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各位都已经清楚了关于本校学生卢逸珞同学的相关情况,这里我就不再多赘述了,如果你们有什么细节想要再问的话,可以随时举手示意。”

这里是上川学园中最为神秘的地方,建在地下一层的大会议室。在平常的时候,会议室大门紧锁,连进行扫除的清洁人员也禁止入内。传闻中只有在发生某些紧急大事件的时候才会被启用。

这间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类羊皮卷纸和神话预言,以及各种记载了各式魔王秘史的书籍,也同样是出于这里的绝对安全性。也拜此所赐,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毛皮腐朽的涩味和书卷间的灰尘味道。

而却没有一个人发出抱怨。整个会议桌前几乎坐满了人,聚集在这里的都是上川中最为权威的成员。这些人中有四分之三以上来自于上川的执行部,只有少数的人是在一线教学的教授。

“请讲,希维尔教授。”

一位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士举起了手。她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的正面镶嵌着一颗通透的龙琦华晶,而在华晶的正上面则用纯金烫下了持有者独有的瞳孔纹路。这是只有执行部成员才拥有的戒指,在多数的情况下,这枚戒指象征了其尊贵的身份,上层的人士在看到戒指后无一不会对戒指的主人心生敬意。而在少数的情况下,这枚戒指也可以作为武器。利用戒指上镶嵌的锋利华晶,遗忘者可以轻易割下虚龙的脖子。

“我和横棂是老相识了,但我今天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不明白这种可能我这二十几年都见不到几次的会议中为什么还会有人迟到?”

会场中出现了细碎的讨论声。落座许久的人有大半都已经注意到了那把离首位很近的空椅子。

“我想,在座的各位没有几位和横棂不是老相识吧。但抱歉,他今天并不是迟到了,而是我特意没有邀请他。”

“这是什么意思,洛萨!”

“请不要激动,希维尔教授。我这么做,有我的考量,请相信我的所作所为是出于对上川和学园的负责。我会在之后对未邀请横棂这件事做出解释,请您放心。”

洛萨优雅地鞠着躬。他环视着整个会议室,观察着每个人的面部表情。

“如果各位没有什么其他的疑问,那我们的会议就准备开始了。”

“好的,请开始吧。”

坐在首位的人抬起手,示意洛萨继续。那是一位将全身都隐藏在黑色衣物中的女性,在座的人几乎都没有看到过她的真容,但她在上川中的地位却从未被怀疑过,她的两边坐着整个上川学园中权利最高的人席尔瓦·洛萨和掌管整个执行部的有为青年江晟,而她才是那个上川中最为尊贵的存在。

“好的,上川女士。”

洛萨象征性地摇晃着会议桌上的铃铛。整个会议室瞬间变得像死一般寂静。

“我们各位的时间都有限,请让我先简短的做一个提问。”洛萨严肃地斟酌着语句,“首先,各位在学园最起码已经工作五年之久的教授们,你们是否曾经在各类典籍中翻阅到有类似于这次事件的描述?”

没有人回应。所有人都知道洛萨为什么会坐在整个上川学园校长位置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有着多么高明的手腕,也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有多么强,而是他的智慧位于整个学园之首,没有人能够和面前的这位智者比较对于典籍和秘史的理解。

“是的,各位,我想大家都会觉得这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在无数记载之中,尤其是关于魔王阿耆尼的描述中曾经多次提过,阿耆尼操着他的火神剑,将整个山谷劈作两段,劈出的痕迹上冒着久久不熄灭的火焰。还有关于风之魔王艾俄洛斯关于她的那把佩剑的描述,我们都已经见多不怪了。”

洛萨突然停了下来,他深呼一口气,接着重新说着,“但我们知道,那些都是魔王才能操控的力量,这并不是我们遗忘者所能够掌握的。而在这次事件中,我们的主人公,那位13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完成了这个壮举。”

“你的意思是,这位13岁的小姑娘很有可能是一位超凡的遗忘者人才?”江晟缓缓地问着。

“不,我的意思是,她可能并不是遗忘者。”洛萨踱步的姿态戛然而止,他转过身对着桌子,两只手扣在桌上,吐出下半句话,“她有可能是魔王。”

会议室里传来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是洛萨预期中的反应。每个人都知道上川成立以来那条从未改变也是唯一的信条:消灭魔王。

“有其他证据吗。”

“没有,上川女士。所有的这些现在都是我和几位历史学教授做的推断和假设,但我们可以保证,在我们的调查和查阅中,没有任何夸大和虚假的成分。”

