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火热,同时也很悲寒。

坐在只有一盏吊灯稍微昏暗的客厅中,我宛如孩子那般懂事地静坐在不过能坐几个人的饭桌上,捧着手中温暖的开水心里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偶尔稍微偷偷的观察这“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小康之家究竟是什么样子之外,我还时不时会和同样与我等待在饭桌上一头褐色长发却挂有几丝银线的小女孩用眼神交流玩耍。这还是我第一次登访别人的家而且还被邀请在同一个空间内一起共进晚餐,难免有些紧张…

「呃..那个可能你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邀请你来我家一起吃饭…不过你放心,我可不会在你的事物里下毒。要是有的话,也只会在水里下毒而已。」

「噗!!————」

走来看见我因为他突然端菜出来而故意错开眼神装作喝水的他,就这样开着完全不幽默的玩笑害我喷出了含在口中的水。

「嘛..老公。你也真是的,别在吃饭的时候开这种玩笑啦。还真希望孩子不要像你那幅轻浮的模样呢?」

这才从厨房走出来满面油烟的雪银发女人是他的妻子,她将围裙随意挂在了椅子边然后坐到了奥康的身旁,两个人脸上都是那么的慈祥,果然真有夫妻相,真让我羡慕与憧憬呢…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其实是纯粹只是想让你品尝我老婆的厨艺而已。怎么样?好吃吧?」

我连吃都还没吃..不对,应该说是连吃都还不敢开始吃..毕竟主人都还没有开动我怎么能开动呢?奥康他这不就一直急忙地问我的评价嘛?

我尴尬地转眼看向桌上的好几道震撼我眼球与嗅觉的菜肴。这不就是天堂嘛!?

香味扑鼻的酱汁拌虾,不仅摆盘整齐,而且也没有一点能让人挑剔的色调。

还有就是浓郁得就连眼目与口鼻都无法预测自己究竟会不会被它吸引至坠落渊崖的菜汤。

接着还有还有!就是那道最让我无法自拔一直因为滚烫而冒泡的豆腐料理!不仅加入了特有的香料而且还拌入了我最爱的鸡蛋!

盯着这些料理的我其实心里已经垂涎三尺..不!是五尺!直到奥康夹起其中一道菜后,我才正式动起了餐具准备大快朵颐,但是..为了形象,我还是温柔点地夹起自己最爱的豆腐料理吧!…

我从豆腐之间划过,将它分成了两份,然后小心翼翼地夹起了其中一份,深怕一个不小心就破坏了这美味的豆腐原有的原汁原味。

滚烫的豆腐,就连我的舌头都早已不在乎它原有的温度只想彻底堕落在这样的味蕾之中,将它咬破,期待它爆汁的瞬间!

不负我的期望,它爆开的喷撒在我口中的汁水带有与之反差的清甜与浓厚的香料味,将我最后的防备彻底击垮,让我深陷其中。

但是我还是必须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以免让人感觉我是个怪人…

「嗯,非常好吃。里面还加了“迷离叶”的香料吧?」

「这你也吃得出来?真厉害!」

被我点出了这道豆腐的精髓,奥康的妻子高兴表情的难以被她主妇的样子掩盖,宛如像个得到认可的小孩那般比谁都还要兴奋。

「“迷离叶”?那是什么啊?」

不过奥康似乎对这样的话题很不在行呢?一口接着一口咽下的我一边享受着这样的美食、一边凭借着自己当时的兴致勃勃继续说道。

「“迷离叶”通常作为调味的香料使用,散发出的香气不是普遍强烈的气味,而是带有雨后淡淡的清香。也因为它能长年生长在山崖边与极度恶劣的空气、环境抵抗,有人坚信长期服用它会使某些伤痛处得到一定的“固质”与“愈强”。」

「难道你是什么地方来的厨师还是药师吗?怎么对这些这么了解?」

「不..不是,我只是对花草有一定的研究而已。这些的源头应该都来自于我从小生活过的环境,也只是很喜欢赏花,所以才慢慢接触到一些花草的功效而已…」

看着我和他的妻子一来一往的对话自己却沾不上边,他就像个大孩子那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呆呆地玩笑说道。

「我还真是插不上你们之间的话题呢..看不出来,你还懂得赏花。嘛,不过重点不是这个。我老婆的厨艺很好吧?很好吧?」

终究,他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妻子的厨艺收获的评分呢?

