蝉在来的路上,除了一路上的风景比较吸引她的目光以外,便是心中对于吕布这个人的期待了。

  ‘她是这世间最恐怖的存在’‘她是无人能及的强大’‘得到她的人便能够平定天下’诸如此类的句子几乎是每天都传到她的耳朵里,这令吕布的形象在貂蝉的心中变得非常微妙。

  今日一见,却与之前想象的都不一样。她看上去更加的亲和,更加的平易近人,并非之前想象的那般冰冷的令人难以接近,而且单看脸庞的话还是相当端正的,抛开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特质这一点的话,也是个美人一类的存在。

  【是个相当威风的将军呢。】

  这是貂蝉的心里话,那副黑金的铠甲,还有手中映射着寒光的方天画戟无不诉说着这个人在战场上的威风,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威压感。

  「不过是个脑袋里满是战斗的蠢女人罢了。」

  董卓则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便拉着貂蝉的手,无视了吕布直接走进了虎牢关。

  在空旷的正厅中,桌面上摆放着包括虎牢关在内的沙盘,上面已经被彩色的旗子做好了标记,而坐在桌前的董卓则是在看着那沙盘犯难。

  【敌军……现在……因为我方破坏了福佑河唯一的桥的缘故,所以,咳咳……所以我们还有一些时间进行调整。】

  李儒像往常一样为董卓讲解着战局,当然,也并不完全一如既往。

  在之前的战斗中李儒被箭矢射中了,虽然之后被紧急救治而保住了性命,但是箭创依旧还常常令她呼吸困难,只要过多的讲话或者情绪波动都会令伤口裂开,这样她的性命便危险了。

  「啧……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的情况相当被动,而敌军只要修好了桥过河,就能够让我们陷入绝境吗?」

  【不……倒也不见得,我们现在……现在固守着虎牢关这样坚固的关卡,即便他们大军压境,也不可能一口气攻下这里。】

  「哼……区区诸侯居然能够将我的军队逼成这样,说到底——奉先,都是你的不好!」

  「诶?我……?」

  「如果你不被敌军打败的话,士气怎么可能这么低落,李儒的受伤还有军队的溃败,在我看来你要负主要责任!」

  董卓丝毫不加掩饰的将过错全部指向吕布的身上,因为吕布是不败的象征,还是整个军心的所在,她的失败直接影响到士气的问题,所以董卓认为这一战的失利是吕布的过错。

  「我……」

  虽然吕布很想反驳,她尽力了,她已经尽全力战斗了,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会突然杀出那几个人,居然真的能够战胜自己。刘玄德,关羽,张飞,那三个人的名字依旧还被刻在在吕布的脑中,作为憎恶的对象。

  【董卓大人,您说的有些过分了。】

  一直坐在董卓身旁的貂蝉拉着董卓的袖子,柔柔糯糯的声音令这里僵硬冰冷的气氛缓和,也令怒火攻心的董卓逐渐冷却了头脑。

  「……说的也是,现在讨论那些没有任何的意义,现在我们应该讨论如何才能将诸侯那些家伙击败。」

  【那样的话……臣下,臣下有一计,能……直击联盟军的痛处,只要执行得当便可令联盟军土崩瓦解。】

  李儒当然不会将注意力放在突然出现在军议中的奇怪女人身上,毕竟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了。

  【联盟军现在……要因为建筑桥的事情延长很长的时间,这……就对她们非常不利了,因为她们的联盟,时间相当的有限,只要我们能够固守住这里的话……】

  「也就是说,要让他们的粮草耗尽,这样他们便会不攻自破?」

  对于董卓的话,李儒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因为箭创的发作而痛苦的弯下腰。看样子是无法再继续了,董卓即刻命人将李儒送回去休息。

  「那个……仲颖,我……」

  「行了,我赶了好些天的路,已经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吕布虽然有意向董卓道歉,但董卓却似乎并不给她机会。

  她对于自己输掉了战斗这件事情,远比表面上看上去更加的不甘心,所以她本身还是带着愧疚的,她想要直接跟董卓道歉,然后也当然希望能够得到原谅,恢复之前的战意。

  「貂蝉,跟我一起去休息吧。」

  【诶……要我同行吗?好的,我知道了,那么失礼了,吕将军。】

  貂蝉还是恭敬的起身行了一礼,然后伴在董卓身边,一同离开了召开军议的大厅。

  「仲颖……我……」

  注视着二人结伴离开的背影,空荡荡的大厅之内,只剩下吕布一人,无人倾诉也无处发泄,那股挫败感涌上心头之后令吕布烦躁不已,她能够感觉到董卓的冷淡态度。

  从此处离开的董卓和貂蝉二人在走廊内并行走着,二人无言的走着,貂蝉看着董卓铁青的脸色,也不敢说什么。

  【……】

  「是不是,碍于我和那个家伙的身份,让你觉得不自在了?」

  董卓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貂蝉有些意外。他指的是自己和吕布的恋人关系,是否令貂蝉这种有着正牌名分的侍妾感到尴尬。

