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回过神来时你已随着女仆长艾莉舍的带领到达了一扇比起宫殿常有的辉煌设计来说不怎么起眼的暗门处。你不着痕迹地侧目了一下边上的亲善会厅,数节台阶上是两扇闭合的华丽大门,看着上面镶嵌的闪烁金银,你几乎可以预想里这会场到底有多宏大。更远一些的地方就是暂因诸侯待命而不可接近的御座厅,你倒觉得最好别去和那扯上关系。

女仆长艾莉舍向你展开一只手示意,她在拉开那扇门后恭敬地退在一边:“王族血脉以外不被允许进入宗祠,我只能在外等候了。”

那么洒扫的事情谁来做呢?此世唯一留存的人王血脉在内心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不过这只是区区一个虚拟的幻想乙女游戏!你对不重要的东西在意过头了!

你嗯了一声,往门里头瞧。这门向外一拉开里面就是旋转的楼梯,你只是往下张望便感觉有一种前倾摔落的错觉。你硬着头皮瞄了站在日光里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的艾莉舍,再看看黑暗通道里的稀疏光亮,强撑着一张表情波动极少的脸就踏了进去,门也在你背后关上,把你吓出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所幸在隔绝外界的亮堂堂以后,这通道竟然也并不像在外看来的那么黑了。整个宗祠是半地下室的设计,在高处的砖瓦间开了好些玻璃天窗,仰赖自然光的流泻;再往下走则是极少的几盏灯火,暖光和自然光相撞,反而让这地方亮的和外面的白日一般,除了寂静以外也根本没有半点可怕的意思。

这宗祠如你所预想的那样毫无人气。

大概是风水原因,这祠堂被建在一个阳气较重的地方:亲善会厅的侧下方。

可设计者难道没觉得这就是正宗地在欢迎别人往宗室的坟头蹦迪吗?在放人骨灰的墓前播放摇滚乐难道大家都不觉得这事情和海鲜盖饭此名一样奇怪吗?乙女游戏啊!

你踏入真正平坦的地窖区域,尝试呼吸了几次,这里没有任何不清洁的、陈旧的、或者油画特有的颜料味,只有浅浅一股檀木熏香的气味。

你长驱直入进到长长宗祠的尽头,横摆的桌上立着粗估二十数的薄薄木片。

这宗祠中竟除此之外就是空无一物!只余下这无字的二十数牌位与贴墙围成半方的桌子。那桌子上面铺着红色的绒布,天光从高高的、通风道口似的玻璃窗中透射下来,这里自有灯光,勉勉强强构成几道光束,莹莹灰尘颗粒随着你的进入飘扬起来,宁静又冰冷。

真是让人意外。你想到:宗祠虽然名为宗祠,却无宗无祠,不作祭祀没有碑位,徒留空木板给人瞻仰吗?这不正常。这里连先人的画像或是名字要么族谱都一点没有,那么这个房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却被打上“除王族血脉不得入内”的标签?

倨傲的人类皇族,怎么可能将一个用来自我反省的说禅地点当成他人禁地呢。可你倒觉得真是妙哉:这是一个很能让人放松的地方,比起任何其他的地点,这里更要让你感到安全。因为在乙女游戏中“设定”是绝对的,只要这里的设定是“除王族血脉外不得入内”,那么除非你还有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这里绝不会出现第二个人了。

你死后是否也会被冠上国姓葬在某处?这二十块空牌上是否有你的一席之地呢?九位先代人王的名字为何都不在上面,你会不会偏偏就是那特殊的一个?等你死去以后——

你想到这里,赶紧晃了晃脑袋。对啊,你并不会在这里死去,你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这里只是你人生中一颗微不足道的踏脚石:一个bug层出不穷的幻想乙女粪作。

伟大的海鲜盖饭殿下把脖子转了转,你觉得这一切都像幻梦一样模糊不实,除非你要在此念禅坐化,这一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地方根本全无意义。于是你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决心再也不回到这里来。

你快步跳上节节楼梯,两条腿才前后摆了几下就开始喘,让你不觉心道:这不是乙女游戏吗?体能武力竟不放过你,现在都要让你跟不上氧气消耗的速度,难道是想让你在这里昏死过去吗!于是你在转角的平台上深呼吸了好几回,缓过神来花了许久,这才想起应当看看自己的属性菜单。

可是要怎么做呢?