果然这就是奥康独属赋有的纯真和简单,这也是为什么我意外地喜欢这家人的原因。

他们让我感觉到自己不会像是被当作“客人”一样对待,而是..“家人”。我嘴角边露出了名为欣喜的微笑回应道。

「嗯。」

「哎呀老公别这么肉麻啦。快吃快吃,大家快吃。」

「都老夫老妻了,还怕什么肉麻啦。人家说“越老的夫妻越懂得欣赏浪漫”你看我们这不就是吗?不过这也是因为我很幸运的娶到像妳这样的妻子 ~ 」

在他们互相对我放出即使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还是无比刺眼的闪光后,就和奥康自己说的一样,他们的爱情无法被年龄和时间淡化。

只是..我的注意却总合其他人注意的事情不一样,我注意到了一旁也同样在手舞足蹈高兴着的小女孩,她也是多么的卖力在为这个家庭的幸福再添一笔喜乐啊…

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假象,他们一家或许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虚寒的战争之下,幸福温暖的家庭,这就是在一行又一行并列成形的其中一间排屋里真实的景象。

难以想象当初,我也有过那么的时光吧?他们见我一直在盯着小女孩看,就突然问我。

「川奇,喜欢小孩吗?」

「唔..或许是吧?」

「恩恩可是我们渴望了好久才有的第一个孩子呢 ~」

「我相信她未来一定和妳一样漂亮 ~ 」

其实我只是在为一些难以回首的过往感到感慨而已,但是既然这家人愿意分享喜悦给我听..我也很乐意。我久违露出了最真实的接纳与自己去听这家人一切的快乐,就好像他们真的是我的家人一样。

「哎呀,快吃饭啦。今天怎么竟是说这些肉麻的话啊?」

「嘻嘻嘻 ~ 」

一来一往夫妻之间的甜蜜举动,这根本是要让我嫉妒,让我产生“想快点找到一个伴缔结契约成为夫妻”的想法啊..好羡慕啊…

不过,自己究竟会和什么样子的女人一起缔结契约呢?我一边思考、一边看着眼前奥康和他妻子,突然回想起了一个人。

对了,莉雅..她现在应该还好吧?应该..安全吧?我差点就忘了这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把她看作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但或许就是她在我来到“巴拉斯特训练营”后,一直对我的照顾和关心吧?

自从自己诞生在这个世上后,自己就很快的理解到了一点“不是谁都有职责保护你和照顾你”但莉雅她总是对我是那么的“例外”。

明明根本不需要,但却还是愿意花费时间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不求回报什么的..在别人口中说出来或许有那么一点搞笑,但在她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的让人容易感到..愧疚。

要是能够再次见到她的话..我…

原来就算是自己在心里自言自语,都能感觉那么的害羞啊…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了…

「真是的。呐,这是你最爱吃的肉 ~ 」

「嗯,我老婆煮的不论怎么吃都不会腻 ~ 啊,对了老婆。」

「嗯?」

「虽然很突然,但我还是想在我忘记这件事之前和妳谈谈。」

「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吃完饭再说呢?」

「肯定不能和吃我老婆用心煮给我的饭比。但是..骑士团那里说..临时人手不够需要我们去帮忙…」

饭桌上突然一片严肃,除了小女孩依旧自顾自地在摆弄自己柔顺的秀发以外,其他的都仿佛被时间静止了一样…

奥康的妻子表情变得很沉重,奥康也一改以往爱说笑的样子变得有些严肃。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想在我的面前装作悠然自如,虽然我明白此时他们脸上勉强挤出的微笑是多么僵硬,但让真正我不明白的是就如他妻子所说的