坐在首位的女人盯着摆在她面前的那张照片。那是一道笔直的痕迹,深深割裂了大地,两侧的杂草上冒着火焰。

“好的,请继续讲吧。”

“慢着,并不是没有特例的。各位还记得刚刚才逝去的那位‘死神’王毅吗,他甚至具有能够独自斩杀魔王的力量……”

“没错,但没有人能证明王毅本身是遗忘者。”洛萨立即回应着,“我们到现在也没有确信王毅真的是遗忘者,他的能力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我们所知的魔王,没有一位拥有着冰冻能力的存在,遗忘者的能力都是继承或者混合了魔王的力量的。”

“也许,密涅瓦有这个可能性?或者海拉?他们的能力都和精神有关,而根据我们的研究,精神介质所需要的温度远远低于冰点。”

“是的,但这不是我们今天的主题。请允许我打断您的思路。”洛萨接着说,“在我们入学测试之中,这个少女卢逸珞的能力是对周围事物超乎常人的嗅觉,这一点大多可以推断是继承了风之魔王艾俄洛斯和火之魔王阿耆尼而混合产生的,可以说较为弱小的一种能力。但那一天的情况完全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我不认为我的学生是会隐瞒自己身份的魔王。”一个粗壮大汉突然打断了洛萨的发言。那是几乎从来不会在这种场合张开嘴巴的人,不过此刻他却一反常态,“那是这个学期里面唯一一个还参加了健身课程的女生,我对她观察非常细致,她很瘦小,虽然外表看上去凶凶的,但其实内心很脆弱,根本不是心机很重的那种人。”

“是的,没错。也许她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之前她表现出的一切都是自然流露出来的,一个柔弱遗忘者的形象。魔王在沉睡中失去记忆的情况是很正常的,它们会在适宜的时候重新觉醒自己的记忆。”洛萨快速回应着,“你的话语并不能作为判断依据,康斯坦丁,我很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康斯坦丁挥手示意。

“目前对于这位疑似魔王而言,最大的疑点在于,在密涅瓦创作的预言之中,目前在苏醒状态的魔王只有密涅瓦一个人,而无论是艾俄洛斯还是阿耆尼,则现在还均处于封印状态。”洛萨话锋一转,“也就是说,目前找不到魔王的位置将她放上去。”

“也就是说,也存在可以证明其并非魔王的证据。”江晟十指相扣,目光直视着洛萨。

“也许密涅瓦的预言中也有隐含着别的含义,亦或者,存在着连密涅瓦都不知道的魔王。不过,这两种可能性较小,在平常时期我们将会把这些叫做‘小概率偏差’,通常会忽略掉,但现在不行。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都不能自私地把这些无视。”洛萨沉声,“各位教授,我们赌不起,如果我们对此毫无防备,我们将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成为这个世界的罪人。”

“……”没有人做出回应,大家都在等着洛萨的结论。

“不过在提出结论之前,我会给大家一些时间思考。我先为各位教授讲讲关于卢逸珞的身世吧。在六岁之前我们没有关于这位同学任何的身世背景资料,但六岁之后她成为了王毅的养女,后来就在几个月之前,王毅在阿伦戴尔四周的荒野中失踪,基本可以判定为死亡,之后我校的横棂教授接收到了王毅在失踪之前发射出的求救信号,并救下了当时昏迷在车里的卢逸珞同学,将她收为自己的养女。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没有邀请横棂教授的原因,我不怀疑横棂教授他对于上川的忠诚度,但他在这次事件中注定会对自己的女儿带有一定的私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在这种必须百分之百用理性和逻辑来判断的会议中,这种情感因素的影响是不允许的。”

“王毅的养女?”上川女士有些惊讶。

“是的。这一点千真万确,她甚至还继承了王毅的武器。也就是用那把武器,她挥出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刀。”

“会不会是那柄镰刀本身有玄机?”江晟谨慎地提问着。

“在目前的记载看来,我们可以有理由认为神器,或者说神锻造的兵刃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那只是大块的凝结龙晶雕刻成的一块普通刀刃罢了。”

“如果各位考虑的差不多了,那就请投票吧。稍后会给各位教授发放一张刻着上川校徽的纸片,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投票,亦或者是弃权。”洛萨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我很抱歉,我其实出于个人情感完全不想进行这次投票,但我们要知道,一旦魔王取回了它的记忆和肉体,我们将极难再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沉睡期的魔王和苏醒的魔王我们均几乎束手无策,但一个刚刚醒过来的魔王则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请支持杀死卢逸珞的教授在纸上画圈,不支持的教授请画叉。”

