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月屏住了呼吸。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能听到的就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以及那从远处的木板上传来的“哒——哒——哒——”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洁白的羔羊啊,你在哪里呢?不要太快让我抓到哦,那样就太无趣了哦,哈哈哈……”昏暗的走廊中传来的是一阵语调轻快,语气轻松的话语,但此刻这话语却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敲到楚怜月的心上,另她的心愈发震颤。

她现在正蹲在宅邸右侧的楼梯口处,再往下走就到了一层大厅,往上走就是天台,左边的走廊上死神正在步步逼近。每一声脚步响对楚怜月来说都宛若催命曲。

那个穿着斗篷的死神现在正沿着走廊一扇扇地把房间门推开,查看着里面的情况,那悠闲的样子在楚怜月看来就像神在自家的后花园漫步一样。

楚怜月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那把“完全元素体”的枪,正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感受着手上冰凉的触感,她找回了几分冷静,趁着与斗篷神秘人还有一段距离,她开始整理起现在的情况:

“在送走了那个无礼地家庭教师之后,没过几分钟,这个家伙就闯入了自己的房间,就像那个无礼之徒一样,从阳台上一跃而进。

“刚见面她就用一把匕首斩掉了我的诺灵表,这就使我无法对外求救。从这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来者不善。

“然后她不知为何,竟施舍给了我一分钟时间藏好自己,我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往门外跑去,顺便不忘拿上老师留下的那把手枪。

“在窗边我发现花园的外围已经被一层三人高的火焰所包围,我根本穿不过去,在那一刻我就明白接下来只不过是个瓮中捉鳖的游戏。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我就找到了右侧的楼梯处,这里上通天台,下通大厅,虽不是最佳隐藏地,但绝对是最佳应变地点。

现在敌方实力未知,但从她能毫不费力地突破这座花园的安保系统就知道她绝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对手,那么选项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逃跑。但出路已经被封死,就连传送系统也因为刚才送走那个该死的老师而耗光了储备能源。再次充能完成大概还需要十分钟。

那么目标就明确了拖延十分钟然后用传送系统逃走。”

结束了思考,楚怜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十分钟,如此短暂又如此漫长。

转眼之间,脚步声已接近走廊右端。楚怜月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足以让她发现自己。

楚怜月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右手握紧完全元素手枪,浑身绷得如同一张拉紧的弓,马上就要被拉断。

“咔哒。”走廊的最后一扇门关上了。

“哒——”

斗篷女开始迈出了脚步,匕首舞动反射出的寒光照亮了楚怜月的一侧脸颊。汗水与未洗去的粘液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哒——”

楚怜月的脚底已经能感受到地板的振动,握枪的右手将食指扣在了扳机上,无声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身体的左侧,楼梯的拐角处。

在走廊的窗户透进的月光中,楚怜月的脸颊上的液珠拉出一条长而细银色丝线,滑落到地面上。如果不是有粘液的话,在如此近的距离下 光汗水滴到地上的声音 ,说不定就会暴露自己的踪迹。

“哒——”

当这声脚步声响起的同时,楚怜月猛地扣下了手枪的扳机,同时双腿猛地蹬地,用尽浑身劲力往楼下跑去。

眼睛的余光瞥到斗篷女用手举起了匕首,如预料一般挡到了子弹本应该飞行的轨道上。然而枪射出的并不是子弹,而是喷溅而出的粘液。斗篷女措手不及,落得和楚怜月当初一样的下场。这令楚怜月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对那个无礼老师的气愤稍微有所减少。

楚怜月不断地用双腿推动着自己并不沉重的身体。但由于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运动过了,才刚跑下楼梯就气喘吁吁地听下了脚步。

“哎呀,怎么不跑了呢?”斗篷女穿着沾满粘液的斗篷,扶着扶手,从上面不禁不慢地走下来。语气依旧轻松,但多了几丝不快。

楚怜月没有回话,她站直身子,奋力摆动着双臂,再次向前跑去,然而跑了几步,却又捂着胸口停了下来,她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肺仿佛要撕裂开来一般。

“楚怜月啊楚怜月,要你平时不做运动,现在遭报应了吧。你当什么不好?偏要当个家里蹲。”楚怜月在自己的心中暗骂道。

眼看着斗篷女缓缓走近,自己却根本迈不动脚,楚怜月干脆直接趴到地上,靠滚动前进。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已经放弃了跑步这一选项,反正跑不掉只要拖延时间就好。

“噗哈哈哈……你这……太搞笑了……哈哈……这就是所谓的蠢萌么……哈哈,说真的我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斗篷女看到楚怜月的动作,捧腹大笑,根本直不起身子。

