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段截击(三)

  ※※※

  「好饿……好累……」

  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女在饥饿与劳累的作用下,倒在了路旁。

  在这样的乱世中,这非常的常见,官府不会开仓济粮,也不会有人将粮食分给她们,因为每个人的粮食都不是那么富裕,能够勉强果腹的程度已经是万幸。

  在天灾的摧残下粮食几乎颗粒无收,再加上日益增加的极高的农税,百姓从心底憎恨着这样的朝廷,但是……除了憎恨还能怎样呢?只能拼尽全力活下去罢了。

  生命在被毫无尊严的践踏,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活下去呢?不清楚,可能,这只是个本能吧。

  「呵……要死在这里了么……」

  嘴角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要摆出自嘲的表情,但是,却因为身体到达了极限而没有成功。

  少女几乎认定了自己的大限将至,就算是这样倒在路旁,视线中依旧是熟视无睹的人们走过的影子,三三两两,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但是,就是没有任何人来帮助自己。

  自己这样的生命,不值得浪费粮食去拯救吧……自己这样满身污秽的人是不会有人来帮助的吧……自己这样毫无价值的……

  【何等可怜啊——!汝,需要帮助吗?】

  在逐渐快要变黑的视野中,少女看见了什么人在自己面前驻足了。然后,勉强的拼尽最后的力气从凌乱的长发中看见了那人的样子。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男人,身着黄色的道袍和黄色的头巾,正向她伸出手。

  「(……啊啊,我这是死了吧,居然会出现幻觉……)」

  少女不敢相信,居然有人会向她伸出援手想要帮助她,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应该不会发生才对,她如此想着。但眼前的男人却与之背道而驰,他脸上的神情是这辈子自己见过最神圣的、最慈祥的表情。

  【被这苍天抛弃之人啊!要不要成为吾的力量,为了吾的太平盛世——快些,再快些到来!让这被苍生折磨的人们啊!早些脱离苦难!】

  眼前的男人似乎非常激动的说着这些,但是,她现在却并不懂男人口中的太平盛世是什么,但是唯一她可定的就是,这个男人是来帮助她的——

  男人将口袋中的干粮分给了她,在她发了疯似的在啃食着干粮的时候,男人就在她的耳边说着这些话,逐渐恢复体力的情况下,她也开始理解了这个男人所说的那些事情。

  「太平盛世……是什么?那种东西跟现在的世道……」

  少女欲言又止,当然,不止是她,处于乱世之下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在这饥饿和寒冷遍布整个天下的时代,太平之类的词语是不会出现的。

  若想太平,必先平天下,进行一统大业才能实现这些宛如空想的东西,可这个男人的语言却极具感染力,令少女竟一时忘却了吃手中的干粮。

  【如今的苍天已经死了!吾的太平盛世正是要推翻这荒唐的苍天!不体恤百姓疾苦的苍天还有何价值存在于世!现在正是……黄天降临的时刻!没有战乱和痛苦,百姓不会挨饿受冻……那正是吾所期盼的太平盛世啊!】

  眼前的男人眼中并没有对于这乱世的绝望与憎恨,而是带着清澈的愿望以及坚定的决心,那样的眼神令少女有些着迷了——至今为止她从未遇到过对未来抱有希望的人,从来没有,这个男人是第一个。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您有恩于我,如果是为了报恩的话,我也想帮上您的忙」

  少女端正了身子,虽然她并不明白自己可以为这个男人帮上什么忙,但是为了报恩,也为了向这肆意践踏生命的苍天反抗,她决定相信这个男人口中的太平盛世,决定用这卑微的生命做些什么。

  可能是被这一顿施舍所感动,也有可能是期望着男人口中的‘太平’二字,她决心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这个赐予她第二次生命的男人。

