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摆脱警察之后,我迅速来到了较偏远的低档居民区,躲入了街角一个废弃的破屋子里。

我把眼罩给了那个被控制的女生,这意味着我今天不能再随便和任何人讲话,尽管没有警察追来,我的处境仍相当危险。

刚才我在逃跑时刻意避开了监控,街上也没人注意到我,应该没露出马脚。

“真的麻烦死了啊喂,”刚一休息下来,黑猫就迫不及待地抱怨,“这下不止你,连我也变成警察的追捕对象了,那什么‘重案组’可以定位我,老天!”

我点点头:“所以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了,我们必须分开行动。”

“你一个人,可以吗?”

“说得好像你真的帮过我似的。”我答道。

“难道我没有吗?”黑猫反驳道,“当时你被警车追赶时,如果不是我弄翻了那辆卡车,你哪还能这么自在?”

黑猫不满地竖起尾巴:“不过我继续待在你身边,确实有可能引来更多重案组的探员,我只是比较担心你一个人能不能应付下去。”

“有我在你身边,如果遇到无法挽回的情况,你可以通过和我做新的交易来摆脱困境,一点举爪之劳也可以帮;但如果我不在,不管发生什么都只有你一个人面对了。”

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能面对成群的警察吗?

我一个人能坚持到周若全被正式审判的那一天吗?

说真的……我不知道。

我原本只是个在平凡不过的人罢了,一个女孩,孤立无援,性格懦弱,体格瘦小,在工作中也没有经验,要说我能做什么大事……说真的,我从没敢想过。

我现在之所以敢与警察作对,是因为我胆子很大吗?是因为我穷凶极恶吗?是因为我不畏强权吗?

不。

我只是被逼无奈,形势逼迫我去走这条路,而我又刚好持有普通人所没有的力量,因此我可以在命运的推动下靠着别人所没有的能力一步步地缓缓向前,仅此而已。

至于要怎么走、走多快、何时停下、向哪个方向前行……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因为不那样做,我就会死。

为了生存,我只能继续下去。

为了复仇,我只能继续下去。

如果这时候有神灵给我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归正常的生活,并且绝对不会再去忤逆周若全分毫——至少不敢再做得这么直接。

事到如今,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和复仇,除了这两件事之外,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我……”

“怎么了?”黑猫关系地看着我。

我能吗?

如果没有了黑猫,我能一个人搞定一切吗?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如果没有黑猫的帮助,我走不到现在。黑猫总是强调说它们原则上不会干涉人类的行为,但事实是,无论是最初与它相遇的时刻,还是逃避警车追逐的时候,还是在坟场与周若全对峙的时候……黑猫一直在帮我。

就拿最近的说,今天早上如果不是黑猫提醒我,我甚至根本察觉不到附近有警察埋伏。

可以说,如果没有黑猫,我早就已经死了。

之前没有考虑过,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和黑猫分离,对我而言将是多么的危险。

没有这只所谓的“邪物”保护,我——还能走多远?

我可能……一步也走不下去了吧。

毕竟我是这么的孤独……孤身一人和全城的警察对决什么的……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可能……不行……”

“什么啊?不行?”黑猫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离不开我?”

“谁又离不开你了啊?”

“不是你说的吗?你说你不行,就算我可爱,你也不能如此迷恋我啊。”

“鬼才迷恋你啊!”

不过话说回来……假如那个所谓的重案组真的也有了追踪黑猫的意思,那么继续待在它身边,我被抓的可能性几乎就是百分之百,毕竟对方是可以定位恶魔位置的啊!

从理性的角度考虑,现在就马上远离这只怪猫,这是最佳的选择!

但是……

我一个人,真的能继续……战斗下去吗?

“你似乎动摇了,云落小姐。”黑猫的话语恢复了平静。

“什么动摇啊……我听不懂,我只是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对啊,”黑猫道,“既然如此,那活下去就行了,只要活到20日周若全被判刑的那一天,你就赢得胜利了。”

“我明白……”

“呐……你不够自信啊……”黑猫罕见地眯起了眼,“虽然你也算有点故事的人了,但你似乎还对过去的平凡抱有幻想,你很想回到过去的时光吧,就像那样……平凡地、简单地活着。”

“我当然想了!”我说道,“谁愿意当逃犯啊!”

“可毫无意义了,哪怕你再怎么回顾过去也无用处,因为……人生不会倒退。”

黑猫的神色黯淡了几分,它沉默了一会儿,说。

“云落小姐,你的感受,我想我能理解,我也曾有过不愿正视自己的经历,虽然我不是人类,但在情感上,我和人类大致是相似的。”

“问你个问题,云落小姐,”黑猫转过头看向我,“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成为恶魔吗?像我一样的。”

它的话有如当头一棒。

成为恶魔?

