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但讽刺的是…有能力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事物…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光有信念没有足够的实力什么也不是…

就像是川奇想要守护最后的友人,最后无能为力地败给了自己;就像是母亲想要守护家庭的幸福,却也无能为力败给了现实…

就像是父亲想要守护马可猎斯,也因无能为力而败给了敌人;就像坎瑞德叔叔想要守护自己所珍视的家人,无能为力地败给了残酷…

就像是团长想要守护一切,最终却也败给了主宰一切的命运;就像是艾逖尔.库丝为了守护自己所想守护的一切,最后也无能为力的舍弃了自己一切能守护的去实现这样的奢望…

起初我和他一样都是这么认为的,但知道后来我才渐渐发现即便有了能力也无法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大家都是无辜的,最为残忍的是这个世界没有对的方向,只有错的方向…一不小心地我们也缓缓深陷其中,成了无尽沦陷中的一员…

谁被神明所眷顾赐予力量、谁又被神明所抛弃夺走力量,对此一切神明也仅仅只是津津乐道。

失去并不可笑,可笑的是失去后就再也找不到任何方向和亮光,只能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傻笑的自己…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见到自己养的宠物正在互相竞争于生存的画面。

我曾以为用人的标准来衡量世间一切都会得到答案,但当我看见了自己认知里的“夫妻龙虾”中的公虾分尸并吞噬着母虾的时候…

我才明白…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而这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原样…即使付出了再多,哪怕你还是依然的弱小,终究会遭到强大的吞噬…

我早该理解这是真相的…但我依然坚持着,或许这世间仍有那么一丝温存…

我很清楚当时自己脸上露出的是什么表情,就和现在眼前的这位抱着自己弟弟的少女一样 ——— 迷茫彷徨。

坐在小木船上,我没有摇动木桨只是静静地将玄水刃立于水中,让“净水之力”掀波海面使小木船漫无目般的漂泊在这无尽头的夜洋之中,而我则与少女彼此坐着面对面…一句话也没说过…

我静静地望着少女从离开“马可猎斯”后,就一直挂在脸上的那无比平静却又僵硬神态,回想起了刚刚因为急迫没来得及思考所发生过的事 ———

「妈妈!妈妈!!———」

当时,因为我的无能,让穿过身边的紫色巨手夺走了一位牺牲自己保护孩子们的母亲的生命…

即便我当机立断地脱离了战场想要马上去确认情况,到了转角处也只发现了用自己的身躯浑浑趴在墙上依死不让紫色巨手伤害到孩子的阿姨...

「阿姨!…」

我立马冲上前,阿姨这才缓缓地跪落在地上…

我走近,发现她一整个腹部都被紫色巨手狠狠无情的穿过,虽然看过了类似的场景无数次,但再次发生在自己面前时,依然还是会为之动摇与动容…

「信田…好好照顾…嫽还有立…」

阿姨用手掎靠在我身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心爱的孩子们托付给我如此说着,随后用力地推开了有些愣在原地的我大声喊道。

「快…走!…」

身后的紫色巨手再次不放给我们任何一人生机地快速向我们袭来,我立刻回过神来抱紧孩子们、握紧了阿姨所托付给我的使命跃到空中逃离现场。

空中,我看见阿姨脸上的不舍却有无可奈何的笑容,让我无比难受,这也不禁让我回想起了母亲,她当时也是那么笑着的对吧?

那种让我似懂非懂的微笑究竟是什么?是母爱吗?是欣慰吗?是安心吗?是无奈吗?是遗憾吗?还是全部都是?…

要是自己足够强大的话,结果又会是如何?脑海中的画面逐渐回到了现实眼中少女的模样,看着少女我不禁觉得她长得和阿姨有几分相似…

原本想向她搭话,但却又因为考虑到对现在的她而言最需要的不是倾吐而是冷静,还有自己也从未有过一次与眼前这位少女搭话的回忆,所以收回了搭话的打算…

不自觉的我注意到自己握着玄水刃的手越握越紧,于是我终于有些意识到地放松了些站起了身转过身望向小木船前进的方向…

夜幕划过一条幽美的地平线,四周即是无尽的海洋…一只小木船不停摇摆在这样的海面之上,仿佛像是失去了目的地却也依然平静。

不知是过了多久,我们终于凭着这艘小船来到了海的对岸 ———

——— 经过了漫长的风暴,我、嫽还有怀中那仅仅还只是孩子的立都已经浑身湿透,海上的风暴无数遍地无情肆虐着小船的身板,好在我用“净水之力”才将周围的海域稍微那么平定下来,勉强抵达了这里。