“算了吧,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上川女士缓缓地摇了摇头,“既然密涅瓦的预言中没有其他的魔王觉醒,那便说明她不是魔王。我并不想让在座的教授人人变成刽子手。”

“您是出于情感的方面说出这段判断的吗,上川女士。您知道,我几乎从来不反对您的任何观点,但关于这次……”

“你们都记得上川的信条是消灭魔王,对吧。但在那信条的反面,我们还有另一条信条,是与消灭所相反的,保护。单纯的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或者说,杀戮本身就是迫不得已的决定。”上川女士站了起来,她机械支撑的腿部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就为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就投票杀掉我们上川中的某个成员,这未免太过武断了。”

上川女士咳了几声。

“当然,适当的监视是有必要的。今后也是,对于这种异常的学生,我们需要更为谨慎的应对方案。一旦真的发生了问题,那么。”她的眼睛闪过金色的光,像眼镜蛇在捕猎之前的凝视,“迅速消灭。”

“那么,就这样,散会。”

在上川女士进行表态发言之后,整个会议并没有持续多久。也正如她所言,没有几个人愿意当这种角色,就凭手中小小的一张纸片决定着别人的生死。听到散会的一刻,本来坐满的会议桌瞬间走了大半人,一方面是他们想赶紧逃离这种压抑和沉寂的环境,另一方面——

这里的腐烂味道确实不太好闻。

“雷吉宁,请等一下。”洛萨叫住了一个正准备随着人群离开的年轻人。

雷吉宁回过头,他脸上堆着笑容。

“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啊。”

洛萨拉了张椅子,坐下:“刚刚的投票,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雷吉宁舔了舔嘴唇,那是他紧张时的一贯表现,“校长为什么会来问我?我只是个小小的教授,直到去年才有这个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俗话说‘识时务为俊杰’,我当然是跟着校长您的意见投票……”

“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洛萨目光盯着雷吉宁,雷吉宁只感觉自己像被一头敏捷的猎豹盯上一样动弹不得。

“别为难我一个小小教授啊,校长先生。”雷吉宁尴尬地笑了笑。

“你知道这是场戏,对吗?”洛萨询问着,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葡萄酒,给自己满斟一杯,“你要来一杯吗……啊,我忘了,你很久之前就戒酒了。”

“我不懂校长您的意思。”

“别什么事情都要我重复,我知道你明白。”洛萨抿了一口,“无论如何,卢逸珞也不可能会在今天被投票处决,我知道上川女士一定会配合我。”

“那真是太好了,我其实也不愿意看到我的学生成为牺牲品。”

“为谁牺牲呢?为上川?为遗忘者?”洛萨站了起来,他手掌轻轻拍了拍雷吉宁的肩膀,“还是,为了你?”

雷吉宁脸色变了。

“这件事必然要有个交代,不然等到那群教授拿着那些没事干整天研究怎么出爆炸新闻的报纸堵在校长室门口的时候我就要头大了。虽然他们对这种现象匪夷所思,他们恐惧和疑惑着,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明显超过了他们想象的遗忘者存在。”洛萨说,“但我们几个少数人知道原因。”

“……”

“你觉得我对这件事情保密做的对不对?”

“洛萨,我已经不想思考这么多复杂的东西了。”雷吉宁移开了视线。

“是吗?所以就因为你一句‘不想思考’,就把上川学园这么大的烂摊子扔给了我,然后自己逍遥自在地拿着教授工资,没事还能出去跑跑车拉拉外快?”

“唔……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你都抠门到了罚款单都填上川的名号来报销,还在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

“唔。”

“这些事先放在一边,我也懒得管。”洛萨说,“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雷吉宁惊诧。

“我在问你,你觉得我为什么会保密。”洛萨摇晃着酒杯,枣红色的液体在杯子中翻滚。

“洛萨,你知道其实我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我就像是那种刚刚踏进了科学领域的小研究员,对所有事情都很有兴趣,但我只是知道个大概,连皮毛都算不上。我只是能确信,卢逸珞她并不是什么魔王,她是纯粹的遗忘者。”

“你是教授魔族历史学的,首先,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魔王是被谁给封印的?”