它……想说什么?

“我曾经和你一样,是一个很平凡的存在,那时的我虽然不是人类,但实质上和人类是差不多的存在,弱小,胆怯,脑子里只想着生存和维持现状。”

“但是,因为一场意外,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一头恶魔,不仅不能维持曾经的生活,还要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围剿,还要面临同类的竞争。恶魔是一个很不受待见的存在,尽管那时的我并不是自愿成为恶魔的,但我只能被迫接受自己的命运。”

“然后,向你现在一样,我到处逃难,那时我的敌人比你现在的可要多得多,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你要问我那时的感想,我只能说,我那时候想死,特别想死。”

“但因为某些原因,那时如果我选择了自杀,会发生我不愿看到的事,因此我只能背负着恶魔的身份,活下去。”

“对我的追杀持续了大概一百年左右吧,后来那些追杀者也厌倦了,亦或许是他们找到了新的目标,总之我安顿了下来,我当时所身负的使命也完成了。那时的我,按理,可以放心地去死了。”

我咽了口唾沫:“可你没有选择自我了断。”

“是的,我没有选择死,甚至现在,我还想着不要被人类捉到,你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我吗?”

“是什么?”

“是这个世界,本身。”

黑猫的胡须抖了抖,它平静地诉说道:

“一百年的逃亡生涯,我度过了无数个生死关头,曾与一个又一个敌人奋力厮杀,最初我是单纯为了完成使命,但在那段充满斗争的时光里,一些我曾经没有注意到过的事物进入了我的眼帘,那改变了我的世界观。”

“曾经的我,生活在自己的狭小世界里,只希望自己幸福就好,哪怕只是平凡的幸福,哪怕是被人鄙夷的幸福,我都不在乎。然而,那场原本对我而言近乎末日的灾厄却让我张开了眼睛。如果说曾经的我是一只流连于井底的青蛙,那么那件事之后,我被强行带出了深井,然后,看到了天空。”

“我看见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不仅仅是我原本那个小小的、温馨的世界,同时也是一个属于所有人的世界。我看见一个农家孩子为了改变命运刻苦读书,我看见一名士兵为了坚守职责而牺牲生命、至死不肯屈服,我看见一个单身母亲为了哺育孩子而干着繁重农活但仍微笑着帮助受伤的邻居,我看见某位身居高位的大将为了国家和荣誉亲自披甲上阵、和士兵一起奋战。”

“同时,我也看到了黑心商人为了赚钱买凶谋害竞争对手然后再亲友面前冠冕堂皇,我看到了街头混混将某个看上的少女拖入小巷奸污并将少女痛苦的惨叫作为乐趣,我还看到了官员为了利益徇私舞弊、还看到了女子为了权势无耻抛弃深爱自己的恋人……”

“无论是美好的还是肮脏的、光明的还是黑暗的,我都看见了,这一千年,你根本想象不到我看见过多少东西。可以这么说,我麻木了。”

“但是,这也是一种意义不是么?我在逃亡路上的所见所闻、我所听闻的每一件事、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让我知道了,活着,并不只是为了自己那个小小的世界。”

“哪怕已经是个一千岁的老头子了,我却没有选择死掉。我之所以还想继续活下去,是因为我还想再看看这个世界,我还想再看看,这个世界,还会变成什么模样,这颗星球上的生物,还能表演出多精彩的戏剧。”

“这,就是我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也是我的信念。”

黑猫看着我,目光中闪烁着某种我从没见过的神采。

“那么你呢?云落小姐?我的信念坚守了一千年,那么你的信念呢?”

“你口口生生说你要复仇,难道,你连单独作战的勇气都拿不出来吗?”

“你连独自面对困难的胆量都没有,就算靠一时的优势将周若全送入了看守所,你就一定能……坚守下去吗?”

“如果你真的想复仇,如果你真的想让罪恶付出代价,那么——把你的信念,坚守下去!”

“要有这个决心,去坚守——一千年!”

 

 

坚守,哪怕一千年。

我的复仇……

让罪恶付出代价……

我能吗?

“云落!我原本还可怜你,现在我只觉得你软弱得令人作呕!”

曾经,我是个自卑、懦弱到极致的人。

儿时遭受过的责难和非议,至今仍在耳边飘舞。

“让云落去做?她的话肯定什么也做不好吧?”

“老师,我不想和云落一组!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切,那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蠢货,什么也不懂!”

