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朦胧的视野中,可以看见一双精致莹白的小脚丫正抵在自己的下巴上,而他的头顶则因为这股来自脚板的推力而用力撞在床头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感受到疼痛感的同时,少年还嗅到了来自爱丽丝脚丫上扑鼻而来的淡淡香味。就单说这让人不禁觉得好似喷了香水一般的体香,还是挺让艾伦感到陶醉的。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快说——

少女边如此质问少年,边继续往脚丫子上加力。

急剧加深的疼痛感使艾伦下意识地尖叫起来,接着他赶忙轻拍这双发出淡淡香气的脚丫,痛苦叫道:

“痛痛痛!我是托马斯,艾伦·托马斯!麻烦你先松开脚好吗?”

噘起嘴的爱丽丝尽管一脸的不情愿,也只得徐徐将脚丫子松开。

几度在脑中检索“艾伦·托马斯”这个极其普通的男性名字后,爱丽丝还是只能得到“不认识,完全不认识”这个结果。

陌生的房间、素未谋面的少年,这一切开始让她心底的不安逐渐膨胀。少女动用脑内所有的细胞,试图去疏理这个荒唐的状况。

——呀呀呀!爱丽丝,就算这男的长得还不错也不至于……况且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映象啊!难不成是宿醉吗?死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说起来,好像不只是这个男人,我好像……

“——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知后觉的她在发现了这个更荒诞的事实后,一不小心将心中所想变作台词说出口来。同时这个事实也使她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当中。

“啊……痛死我了……”

当疼痛的感觉渐渐缓了过来,少年便透过偷偷睁开的双眼,窥视着对面正突然安静下来的少女。

——话说这女孩子是谁啊?挺漂亮的说……可是……为什么不穿衣服呢……

感到很困惑的艾伦顺势起身,在挠搔了几下凌乱的黑发后,也学少女盘腿坐了起来。然后微微将头倾斜,直直地凝视视线前方曼妙的身体。期间,还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而,一头栗色长发的少女依旧深陷于思考当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一缕未着的上身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男人一览无遗地欣赏着。

可能是真的不好意思再继续这样一直呆看下去,艾伦决定把这个状况告诉少女,于是边用手指挠着凌乱的乌黑头发,边低声说道:

“那个,那你又是谁呢?为什么会——”

少年的视线时而放在爱丽丝的身上,时而又游离向别处,感觉有点难为情的他还是打住了接下去台词。

而当少女以狐疑的表情问完“会什么”之后,艾伦才下定决心一般用力将头抬起。虽然这股劲又在看见少女的瞬间泄了不少,最后只能以吞吞吐吐的口气完成台词。

“为什么会……一丝不挂地坐在这里?”

——一丝不挂?

这四个字在爱丽丝的脑中来回回荡,方才还尚陷在沉思当中的她一时还理解不过来。直到慢慢将瞪大的双眼往下放垂去,凝视着自己赤裸的上身一秒钟后,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没穿衣服。

刹时涌起的羞耻感立马让少女双颊红得像七月的苹果一般,右手则赶忙挡在胸前,“啊”的一声地尖叫起来。

“——笨蛋!”

天花板上唯美的古典吊灯伴随一声“啪”的巨大巴掌声,开始摇晃起华丽的身躯,摇摇欲坠。

虽然不知少女口中的“笨蛋”指的是谁,但巴掌打的肯定不会是自己。

就这样,艾伦的左边脸颊上被爱丽丝盖起一座红色的高山。此时,少年双手叉在胸前,缩起脖子,斜眼瞥着那头背对自己的爱丽丝。

爱丽丝此刻已经穿上纯白色的衬衫,这会儿正在系扣子。

艾伦重新将视线移动到前方,摸了摸少女留在自己脸上的红爪印,长叹椅口气后,无奈地低下头去。接着他就将搁在一旁的黑衬衫拈起,一边把它穿起,一边开始内心台词的独白。

——话说为什么我就得挨巴掌呢?明明是自己不穿衣服的不是吗?又不是我强迫你给我看的,真的是!话说回来……这种微妙的不协调感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什么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等等,想不起来?”

艾伦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引起少女的注意,于是她回头看了下少年。

——对啊!就是这个!从刚才就隐隐约约感觉到的违和感就是这个,为什么我会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呢……

穿好衣服后,艾伦便将食指关节搭在下巴上,开始思考起来。

他望了望凌乱的床单,视线右方圆桌上空空的红酒瓶、两个酒杯,零星散落在满地的衣物,下了一个判断——也许是宿醉了……

——好吧,假设确实是宿醉的话,那应该只会记不起昨晚的事情才对啊!为什么连在这之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呢……

任凭怎么思考,对于这个荒唐的现状艾伦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他使劲骚弄头顶凌乱的黑发,然后又停下手上的动作,抓起一把前额的刘海,将整个脑袋埋进双膝之间。

此时,已经着装完毕的爱丽丝再次扭过头,将视线移到身后的艾伦身上。在注意到黑发少年的反常后,错以为他是因为挨了自己的巴掌才会这副模样。

接着,她又转过头去,苦恼一阵子后,在依然背对着少年的状态下表示:

“抱,抱歉……”

少女音量过低的轻语并没有成功进入少年的耳蜗当中,于是她开始以稍大的音量进行她的台词:

“艾伦·托马斯……”

然而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喂——艾伦……”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少女开始大大地耸动起双肩,攥紧的右拳微微抬至与脸颊平行的位置。很明显她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喂……”

爱丽丝极力压低自己声线完成的这个字眼终于引起艾伦的注意,他将深埋的头悄然抬起,看向少女。

少年视野当中少女的美丽背影忽然一个转身,将双手撑在床单上,探出身子袭向自己,在他的视线前方三公分之处,用几乎让少年头发都往后飞起的音量叫道:

“艾——伦——·托——马——斯!”

将每个字都拖一个长音的爱丽丝在喊完最后的“斯”字后,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