“为什么如此重要的“家事”不要等到晚饭散场后才提及呢?难道就一定要选在有外人餐桌上谈这件事?”。

他们都出于自觉地为自己的失态尴尬往了我这个外人一眼,而我则是装作没什么在意那般地继续夹着菜吃着自己的饭…

「“忙”?帮什么忙?这么急需要人手?」

「关于..“南方边境”的一些事情。」

「…过几天你不就从骑士团退役了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都说了嘛。上头摆脱“我们”,其他和我一样准备退役的骑士也一样会去..所以…」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危险的地方..和工作。尽量推辞到你退役为止吗?」

「我这也不是身不由己嘛?…抱歉啦..老婆。」

「你明明答应我的…」

「我…」

他们的情绪都一显激动,不是那种要吵架的激动。看得出来他的妻子很担心她,眼眶中的泪水都仿佛止不住般地要留出来了,声音也渐渐哽咽了起来。

看见这样的奥康也非常无奈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看来他是真的身不由己呢…

他妻子擦拭脸上的泪水,受起自己的哽咽,终于开始对奥康发起了“应该的脾气”。而对我这个外人而言,我也曾宛如小女孩那样尝试用自己手上仅有的“布娃娃”擦掉某个重要的人的泪水以及想改变一些事…

但最终,也只能歪着嘴巴接受这不是我能管的事情。我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终于憋不下这种气氛停止了动作,奥康则因为没有任何反驳的资格与她避开对视…

「你也知道你不年轻了,而且家里还有孩子…」

「这些..我知道,但我现在还是个骑士。上头需要我们、这个国家需要我们,就和我必须保护妳和恩恩一样…」

骑士..嘛?守护什么..的,我好像也曾对“谁”说过这些。“无法改变的责任和使命,以及无法直视的无奈与可悲”这些感觉我都懂…

也不知道是几时开始,我终于懂得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感受些什么..可笑,我在自己的心里谄笑,笑自己明明在这种场合却还能只顾着自己的感慨自说自话。

小女孩用尽自己所能做的在安慰母亲、女人用尽自己的语言尝试打动自己丈夫,这时奥康终于做出了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对得起自己的事,那就是用安抚来让关心和在乎的家人安心下来。

「没事的啦..我会照顾好自己。这次去也只是带回一些伤兵就和平常一样,相信我一切都会很平安的,我答应妳这次之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们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了好不好?」

于是,这样独特的晚餐就在大家都勉强让自己回到原样的情况下结束了。

战争什么的..我已经看得不想再看..但我还是第一次真正去了解战争的背后究竟蕴藏着什么样更让人无法直视与忍心的故事。

家破人亡;大家都了解这有多么痛苦,但真正痛苦的或许是在战争前丧者的家人们对丧者的祈祷与盼望他回归的煎熬…

尸横遍野;大家也都能猜想到看见此时这样的场景和画面的亲人们为什么会流泪,但真正让人们感到心寒的不是这些尸体累积成的道路..而是这条路上死去的都是些对未来抱有渴望的人们…

疮痍满目;看见自己曾经最熟悉的人如今变成这副样子,是谁都无法忍受..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的脸上还在死前挂有着笑容以及为什么最爱他的人会依旧亲吻他的脸颊…

……

我躺在客厅中的摇椅上,感受着床边吹来夜晚的寒风,明明下着雪..但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这间家里的温度有那么些许变化呢?

要不是今天奥康好心的让我住下,我又会在那里呢?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做过的一个梦,那样的场景还深刻在我的脑海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记得“它”;那是一个我躺在乡村旁的石桥边,但对岸却是闪烁着霓虹灯,比我看见的一切还要先进的都市的梦。

虽然那里有好多穿着我看不懂的服装的人还有很多会喷出烟的铁交通工具..但却丝毫不影响我躺在石桥边感受着水面的平静。

当时我尝试将手伸入黑暗的水面里,但意外的是我感慨地不是水里的温度,而是..感觉到对岸都市为什么与我的距离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仿佛它的出现就是在好遥远的以后..我不禁留着眼泪问自己,“那里..还有战争嘛?还是一片安详?虽然有几个喝醉的醉汉..但他们会不会因为曾经的战争而得到安宁与平静啊?”

