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杯蜂蜜柚子茶。”

相熟的顾客一如既往地点了同一款饮料。

我一边动手制作,一边抱怨着:“嗨,你呀你,我这里好喝的东西这么多,干嘛老是喝蜂蜜柚子茶?”

是的,似乎自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只喝蜂蜜柚子茶——年轻人不是总喜欢新事物吗?明明还是个风华正茂的高中生,饮料却只喝这么一种。

“我······嗯,因为就是喜欢老板做的蜂蜜柚子茶嘛。”

嗯,被夸奖了手艺我还是相当高兴的。

我将手中的纸杯递给他,在接过他手中握着的十块钱钞票。接着,并不让我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老板啊,我想问问你呀,你觉得回到过去是有可能的吗?”

嗨,我就知道,每次都会像我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但是,看着他的脸,总觉得不回答就对不起年轻人的好奇心啊——不过,如果他愿意把这种好奇心放在探寻我这小店里的其他商品上,我大概会高兴得不得了吧。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啊,其实我的好朋友问了我一个问题。昨天也不知是她在什么地方看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能够回到过去,杀死你的某一位祖先,啊,这里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我知道,你继续说。”

“谢谢理解,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你是不是会消失呢?”

“啊,这样的问题吗?总感觉我自己在你这个年纪也和同学讨论过呢。”

他顿时眼睛一亮地追问:“那么,你有答案吗?”

“啊,这可对不起了,这种问题哪里能得出一个具体的结论呢?我和几个同学的观点也都不同哦。”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柚子茶,又抬起头来问我:“那样也没关系,能告诉我老板你的想法吗?”

“嗯······如果你愿意听我瞎扯的话,荣幸之至。”

我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整理了一会儿思路后,便开始自己的叙述:“首先,我想问你,你有听说过‘平行宇宙’这个概念吗?”

他点点头,道:“知道,不过那不是很高深的量子力学概念吗?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啦。”

“不是要涉及到那种学术性的‘平行宇宙’,而是简单易懂的‘平行宇宙’哦。简而言之,如果你假设中的情况出现,那么,世界就会在你的某个祖先被杀死前分裂成两个——一个是他死去的世界,另一个是他没有死去的世界。因为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那么在他死去的世界中,你会消失,亦或者说本身就不存在;而在另一个世界中,你仍然存在,并不会消失。”

“嗯,虽然是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答案,但我想我的朋友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啊——她从来都是没法接受这种略带耍诡计感觉的结果的。‘平行宇宙’虽然可以算是一个能及格的答案,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想要得到更加,嗯,该怎么说呢,更加有意思的答案吧——只是这样也太没意思了吧。”

我对于他的反应其实倒也不是很惊讶,当年和我讨论这个问题的朋友中的一位就提出过这样的质疑——太空泛,也太无聊了——他是这么说我的答案的。

“那么,既然客人要求了,身为店主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我想修改一下你的这个问题,如果将这个问题中的杀人者改为你自己呢?会发生什么?如果在一个时空旅行已经可以实现的时代,你突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杀死自己的某个祖先。如果撇去了‘平行宇宙’的因素——即这个世界的结果是绝对的,过去和现在是单线相连的。那么,当你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个想法的一瞬间,你就已经消失了。”

“哦,很有趣的想法,确实,如果我真的产生了坚不可摧的杀死自己祖先的想法,并且借助时间机器,我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产生这个想法就相当于杀死了自己。”

“然而这个推论仍然不正确。如果这个世界摒弃了‘平行宇宙’的影响,那么在时间穿梭技术出现后诞生的你甚至不会出生不是吗?亦或者你的出生在时间穿梭技术诞生之前,那么在时间穿梭技术诞生的那一刻,你也会消失。但是这样仍然不对,你的消失是这个世界的‘既成事实’,是无法回避的。那么无论时间穿梭的技术诞生与否,你的祖先会死,你也不会出生。这样的世界会产生太多的悖论,谈论这种问题好像根本就没有正确的解答。”

“那么,不如我们现在来换一个思路吧,如何?”我问他,“我觉得后面的部分才更有意思哦。”

他的兴趣似乎被我勾了上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洗耳恭听足下高见。”

“如果现在的你写下一封信,信上有这样的话‘致我未来的子孙,如果你所处的时代已经能够做到穿梭时间,回到过去,那么就请你来到我所处的二十一世纪来看看你的祖先我吧;如果你所处的时代仍旧无法做到时间穿梭,就请你用你所处的时代的方法尽可能久的保存这封信,将消息传递下去吧。’”

“排除掉一切可能致使这封信损坏,以及你的子孙断代的问题,这封信平安地来到了不知道什么时代的一个人手中——他看到自己的祖先的要求,觉得,啊,只不过是一次时间旅行而已,这不是非常简单吗,于是就真得带着这样一封信来找你。那么在你设定的希望他来到的时间点——打个比方说,就是你开始写信的时候,那么你动笔的那个时候,就会有个时空隧道在你旁边打开哦。这样的事件,你觉得有可能发生吗?”

“额······”

“那么我再加一些设定,加入我在这封信上施加了一个很神奇的手段,让看到这封信的人都会想要杀掉我。那么那个带着我的信来杀我的子孙,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才对啊不是吗?也就是说,我没有死——但是如果我没有死,他应该会来杀我——但是我死了,就代表我的后代不存在,也就是说我不会死;而我不会死,就代表我会被我的子孙杀死。这个假说明显不成立啊!如果世界只有一个,一切只能单线发展,那么我就会陷入一个‘死’和‘不死’之间的状态,但是这种状态并不存在——这是我的论述成立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如果你的朋友不满意‘平行宇宙’那一套,你就和他说这个吧,因为如果不接受‘平行宇宙’,那么这个问题就会导致一个无法解释的怪圈。虽然我也不明白那些高深的理论,但是这个设想还是挺有意思的——胡思乱想,也是人生的乐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