正当你学习野鸡小说在心中大番默念诸如“芝麻开门”、“菜单”、“系统”等词中,一扇闪烁浅青荧光的屏幕回应“属性”一词在你眼前展开。

【属性】

[状态]:正常

[武力]:10/999

[魔力]:0/999

[智慧]:220/999

[敏捷]:20/999

[魅力]:60/999

[良知]:0/999

[人界声望]:50

[神界声望]:5

[魔界声望]:3

[疲劳]:0/100

[身高]:152cm

[体重]:44kg

恭喜恭喜,海鲜盖饭阁下现在的属性完全是一位堂堂正正的战五渣!或者说是战十渣?总而言之你都是会被风吹倒的闺中女子,肌肤强度堪比豆腐。吹弹可破正能形容徒有其表的你,只是这并非用来形容优质皮肤,而是同时用来形容这整一只菜鸡到底菜到什么地步。

传出去大概也只有智慧属性比常人好一些、魅力数值来自与生俱来的加成——一张好脸之外,其余的数值都仿佛你出生的十三年全都用来喂了小猫咪,丝毫锻炼也没有做过。如果这些属性并非固定数值,你怀疑自己只要把脸遮住,魅力立刻就会降到五!

如此一瞧你这良知岂不真是惨绝人寰?——零!完全是,零!良知丧尽!你可记不得自己有做过什么缺乏良知,毫无道德观念的事。这个直逼零点的数值真是充满了幻想的可能性:难道你原本到这世界上来,性格就被判定为最不合适当人,最合适当狗的大奸大恶之徒?下辈子投胎也不知道能不能当个人了,要珍惜现在啊。

你隐约有些意识到不对:难道之前你作出的所有破坏气氛、拒绝他人、对外人视若无睹的选项和态度其实都归咎于这个“良知”的最低限度属性?而不是你本身内心的选择?

这下好了,现在事情演变成哲学问题:如果没有了属性,你会是什么样的人?属性是你内心的状态,还确是一项被随意左右的、如同木偶棉线一般的控制装置呢?难道你现在所思所想全都归于智慧二百二十这一冰冷的数字,却不是你的大脑活动吗?

你明显感到自己胸中涌动了一会儿,自己似乎是想骂两句话试试,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假作呼吸,随后登上台阶。

“艾莉舍,”推开紧闭的门后,由于想要去违反自己的属性行事,你刻意用熟稔的态度呼喊他人:“去财政厅。”

“哎?已、已经可以了吗?”女仆长艾莉舍惊愕地眨眨眼睛,左手作拳近到嘴前。配合女仆长裙真作了个极其可爱的姿态。如果你过去有记得将自己的性别设定成男孩子,恐怕可以在这个场景下不顾颜面地要求进行埋胸。

条件允许的话……不过现在是嫖男人的时间,海鲜盖饭殿下。

你对她扯出一个假笑,那种让人不忍直视的类型,眼中却毫无波光:“去财政厅。”

“好的,公主殿下!”艾莉舍看起来有点慌张地从门侧向另一边退了两步,平展一只手示意公主殿下往那里走:“请让我走在前面,可以吗?”

随便啊……你又懒惰地想:走在前面后面还要请示人的吗?你点点头,于是女仆长艾莉舍便先行向那里去了。她在途中总爱用余光注意你的位置变幻步速,本是不着痕迹的一回事,但在提出过后反而让你觉得不太舒服——可能是觉得这种拘谨让人很烦躁?算了,没事。公主殿下你自诩节能主义者,绝不向废话和屁事提出多余意见。

七拐八弯行过庭园,财政厅的大门向你敞开!两扇门块金灿灿的、雕刻着不明花纹的金属板向两旁自动扇形开去。你对这种奢华的东西反而无感,眼看着这门无风无人却能自开却在心中惊奇的不得了,只是面上一概是那副没有干劲的表情。女仆长推开门后躬身而退,示意守在门外,你就独自向里去了。

私人空间掌握的很不错,女仆长加薪——原本的薪水是多少呢?你不知道。

执事长艾利亚斯·格雷科也不知在里面等了多久——据你在前情中经历的一切所知,这个世界的白天能够在你的活动期间无限延长。也就是说,除非剧情需要,你在有生之年绝见不到黑夜了。——他站得笔挺,黑色燕尾服也挺拔地很,相对面上挂着白云似的柔软笑容,蜷曲的头发似乎蓬松万分。这服装贴身,故你可一览他的身材:看上去感觉和豆芽菜似的,根本是纤细哥哥型男子,和你给人的柔弱感差不多嘛!

