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懂那被称之挚爱的为何物,只是由性子的使唤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这些负面情绪积累得越来越多,就连想要乘虚而入的劝诱恶魔也被其斩断长舌。

她一次次的使用这本不属于她的力量,宣泄着她的愤怒,战无不胜之前,她自负得像那挑战上帝之前的恶毒王子。

于是这力量就找准机会躲开了她,无助的女孩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唤起那份暴怒。

在死亡边缘感到绝望的女孩,劝诱恶魔又出现了。

宛如万米雪山上的高岭之花,究竟发生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你支离破碎的堕落到底啊。

但是现在你已经不需要了哦,卡托莉奴。

灰发的独目少女屈膝蹲在玉座前,轻捻起卡托莉奴的手,吻着指尖。

眼前的一切,又回到了那午歇时的模样,金碧辉煌的墙上镶满了冰葵烛台,十字水晶吊灯和琉璃色犀牛鸟的壁画上凝出了细小的水珠,室外阳光耀眼,室内怡人冰凉。

那个作为使魔存在的利坷,长相和卡托莉奴相似但又明显不是一人,黑色绷带遮住半边脸,有着跟那只花狸猫毛色一样的灰发,脸上总是带着笑。

“如您所愿,我回来了,主人。”

“欢迎回来。”

卡托莉奴也跟着一起笑了出来,这不是勉强挤出的笑容,而是那种随意间带有亲切感的笑。

“虽然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但我现在要告诉您的是,您又中计了。”

“嗯。”

“您不该相信这里所看到的东西和别人所做出的承诺,恕我直言,主人您的仁慈已经不是让人觉得可怜的程度了。”

“嗯。”

“主人您有在听吗?”

利坷显得有些生气。

“嗯。”

那青色垂直菱形瞳孔上的尖尖眉角,拉成一条平线。

“所以说主人您成为不了成熟出色的女性。”

“......嗯。”

被这刻薄的话嘲讽,卡托莉奴刚准备说点什么,但立即又被其他情感所侵占,以温柔的口吻又嗯了一声。

“另一个我所对您说的一切,都是骗您的,利坷今后不会再出现在您的身旁,她不会再回来了。”

“嗯。”

“是真的,这是唯一的实话。”

“我已经习惯了。”

“您不信......啊?”

“我说我已经习惯了。”

“......”

利坷一脸自责的低下了头。

“猫都特别爱说谎,利坷,特别是你,我真想找机会把你那杂色的毛皮切开,看看里面的填充物是不是谎言。”

“主人如果是想杀掉我的话其实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能动手,但您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别问我你明知道的事啊,你这卖宠的家伙。”

“嘿嘿。”

刚才的自责好像完全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于是你接下来要说的是不是刚才的话也是骗我的。”

“不,唯有这个是真的,主人,利坷今后无法再出现在您的身旁陪伴您。”

“还是不行吗。”

“什么?”

“果然还是不行吗。”卡托莉奴脸上转为了苦笑,叹气也是那么的无力。“我只是想再挣扎一下。”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想在那七异物赞歌之后为您编写一个‘卡托莉奴赞歌’来让人类们传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您已经挣脱开那寄宿在您身上的契约了,我与那黑色的我,在不久后,就会消失在您的周围,回到原本的地方去,连带着发生的灾祸迹象一同消失。”

“我还要去救帕露蒂,失去你们的力量我是无法和那铁头铁脑的女人对抗的。”

“您的那份自豪呢,您明明和挚爱姬一样,是不会向别人乞求任何东西的人啊。”

“握着缰绳的是我吧,我可以强夺过来的。”

“呵呵呵,这还真是有您的行事风格呢,但很遗憾,我与您相处所剩的时间也只够做最后一个道别了。”

“......”