在贵族学校的时候,我几乎是全校最贫穷的存在。

“那个穷鬼又来了,谁能把她调到别的班去?看见她就烦。”

“闻不惯Estee Lauder的味道就不要坐我旁边!别摆出那副表情!”

“连Gucci腕表的品牌都认不出来的土包能不能别和我套近乎?”

那时候我还曾幻想过或许学校里还有和我一样的、被塞进来的穷人可以同病相怜一下,但事实是,没有,没有愿意倾听我倾诉的人,我只能憋着,然后低头,忍耐。

就是父母,也只是因为家庭经济压力和我的成绩原因才放弃让我继续就读那所学校。

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可坚守的?

真的……不会被笑话吗?

可是……

忽然,不知何时,我的世界闯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黑猫。

在我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黑猫站出来,把我从地狱深处拉了回来,哪怕是以我的肢体和它所说的“部分记忆”为代价。

这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怪猫,它又有过怎样的故事?

它是否最初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呢?

它曾经历过怎样的故事?

此刻,这只古怪的猫咪,正以最坚定的神色投射在我的视网膜中,它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是怎样都没问题的,”它说,“但如果继续选择躲在我身边,你有可能会受我牵连,千年来像这样的追捕我已经躲过无数次了,早已得心应手,但如果你继续跟着我,那么你也会被重案组盯上。”

“以你的能力,普通的警察尚有一搏之力,可若是重案组的怪物们……到时候我不一定有余力保护你。”

“告诉我,你的选择,是继续依赖在我的身边,还是离开我、独自战斗?”

是依赖,还是战斗?

是逃避,还是面对?

一瞬间,当初检举周若全的那一时刻的场景浮出脑海,那时,我也是怀着决心,怀着舍弃一切的意志,举报了他。

那时的我,手无寸铁、弱不禁风,尽管当时我仅仅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做出了那样短视且愚蠢的举动,但那时,我的决心、我的勇气……是真实存在的!

为什么过去的我能做到,现在的我反而又退缩了呢?

没错,继续下去,将我的正义贯彻下去,这才是我必须坚持的事!

“云落,爸爸我一直只是个没名气的小律师,没用、窝囊,但是,有一件事我绝对会坚持下去,那就是正义。”

“法律是为了维护公共良俗,上至朝野权臣,下至黎明百姓,只要犯法,就要受罚。我从不为明显有罪的人辩护,把法律当工具,就是在玷污法律。”

“只要你是正义的一方,哪怕你是弱者,你也可以理直气壮,你总是这么软弱,根本没必要啊。”

我从小被教导,要坚信正义,只要我是正义的,我就应当敢于面对。

让周若全接受法律的制裁,是我必须进行下去的事,就算是孤身一人、就算是四面受敌,我也——

决不认输!

“那么,我们分开之后,能再联系吗?”我深吸一口气,如此说道。

“啊哈,想通了呢,”黑猫说道,“20号那一天的早上八点,我们在坟场会和,如果那一天我没有来,你也不用再去找我。”

“身为一千年的老油条,这方面,我有数。”

“好,”我点点头,“在这里,我向你保证,我一定能平安无事地与你再见。”

“啊嘞啊嘞,你这么说我是很感动啦,”黑猫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但别太认真喽,毕竟我以前也经常放人鸽子哦!”

“敢放我鸽子的话,”我也发自内心地微笑道,“我会让你见识到人类女孩发怒可不是那么好平息的哦!”

“你变了,那个软弱的小姑娘,也敢和恶魔大人拌嘴了。”

“诶诶,我还没软弱到连一只猫都怕的地步哦!”

那一刻,太阳再次谢幕,在火红的夕阳下,一人一猫的影子长长地伸向远方,我走向一边,它走向另一边,我们彼此,走向了各自的命运。

“不要死了,云落小姐,这年头,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不多了。”

其实,黑猫心里也是很开心的吧。

虽然我不知道它说的是真是假,但我猜,它告诉我的故事里肯定有真实的成分。黑猫肯定也曾有过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把深藏在心中的过往向他人倾诉,这对它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呢?

谁知道,一千年来,它又对几个人讲过它的故事呢?

不管过去怎样,未来总该去面对。黑猫在这个世界孤独地走了一千年,那样比起来,我这点困难又算什么呢?

不就是一个人与全城为敌吗?

我,做得到!