  这就是程远志,与太平教教主张角初次邂逅的场景,没有浪漫的邂逅;也没有极具冲击力的事件,但就是这样,被救赎的少女心甘情愿的跟随着张角逐渐的发展势力。

  然后接触到很多想要反抗这乱世的人,也同样希望太平盛世早日到来,一开始孤身一人的张角身边很快变得热闹起来了。

  逐渐地,规模已经比之前预计的大了不知几十倍,迅速发展成为了一方不可忽视的势力。

  她们有很多都是濒临饿死的边缘;或者是被辗转卖掉做妓女或丫鬟;又或者是被官府强制征兵时逃走的人……各种各样的对这苍天充满恨意的人们来到了张角麾下。

  她们向往着张角口中的太平盛世,没有饥饿和寒冷,没有战争与压迫,以那样的世界为目标。

  无论是有能力的人才还是平庸的百姓,越来越多的人扎起黄色的头巾,以黄巾军自称——黄巾军也发动了这次起义,为了令黄天降临,实现太平盛世。

  第四战场,牵制战※※※

  「看招看招看招——!诶嘿——!」

  小小的身躯挥舞着乌黑的长矛,干练的短发配合上极具侵略性的进攻,以张飞为首的部队首先在活力方面就不输给任何人。

  而且士兵们所要做的只是将对方牵制在这个地方罢了,但是只有一个人并不这么想。

  「大伙再拿出点干劲呀——!一定要将这些家伙全部——全部歼灭——!」

  张飞高举长矛冲在了士兵前面,深陷敌阵的打法与之前如出一辙,但是好在这次有士兵跟随她一同出战,这样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包围的地步。

  但此刻少女的心中则是十分焦躁的,原因则是——不理解为何玄德会禁止她与敌军的先锋部队战斗,也不明白为何自己想要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请求会被拒绝。这些,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焦虑与胡思乱想之后有了答案。

  【张飞小姐!别冲的太快啊!】

  【啊啊……那孩子虽然很厉害,但是却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说话啊……】

  【主大将冲的这么深,很容易会被包围的……】

  跟在她身后的士兵一边战斗、一边劝告张飞不要冲的太快,否则会被对方包围住,但是这些用心良苦的劝告仿佛被当做了耳旁风一般,张飞依旧执意的以极快的速度杀入敌阵。

  手中的长矛灵巧的游走在敌阵之中,仿佛锦鲤在水中遨游一般轻松,只不过,现在的场景并没有这种比喻那么轻松。

  「……(停下?我才不要!玄德哥哥一定是因为上次我受伤了,所以才不放心我的战斗能力,这样的话,当然也不会放心我能够保护他了——那我一定要做给他看!那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别总拿我当小孩子啊,他只是瞎操心罢了!)」

  士兵的话她并非没有听见,但是此刻她并不能老老实实的与部队一起执行牵制的任务,她执意要将敌军的部队一举歼灭,来向玄德证明自己不是需要被操心的小孩子。哪怕是拼上全力也好,她都不会放过这个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

  【嘁……不过是个小鬼罢了!居然这么嚣张!真当我军没有大将是么!我来会会她!】

  马元义抄起朴刀,向着张飞所战斗的方向前进。她早就注意到了,不同于敌军士兵的一定阵型的作战,那个手持长矛身形娇小的少女似乎只是在毫无章法的在自己的阵中横冲直撞罢了。

  她不禁一阵嗤笑,那样鲁莽的战斗方法……真是愚蠢透顶,任何一个有能力带领士兵的大将都不会选择那样的鲁莽的战斗方式,因为一旦体能耗尽,深处敌阵的她是不可能再有能力突出重围的

  ——除非她强横到了一定程度。

  「碍事——!给我让开!」

  张飞挥舞着长矛将眼前的敌军杀退,轻巧的长矛却锋利无比,在张飞手中更是在降低她体力消耗的同时将她的战斗力更加凸显了出来。但是,紧接着她就会碰壁了。

  ‘咣当!’一声,敌军之中有人接下了张飞的进攻。马元义不紧不慢的摆好防御架势,用朴刀挡下了速度极快但是力道却不是很大的一击。

  感觉进攻受阻的张飞本能的退后一步,与之拉开了距离,这是老爹教过的,如果在战斗中有能够轻易接下你进攻的人,务必要拉开距离探清楚对方的实力。

  【快是够快,不过……真是绵软无力!】

  马元义在切实的接下了张飞的一击之后,撇了撇嘴,然后心中大概有底了。

  「你是什么人?看起来好像和普通士兵不一样啊……难道,是将领?」

  虽然敌军的所有人都没有装备甲胄,眼前的人与其他的普通士兵没什么不同,但是从武器的精致程度上便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应该是更高阶级的将领。

  而且,普通的士兵对于她的进攻可是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杀掉了,但是这个人不仅能够将这一击轻易的接下,并且还能够对她的进攻做出回应,那必定是有着一定的反应速度。

  【马元义,这支部队的统帅,同时——也是要将你送去见阎王的人!】

  马元义以极快的速度提起朴刀向着张飞的方向冲了过去,虽然张飞反应敏捷,活动灵巧,但对方的速度却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几乎是在转眼那一瞬间,马元义已经将二人的距离缩小了大半。

  「好快!呃——!」

  朴刀的轨迹直直的向着自己的腹部划过,若不是自己身材娇小再加上反应速度也不慢,这一击就足以令她遭受重创了。她在这一击中明白了自己与对方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是……怎么可能退缩呢!