想要惋惜的词,卡托莉奴实在想不出来了,只是无声的沉默。

“不过,临走前我有东西想要送给您。”

利坷双手捧着空气,像是凭空在端举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这最好不是什么愚蠢的人才看不见的东西。”

利坷走到玉座前,把这沉甸甸的东西戴在了卡托莉奴的头顶上,然后她又拿出一面硕大的玻璃镜。

“您上次说想要这个,我没有把它交付给您,因为我觉得您还没有凑齐条件,但是现在的您,完完全全可以继承挚爱姬的那份骄傲。”

镜子中的自己,不再是那扭曲的恶鬼,没有暴突的尖牙,没有充满黑的眼白,没有砂纸般的脸庞。

只有整洁高贵的金发,白皙透亮的肌肤,红宝石般的瞳仁,粉嫩小巧的嘴唇。

镜子中的自己,是一位美丽的公主。

而这位公主的头顶上,戴着一顶璀璨的金色王冠,七彩的星状虹石围着镶边而扣,每一色由每一道棱角所放射出来,它像是整个星空的颜色,整个宇宙的颜色。

“你就是我的骄傲,卡托莉奴。”

镜子碎为粉末。

————

世界之花的学院内,经过数天的清理,魔物已被清理完毕,学院内几乎没有重伤者,只有那出行失踪未归校的一名学生。

卡托莉奴在昏迷了三天后醒来了,利坷和帕露蒂不在了,七号楼的楼层再也没往日那般热闹,奥尔娜留在学院内和娜娜一起照顾了她很久。

贝利兰的使魔阿达岭从天色变为正常的白天黑夜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没人知道它去哪了,学校里的酒果再也没无缘少过。

在那次灾祸之后,学院被魔物入侵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南陆,虽是最为强势的圣托隆戴尔王国,但毕竟也还是有别国对此虎视眈眈,消息封锁不住,很快就让北陆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世界之花学院担心北陆王族会拿此事为由断去与南陆的贸易关系,就只好暂时停课,所有学生几乎都在还没怎么正式开课时被派送回家报平安,正式开课定在了第二年。

这玩笑一般的事故让世界之花学院仿佛变成了笑点,年龄将近准备报名世界之花的贵族们纷纷改变了自己孩子将来的计划,毕竟谁也不想把孩子送进一个‘魔物参观院’里。

因停课的原因,卡托莉奴只好又和奥尔娜回到了灰蔷薇庄园,娜娜也回到界海去了。

仿佛这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灰蔷薇庄园里依旧是那般的喧闹。

威利斯也偶尔会来这里作客,和卡托莉奴汇报下提伦家近日的状况,可她根本充耳不闻。

一天早晨,早早起床的卡托莉奴想要去叫醒睡懒觉的奥尔娜,可她听到了摇铃声。

推开栅栏,有一封木质卡标所封起来的信放在草坪上,门口的邮差好像已经离去。

信封上写着:

“灰蔷薇庄园,卡托莉奴.提伦收。”的字样。

卡托莉奴觉得甚是奇怪,因为几乎没人会寄信给她,一般收到的信都是给奥尔娜的,让她去隔壁的镇子上去买花的种子肥料什么的。

她没有顾虑什么,直接拆开,取出一张折叠成三段的信纸。

尾款是用圆润的字体标着“尼莉尔.提伦”的字样。

尼莉尔是卡托莉奴的父亲歌利尔的亲生弟弟,卡托莉奴称呼他为叔父,映象中的叔父是一位紫发的美男子,因为长时间经商的缘故很少回家,童年时期的卡托莉奴只和他见过几次面。

她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叔父因为什么而写信给她,不过她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我亲爱的侄女,卡托莉奴.提伦

长久未见,你还记得我吗?

上次回伊利艾没有见到你,兄长和大嫂说你入学世界之花了,在这里要给你一个迟到的恭喜,

同时还有一个消息没有告诉你,就是我年轻时候在外有过一个女儿,年龄比你要小一岁,一直被她的母亲一人抚养,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是无法对外告称,所以就一直隐瞒着,

她的母亲一直做着无偿的医疗救助,收入非常淡薄,把我的女儿抚养大受了非常多的苦,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所以我想着怎么补偿她们母女两,就拿出一笔钱并找了关系,今年把她送到了和你一样的世界之花就读,

你们可是表姐妹呢,不知道有没有相遇啊,

对了,她的名字是她母亲给她起的,非常好听,叫做帕露......”

还没看完信的卡托莉奴门也不关,一头猛冲回自己的房间。

“卡托莉奴怎么了,哪里失火了吗?!”

哒哒哒哒的跑步声惊醒了奥尔娜,她穿着睡衣从房门探出头。

“快收拾行李准备马车,我要回伊利艾!”

卡托莉奴取下包裹在那坑坑洼洼钝剑上的布条,丢在一旁。

‘圣盾键匙’的银白剑身,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灰蔷薇庄园里,蝉,又开始了鸣叫。

《卡托莉奴的挚爱之冠》(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