只是嫽和她怀中的立还是难免被风暴给弄湿了身子,为了不让她们感冒我脱去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她俩的身上。

「诶!?是从海的对面过来的吗!?」

面对守夜在港头迎接船只的大叔和大婶们的惊讶,我只是稍微那么点点了头,没过多做回应。

「哎呀!都孩子浑身都湿了!…」

「可怜的孩子们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将嫽和立拉上港头时,一旁的大婶们还不忘过来关心我们的情况…

大家还真是友善呢…才刚面对过惨不忍睹景色的我不禁感慨,至少了解这样的时间值得我放下警惕享受…

抬起视线,我望着嫽已经站不稳发紫的细小双腿,不忍直视的又撇开了视线,而嫽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坚强的将颤抖的双脚顽强镇定。

「……」

随后,好心的大叔、大婶们带我们来到了一处开在港头附近的温泉旅馆,安排给嫽和立洗澡并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至于我则是站在温泉馆的外头眺望望着伴我们一路来到这里已经破烂不堪的小木船…

若有所思的同时,内心产生了无数说不尽的感慨;没有能力,却依然匍匐前行吗?即便弱小,面对困难却依旧承载着希望前进吗?…

就在我望得这般入神时,身后突然搭来了一只手,我不禁回过神来 ———

「小哥,你也湿了整身,不去泡澡吗?这样会更加神智清醒哦!」

原来是温泉旅馆的大叔,他面带笑容的热情问着哪怕是浑身湿透都不愿去泡澡的我。

神智清醒嘛,这是我目前最不愿意面对的…我不是不愿意清醒,而是不敢面对清醒、认清现实后的自己,现在的自己还有许多必须承担和思考的…我不希望因为这样而把这些抛之于脑后。

但温泉旅馆的大叔却突然将浴巾毫不客气的塞给了我,甚至还半推半就地好心劝说有所顾虑的我…

「哎呀!不用客气,来来来,去去去,累了、烦恼了就该把那些都冲击温泉里!让温暖的温泉帮你分担解忧!这里可是温泉旅馆啊!让人休息的地方啊!怎么能看见客人愁眉苦脸的呢?」

我突然有些惊讶的看向了这位开口便是如此亲切的叔叔,而他则接着说道。

「做哥哥的…要照顾弟妹们很辛苦吧?这次叔叔不收钱免费让你们泡澡!啊!对了,要是泡完了有什么需要可以记得来前台告诉我哦!今晚的住宿费叔叔我啊,全部免单哈哈哈!…」

看着豪气的他丝毫不羁的离开,那潇洒身影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再次想起了某个人 ——— 爸爸…

我伸出手想抓住他离去的身影,他也曾是那么的潇洒悠然…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把他当作爸爸了啊?我默默收回了手 ———

内心是刺痛的,但却流不出任何泪水。这是为什么呢?

将一切遮掩之物脱去,泡在温泉里的我望着浓浓升起的温泉白雾…心中却有一丝未了的牵挂;我真的要这样带着这两个孩子一起踏上了“找寻”的旅途吗?

突如其来的负担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要是当时什么都没看见的话…坎瑞德叔叔会死吗?嫽和立又会失去家人成为无助的孩子吗?

泡在温泉的信田时不时这样想着…虽然肉体上是放松了不少,但精神却始终无法放松下来。

不过确实,这也是多亏了那位亲切慷慨的大叔给自己有机会享受这么放松、难得的机会…不过…突然这样子向人答谢很奇怪吧?

毕竟对于不了解自己的事情的他们来说,我也就仅仅只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少年而已…是吧?