“公主殿下,您来了。”他说,声音轻轻的:“在开始一系列的讲解之前,臣先要告诉您,这段日子您将会过的非常辛苦。希望您不要沮丧气馁,不要勉强自己。现在的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我会在一定范围内协助您的。”

你长长地盯了他的蓝眼睛一会儿,随后僵硬地笑——笑不出来,你作罢后等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兴趣。”

令人意外的是,听了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执事长艾利亚斯的面上毫无变动,看上去只是进行了一次略微绵长的呼吸。他说:“那么,殿下。如果可以的话,臣有一些关于政务执行与推展的谏言。”

执事长艾利亚斯的反应叫你觉得高深莫测,你甚至都没办法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地狱难度。可是他这语气模样,真是太软乎乎了。

“阁下……不是执事长吗?”你听得他的话,歪着脑袋想了那么一会儿,没做出任何答案,而是吐出了一个相对有逻辑的问题。

执事长搞政治,这,这也太……糟糕了?这个国家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

“是的,臣是您的执事。”艾利亚斯听见你的这句话,竟然作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你几乎察觉他对你的态度几近狂热:“事无巨细,都可以交给臣。臣是属于公主殿下的合格执事。”

……要做人界之王的执事长真不容易。毕竟人王听起来也都是几届菜鸡,能干好政事的说不准体弱、身体强健的搞不懂外交。人类的寿数、极限、资源,本身听起来就和“神族”与“魔族”不可相提并论——比如你就绝无这信心!真不知道为什么三界城贤者的选举会有人王当选:任期不稳又无能。反观现在这两位同为人类的女仆长和执事长,竟然事事躬亲样样精通,有能力又忠诚?真是见鬼了。他们的人生究竟有多少年?花了多少时间在磨练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通讯设备在哪里?有电话吗?有飞鸽吗?王国的财务官就在几秒前彻底隆重失业了。这事情难道不应该告知对方一声,省的他白花百姓的血汗钱吗。

你一时语塞,反复张开嘴又闭上,生吞了好些空气。……难道说乙女游戏一般是不能去纠结这种设定的吗?

“倒也不必。”你良久才偏了下头,斜睨执事长艾利亚斯的笑脸,满不在乎地转移视线。

“失礼。是臣多嘴了。”艾利亚斯低下眼帘,软绵绵地告罪:“既然这样的话,公主殿下,您的国政日程可否暂时全权交由我处理?”

你没什么形象地抬起手贴在后颈上。手指的温度凉凉的,为身处梦中的你提供一丝转瞬即逝的清醒感:“嗯……。”

“我明白了。”执事长艾利亚斯深深欠身:“那么未来会由臣提出财政方案,希望能得到公主殿下的认可。”

“以及,公主殿下需要在国内挑选至多五名骑士,”他顿了一会儿,漂亮的蓝眼睛一弯,和你所知的、游戏中应当出现的机械操作全不相同,生动地对你作了个轻微歪头的动作:“作为您的直系下属。您可以命令他们做任何事情。”

艾利亚斯并没有做任何着重,不过你总觉得这“任何事情”的范围并不限于贴身护卫——或是加班到死。

麻烦啊。你没干劲地叹了口气。你不擅长应付生人,要是真能全照他说的办,你不必出任何意见甚至都不用出面就好了:“不用。”

“……好的,公主殿下。”终于,执事长艾利亚斯沉默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对公主殿下露出一种糅合了几分慈爱、热切并同时矛盾地腼腆的笑容来:“剩下的事情在下都会一一处理。”

这什么教程真的无聊透的,你忍不住转转身体伸展一番:“还有什么事?”