  【嘁,小不点还真难砍到……】

  收住朴刀的马元义衔接着其他的进攻方式,她的进攻即快速又都瞄准的是刁钻的部位,张飞只得被迫选择用长矛进行防守,专注于招架对方的进攻,令她在战斗中一度被压制。

  「真是棘手……明明没有时间在这里跟她耗下去了……」

  随着对方的进攻将自己逼退,张飞的心中仿佛火烧一般焦躁,一直被迫防守而无法进攻,使得她无法进一步宣泄心中的急躁,反而令这种焦灼的感觉在胸口越发聚集。

  格挡的动作变得烦躁的同时,身上的破绽也多了起来,这样的话就让对面的马元义看到了解决战斗的希望,只要干掉这个看似娇小的少女,那么敌人的士气一定会被重创,搞不好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组织反攻。

  【哼,你,也不过如此,这样的程度还敢拿出来丢人?】

  马元义开始利用激将法来寻找机会,果然在不断的被挑衅以及久攻不下的战斗的双重摧残下,张飞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即便再尽最大努力克制着脾气,可她也不过是个只有寥寥几次战场经验的菜鸟啊。

  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不产生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何况张飞本就心中不爽,正中了激将法的下怀。

  「可恶可恶可恶——!」

  就算张飞用尽了全力去挥动手中的长矛,就算进攻角度再怎么刁钻也会被马元义轻松的格挡下来,而反过来说,马元义的每一次进攻都非常的剽悍凶狠,令本就对防守有些不擅长的张飞抵御的十分费力。

  进攻端毫无建树,防守端也非常难受,在这种被动的局面下,被称之为压制也毫不夸张,虽然有一部分客观因素是因为本身的技不如人,但是大部分原因则是因为她此刻心乱如麻,注意力并没有完全放在战斗上。

  (如果不快点拿下这场战斗的话……玄德哥哥就,就可能再也不会相信我了,倒时候说什么保护他,根本就不可能了——该死的,为什么这家伙速度这么快啊!为什么打不中啊!明明只要击中的话……)

  张飞面对这样的情况,开始动用蛮力,强硬的将对方的一次进攻反推回去之后,便又一次开始了骤雨般猛烈的攻势,可——漏洞百出,心中急躁的程度已经足以影响到她的战斗状态了。

  果不其然,这种状态根本不可能胜利,甚至是战局都出现了倾斜的趋势……

  「哎呀……真是的,果然如同玄德大人所说,还是会乱来啊……」

  就在双方缠斗之际,孙乾奉玄德之命,带领着一部分士兵来到这里对张飞进行支援。孙乾远远的便望见了深入敌阵,在与敌人缠斗的那个挥舞着长矛的娇小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果然就像玄德大人说的那样,那孩子是不可能乖乖的只是牵制对方这么简单的,如果不快点支援的话又会遇到危险。

  【呃——?!援军?怎么可能——?!】

  刚才还在专注于与张飞战斗的马元义在瞥见对方出现了大量的士兵的身影之后便主动与之拉开了距离。已经被焦躁与怒气压抑到极点的张飞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反攻的机会呢!

  立刻转守为攻,长矛如同暴风雨一般快速又连续的向着马元义的方向进攻,虽然马元义在进行招架,但是很明显,这次的进攻比起之前可是犀利了不少。

  「啊啊……怎么连乾姐姐都来了……果然是玄德哥哥不放心我……」

  一直在嘀咕着什么,张飞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似乎是铁青着脸在生气;又像是面无表情的那种神色,总之——她现在非常的不高兴。

  「啊啊啊啊——什么啊!要不是你这家伙拖延时间——!都怪你——!」

  张飞仿佛是无理取闹一般的胡乱发着脾气,但是动作却不同于之前。

  原本的进攻动作既简单又毫无章法,但是此刻却完全变了样子,更加的粗暴、更加的有力,她的进攻已经无法用暴风雨来形容了,配合着不同于平时所见的晴朗的表情,而是如乌云一般阴沉,眼神中也褪去了那一丝稚气与纯真,散发着令人心生寒意的锐利,死死的瞪着对方。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还没有——】

  马元义的招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准确的说是已经跟不上张飞那宛如飓风一般的进攻了,之前还能够从容应对的她已经失去了那一份游刃有余,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的进攻无论是从力量上还是速度上都在进一步提升,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高强度的进攻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的神情……那种仿佛狂暴的野兽锁定猎物的眼神,令她不由自主的脊背发凉,手臂颤抖。