「…...」

现在的信田从表面上看去很平静沉着,但其实心理早已混乱不堪。

失去了友人、亲人、爱人,一切都在自己的身边慢慢消失,信田却从未将那些苦涩的言语吐露出给想让其知道的人知道…一直都只是默默地在孤自战斗…

信田也很想对自己所珍视的人倾诉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信田看向了在白雾中呈现出若影若线的伤痕累累左掌心...那一道道的伤疤都是自己一直以来凭着意志紧握着“玄水刃”战斗不放的证明…

虽然自己也曾与那男人和川奇的意志相同,但直到如今,慢慢看清一些事情后,信田开始逐渐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实力什么的,真的完全不重要…怎么使用实力、达成什么样的目标才是一位“持剑者”最重要的理念与意志…

所以这次来到马可猎斯岛屿以外的地方,也不是为了其余的什么,而是有些必须阻止它继续前进的事。

想到这里,泡在温泉里的信田这才注意到四周无比宁静,除了刚刚因自己情绪而渐渐掀起波动的温泉池以外…信田静下心来为此祈祷…不,渴望着这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哐咚 ———」

温泉间的门被谁给拉上,信田将视线转向那里,视线边留有那么一丝穿着奇怪婚纱的神秘男子刚刚才离开了温泉的身迹…

奇怪,穿着婚纱的神秘男子?…在温泉里干嘛要穿着婚纱?而且…从一开始到刚才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算了…

信田回过头,不想再去烦恼其余的琐事;过了一段时间,信田披着浴巾和换好的衣物从男温泉间里出来,走向了柜台归还物品…

温泉旅馆的大叔依然一脸亲切的面向走来柜台的自己,并且还无微不至地和蔼向自己温柔问道。

「啊,洗好了吗?怎么样舒服不舒服?」

面对大叔表露的真挚与慷慨,信田也不好再继续冷漠对待眼前这位是如此善良的大叔,信田尝试挤出僵硬的微笑以示感恩地回应道。

「嗯…谢谢你大叔…」

听见了信田终于有些精神的开口答谢自己,大叔默默露出高兴的神情。

不自觉的双手靠在柜台上,指了指坐在柜台前那排长凳上虚弱疲倦地抱着立打着呼噜的粉色半长短发少女 ——— 嫽,嘘声说道。

「你的妹妹们也已经泡好在那里等你了 ~ 我老婆也已经把她的衣服拿去换洗了,明天就可以换上了 ~」

信田望着白色浴棉衣下的那双纤细的手,即便困意已至,依旧紧抱自己最后的弟弟不放的少女。

无论是身心还是灵魂都有如受到了无比摧残般的经历,这样的少女真的应该被如今这背负沉重使命的自己守护吗?

信田的僵硬笑容再度回到了若有所思的沉默…但还有件事令信田感到好奇,于是决定问出口。

「唔…话说刚刚我注意到一位穿着“婚纱”的人进到温泉间,那是?…」

「“婚纱”?年轻人你别说笑了啦哈哈哈,哪又可能会有穿着“婚纱”进温泉的人嘛。要是真有的话,也会被我逼着脱下来好不。」

大叔压抑着自己的声量开玩笑似的否定着信田所说的“有人穿着婚纱进到温泉”这样不管怎么想都无比滑稽的荒谬的事。

大叔看上去并没有在撒谎,似乎连他都不曾注意到有那么一位“穿这婚纱的神秘人”进入到自己的温泉旅馆。

但也正是在得到了大叔的否定后,信田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甚至开始对此事开始存有疑心了。

难道是它吗?…

但他不想表现得太过不自然,只是简简单单地顺应过去…

「也是…可能看错了吧…」

「哎呀年轻人,看来你应该是累坏了出现幻觉了。刚刚我和我老伴商量过了,要是你和你弟妹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就先暂时留在这里吧,等到你们想离开了再离开吧。」

意外的被大叔留下住宿的信田惊讶地愣在原地,试探性的问道。

「这样真的好么?…明明连我们的事情什么都还不清楚…不担心吗?」

「唉呀,都是小事而已,我们这家温泉旅馆有什么人没帮过。而且我老伴也是个助人狂魔,要是让她知道了,有一对需要帮助的年轻人需要帮助我还没伸出援手的话,我岂不被她唠叨死…」

的确,若要是替阿姨照顾好嫽和立这俩孩子…也为了不妨碍自己的目的进度、不把嫽和立牵连进来…先把住处安定下来确实是件好事…

但当大叔就出于好心与信用,让自己和俩孩子住下,这样过于随意却又单纯的理由还是有令信田感到惊讶,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位好人大叔以及他妻子的好意…