身体上疲劳点数分明为零,你此时却止不住那种由心而上的疲惫感和对整个世界的厌弃感。你怀疑这具身体自身由于良知过低而带有严重的抑郁症,或是本就缺乏和他人共感性的反社会性人格,也导致现在你对事事都抱有一种没干劲、没兴趣的态度。

“针对自身的日程,也请公主殿下在预约前与我确认。”执事长艾利亚斯颔首,他勾起笑脸时嘴角边会凹进两个梨涡,水色双眼煞是好看:“在此之前不能先去休息哦,否则公主殿下就得睡一个月了,会很可惜的。”

这乙女游戏分为两大日程模式!一种为每十日进行一次的国政日程;另一种为一月设定一次、分上中下旬三阶段也同样是各十天的育成日程。说真的,这话从执事长艾利亚斯的嘴里说出来未免也太奇怪了!就好似他明知自己是游戏人物,此刻却兢兢业业做个炮灰npc等待被嫖似的。

——国政日程顾名思义,为进行外交、确立税收、指定国家发展方向、派兵处理各地突发情况、甚至接受经济求援或要求支援等。为一个增加国家属性以达成结局目标并高抬自身声望的方式;而育成日程也见名知意,即养成公主殿下你的各方面属性,让你成为一个德智体美劳还有钱全面发展的女王。这基础属性更多加在你自身之上,可能对感情线结局的帮助更大一些。

这话的意思是,只要你往床上一倒闭眼就睡却没有做下任何安排,整个月的育成日程一项都会强制你进行睡眠恢复体力:尽管你的疲劳值是个零蛋。

啊这,躺着赚钱,这难道不让人兴奋吗?

确实!这种毫无逻辑的规则正是可以三下两下根据设定推断出的。你思考着:在你仍旧活动的这一期间,整个世界将被固定在白天,不论是度过三十六个小时还是三千六百个小时,只要你不作出下一步选择,这个世界永远是今天的白天。你不需要进食,本来也没有绝对的睡眠需求。所以你完全可以坐在同一个地方看着一枝花度过九百九十九个小时,但是这段时间会被算作同一个白天。

——那么在这样残酷的无尽白日之中,所有除你以外的人究竟是如何看待太阳的呢。你没兴趣了解。

“现在就定吧。”你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由于你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仿佛在你的慢动作之下整个场景的速度都是二分之一倍,也让你从心底产生了一种充满违和的自负来。

“了解。公主殿下。”执事长艾利亚斯躬身向你递来桌上平放的某份文件。他这样子瞧起来竟不止脸蛋,连整个人都是笑盈盈的——他这难道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日程表了吗?“请过目课程、打工与生活日程列表。”

你拿起三片纸张略一打量,结果瞠目结舌地发出疑问:“……打工?”

贵为一国公主,也是未来女王首选的你,如今在这张薄薄纸片上竟然看见了打工二字——下面还各个都非正经工作,而是市井凡人要去做的短工兼职。

家事整理这种女佣帮工的活儿也就罢了,甚至连保镖打工、农场耕作、市场小贩等接地气的工作都在上边显示。唯一你觉得有点意义的就只有“神殿祈祷”这一回事了,上眼一瞧就知道是降罪恶加良知的。

公主殿下竟然要去打工?也不知座下几位是怎么想的,难道就缺这点钱吗?

“除非公主殿下在国政上作出出色的成绩,每月公主殿下只能得到有基础的零花。税金所得与和持有金钱并不是一个概念。”执事长艾利亚斯沉吟了一会儿后,眼角微微下垂,以一个卑微的姿态解释道:“……尽是无稽之谈。殿下贵为公主,万不必亲力去做那些低级的工作!您只需向臣要求,臣会带来所有您想要的东西。”

他这段话说的极顺,就好似他这有生的几十年中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提出要求而去做、且无一次失手一般笃定。

而你其实——不怎么吃这套的。

其实打工在乙女养成游戏里还算是普通选项。不过这一点放在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合适!你虽然在心中是理解的,毕竟这只是一个没有逻辑的养成游戏而已,不能奢求它对“明明是要成为三界王的人为什么要打工?”、“明明是个公主了为什么要零花?”作出真正的解答。毕竟迎接你到来的是一个养成乙女游戏!可是若要你这么快就去接受这种没意义的胡乱设定,你作为一个莫名其妙来到乙女游戏的无辜玩家尊严又何在呀?