  【不,我并没有觉得不自在,董卓大人多虑了。】

  「是这样么……」

  董卓的视线依旧望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当然此刻的貂蝉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今天陪在董卓身边的时间太长了,令她感觉到很不安,她有些害怕董卓之后会顺势对她做些什么。

  【董卓大人在生吕布将军的气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您,对待她的态度很……】

  「很冷淡,根本不像一对恋人吧?」

  董卓似乎早就知道貂蝉想要说什么一般,提前将貂蝉想要说的话不带感情的讲了出来。因为有些出乎意料,所以貂蝉只得呆呆的点了点头。

  「你还真是对于感情之类的事情相当的敏感呢,确实如你所说的,我在生气,不过并不是针对她……或者说,我不是在对她做错了什么而生气,我只是对自己感到生气。」

  【自己?为什么?】

  这话令貂蝉感觉更加疑惑了,为什么会对自己生气呢?董卓的脾气还真是相当难以捉摸啊。

  「因为,不清楚什么叫做恋人之间的关系,我不清楚我们究竟算不算恋人。」

  【诶?】

  董卓就是这么没有任何感情的说了出来,这倒是令貂蝉有些懵,为什么一对恋人却不清楚恋人之间的感觉,还会怀疑彼此的关系,这太奇怪了啊。

  「算了,当我没说吧,房间到了,你先去好好休息吧,毕竟赶了好长时间的路。」

  说罢,董卓打开了隔壁方面的门,然后就留下貂蝉一个人在房间门口,这是相当罕见的,往常他都会将貂蝉送入房间内,为了能够和她在一起会想尽手段,今天却如此反常。

  【诶……】

  反倒是被留在门前的貂蝉感到了疑惑,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董卓房间的门,即便她小心翼翼的猜测着董卓的情绪,但是她始终不能很清楚的感知到他的喜怒。

  【……(还是很不安,果然应了那句话‘伴君如伴虎’不过……目前还很安全,应该不会轻易的被杀掉吧……)】

  没错,她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因为她也明白自己之于董卓的重要性,现在她成为了董卓唯一的发泄口,一旦她遭遇危险,他便会失去唯一的发泄途径,重新回到空虚的状态。

  这个女人依靠着这一点关系,得到了董卓的百般维护,但是她依旧感觉到不安,董卓那喜怒无常的情绪令她没有获得一丝的安全感,反倒是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反观联盟军一方,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氛,比起据守着坚固的虎牢关的董卓军来说,显然攻城的联盟军更加的被动。

  【本初……不,盟主大人,请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粮草怎么会被分去那么多?】

  孟德在军议中大声的质问着端坐在正席的袁绍,原因也非常的简单,联盟军所拥有的粮草平白无故的少了将近三成,这不仅仅令孟德,甚至是之前与之对立的刘表和刘虞都相当不满。

  【负责粮草运输的豫州军,也就是您的弟弟袁术,也跟着那批粮草无端失踪,您别说这么大的事情您会不知道。】

  【粮草是我们讨伐董卓的命脉,现在平白无故的丢失了这么多粮草,接下来攻打董卓可就更加困难了。】

  面对着三人的轮番质问,袁绍仿佛被围攻一般神情严肃,但是迟迟没有做出正面的回应。

  ‘那是我的弟弟,所以我将粮草的的处置权交给了他’‘即便他现在擅自脱离队伍,还带走了一部分粮草,我也不会责怪他’诸如此类的话早就盘旋在众人的脑中,因为袁绍是拥有正经名分的联盟军盟主,她有权利调度一切联盟军的资源,而不需要过问任何人。

  「非常抱歉!」

  但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绝不是一个统帅着二十万联盟军的盟主会做的事情,俯下身子弯下腰,极尽一切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即便是在同一联盟之中,他们也代表着一方诸侯的身份,强烈的自尊心是不会让他们轻易向别人低头的,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

  【……本初,你这是……唉。】

  但是一旦低下头,就代表了自己要承受一切的损失,这也是袁绍现在做的,为了她唯一的亲弟弟,承担了全部的过失。

  「是我允许他脱离队伍的,他带走粮草的事情我也知道,所以……真的非常抱歉,各位,辜负了你们的信任。」

  袁绍将头颅深深的低下,在她面前的孟德等人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她满可以用盟主的名义来进行回击,然而她却没有那样做,这种看上去颜面尽失的方式反而最大限度的表现出了她的诚意。