「还没睡吗?」

「嗯。」

「难道,你是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啊哈哈哈..我妻子那里,我已经安抚过了。其实,这次去也不是干什么大事..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这个期间帮我照顾我的家人…」

「我也不会多问,你这次究竟是去干嘛..但是…」

「难道你就不会担心我是间谍什么的吗?」

「呵..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和你见过面了,孩子..你的父亲是刚岛.柘牙对吧?」

「我知道你很惊讶,但..这也是为什么我相信你。毕竟,你曾经救过了我...有机会我再和你说说故事吧孩子。」

……

就这样,奥康随着与自己一样背负使命的骑士团一同离开了这个国都也有好一段时间了。而我也没有浪费任何一刻地在完成自己的使命..“找出莉雅的下落”。

虽然该找了都找了、该问的都问了,无论是有可能看过莉雅这在这个国都会凸显独特的人行踪的人民、还是对这个国家内部了如指掌的一些隐居者…为什么我会说莉雅是这个国都最显独特的人呢?那是因为她的那一头“映红色长发”。

据我在这座国都几天的时间,街上虽然都是形形色色样貌的人,但有一点却是意外地共同点..那就是这座城的人都留有一头雪银色的白发。

简直不敢相信,虽然也正是因为我和他们有着差不多大近相同的发色才没有这么显眼。但这座城中留有不一样发色的人还是有的,那就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和小孩。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们是例外,但从这些人的父母口中得知,他们小时候也曾经是这种情况,直到他们踏入了少年期后渐渐变成了雪银色的白发…的确,奥康的女儿目前也还只是个孩子所以发色才没有那么大的变化,而且在这里的大家也都好像见怪不怪了。

虽然这些不是些什么重要的线索,但是仔细回想..最后一次见到奥康的女儿时,她的头上也好像开始出现了些银丝的迹象,难道是和这座国都的历史有关?对了“历史”!…

找到了这座城为数不多的图书馆,我翻出了好多或许有关这座国都历史的书籍。投入与其中的我,连时间都忘了就这样一看就看上了一整天。在不吵到其他人的情况下,我惊叹着连自己看了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原来这座城曾经是座以“和平”为主的四季国家。但保有这样观念的国家在当时战乱的大陆不受待见。在一次邻国的战争中被卷入了麻烦,也就是结束了以往的繁荣。

男人们被抓作俘虏或不愿意则被当场肆意击杀、女人们则被当作玩物一般地对待与无休止的凌辱。这样有如人间地狱的场景在好长的一段时间后终于结束,结束这一切的是两位穿着奇特的男女。

一位留有映红长发的年轻女人、另一位则是留有银发的男子。他们倾尽全力地只为这一群困于苦难之中的人民找回自由。再将百年以来“和平”的约束解开,告诉了人民“若要守住自由,那便不能再忍受欺辱”这一违反“善良逻辑”的道理。但人民却对此其中的含义曲解成侵占邻土这一道理。

不断地将自己好不容易得回的“自由”与“强大”转换为战争的资本,不断地拿下邻土、攻入大陆。

好一段时间的辉煌也让他们成为了当时独霸北方所有资源的强国。

他们认为这一切是因为他们当时所受的苦换来的,但却不知在好几十年后那“两位战神”的回归并不是夸赞此时所拥有的一切成就,还有感到骄傲。而是剥夺了自己目前的一切,将这一切化为寒雪的天罚…

世世代代雪银白发的咒诅、永远不会长出寸草的雪地、越日渡年越发增寒的雪势,让夏之树再也不如昔日的辉煌..十之八九的人民也都因为这样的境况而陷入饥荒、横尸街头、恐慌四散。