「……」

见信田一时沉默不知该怎么回应自己,温泉旅馆大叔故意调侃道。

「怎么?想家了?」

「…不,只是想起来了,曾经的大家也和这里的大家一样亲切…」

信田望向了手中的“玄水刃”陷入了重重沉思,一股名为思念的痛楚涌上了心头;曾经的大家在那烙印于自己眼中的景色以后,是多么的遥远…这里的大家却再也给不了自己任何通于过往的安慰…

听见信田语气中的变化无奈,经事徐多的大叔也不大算再继续问下去。

伸出了手,大叔豪气地用力拍在低着头被发丝遮着视线的信田的肩,就像是虽隔着年龄的差距、随隔两岸的文化,却依旧如闻醒的好友那般说道…

「哦…好啦,你们先上去休息,有什么明天再来和大叔我唠唠吧!哈!我这样的大叔最喜欢听故事了!」

但越是到这种时候,越细微的举动、以及越是珍贵的每一幕幕场景都让信田感到不由自主地触景伤情…

「嗯…」

转过身,信田稍微抬起了头,轻轻拍了拍嫽的肩,随后牵起了睡意朦胧的嫽的手,从她手中接过立,带着她走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间…离开在了一直用温柔的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大叔视线里…

「要是你还在的话…也应该和那孩子一样大了吧?…苏袙岜斯…」

大叔默默看向了一直以来摆在柜台上的全家福,那只剩于在照片里才能再次看见的活泼、精神少年模样…那是只属于大叔和阿姨的孩子…那是只属于曾经过往才有的回忆…

深夜间,信田迟迟无法入睡,他坐在差不多与日式旅馆风格差不多的几平方米的广缘间的窗边,望着遥远边际上的月亮。

一边用缠绕在剑上的净水之力整理着杂乱的蓝发、一边用锐利的眼神望着刀刃中的自己…

「唔…哈!!————」

身后突然传来少女从噩梦中惊醒的呻吟,信田站起转过身,走上前去用宽阔的胸膛将因梦而惊醒不断在紧促喘着大气的她抱进了怀里,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在…哭罢…我会用净水将妳的哭声遮笼,给妳一个只属于妳的空间…所以不用再像当时那样掩盖了…」

她的双手紧紧捏着信田的衣角,越捏越紧…最后留在房里的只剩下少女微弱的哭泣声,以及净水的祀冕 ———

当下,我仿佛看见了自己不愿看见的那个自己;脆弱、无助、孤独、彷徨…我很清楚自己没那么坚强。

但我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那个需要被爱充满的人,或许现在人们的眼中的我是无情、冷血的…但他们不知道我也有过爱戴着谁却一再失望无法接受的时候…

当我看着怀中的少女 ——— 嫽,在哭泣时我不免也有些难过地心头上涌一层愁酸。

我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她那一瞬间所承受到的所有打击…要是那时能够说些什么就好了…

虽然我这么想,当理性的思绪还在跳动 ———“不如,就在此刻给少女一个承诺吧?这样或许能让她安心点。”然而这样是冷静而理性的思绪吗?

我不清楚。

她和当初的我很像,但我却又早已找不回当初的自己,这才是说不出口的原因和痛苦吧。

……

这段时间以来我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改变得如此之大,得出的结论或许就只有像艾逖尔.库丝说的那句话吧…

「你们人啊 ~ 只有在经历苦楚和折磨的时候,才会变得更想反抗。而有了反抗欲后你们才会变得更加强大,否则你们一直都只是一只又一只躲在树荫底下偷偷望着太阳的虫子而已 ~」

她一边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一边用挑衅的眼神注视着始终无力反抗她而累到在充满尘埃地面上的我如此说着。

当时的我不以为然地单纯认为她只是想要向无能为力的我进行权威的施压而已,也没想那么多,但如今想来的确如此。

打从一开始就被局限在这个只有一百种景色的世界中,人们不就已经学会了绝对的臣服于此般此景了吗?

在这个信息不对称的世界,又有多少人愿意去真正的理解这个世界的原貌,或者说即使想反抗又有多少人有能力去打破这个世界的边界,去得到另一个新翼的彼岸?

待到我们真正的意识到这不对称的信息对我们的重要性时,我们才会发起真正的反抗,然后在这样艰难的反抗中一次次固执的跌倒碰撞…

「「…这不就是“人”吗?」」

不自觉间,如今的信田与当初的艾逖尔.库丝思绪与声音重叠,这一刻信田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被艾逖尔.库丝影响了。

但这又是不是件好事呢?目前的信田不清楚,但他知道在这信息不对称的世界中,想要找到衬托自己心意却又与世界平衡的真理…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

那便是人们都闻之胆怯的 ——— 取舍。

但这真的又会是一件平衡的事情吗?