就是不知道艾利亚斯所指的帮助是他们手动来帮海鲜盖饭殿下打工,还是直接把自己的钱给你。

你来回看看执事长和纸片,眼神飘着飘着就差点翻出白眼来,随口应了一声:“不用。”

“公主殿下……在臣的面前,您可以任性一些。”艾利亚斯动了动嘴角,低下头认认真真盯着你的鼻尖,让你误会上面是否沾了泥灰:“您是在下侍奉的公主殿下,我是为您到此来的。”

额……你尴尬得脚趾抠出三房一厅,心道: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谁还要任性啊?不如直接一点,把私房钱全数送给你好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海鲜盖饭殿下的这具身体尚是B拆开的年纪,不论是精神还是体质都相当地能够体现一个傻字。

你飞速把头转回右手翘着小指举起的纸片处,硬是压下自己用两根手指捻纸片的欲望,快速锁定了一个课程:“魔法课。”

——理所当然,哪个现代人不对魔法感点兴趣呢!谁还没想过要做个魔法少女?毕竟这种魔幻玩意儿哪都没有,也就现在能够看个究竟了。要说具体,你根本不是想上课,只是想看一看“魔法”是个什么样的概念而已。

“好的,我会通知教师在本月上旬对您进行魔法授课。”艾利亚斯微曲的腰板再次挺直。笑眯眯的细眼睛重回他的脸上,好听的嗓音像是已经在给您汇报他自豪的政绩:“本月的中旬、下旬要做些什么呢?”

“……神殿祈祷,外出散步。”你想在开头几个月把所有选择都试一遍,所以随口挑了几则。

你可并非是想要认真称霸了,此时也只不过是玩前摸底,等全都试成了,你就找几个最好玩、最休闲的日程度过在这个幻想世界的余生。

“我明白了。”可靠的执事长艾利亚斯点点头,俊秀的面上无什波动,笑脸迎人。你没见他去记录什么的模样,两只白手套一手在前挡在腹部,一手作拳抵在腰后,整一个专业管家的模样,成竹在胸得像把一切的一切都装在头脑里了:“本月的税率——”

这不是财政参谋该问的问题吗?拜托,你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学过,甚至连税是怎么征的都不知道——哎呀,数学你是真的不擅长。这实在是太麻烦了,于是你又用慵懒的语气打断:“随便。”

“既然如此,就代由臣来决定,那么外交计划——”

“我出面?”你回应:“不做了。”

“……”虽然艾利亚斯并没有表露什么,但这时候你总觉得他的心情变得不太好了。他做了一个长之又长,极不明意义的停顿,随后你看见他头顶的玻璃篮筐被投入了少量的灰色水滴:“国政日程中近期的资金重心会放在推进经济发展上。由于暂时还无骑士可供部署,公主殿下本月无需发布别的命令,在本国待机即可。这样可以吗,公主殿下?”

你偷偷地在心里说:实在无所谓。

“交给你了。”海鲜盖饭殿下轻微地提了一下裙角,几乎是告辞的意思。

“难道这是殿下的狡猾吗?”黑色卷发的燕尾服青年突然又把头低下来。他分明是为了得以直视你才做的这番动作,看上去却乖顺地不得了,好像是个低声下气的臣服者一般。这笑容中只有蓝眼睛映着窗外天光,几乎能魅惑人心的蓝颜色:“只要公主殿下确认,臣什么都会为您做的。”

……政事方面本来执事长也说不了一星半句才是,这段时间他却要成为主导!你怀疑这个乙女游戏有点问题,不过你难道还要找办法投诉这白痴机制吗?执事长艾利亚斯,他到底是不是传统的忠犬角色呢?总感觉这份忠诚掺了过分复杂的东西在里面,你在这一开头就有点怕起他来。现下被他用对着亲爱的亲爱的妹妹的态度吓得僵硬在原地,所幸一张脸本就缺少表情,此刻也不容易被人看出情绪。

“公主殿下,”他仍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勾挠你的耳膜:“请您好好休息。”

你觉得心头左不舒服右不舒服,想笑一下又只能保持着一种牙酸的表情,丢盔弃甲却故作镇定地端着把式走到财政厅门前,开门关门的动作真是一气呵成——!

门沿撞击的闷响以后,执事长艾利亚斯就成为此处的定番NPC:换言之被闭锁在此,若无必要再无离门之日了。

你想:工作到死吧,亲爱的可攻略NPC!