那一刻,夕阳西下,我踏着金色的余晖,向着属于我的胜利之路,大步前行。

而在此刻,在我身后的另一端,一只黑色的小猫贴着热乎乎的墙面,它默默前行,背负着恶魔之名和延续了千年的孤独。它的外表看上去就像一只普通的猫,只是,在在它的双眼之中,似乎闪烁着一点点晶莹的光。

……

明政街46号,一个高档的街区,在那里竖立着一排排的精巧楼房,它们鳞次栉比、外表光鲜亮丽,这是这座城市最高贵的一个地方。

因为这里住着高贵的人。

不仅不少官员的官邸坐落在这里,而且不少商界、娱乐界、学术界的精英都居住于此,这里的街道干净明敞,尤其是几栋漂亮的洋楼和别墅极其惹人注目。

平时,走在街上的都是西装革履的绅士和雍容华贵的贵妇,然而今天,一个古怪的邋遢男人出现在了这里。

男人从上到下就穿着一个地摊货T恤,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一头杂乱的黑发,脸上满是没刮干净的胡渣,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生活在这里的人。

事实上他的确不住在这里。

他只是应邀来见一个人。

他来到那个人的官邸门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连敲三下后,门开了。

“周副书记亲自给我开门,我可不胜荣幸。”

开门的正是这座城市的市委副书记,周竹亭。

周竹亭身穿白色的衬衫,他的脸上布满了沧桑的痕迹,但一双黑色的眼珠神采奕奕、不怒自威,他黑白交杂的头发整齐地伏在头顶,看上去清爽而不失老成。他身材高大,并无寻常中老年人颓唐的老态。

“我叫你来不是奉承我的。”

周竹亭径直坐在了沙发上。

男人别过门,也跟着坐在了周竹亭对面的沙发上,他交叉着双手,手臂撑在茶几上。在看了周竹亭几秒钟后,他露出一个微笑,说:

“我可不是奉承你,我只是实话实说。当初你明明有调入中央的机会,可你偏偏选择了留在这里,把你操纵的木偶推上正书记和市长的宝座,而你躲在幕后,你的算盘一目了然。”

周竹亭冷冷地看着男人,然后拿出一张照片,丢在他面前。

“统帅的职责就是在幕后指挥士兵而不是亲自上阵杀敌。这个人,废了她。”

男人拿起照片,上面是一个个子矮小的女生。

“云落?哦,就是那个快把你二儿子弄进监狱的家伙?据说重案组都出动了,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吧?”

周竹亭沉沉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她极有可能是一个契约者。不过我猜,为了躲避重案组的追捕,她应该和那只与她缔约的恶魔分开了。恶魔有重案组对付,但公安局可对付不了一个契约者。”

“所以你想让我去?抱歉,我不会和不了解的敌人作战。”

“警察那边得到的资料是,不能直视她的眼睛,尽量不要听到她说话。”

“.……还是很危险,我得考虑考虑……”

“再加三百万,”周竹亭伸出三根手指,“去做。”

“看起来你还是很急着帮你儿子脱罪嘛,我以为你不是那种护犊的人。”

“让周若全脱罪,可以把阻碍降到最低。”

“也是,”男人点点头,“他被判刑,你的仕途或多或少也会受影响的。不过其实你也不那么在乎吧?你不像那种人……而且你手底下可是垄断了整个长江经济带的黑道生意,你大儿子的长江安保公司吸纳了从长三角到江西、湖南、湖北和四川盆地的大部分黑道势力,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帮派根本不敢和你作对。”

“之前从我市调往其他省市的一些人也或多或少和你有关,通过他们,你构建起了一个横贯全中国的人脉网,虽然这个网络在淮河以北和南部沿海比较脆弱……但身为长江流域的地下皇帝,你,退路太多了。”

“我都摸不透你。”男人总结道。

周竹亭冷冷地盯着男人看了整整十秒,淡淡地说:

“你不用在意别的。把云落弄残废,然后送往警局,最好在周若全上法场之前完成,我从内部得到消息,周若全被判死刑的可能很大,也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舆论。”

“因此,我希望你能在那之前让云落替他上刑场,我不希望我们周家被人扣上杀人和贪污的污名。”

男人笑了笑:“不背污名的前提是你自己要干净。”

“我不是叫你来聊天的。”

“懂啦懂啦!”男人起身,“那个小妹妹,我尽量在20号之前抓到她,放心,在把她移交警局之前,我会给你机会让你和你儿子好好报复她一下。”

“毕竟要维护你地下皇帝的威严嘛!”

男人打开门,哼着小曲离开了。

“……这本就是你的错,你的行为甚于魔鬼。”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大厅角落里传来,周竹亭转过身,他看见的是来自卧室的一双弹珠大小的眼睛,其间是两条细长的竖瞳。

“你还好意思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