  【……算了,盟主大人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吧,那么就这样吧】

  「我会从自己粮草的部分补偿给大家的。」

  【既然有补偿的话,那就算了吧,毕竟我们现在是同一战线的战友。】

  【诶,现在的目标应该是先攻破虎牢关。】

  这件事情因为袁绍的诚意而暂时告一段落,正如他们所言,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击溃董卓,否则这个联盟就没有维系下去的必要了。

  「非常感谢各位的既往不咎。」

  袁绍再一次将头压得很低,以表示她的感谢。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正因为她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整个联盟军还不至于四分五裂。

  【但是现在的情势也很被动了,因为桥被破坏,所以我们攻城的进度被延迟了,这至少会让我们白白消耗一部分粮草,这也正是敌军希望看到的。】

  「距离桥梁建好还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到时候我们如何攻打虎牢关还是个问题。」

  【是啊,即便我们能够突破虎牢关的防线,现在的战况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虎牢关本身坚固无比,在加上吕布依旧是个障碍啊……】

  「说起来,吕布被击败的消息令士气振作了不少呢,这可以算得上是好消息了,但是……」

  袁绍说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虽然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是几乎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了在战场上吕布被压制的一幕,那位挥舞着青龙偃月刀的关羽和漆黑长矛的张飞,再加上那个名为刘玄德的男人,三人让天下最强的鬼神吃了败仗。

  本来,她们可以作为牵制吕布的终极武器的,但是在那一场足以被载入史册的战斗中,她们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张飞因为多次贯通伤的发炎与感染而意识不清;玄德更是被长矛贯穿了身体,不省人事。

  而唯一意识清醒的关羽,也因为经历了太过激烈的战斗而累的昏了过去,当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挣扎着去查看那两人的情况。

  然而从军医那里得到的回复则是——

  「你说……什么?」

  关羽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是军医依旧神情严肃的复述了一遍刚才的结论。

  【他们二人的伤势过重,玄德大人被长矛贯穿,现在不能轻易的将长矛拔出来,否则他会立刻因为大出血而死;而张飞的伤势也相当严重,伤口撕裂的次数太多在加上发炎感染,现在的处理也只能勉强维持他们两个的生命,但是能撑到什么时候就……】

  军医也略表遗憾的低下了头。

  「玄德……翼德……怎么会……」

  「关羽小姐!振作一点啊!」

  孙乾立刻扶住失去了全身力气而瘫倒在地上的关羽,但是她赤色的红瞳之中已经失去了活力,在她的脑海中,玄德和翼德同时消失的打击对她来说太过于沉重,她一时间还接受不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就在那里的……我应该能阻止她们的……」

  眼神空洞的关羽不断的念叨着那些后悔的话,那是肉眼可见的崩坏,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够为之奋斗的目标,好不容易遇到了所爱的人,还有能够并肩作战的朋友……灰白的生活总算有了一丝色彩,便被这样夺走,她必然无法接受。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强忍着悲伤的孙乾还没有放弃希望,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希望也好,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一定在所不辞,但是她也同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搭救了自己性命,还给予自己生存的意义的玄德就这样死去,还有非常照顾她的张飞也是……她同样也会崩坏的。

  【唉……本人才疏学浅,能够维持他们的生命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努力了,但是……】

  「但是?」

  【如果,是那位神医的话,也许还有救也说不定。】

  「神医——?她在哪?」

  听说玄德他们还有被救活的希望,关羽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不断的摇晃着眼前军医的肩膀。

  【啊……那也只是传闻中的事情而已,有位名为华佗的神医,她能够解决一般郎中都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甚至是肢体断掉都能够重新接上的那种神奇的事迹,也许……她能够创造奇迹也说不定。】

  「那个华佗,现在在什么地方?现在她在哪——!」

  关羽听了这些话之后,已经空洞的瞳眸中再一次燃起了火焰,变得明亮了起来。对于她来说,这是唯一能够寄托希望的人了。

  【她经常云游各地,居无定所的给人瞧病,具体的位置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最近她会去徐州附近。】

  「徐州是么?好——孙乾,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带着玄德去徐州找神医!」

  【那个……也有可能在你们去的路上,她们二人的性命就……】

  「玄德他不会死的!翼德也是一样!」

  (他们两个肯定——)

  关羽斩钉截铁的说道,然后便没有半点的拖延,和孙乾一起准备好了各种准备,当即与曹孟德辞别,前往了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