取舍?又要为此而舍去什么?自己真的愿意吗?自己真的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一切的未定数不就又回到了原点那般情景吗?矛盾。

有的人会选择退让,因为害怕失去如今所拥有的,但这样的事实是什么都改变不了;有的人选择靠近真相舍弃原有的一切作为赌注,但这样又或许会失去所有,甚至比一开始更加糟糕;有的人选择留在原地,因为害怕失去还有改变,他们愿意留在原地观赏目前所拥有的此情此景,但这样只不过是在逃避一直在不断前进的现实而已…

究竟何为真理?这不又是回到原点的矛盾吗?

但…又是谁说,活在这个世界中一定要不断前进的啊?不…并不只是自己愿不愿意的问题而已…而是这个世界的人们一直在不断的前进,逼迫着自己不得不前进而已。

既然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真理的话…那就跟从着自己心中所想、当下的感觉,把它作为自己一路上的真理不就好了吗?

「…那就跟随着一开始所决定的目标,去走到底啊!———因为…我们不就是身为这个世界“人”的一部分吗?那就用“人”的方式去反抗!去生存啊!」

黎明下,站在自己面前指着日落太阳的川奇和他的声音出现在信田的脑海中…让信田不由地感慨。

可殊不知,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正因为我们是“人”所以才有“人”的痛苦需要承受,而不像只求生存的动物那般”…

不过,当初那个很爱述说大道理的你…又在哪里,干什么了啊?

刚岛.川奇,还是说…你的目标根本已经不是那样了啊?我所熟知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还是说其实你根本就是这样,只是我所理解的根本不是你而已呢?团长。

「无论如何…都请你继续加油地走下去…」

这句话,信田不知是对谁说,但却真实地成为了昨夜一夜哭泣,终于入睡的少女 ——— 嫽,昏昏醒来听见最让人安心且温柔的一句话…

「…直到我们再次见面,我一定会亲自阻止你。」

眼前的男子有着一双令人容易与他一同陷入内心静合、静置于时间错觉的金色瞳孔,仿佛就是为了守护谁而存在的一样,他凌乱的发丝些许盖着他坚定的双眸,就这样直挺挺地将玄水刃立坐在那里。

这男子身上仿佛充满了诸多未曾解开又让人好奇的气息,于是少女终于冷静下来观察并问。

「那个…你昨天一整夜都在这里陪着我吗?」

「嗯。」

简单又稳重的回应,殊不知让少女安心了几分,但即便少女脸蛋通红一片,她还是不愿承认自己其实已经被信田的另一种温柔所触动,并且还故意吐槽道。

「…难道你不知道…大多数的女生都不喜欢有人目睹自己的睡颜吗?更何况你也不是我的谁…」

信田没有接下少女的话题,而是很突然地拿起玄水刃站起了身,简单地回了句。

「走吧,肚子饿了。」

「喂,那个…」

原本少女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信田指向哭旺旺泪珠孩子的动作给打断。

「我说的是“他”。」

一旁,因昨晚颠簸而受惊和饥饿的立,早已不忍受不了其堪地摆出了“小孩应有的反抗的姿势”,不断地向两人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咋看之下还有些可爱。

在少女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信田向眼前的孩子露出了难得欣慰的微笑。

……

温柔的晨光打在温泉旅馆的楼梯间,信田和抱着立的嫽从那里下来。

看着一阶一阶干净得透亮的阶梯,看来这间温泉旅馆被唯二的管理员大叔以及阿姨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亏是对这间温泉旅馆有所惜戴的夫妻,让最近一直处在混乱战场中的自己,难得看见了如此干净得令人安心的景色…

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来凡些细腻的小事都能让信田紧绷的心感到有所感慨,或许是想通了些什么吧,会珍惜这些发生小事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害怕这些小事会随着一些事之后,一去不复返。

昨天,这里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了,温泉旅馆的大叔特例安排了见最顶楼也是最贵费的一间房给一行人安心入宿一晚,这让信田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在马可猎斯这类有分价阶制入夜的旅馆不少,但毕竟没有那个必要,所以信田从小到大都没有在最贵费的旅馆房住过一晚…这样初次的体验居然还是在这种“最没有心思享受”的时候体验到…是不是有点讽刺啊?

