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这方法可行吗?”

虽然尤利娅已经展现了她出色的战斗技巧,但是这种冒险的方案还是让简感觉胆战心惊。迦楼罗是极度溺爱自己孩子的种族。一对迦楼罗伴侣其中的一方受到伤害,或许另一方还能冷静处理。一旦它们的孩子受到些许伤害,哪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上的伤害,都足以让两个最为温和的迦楼罗化成凶猛地暴戾猛兽。

“只要你告诉我的飞行速度没有问题,这个方案就没问题。”尤利娅伸出手,搭在简的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所以说,我的性命可是握在你的手上呢。”

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尤利娅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放松点,我开玩笑的。你之前选择相信我,所以我也相信你。”

她转过身,朝简比了个大拇指。

“胡来的家伙。”但现在她们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简升腾起火焰,火焰在空中成螺旋形向外凸起。简提足中气,怒吼着。

异族,与人类不同。人类恐惧异族。在还没有魔法的年代,哪怕是在遥远的东方,人们都恐惧着异族。恐惧着它们能为人类所不能为,恐惧着它们能改变着自己熟悉的环境。自远古时,就有人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些看似神秘玄奇的异族,它们是否也恐惧着什么呢?

闪电、火焰、狂风、怒涛,人们对着能够遇到的每一个异族做着各种各样的试验。相隔着万里汪洋与崇山峻岭的东西方人民竟然不约而同做着同样的行为,然后,获得了同样的结果。

异族,没有畏惧的东西。

这一结论直到刚才,直到尤利娅吓哭迦楼罗的婴儿之前,都是一条铁律。

在检索回忆时,尤利娅发现,迦楼罗的婴儿哭泣,是在自己念诵那条咒语时发生的。那时,自己用的语言,是龙语。

龙的语言,就是迦楼罗的婴儿害怕的东西。

经过魔法放大的龙吼,自简身前的螺旋火焰向着森林的深处扩散,回荡。

短暂的停顿之后,森林都仿佛震动起来,铺天盖地的哭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尤利娅!看你的了!”简大喊着。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树叶被摩擦的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婆娑声。一道又一道黑影冲上了天际。迦楼罗们寻找着始作俑者的身影。当简与尤利娅的身影映入了它们的眼眸时,仇恨成为了唯一的情感。

“尤利娅!”简焦急地大喊着。迦楼罗已经发现了她们的位置,受到袭击是迟早的事情。

尤利娅紧闭双眼,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耳朵上。从过去,自己还在地下搏击馆享受着战斗的乐趣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感官超出常人的敏锐。那些常人所注意不到的细节,皮肤上竖起的汗毛,额头上滴下的汗滴,脚掌摩擦地面的轻微响声都能被她的感官清楚地捕捉到。

但这次的情况不不太对,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婴孩的哭声,枝叶交杂打击声,翅膀扇动的声音,叫骂声,鸟鸣声,简焦急的互换清楚地传入自己的耳朵中,冲击着自己的大脑。

一个恐怖的想法闪过了她的大脑。要是那个人类的孩子,没有被吓哭呢。自己的计划岂不是全盘皆输。

迦楼罗发起了冲击。宛如鸟鸣的嘶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风声相互呼应、碰撞,包裹在它们的周身。依次划过天际的迦楼罗的身影,宛如流星,伴随着风与火花笔直冲来。

简将吟诵的语调压倒最低。火焰腾空而起,包裹成球将两人裹覆其中。第一个发起冲击的迦楼罗撞击到火焰上哀嚎着朝地面坠落。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迦楼罗如同无惧死亡的死士,朝着龙语唤出的火焰发出了决绝的冲击。

龙炎的确可以很大程度上克制迦楼罗,但是简的魔力并不是无限的。原本致密包裹着两人的火球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这微弱的一道裂缝没有躲过迦楼罗的眼睛。它们停止了自杀式的冲击,转而在空中朝裂缝发射风刀。

“还……没好吗……尤利娅,我快……撑不住了。”简已经大汗淋漓了。她已经开始喘起了粗气,双手酸楚难以支撑。尤利娅仍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风声。

哭声。

火焰劈啪作响。

爱人呼唤犹在耳畔。

在这嘈杂的分辨不清的请声音,一声轻微的、细小的啼哭宛如游丝撞击到鼓膜中。尤利娅乍然张开双眼,大喊着:“简,加速!”