“果然是要来杀我啊!”楚怜月听到这句话后,浑身汗毛倒竖。

如果说她刚才还存有一丝侥幸觉得这人万一真的是来找她玩捉迷藏的或是前几天圣灵城派来给她体检的医生的后续呢?那么她现在就已经完全确定这个女人就是来杀她的。

“为什么?我跟你素不相识,更无冤无仇,你干嘛一来就要杀我啊。动不动就杀杀杀的,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哦。喂你笑什么!”楚怜月趴在地上仰起脑袋望着斗篷女,沉寂许久的呆毛此刻愤怒地挺立着,毛尖直指斗篷女。

“哈哈哈……我笑什么?我笑你真的是太天真了,楚小姐。让我告诉你吧,这座浮空城上每年因为事故而死的人就高达数万人,而那些死的人他们有错吗?没有!但他们就那么失去了他们的生命,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当死亡降临之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你能做的就只有默默接受罢了。”斗篷女站在台阶上,宣读着她的一套理论,双臂张开,语气激昂,仿佛一位演说家在演说着自己的理论。隐藏在斗篷中的双眼仿佛正喷射着火焰。

然后她将目光拉回趴在地上的楚怜月身上,“你应该庆幸自己不是因为某个毫无意义的事故而死,而是为某个无比壮美的事业而献出你的生命,当然不会只有你一个,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回来陪你,不过你与他们不同,你是唯一一个没有罪的罪人。而正因为你的纯粹无暇,所以你应该死去。”

楚怜月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披着斗篷的怪物,她觉得她的言论完全无法理解,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就去随意地夺走别人的生命,这种对他人生命的冷漠让她的心不禁感到阵阵寒意。这个人的同理心已经完全丧失了。

“话也说够了,那么就到献祭的时间了。”斗篷女掏出两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双腿微曲然后蹬地而起,从5米高的楼梯上一跃而下,匕首的尖端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朝着楚怜月的头部飞来。

她的斗篷在下落的过程中飒飒作响,但面容却始终隐藏在阴影之中。

由于趴在地上楚怜月很自然的就往左翻滚以避开匕首。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匕首从她的脑后深深插入地面,眼睛的余光瞟到了几缕在空中飘舞的银丝,在月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光泽。

楚怜月转动右手,用枪口对准天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如雨般的恶心粘液从空中落下,由于其略带白色的光泽,所以能够起到暂时的妨碍视线的效果。但还完全不够楚怜月站起身来。

此刻在楚怜月的眼中,蓝色的水元素正源源不断地排成细线从周围流入枪身的纹路中,这时楚怜月的脑海中响起了独孤放所说过的一句话:“完全元素体能够自动地完成元素的凝炼。”

没有再思考,楚怜月再次扣下扳机,如雨的粘液再度落下,视野之中已经几乎看不到其他的物体,因为楚怜月正不断地发射着粘液弹。

“完全元素体果然非同一般,居然能够完成元素弹无间隔连发。”楚怜月不禁赞叹。

趁着这个间隙,楚怜月连打几个滚,然后再距离稍远处站起身来,粘液沾满了她的全身,样子可谓是狼狈至极,就连睁眼现在都很困难,脚下现在只要一个不经意就会打滑摔倒,这对对方来说应该也是一样的。接下来只要一直这样拖延时间就可以了。

“粘液雨”中传来斗篷女蕴含着无限怒火的声音:“这恶心而猥琐的武器到底是谁发明的?”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楚怜月还是挺起了胸膛,骄傲的说道:“哼,傻眼了吧,这就是我伟大的老师,‘浮空城最年轻的七阶炼金术师’——独孤放炼制的完全元素体粘液手枪!”

“……”

“没想到居然是这把三十分钟内炼成的枪救了我的命,老师你这手枪实在是太厉害了,原谅我刚才对你的无礼,老师我爱死你了!”楚怜月在心中对独孤放的好感度(如果存在的话)直线飙升。

然而楚怜月并没有高兴多久,在她面前的粘液水幕后突然亮起一道明亮的火光,火光缓缓增强,楚怜月感觉到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楚怜月感觉到形势不妙,但她并不着急,因为现在早已过去了十分钟,她随时能够逃走。

然后,火光闪烁,耀眼的烈焰划出一条道路,道路的另一端是身体被火焰所环绕拿着匕首身体重心前倾,向前冲刺而来的斗篷女。

而另一端的楚怜月则是气定神闲,露出一个“偷税式”微笑,轻轻挥挥手掌,然后喊道:“再见啦,斗篷女!传送!”

“警告,无法进行传送。原因是刚才传送个体携带炼金器具过多,造成能量过度消耗。”冰冷的机械音毫不留情地响起。

“……我恨你老师!”楚怜月决定把这句话当做自己的遗言,最好是刻在墓碑上。

然后,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向了楚怜月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