「哦!你们醒啦!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少年。」

大叔那仅仅只听见了脚步声就认出自己的突如其来的问候,让信田顿住不知所措。

「唔?」

信田停在楼梯间的最后几个阶梯上,外面的光线打在信田的落脚处,被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嫽超越,并停留在楼下静静地转头看向若有所思地自己…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这么厉害?一听声音就认出你”啊?哈哈哈哈!」

既然大叔他都先提起了,自己就不用再问了吧?信田这样觉得地停在楼梯间,等待着大叔的答案…

「那是因为啊 ~“人”一但到了这把年纪,就能很轻松的看穿某些事…小孩的脚步是轻盈自由的、大人的脚步是承重而匆忙的、老人的脚步是漫珊而念昔的…而你们少年的脚步呢…是迷茫彷徨甚至不知所措的。」

大叔的这一番话狠狠地冲击着信田的思绪,勾起了那一幕幕重要的回忆,让信田本是平静的心境一下被冲击出了五味杂陈,本是想看清现实的信田现在变得不再现实…

「……」

「很多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吧?不如好好地坐下来,吃顿早饭好好细思品尝一下人生宁静片刻。要是早上有那么一碗热腾腾的面汤那该有多好呢?~」

是啊,为何会迷茫彷徨?还不是因为承受不了“现实”赋予的这份“不愿接受,对自己来说非常不现实的一切”吗?

其实信田的内心已经彻底被眼前的一切所颠覆,甚至开始厌恨这样的自己了,要不是还有大家给予的责任与使命,自己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信田始终很迷茫那句“放下吧,这样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意思?

放下,就会轻松一点吗?不放下,就不会快乐吗?放下,就会摆脱一切吗?不放下,才是这样的自己该活出的样子和使命不是吗?

“人,不就是一种会给自己找麻烦然后再不断解决的存在吗?”那这样的话,放下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叩!——」

柜台前打扫的阿姨,也就是大叔的妻子一脸尴尬地举起扫把敲了敲还陶醉在“大道理时间”的大叔的头,打断了他突然来的兴致,不好意思地对信田和嫽说道。

「别听他乱说,只是因为温泉旅馆的大家都早已经出门去了,剩下的只有你俩而已,所以他才会知道下来的是你们。还有…我说啊你!想吃面汤就说想吃面汤,别竟瞎说些不是人话的话!怎么能让客人去帮你买呢!」

「怎么就不是人话啦?妳不看他也听得津津有味嘛?再说婆子妳就别拆台啦!我可已经好久没这样深诗了呢!自从和婆子在一起啊~ 都是我给婆子念叨更多呢~ 久违地这样和年轻人表现表现一下自己长辈的身份,也不错呢 ~」

然而就在大叔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被用扫把敲脑袋瓜了。

「叩!——」

「哎哟!干嘛还打我啊?」

原本表现得有些大大咧咧的阿姨,意外地此刻脸上有些泛红得仿佛像个少女般,害臊地说道。

「我都让你别再人家面前这样叫我了,怪害羞的!那个…哈哈哈,你们别介意,他就是这样的。」

哪怕大叔的这番话就有如阿姨说的那样是“即兴的”、“另有企图的”甚至“毫无意义的”,但在信田眼里未必是这样,因为这番“出其不意的话”才让信田再度好好地深思着自己眼前已经断层不堪的道路该如何。

而这两看似不合却又意外甜蜜的夫妻一来一往互动,不禁让嫽感到有趣且羡慕,也让信田仿佛回到了当时看着自己的父母总在每日早晨还没开门做生意前,那看似“无聊”如今却变得无比“珍贵”的画面…

「那个…谢谢阿姨叔叔的照顾。」

乖巧懂事的嫽不仅很快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还意外的仿佛就像“昨夜即是过去事”般地向大叔阿姨道谢。

这份坚强就连信田都固然感到意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信田将所有都专注力放在眼前这少女的一举一动细微动作上。