风刀朝着裂缝飞驰而去。在即将与火焰相撞之时,火焰突然消失。风刀擦着两人的缝隙飞了过去。只要再偏移一厘米,就可以砍下简的胳膊。火焰消失的瞬间,简突然开始下坠。与此同时,包裹在尤利娅身边的火焰磷粉突然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辉。

尤利娅开始朝头顶上方得天空冲刺。她的速度已经快到看不到身形。哪怕是御风而行的迦楼罗都跟不上她的速度。它们只能看到一道红光冲天而起,撞开交错的树枝,杂乱的树叶,已经恰好位于上方的几个倒霉的迦楼罗,一直冲到森林的顶端,冲到能看到蓝天的地方。

简安安稳稳落到地上。森林中的地形错综复杂,一旦自己双脚踏在地面上,哪怕是迦楼罗都没这么容易发现自己。她担忧地看向天空。这就是尤利娅计划的全貌。通过龙吼让所有的婴儿哭泣。然而由尤利娅发现哭声中的异类,从而找到婴儿。自己压缩魔力,将残存的全部魔力都寄托给尤利娅,将她的飞行速度提到极限。现在自己可真是搓一个小小的火球都做不到。

“尤利娅,”简捏紧了手上的手套,如果有可能,自己还是不想要使用魔纹,“你一定要做到啊。”

 

尤利娅破空而出。从半空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婴孩。迦楼罗的巢穴就布置在森林的最顶端,直径足足有十米长。婴儿就躺在巢穴的最北方,和其他迦楼罗婴儿安放在一起。

稍作停顿,尤利娅笔直向下冲去,在即将接近婴儿时,她一把抓住婴儿,然后强行改变飞行方向,向前飞去。猛然改变速度方向带来的是身体上的剧烈疼痛,宛如骨头都被人撕裂一般。

尤利娅看着怀中的婴儿,他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只会哇哇大哭。尤利娅停在树干上,松了口气。她终于找到了人类的婴孩。

“放心你手中的孩子。”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尤利娅。迦楼罗族长降临在尤利娅面前。

尤利娅冷冷地说:“这是人类的孩子!”她毫不畏惧地同迦楼罗族长对视。实际上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身上残存的魔力不可能在支撑她做快速的飞行,全身上下剧烈地疼痛也让她不可能再同迦楼罗进行缠斗了。

“你吓哭了我的孩子,还掳走了我的孩子,”伴随着迦楼罗族长的怒吼,澎湃的烈风肆意地在尤利娅周围的树木上留下伤痕,“你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人类!”

“我们约定好的!”尤利娅举起孩子,“你不会让一个人类逗留在迦楼罗族的领地。”

迦楼罗族长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我的孩子!”

就在两人僵持一时,一声清脆的“妈妈”划破天际。

尤利娅把孩子抱回怀里。她单手抱着孩子,伸出左手逗弄着婴儿。婴儿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拉住尤利娅的手指,奶声奶气地说:“妈妈。”

她抬起头,带着胜利的笑容看着阴影不定的迦楼罗族长:“你还觉得这是你的孩子吗?”

迦楼罗族长看着这一幕,没人知道它在想什么。它突然飞到了半空中,俯视着尤利娅和婴儿:“滚开,人类。”

“你放我走了?”

“滚回你们的鹰巢城,永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人类!”

“谢了。”尤利娅抱起了孩子,身上的火焰磷粉散发着黯淡的光。她缓缓地朝地面飞去。

一道烈风突如其来击中了尤利娅的后背。在剧痛中,她看到了迦楼罗族长面无表情的脸。

“杂毛鸟人。”在向地面坠落前,尤利娅在心中恨恨地骂着。

 

简抬起头,看着尤利娅从高空往下坠落。

火焰磷粉消散殆尽。再也没有任何魔法能够阻止尤利娅的下落。“也许她可以再用自己高超的体术化险为夷?”简的幻想并没有实现。尤利娅没有通过踩踏树木缓解下坠的趋势。她只看到尤利娅在空中简单的翻转身体,将孩子抱在怀里。

她看向自己的手套。机会稍纵即逝。从树木顶端到地面最多不过二百米。哪怕延迟一秒,可能都耽误了援救尤利娅的最佳时机。

第一秒,她看到了尤利娅抱紧了孩子。

第二秒,杨峰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将一切涉及魔法与魔纹的情报以任何形式告诉尤利娅,更不可以再尤利娅面前使用魔纹。

第三秒,她将杨峰抛在了脑后。她抬起手,手套上撒发出照亮森林的翠绿色的光芒。柔和而剧烈的龙卷风冲天而起,将尤利娅与孩子包裹在其中。两人下坠的力量立刻消解。尤利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双脚安安稳稳踏在地面上。

“这是?”尤利娅看着简的手套,惊讶地问、

“我的另一种魔法啊,厉害吗?”简不动声色地手套收回到了口袋中。

迦楼罗族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类,滚出这片森林。否则迦楼罗将向你们发动正式的攻击。”

“我们先走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简牵着尤利娅的手。

尤利娅没有立刻离开,她踏前一步,吻在了简的唇上。看着简潮红的脸,她笑着说:“谢谢你了,简。”

她是要好好谢谢这个相信自己的笨女人。一个人的魔法属性只能有一种。刚才的龙卷风不论是规模或者属性都不是简可以驱使的。

她虽然已经遍体鳞伤了,但是感知力却没有下降。即便是在下坠中,尤利娅仍能辨认出隐藏在翠绿色光芒中的神秘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