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接近下午三點,而我與莫齒寒望著前方的五層樓建築,第一次感到上班如此不寒而慄,就算從一樓的玻璃櫥窗無法看到任何屍體與血跡。
例如:
「我去,莫齒寒,這地方別說人影,連屍體都不見半個,難不成公司效率如此高,全回收了?」我向莫齒寒提出這個比起叛變且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慧、被其操控變為殺戮機器的奈米微粒抑或是十七歲的笨蛋傭兵還要恐怖的多的問題。
這問題的根本是「人性」,是公司高層對於死那麼多人的處理方式。
有句老話叫「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那麼看來荀子大大在中國思想史的上的判斷比孟子大大準多了,不然為什麼現在因為一個程式碼,死了一部門的人?連我這種只會創創人物特質,偶偶看看工程師寫程式順便偷偷學的大學生宅宅,都會涉入這種起碼殺了五個人以上的科技倫理問題。
「閉嘴,林文遠,公司可是從不拉封鎖線,而是採用『清理現場』、『擊殺目擊者』這種高科技的方式唷。」
「等等,『從來』?我說我好歹也做了兩年多,怎麼這事兒今天就讓我給碰上了,原來以前也出過幾次呀?」
「是的,只是之前那批擦屁股的人死光了。」
「什麼時候的事?現在誰代替他們?」
這句話才剛脫口而出,我就知道這兩個問題都是廢話。
「林文遠你真是笨蛋一個。第一題的答案是今天早上,第二題的答案不用說你也知道,就是你、我、妳妹,過上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的日子啦~~」莫齒寒接受如此憋屈的工作,只有在這種可以調侃別人的問題上,才會顯得手舞足蹈。
「這邊這藍色的窗簾代表主角內心的惆悵。」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櫥窗上的藍色窗簾,我突然想起某個國文老師對考試題目的解讀。
總之,看來主角還是要多多裝孫子。
例如:「啥?我妹也要?」
「呵呵呵,林文遠你真的是太笨了,剛剛才告訴」你的呀~~根據公司的管理條例,目擊者要被擊殺,而且要完全失去生命現象呢!」
「好了好了,別在這說廢話,不然我心情不好又餵妳吃蘋果了。」
「蘋果也不錯呢?嘿嘿。」
還好莫齒寒在這句話後就逕自走入黑暗的一樓了,我可不想被她發現緊跟在她後方的我,臉其實紅的跟手上的蘋果一樣。
「第一隻,《永夜》中的幹練女王--簡蕊。家政力與人妻指數都是最高,而且高冷的個性很受被虐待傾向宅宅們喜愛。」
「...」
「怎麼了嗎?林文遠。」
「沒事,有點巧,因為設計這隻的時候剛好被心儀的女孩子討厭了。」
「哈、哈哈哈、哈哈!林遠文你真是太可笑了,喵嗚!怎麼又是蘋果!」
「我根本沒槍,我只有一條傳輸線,而且我還得越過重重阻礙到最裡面的電腦才能把我女兒提取出來,所以我全靠妳這笨蛋傭兵了,你最好不要再對妳要幹掉的對象冷嘲熱諷避免喪失專業素養。」
「放心,傭兵不是浪得虛名,哈、哈哈、噗哧。」莫齒寒拍拍他平坦的胸膛,這樣看起來的確有幾分男子氣概啦。
而切小小的馬尾隨著身體的幅度亂甩,所以很可愛(劃線)。
我不確定在廣闊的一樓--公司餐廳這種寬敞的自助式中餐進行這樣子有點奇怪的對話會不會引來女兒的注意。
上頭那句是在裝孫子,這樣才能在我絕地反殺的時候顯露出主角特質。
果然「禍從口出」剛進行完與莫齒寒奇怪的對話,我們就聽到廚房傳出的冷笑聲以及以高冷語氣說出的台詞。
「林文遠?你來了。很好,可以繼續比賽了。」
「簡蕊,我很久以前就對無意義的爭鬥失去了興致。」這是主角在BE中最後的台詞。
當然,在被簡蕊捅死之前說的啦。
「我知道,所以你跟你身旁的女士可以用命來跟我賭一局最後的爭鬥,畢竟生命的意義不就在於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嗎?」
「那這樣不是應該讓我跟她回去生個小孩創造生命嗎?」
完了,嘴賤。
「變態,說什麼胡話!」你以為莫齒寒接下來是要揮出軟綿綿的小拳拳嗎?