“遗忘者啊。”雷吉宁秒答。

“什么样的遗忘者?又是多少遗忘者?从目前的研究中我们能够推测出当时战争时期的遗忘者数量,大概有几千甚至上万人,对吧。”

“以我的看法来说,大概应该在一万左右。”

“是的。这些遗忘者都是哪儿来的?”洛萨继续着问题。

“不是人类男性和女性与魔王交配的后代吗。”

“没错,这是我们的一贯理解。但正因为大家都这么认为,才会忽略了一个很轻易就能发现的漏洞——为什么能有这么多遗忘者?”

“……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

“在魔王战争时期,出现在世界上的魔王总共只有二十之数,二十个魔王,一万个遗忘者?这太不科学了,如果你说这是分裂繁殖的生物体,那我还能勉强相信。”

洛萨呼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这个命题是假的,当然,部分是假的。”

“那遗忘者是怎么来的,不是通过繁殖,那又怎么出现的?”

“纠正你一点,是绝大多数的遗忘者并不是通过繁殖产生的。”洛萨翻开一本厚重的材料,“真正能被称为魔王后代的,只有遗忘者中的一小部分,而其他的人——”

洛萨降低了音量,他的声音充满了沉重。

“是被魔王血液污染的人类。阿伦戴尔博士将魔王的血液注入了人的体内,用魔王血液中更为强大的基因修改了人类原本的基因组,最终诞生了大批量的遗忘者。当然,这种试验的成功率我认为绝不会高,至于那些未成功的人,恐怕会……”

“你的意思是会直接死亡吗。”

“不,那样反而是更好些的结局。他们的结局恐怕是变成了虚龙。”

“这个结论很恐怖,洛萨。我甚至都不敢相信,如果说出这番推论的人不是你,而是其他人,我恐怕早就当这个人疯了。”

“这些被魔王血液强行创造的遗忘者们所持有的能力是有限的,而对于他们来说,那些另一种更为强大的遗忘者所具有的力量完全不可理解。”

“你是说,魔王真正的子嗣。”

洛萨点点头,“我知道为什么上川女士一开始会指名你为上川学园的校长了,你真的很聪明。你说的没错,魔王真正的子嗣有着更为强大的能力,他们体内混杂着魔王和人类的血液,两种基因并未发生互相的干涉,而是联结新生。这些遗忘者从刚生下来就注定会比那些试验品要强得多,你知道这会怎么样吗?是会被那些更为弱小的遗忘者奉称为王,祈求他的领导吗?”

“不会。”

“是的,他们并不会这样做,而是正相反。把那些魔王的子嗣,那些有着他们无法企及力量的遗忘者当成新的‘魔王’,而不是他们的同类。所以大多数魔王子嗣,不妨称为‘诅咒之子’吧,他们会隐藏起自己的獠牙,让自己显得和普通的遗忘者并无两样。”

“这是明智的选择。”

“我们得到的资料显示,已确信被遗忘者在二十年前封印的十九位魔王中,有十八位是被‘诅咒之子’所战胜并封印的。得到,并保护那些‘诅咒之子’,依靠他们来对抗有可能苏醒的魔王,是上川最为隐秘也是重要的任务。比如说,卢逸珞。”

“那些教授大概都不知道吧。”

“在上川之中,除了学园和执行部,还有一个极度秘密的组织,名字只有一个字,‘汐’,‘汐’才是整个上川中最为核心的存在,一个只有‘诅咒之子’作为成员的集体。”

“你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转头就公布于众吗。”

“那第一个被杀死的人不会是别人,而是你,风之魔王艾俄罗斯的孙子,雷吉宁。”

“我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轻重。”雷吉宁点头,“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们的内心中都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们,我们和普通的遗忘者不一样。如果说他们已经足够孤独,是被世界抛弃的人,那我们就是那群被抛弃的人中最为孤独无助的家伙。”洛萨盯着雷吉宁的眼睛,他黑色如玛瑙般透彻的眼睛中亮着灿烂的金光,“我知道你曾经拒绝了‘汐’的邀请,那封信还是我写的,不过那都不重要,这种东西我不会强迫你。”

“……”

“我需要你保护卢逸珞的安全。包括这次,北极之行。”

“你不喜欢这儿吗?这里通风好,光照好,二十平米的房间现在基本全都是空着的,你想放什么东西就能放什么东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了,过几天在墙角那个位置还打算安装一个冰淇淋柜和一个冰箱,毕竟夏天的尾巴还没过去,叫什么‘秋老虎’之类的,还可以在享受一段时间。”

卡珊德拉坐在房间里面唯一的办公桌前,随手拿起一支笔在白纸上涂抹着。

“我怎么感觉像是一个包租婆在向心意中的房东推荐房源一样。”