「哎哟 ~妹妹好乖,怎么样昨天妳和弟弟有没有睡得好啊?~ 哎哟哎呦,妳弟弟还可真可爱,果然小孩就是没那么令人心烦呢 ~」

阿姨上前挺着僵硬的腰微微低下,看了看少女怀中的孩子,却始终不敢用沾染灰尘的手触摸这眼中充满好奇的孩子。

并不是阿姨不想触碰这可爱的孩子,而是她害怕自己将灰尘抹在孩子身上,就像母亲一样细腻得让信田不禁回想起了自己那注重细节的母亲,只要是父亲和自己的事都会小心翼翼的母亲的模样…

还有嫽也一样,明明只是个少女却因为弟弟———立,的责任已经落到自己身上,而在别人疼惜自己弟弟的时候,露出了一副像是“母亲”一样的欣慰表情…

这一点一丁的细微变化,都在不断一层又一层铺盖并颠覆与重建了信田对这个世界的想法…

无论是大叔的亲切、阿姨的温柔、少女细腻的心思还是自己的这份惆怅,这些都曾出现在那已经相反的世间中 ———

当信田终于回过神来走下阶梯时,一旁的大叔真挚地对自己说道。

「你啊,要是有什么烦恼的事,可是可以和大叔我说的哦!我们可以好好地坐下来开“男人会议”的呢!放心!绝对没女人在!无论是老大小的事我都可是这海边镇上最好的倾听者哦!」

「嗯。」

「还有,要是你们目前需要帮助的话,不妨就在这里暂时住下来吧。是吧?老婆!」

「哎呀!吵死了!七早八早别这样大喊大叫的啦!会吓到这可爱孩子的!要是因为这样以后孩子易醒,你晚上就得爬起来给我好好的帮忙这哥妹俩照顾这孩子。」

明明说着“吵死了”结果阿姨的声音才是那个最大的那个,这家旅馆的大叔阿姨还真是对有趣的夫妻呢,信田这么想着。

「你看,是吧?~ 阿姨她虽然嘴硬,但心是软的哈哈哈哈!」

两人的互动再次引起信田与嫽的嘴角上扬感到有趣,不过…有一件事让信田有些好奇,这对相处融洽的夫妻难道还没有个活泼的孩子吗?…

直到信田偷瞄到了柜台上的那张小相框,里头镶着一张照片…有稍微年轻的大叔和阿姨以及一个抱着奇怪傀儡娃娃笑容像似无法用言语形容那般灿烂的小男孩。

照片里的小男孩想必就是大叔阿姨唯一的孩子吧?那他现在在哪儿呢?怎么不见他?要是现在看来的话他也和自己差不多一样大吧?

信田寻思着昨晚至今日都没见“小男孩”的身影,也没听大叔阿姨提及过自己有孩子这回事,于是便不打算问此事。

「嗯,谢谢你们。那个,面馆在哪儿呢?」

「诶?少年,你还当真啊?哈哈哈哈。」

他捧着肚子大笑,没想到信田会把自己刚刚随意提出的请求放在心上,但其实信田也想借此机会去外头散散心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以及…更加了解眼前的这位笑容有些不真切的少女———嫽而已。

「没什么,只是想顺带她们出去散散心,加上感谢大叔和阿姨而已。」

正当信田主动把想法提出时,嫽有些惊讶地望着一直用着疑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信田,然后心情有些紧张并有所防备了起来。

「啊 ~ 这样啊 ~ 好!来,你拿着,这里出去到大街你会看见一间生意每日都非常好的面馆,里面有个叫差不多和你同样年龄的少女,叫作“惠”。她就是那面馆的馆长,也是这海边镇上最活泼可爱、最有本事的少女,仅凭一个人就把生意搞得有声有色,你和她说我要“蒜杂油面汤”五份大的一份小的。」

大叔放心地从柜台拿了一些金币将它们交到了信田地手上并拍了拍信田的肩膀,仿佛只有男人之间才懂得的默契语言般,就这样催促着信田带上嫽出去。

「记得!不要那么快回来哦!———我和婆子还想要度更多的甜蜜时光呢!————」

「你在乱说什么呢!啊!对了少年,记得其中一份不要加蒜哦!这家伙明明对蒜过敏却还要学人家点什么“蒜杂油面汤”!」

「那不是我喜欢吃的啦!…难道妳忘了吗,那是!…」

话音未完,信田早已带着嫽头也不回的离开在了大叔阿姨的视线中,只有嫽还非常好奇百般地一直回头想听什么,却又害怕与一步也不停留的信田抛在身后,无奈的跟了上去放弃了那份仅存于少女心中对老夫老妻相处之道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