在我以時速七十公里飛進廚房並撞上一坨軟綿綿的東西前,我也以為會是王道劇情的發展呀!
「變態變成死變態了,任務失敗,再派人過來吧!」廚房外傳來莫齒寒的聲音。
「駁回,林文遠我還活得好好的。」我對著廚房門口大喊。
「林文遠,看來你不想活了。」簡蕊冷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當然,僅限這時。」我又大吼了一句,然後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簡蕊。
她手拿遊戲中的標準武器-水果刀,二話不說就撲了過來。
啊!我的生命中總算被美少女撲倒過一次,雖然這也是最後一次,不過,值了!
我閉目待死,沒有說胡話,心理責怪著剛剛為什麼要嘴癢惹火莫齒寒。
當然還有很多念頭:比如我那個笨蛋妹妹現在在做什麼?莫齒寒會告訴他我剛進一層就死了嗎?然後我又想起我的爸媽,如果當年我聽他們的話,現在就不會被美少女撲倒了吧!
那我還該不該聽他們的話呢?
不不不,重點是下一句。
「我他娘怎麼還活著?」
「因為可愛傭兵莫齒寒我還想要往你身上多插幾刀。」
我睜開眼睛,莫齒寒已經和簡蕊「打成一片了」,當然,這裡的「打成一片」是指「把簡蕊按在地上拿匕首狂刺頸動脈」。
很不幸,簡蕊是由一群奈米微粒和一具無生命有機物,也就是屍體構成的。所以即使莫齒寒嬌小的身軀刺的再猛力,還是在三點二五秒後被甩開。
但她隨即站定,在發現刀插沒用後,掏出消音手槍就是一頓猛射。
「哼!還蠻有兩下子的。」簡蕊高傲的聲音又發話了,而且這段時間中,他的肩膀與頭部多次因為子彈的衝擊力被打歪,場面一度非常可笑。
只是我與莫齒寒是笑不出來的。
「還有招嗎?」我問。
「頭靠過來」她輕聲的說。
「笨蛋笨蛋笨蛋!你這變態死宅就算了,為什麼我這麼可愛的傭兵還要跟你陪葬啊!」
「啊!啊!啊!痛痛痛痛痛~」還沒叫完,我又以時速七十公里飛出去一次。
這次更是值回票價,我的頭直接撞進簡蕊的懷裡。
傳輸線掉在地上,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莫齒寒!」
「什、什麼?沒死?沒事,什麼事?」
「這狗屁怎麼用的?一端接電腦另一端接哪裡?」
「我哪知道,人家是傭兵,不是絕地科學家!」
好笑了,最後的機會就此逝去,我閉上眼睛,看著從地上爬起來的簡蕊。
「林文遠。」高冷的喪鐘已響,不知道莫齒寒跑出去沒。
「啥、啥事啊?老兄。哈、哈。」我乾笑著。
「我剛剛碰到你的頭髮了」說完,奈米微粒從屍體上分離出來,現在他們看起來像一灘沙子。
我想起來了。
那年初三,高考前。
「林文遠,不錯嘛!這次數學考試只差我那麼一點。」
那時候班裡有個女神,也是姓簡,只跟成績好的人說話,那時我還沒入宅,成績也是班裡男生中數一數二高的,就是她常常來對話的人之一。
理所當然、吮水推舟,我對這位簡同學,多少有些好感。
當然,一切美夢破碎了,在衛生檢查當天。
寄生蟲、頭蝨、頭皮屑等等一切超標,差點就被停學得我理所當然在接著幾天成為衛生股長-簡同學的重點觀察對象。
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只知道後來簡同學轉走了。
而我在那之後天天洗頭。
在笨手笨腳的莫齒寒用吸塵器把奈米微粒吸起來並問清如何把程式收回後,二十萬終於到手了。
我把我的這個故事告訴她。
而她的反應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女人緣還真幽默」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我說,莫齒寒。」
「喵?」
「你真的希望我死嗎?」
「當然呀!」
我感覺心裡失去了某東西。
明明經歷過很多次,卻每次失去都還會哭的東西。
「因為會餵我吃蘋果的人,只有你了。白癡,我不會討厭你的啦!」
失去的東西被補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