“那也没关系啊,如果你喜欢这种饱含市井风格的介绍我也能做得到。”

苏燕邱掩面,“不了,没必要,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

“我不是一开始就回答的很明确了吗,我没这个本事。”

卡珊德拉皱着眉头,“可这里,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陪我坐在这里就够了。其实本身学生会比想象中的清闲多了,大事有学生科的教授来处理,小事则统统归后勤处,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当学生的偶像就可以了。”

“学生的偶像吗,确实挺不错的,不过我不太适合。”

“你怎么可能不适合啊,苏燕邱?”卡珊德拉突然凑过头来,她一只手撑在沙发的上沿,眼睛盯着苏燕邱。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传递,混合着丁香和桂花的味道。苏燕邱只感觉他几乎能听得到身前女生的心跳。

“太……太近了,卡珊……”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声音为何变得突然这么小。

“啊,啊抱歉。”卡珊德拉脸微红,她像兔子一样迅速跳开几十公分,拍了拍上衣下摆,“总而言之,这学校中还有比曾经的苏家少爷更为适合当偶像的人吗。”

“但我真的不适合。”苏燕邱笑了笑,“我不知道卢逸珞跟你怎么讲的,但我大概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类人物。”

“……”

“苏家的继承人不是我,是我的姐姐苏烟,我只是个小角色罢了,我被强行抬到这个位置上还只呆了短短几年而已,最后还没成气候的时候便再次因为同样的缘故被家族抛弃。”

“你是这么认为自己的吗?”卡珊德拉站了起来,她拧开饮水器的开关,拿着纸杯接了一大杯水。“我以为你已经没那么自卑了。”

“已经没?”苏燕邱疑惑着,“我们不是才认识没几天吗?”

“对,我和‘苏燕邱’的确是前几天才认识。”卡珊德拉接着又接了另一杯水。

“我不太清楚你话语的具体含义。”

卡珊德拉将纸杯递给苏燕邱,“没关系,话说,你今天有没有其他安排?”

“我向来周末都是随便过的。不过今天晚上会有个新CD会上架,我想去听一听。”苏燕邱接过。

“那不妨听我讲个故事吧,挺短的。”卡珊德拉一口气将整杯水喝了干净,“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苏燕邱问。

“当这个学生会长啊。”

“我觉得,挺不错的,在偶像方面尤甚。你知道吗,在子午坛上每天都能看到三个类似于‘如何才能泡到学生会长’,‘那位黄头发的学生会长到底是哪个班的啊,好想交个朋友’之类的帖子。”

“我平时不太上网,尤其是逛论坛,所以还真的不清楚。”

苏燕邱说。“那是自然啊,只有像我们这种无所事事的家伙才会每天盯在手机上刷个不停。”

“你知道吗,我能这样,都是因为在模仿一个人。”卡珊德拉挺了挺胸膛,她挂在脖子上的系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是在墙外面长大的。”

苏燕邱知道她口中的‘墙’是什么意思。那是每座城市外围都会有的为了驱赶虚龙建立的巨大石碑群。

“在我小的时候,我从来没进过墙的里面,没接触过任何一个普通的人类,在我的身边,只有那些接近,或者说已经超过了二十五岁年龄限制的遗忘者。每天都能听到,甚至是看得到,有的人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那种怪物,然后被专门用来处理的巡查队用锋利的龙晶匕首夺掉生命。称之为没有生机的死地也不过分,除了我这种单纯因为没有依靠才生活在外面的野孩子,大多数人都只是等着自己的大限罢了。”

卡珊德拉说的很快。

“然后,就是这种地方,你无法相信居然有那种傻傻的人类少年闯了进来。他什么都不知道,第一天就差点被虚龙一刀砍成两半,后来的两天里什么东西都没吃,晕倒在离墙几百米外的地方。是我救了他,不过我当时也没什么钱,带着他跑进了墙里面,偷了面点铺四五个豆沙包,又被追着骂着一路小跑出了墙,大口咀嚼,然后那个少年吃的太急太凶,又差点把自己噎死,灌了整整一桶的井水。”

卡珊德拉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望着落地窗外的夕阳,通透的橙色和紫色交杂着,洒落一片金光,而她便坐在这光亮的正中央,仿佛黄金之国的公主,这光仅仅是朴素的映衬。

“然后,他吃饱喝足了,居然要一个人往无人区走。”卡珊德拉深呼一口气,她的眼睛中游动着金色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