  「被担心……等于还是个小孩子……等于还是个麻烦……等于……会被讨厌……啊啊啊啊啊——!搞什么搞什么搞什么啊!」

  在脑中成立了这样的等式,一旦想象着玄德对她摆出失望的表情,仿佛他在对自己说“什么事情都办不好,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这样的话,她就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结果,要赢下来,无论付出什么都必须赢下来——

  只要干掉眼前这个人就行了吧,只要把她杀了的话……张飞的进攻进一步变得更加粗暴,烦躁与不安充斥着她的脑袋,令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依旧在对着敌方的将领进行进攻。

  「呃——!啧……疼疼疼——!」

  张飞在侧腹部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之后停止了她的进攻,事实上,她在上一场战斗中所受的伤并没有完全的恢复,尤其是侧腹部被贯穿的伤势,那个地方是相当危险的,差点没要了她的命,然而她并没有告诉玄德,而是选择自己忍耐下来。

  在刚才的猛烈的进攻中,用力过猛便将那伤口再一次撕裂开来,血迹渗透了绷带,在外面的衣服上化开一块血渍。但是除去那个血迹之外,她的身上还有其他的痕迹。

  【怎么……可能……这么强……啊……】

  面前的少女直直的倒了下去,总算回过神来的张飞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和手中的长矛上已经被溅上了大量的血,张飞这才注意到之前所交手的名为马元义的黄巾军将领。

  此刻已经被自己击倒而倒了下去,身体上被长矛贯穿了十几处的伤口,用于抵御的朴刀也早就被长矛击碎,因为没有甲胄的防御,使得她浑身都直接遭受到了重创,在留下这样一句充满不甘的话之后便战死在这里了。

  鲜血大量的渗出,在她的尸体四周四散开来变成了一大滩血泊。

  其实,马元义在仅仅被击中几次之后便受了致命伤,但是由于张飞依旧没有停止攻势,行云流水的进攻使得马元义那早已残破不堪的身体被迫的遭受着更多不必要的进攻——尽管她已经快要死了,可对方残酷的折磨仿佛在蹂躏尸体一般没有停止。

  「这是……我干的?」

  张飞看着自己颤抖是手,手掌上的血迹还能够感觉到温热的气息,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望着这样残酷的死相,这副尸体上无一处伤痕不暴露出对她进行攻击的人是何等的残忍与冷血,但……身为始作俑者的张飞却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切。

  自己明明只是因为有点生气,而且很害怕被讨厌,并没有想要这样对待她,也不是故意要这样……

  「飞儿妹妹!注意身后——!」

  孙乾冲着还在对着马元义的尸体愣神的张飞喊道,身后的敌军士兵似乎是瞄准了她的破绽,向她进行攻击。

  在听到这一声呼喊之后,张飞才如梦方醒一般的意识到身后的危险,用勉强的动作躲过这些进攻,然后用长矛将眼前的敌人一招解决。

  【呜啊——!马元义大人也……】

  【可恶——!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由于作为军中支柱的马元义战死在这里,再加上敌人的增员也到来了,本就被当做弃子的她们被玄德的部队围在中央,估计会被杀掉吧……那也是必然的啊,被官军抓住的下场她们心里很清楚。

  「飞儿妹妹!你还好么?」

  【……】

  赶忙跑到张飞的身边,慰问她情况的孙乾注意到,张飞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她一直对着地上的一具尸体沉默不语,孙乾看了看那尸体。

  已经被大量的鲜血包围的尸体,而且非常明显,她的身体上被长矛刺穿的地方非常多——还真是惨不忍睹的死法,难道这是飞儿干的吗?

  不太可能啊,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就孙乾对她的了解来说,她并不是那么残忍的人,至少在战斗的方面来说,她会尽量以最快的速度给予对方最短促的痛苦,这也是她个人能够给予的最大的仁慈。

  【誓死为了张角大人而战——!】

  【没错!就算这苍天已经抛弃了我们,张角大人也没有放弃我们,所以一定要为张角大人出一份力!】

  【如果没有张角大人的帮助,我早就饿死街头了!所以这一次……就让我来报恩吧——!】

  之前也已经说过了,她们是对张角的太平道深信不疑的人们,在她们心中,太平盛世的降临如果需要她们的牺牲,那又有何不可呢?这条性命本就是被张角大人赋予的,那么用来报答他的恩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被围困在其中的、剩余的黄巾军士兵们开始了舍命的突围,即便没有甲胄的保护,手中的武器也被折断,那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她们想要为张角战斗的决心。