此时此刻,他们自己成了毁灭自己的敌人。

北方虽然没有过多的敌人徘徊于此,但国内却因为粮食与资源的紧缺,形成了自相残杀的景色…

这也被称作夏之树的第二次灭亡。

从此一个一蹶不振的国家、再也无人能将此地变为当初的繁荣的地方,成为人们互相宣泄的地狱。

但这样的故事还没结束..有些相信自己有能力在此反抗“神明”与“命运”的人们依旧还是靠自己的“所作所为”尝试引起“战神”的关注。

激怒祂们、等待祂们再次到来之时,实现“弑神”的这个夙愿。虽然没有人知道这样美好的结局会不会到来,甚至也不知道身为普通人的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实行“弑神”。

但他们依旧坚持相信着“长年来我们所努力“制造”出用来“弑神” 的“武器”与“能力””以及“若要守住自由,那便不能再忍受欺辱”这道理…

而这即便有着两派信仰的国家,也就仅仅只有“信战争”和“非信仰”的两派而易…他们绝对不会再相信有神的存在…这是“夏之树”人民众所周知的…“信条”。

「也就是说..」

从文字中苏醒,我望向窗外那吊满旋绕而上的灯火雄高无比的夏之树、灯红酒绿的楼房。

当我将注意力再次回到我所在的这肃静万分图书馆里时,被点亮的室内灯火才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投入多久的时间在这些的历史和秘密上…

「哐当!———」

图书管理员桌上的那优雅雕制的杯子被他自己不小心地弄跌破碎,而我被那破碎的声音拖回到了现实。

那股压抑、紧张感不知不觉地爬上了我的肩背,促使我冲出图书馆站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上。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个失去了所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站在街上对周遭感到彷徨。

看着这样的国都,我的内心强迫让自己相信这里仅仅只是个普通的国都。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紧确到了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们口中所说的“迎接伊莎娜大人归来”就只是为了“完成弑神的夙愿”!..我一定会就妳出来的,莉雅!」

……

「叩吺!———叩吺!————」

「咚哢!———咚哢!————」

马蹄与好似货车的声音交织,我从图书馆的桌上醒来。没错,其实从奥康出城的那天起我就一直随便找能让我过夜的地方作为落脚处。有时是街头的长椅、有时是全天营业的餐饮馆或者则像是昨天的图书馆…

虽然奥康有说过能让我暂借住他家,但..我果然除了会和莉雅和奥康打交道以外,其他的人还真是不擅长应对啊…而且作为一个随时会到处瞎跑得旅者的我来说,我也不好意思要人来顾及到我的饮食起居啊…

虽然有多半的原因是因为感觉不方便,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自由自在的行动规律。也好在我是这样的人,这几天才收集到了很多有用的咨询。

据我推测,莉雅现在极有可能被当作了“伊莎娜大人”在“夏之树”上被伺候着了..与其说是“被伺候”倒不如说“另有其因”…

果然现在需要的是等到奥康帮我制造“机会”来让我接近“夏之树”里那群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

希望在此期间里,莉雅能保护好自己..不然,可就糟糕了..没关系的对吧?一个拥有这么强大魔力的人..应该..不用紧吧?

不对,莉雅她可是女孩子啊?怎么能放心呢?总之还是尽快地找到方法逃出这里才是…

「真惨…」

「是啊..明明好不容易卸下所有负担可以过回普通人的生活了…」

「真是可怜啊…」

当我推开图书馆的门听见外头似乎正在为什么嘈杂嚷嚷着,我用好不容易适应外头阳光的视线仔细望外探看了几眼。

注意到这一条清早的街道,除了早已集结于此迎接勇士归来的镇民们、被关在铁笼马车上的战俘还有就是领头前行的几位骑士。

哦,原来是奥康他们回来了吗?难怪吸引了这么多的围众。不过领头在前面的骑士们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经验丰富的骑士团长啊?而且他们脸上还挂着无法掩盖的僵硬与..恐惧?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我发觉有些不对劲的同时,有些站在人群中指指点点的人突然走出了人群站在所有人面前,指着被关在铁笼马车里的战俘大声说。