你退出财政厅后多看了艾莉舍两眼,这才从某种不知名情绪中脱离,接着就立刻对艾莉舍发出指令:“去卧室。”

女仆长艾莉舍也一如既往喜欢笑嘻嘻待你,只是你看着在心中对比,如果说这笑容属于旭日东升派,执事长艾利亚斯绝对属于月落西峰派,如火热情和如水温柔自然没法同日而语。好吧,你想:这么对比还真有那么点恶心。

艾莉舍走起路来总要再三注意你的步速,你如今也已经飞速适应了这不知道高了几厘米的高跟鞋,本可以步履如飞,但女仆长艾莉舍一旦慢下来,你也跟着慢下来:你一慢下来,她便也慢下来——你发现这情况又不好走到艾莉舍前面,毕竟你根本不识路!这让你稍微有点儿烦躁了:如果这是真正的乙女游戏,你哪需要考虑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点击鼠标就能跳过剧情,怎么会要你亲历五年之久!可能只是两三天之间的事而已!

你在熟悉的精雕地砖上停下步子,高跟鞋着地的声音便消失了。艾莉舍背过手去对你友好地微笑,一旁正是你先前所离开的那扇白漆的门。

“请别进来。”海鲜盖饭殿下推开了门,表情肃穆——或者说你只是没有表情而已——地对着艾莉舍出言。

艾莉舍露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你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哀怨的,她本来就不可能连睡觉都站在你身边。再结合她之前所说的要在你茶里下毒的话,这分明已经是恐怖悬疑游戏了,任务目的当是皇城脱出。

作为一个唯我主义者,你不觉得除你之外其他人的行踪值得追究,在你的理念里,这个全由无脑乙女游戏构成的世界只有你一人拥有可以左右事物的自己的意志。所以艾莉舍关上这扇门以后,她是站在你的门口像个无情无心的npc似的站上一夜、或是游走巡逻在城中等待你的下次对话、还是真的去做自己的卫生工作了,这都和你没关系了。

世界的中心是你。

到此,你闭上门。

现在你准备检视一下属于你的这间房间,米白的墙纸,白色的窗纱,看起来颇重的、主色为白的床,漆白的大书桌,墨水与羽毛笔,东侧放置着一排巨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被码地整整齐齐、颜色分离的书。

看来收拾这房间的人还是强迫症,把家具摆的甚是紧密,和方块与方块相接似的。

靠近书架去看了一下,天文地理植物学、文学军事艺术指导,各种书籍的名字都有。这让你开始怀疑这些是不是假书、或说是否算是布景之一了。乙女游戏的书中真的有内容存在吗?或是一片空白,或是根本抽不出来呢?

你好奇地伸出手去抽一本在书脊上写着《赫耳贝什大陆》的书,红色硬皮上烫着金线,看起来挺重要的。

你随便翻了两页,背靠在结实的书架上随意一看。

这上头写着整个乙女游戏的世界观:这个世界被称为赫耳贝什——造物主女神的名字。四片领域大部分隔海相离、也有接壤,分别是人界的奥诗曼瑟、魔界的格拉登、神界的贝欧尼。王族的姓氏也纷纷都直取了地名,简单地很。

这一个个国度估计和英格兰一般通过了直系皇室只能姓同一姓的法案,所以九位人界先王——隶属人界王室的所有先人其名后只跟着这一个铁打不动的姓氏。

——“奥诗曼瑟”。

好长,作为下届人王的你死后也会在这里被冠上同样的姓氏。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上头未卜先知似得写着本届三界王是第八届人王,四年后就要退位啦!第九届人王即是你的便宜老爸,他是第八届人王的侄子,你潦草继位的这阵子爽快嗝屁了。这不禁叫你怀疑这本书的印刷日期到底是哪年哪月哪日,能这么准确的说出现在正在发生的事。不过你翻来覆去把前言后传都瞧了一遍又一遍,连准确的年份都没有一个,更别提是作者、发布日和印刷商!这真是一本问题参考资料的典范。

这世上除了神人魔之外另有其他“未分类”系列的种族。非常不人道的是:那些算是低等生物,根本不能和势力强大知能出众的前三者相提并论,甚至还有更为低微的“未分类”种族被列为需要被清除的所谓“魔物”。经验告诉你“外出冒险”日程会经常和它们打交道,手起刀落就能掉落你喜欢的道具金钱。

因此,奴隶制古往今来便一直存在。一些拥有合格属性,能够被驯服,或者某些地方比较有趣的生物便逃不掉这种压迫,毕竟这种公认的阶级对赫耳贝什的居民来说已经是“常识”了。

哈哈哈,这算是在这个世界生存所需的基础中的基础,世界观底基一般的道理!