  「看样子是不可能劝服了……弓箭部队……动手吧」

  孙乾见状,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唤出她所带来的弓箭部队,向着那包围圈中央进行射击。

  没有甲胄保护的黄巾军被如雨一般的弓箭蹂躏,孙乾别过脸去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而一旁的张飞……则将视线转移到了那被屠杀的黄巾军之中。

  很快箭矢便停止了,因为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所有被包围的黄巾军士兵都已经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而牺牲,面对比己方数量还多的包围圈;

  以毫无防备的状态面对着箭矢的扫射,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们依旧还坚信着张角的太平盛世能够到来,自己的牺牲是可以发挥作用的,至少拖延了时间,为胜利取得了机会

  ——即便,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这是你自己下的命令吧——!是跟玄德哥哥没有关系的吧——!喂——!是……这样的吧……」

  张飞攥住孙乾的衣襟,冲着她大吼道……但是那表情既不是气愤也不是悲伤,眼中噙满了泪水,她很清楚,如果不是玄德下令,孙乾并没有理由去赶尽杀绝。

  被射杀的黄巾军士兵们被集中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箭矢,但是却还都带着坚定的神色,这让张飞无法将视线逃开。

  她开始害怕,害怕到发抖,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对于玄德命令的执行度受到了质疑,还有对刚才无意识残忍对待敌人的自己感觉到恐惧,而现在,还有对于这个下命令歼灭敌军的玄德的恐惧。

  「抱歉……抱歉,如果对方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依旧顽固反抗,就下令弓箭部队将她们全部歼灭……玄德大人……是这样吩咐的。」

  孙乾看着张飞的样子,她知道,这样的处理方法对她来说太过残酷了。

  但是谁让现在是乱世呢,对方在无法劝降的情况下,若是不干净利落的将其歼灭,就会使我方士兵出现不必要的伤亡,玄德的这种做法是最保险的,但……却并不是慈悲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黄巾军的士兵,全部被歼灭了,玄德的士兵们因为获得胜利而感到欣喜,只有……一人除外。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为什么,不懂他了……?」

  张飞小声喃喃着,异样的恐惧扫空了一切对于胜利的喜悦,她想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波才大人!振作一点啊!】

  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之中的波才只是木讷的看着前方,眼神中早已失去了平时的睿智与理性,她因为自己全方面的失败而葬送了大好的局势,甚至可以说将整个黄巾军的起义推向了毁灭。她再也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压力……崩溃了。

  【啧……可恶!现在撤退!全军撤退!先逃离这个战场在说,我……还要向张角大人报恩,不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

  程远志接过指挥权,带着仅剩的疲劳至极的二百余人向着临济大本营的方向逃去,她知道,虽然损失相当惨重,但是只要回到大本营的话,无论怎么说也会多少取回一点主动权。

  【绕过刚才铁骑兵所在的战场!寻找最快的路径脱离这里!】

  身为青州战场的总指挥,即便是战败也能够保持相对冷静的头脑进行撤退,这就是程远志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但是……现在她的士兵们都十分的疲劳,又因为经历了数次截击战,因为损失了太多的士兵而士气低落,如果这个时候再一次遭遇敌人的话……几乎是必死无疑的。

  「终于来了……我在这里恭候各位多时了!」

  就好像上天开了个玩笑一般,在她们逃亡路上的正前方,出现了敌人的兵马,列好阵型等待着她们这些残兵剩将过来自投罗网。

  而队伍正前方的,则是一位容貌美艳,长发飘扬,着青色汉服手持形状怪异的长刀的少女——关羽。

  这正是玄德安排的三段截击之策,其中最为重要的,也是作为最后的王牌,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关羽。

  【……完了……】

  波才见到眼前的场景,自知她们败局已定。

  而程远志几乎也是如此,但是……自己还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正面突破也好,什么都好,自己绝对要活着回去才行,为了张角大人!

  【为了张角大人的太平盛世!为了报答那位大人的恩情!我,程远志绝对要突破这个局面,活着回到张角大人身边——!】

  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剑,拉紧缰绳向着敌军的阵营冲了过去,她已经抱着拼死的觉悟要进行最后的战斗了。

  「呵……有勇气——!」

  关羽见着对方的主将冲了过来,自信的表情在脸上浮现,手持青龙偃月刀向着对方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场原本在极大劣势下进行的战斗,因为各种各样的奇策而反转战局,最终……进入到了最后收尾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