「你们瞧!这就是那群可恶的南方人的所作所为!」

「南方人该死!南方人该死!输了土地还要这样拖着我们伟大的勇士们下地狱!南方人该死!」

“南方人”?是指奥康和我提起过“战争”中的“敌国人”吗?虽然只是些平民躁动的狂言狂语..但是看上去这些骑士们好像不是很在乎呢?与其说“不在乎”不如说他们更像是已经没有其余的精力去理会这些人民的躁动了?看起来事情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呢?

看不清一切的我因为被排挤在最后边的人群中,对于整件事情的判断也不清楚,不能就这么快下定论,于是我随便拍了拍一个同样站在人群后的人的肩膀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听他们说是前去“回收”的骑士们,刚准备回程就遭到了南方士兵残党的自爆客埋伏袭击..好多都被炸死了…」

“被炸死了”?突然之间,我的双脚不自觉地也开始跟着人群紧张了起来,好像奔着些什么样的实情像要去证实…

「说的对!南方人根本就是恶魔!他们都是“战神”派来的魔鬼!」

我想要证实的到底是什么?…

一边奔在人群中的后尾、一边尽可能地朝一辆又辆地马车仔细看去…

「杀死南方人!绝灭南方人!抵制南方人!」

血染红了雪、人燃起愤怒,局势越演越烈。甚至都已经到了连骑士都不得不管得局面...但面目憔悴、僵硬的他们却没有管太多,只是宛如傀儡那般一路前行而去…

「你们这群家伙!为什么!为什么输了还要拖累我的丈夫啊!?为什么!!————」

其中还有许多骑士的家人们冲向了铁笼马车,对卷缩在铁笼内颤抖的战俘无穷无尽地辱骂、咒诅着…

「你们!都该死!快去死!————」

说完,人们抽起了耙、棒棍、利刃、火把、石头、食物各种能触及与伤害到铁笼内的战俘的东西,刺、捅、割、烧、丢向了战俘。

「啊啊啊啊!!——————————」

场面极度混乱;战俘因为痛苦而嘶吼、人民因为痛苦而喊骂。战俘因为愤怒而反击踹踢、人民因为愤怒越发攻击。战俘流血受伤而针扎、人民心痛不已而泄愤,好在隔着能稍且维持秩序的铁笼子。他们才没有犯下无可容忍的罪孽…

正当我才坚信秩序能维持现况直到他们远去时,其中一辆铁笼马车忽然被暴动的人民们推翻,场面再度陷入混乱。

涌笼而上得人民对翻倒的铁笼马车里的战俘们施行更残忍的暴行,到了街上士兵们不得不上前处理的情况,后边紧随的马车也逐个停止了前行的步伐。

接着这个契机,我继续在马车中寻找一个人的身影。我虽然没参入暴动与争端,但我的内心也是一样混乱的..因为…

「!?——————」

我终于..找到了也想起了我这究竟是在找“谁”的身影..失去了残肢于破碎肢体的骑士们被安排在了最后几辆的马车里…

那里简直惨不忍睹,是地狱..他们的表情..像是经历了地狱。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我找到了“他”的身影…

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奥康”..能认出他也是因为..他手上戴着的戒指…发现他的时候,我捂住了自己准备喊出声的嘴…

我好像..很久没有受到类似的冲击了..不知道是从何开始的我,就已经再也不对任何事情感到过度的情绪激动甚至是悲伤…

但此时此刻,这种感受..它终于伴随着加倍的“痛苦”与“不知所措”回到了我的身边。我跪在马车边..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必须承认这样的事实…

那就是自己将再一次体验“不会伤心、痛苦的人,若再次经历与重要之人离别将会哭的别人还伤心、痛苦”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