落后,专制,自以为是。你好笑地想到:这种自然而然产生的阶梯是阻碍时代前进脚步的障碍,有朝一日必有谁来推翻这一切,打乱他们注水大脑中的一切。

你一时兴起将书往地上一丢!而这红皮书在尖角摔上地板的那一刻消失,等你回头去看,书架上相同的位置已是一本端正插入的《赫耳贝什大陆》。

这次你什么言都不想再发了,便转而到书桌前面,抽开配套的白椅坐在上头的软垫上摸上书桌下面的抽屉——这时候你的眼前毫无征兆唰地展开一个光屏,上面正写着这个月你将要进行的日程。

【本月日程】

[上旬]:魔法课程

[中旬]:神殿祈祷

[下旬]:外出散步

【本月食谱】

朴素 [普通] 丰盛

【国事活动】

[海鲜盖饭·奥施曼瑟]:待机

[艾莉舍·碧伦]:待机

[艾利亚斯·格雷科]:待机

【国事投资】

[资金剩余总35点]

[税率]:重税 [普通] 轻税

[社会]5点 + -

[经济]7点 + -

[宗教]4点 + -

[情报]4点 + -

[军事]4点 + -

海鲜盖饭·奥施曼瑟您平复了一下被突如其来的系统吓到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上下粗略看了一遍,又开始自我中心地提出些问题来。

为什么资金只有三十五点?这个国家之前从臣民处收来的都不是钱而是粮食吗?你是不知道这钱怎么来怎么去是个什么流程,总之你坚信就算整个国度没了钱你也不会因此吃不上饭——据说持有金钱和税金所得完全是两个概念,你只要保证自己身上有个一两百金,就算事有万一也绝不会波及到你。

不知为何看了这小表格以后你已经开始思考起破产后住大街该住市中心还是偏远地区了。

这屏幕上显示的一切你都能靠自己的意念更改,也正是艾利亚斯之前所给的日程建议全被翻到这上头了。你当下立刻明白自己完全可以不通过艾利亚斯来控制自己的行程,不过既然执事长艾利亚斯可以给你全权搞定,你为何要自己花力气去思考呢?你索性就看也没有看之后的选项,懒得去点击了。

至高无上的公主殿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头就扑到了自己的柔软床垫上去。

你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三不做两步倒头抱着被子在大床上滚了一圈,整个人蒙到了好闻的枕头里去。实际上你只准备趴一小会儿,毕竟你都没洗过澡!这也太令人难受了——可奇怪的是,你本来甚至没有睡意,在彻底躺下的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这睡意真是突如其来,要说到其中经过的时间、近乎是你一闭上眼睛,下一刻便是日光晃眼的清晨。

“公主殿下,早上好。”

敲门声随之响起,女仆长艾莉舍似乎是准点前来叫早,竟然就像完全配合上了你的时间一般:你仿佛是被清醒来的、无法控制自己起床的行为,方只得变得神采奕奕,其睁开的双眼中毫无晨起时正常的睡意与恍惚。

你知道这下连:啊,陌生的天花板。这个套路也无法作出了!随之而来的仅仅是情不自禁的疑惑:真的睡过了吗?你完全没有做任意秒钟的梦,也好像只在黑暗中待了须臾不过,怎么就已经是另外一天的早晨了?即使你的身心都絮絮叨叨地告诉你:你非常健康!现在可以去跑跑跳跳,完全不需要休息!你的思想却陷入了一种混杂了迷茫和亢奋的漩涡中。你认为,如果这种“好像没有睡过但是精神特别好”的状态一直持续,生理先不谈,你的心理难道不会出点问题?

“殿下,需要我进来带您更衣吗?”艾莉舍的声音被门挡住了,独属于少女嗓音有点沉闷。仅仅一天而已,艾莉舍此人总让你觉得她身上更多有一种男性后宫向游戏里古灵精怪的青梅竹马役的气质,白白来做个乙女游戏的闺蜜有点浪费了。

话归原题!就算她要求进入房间助你更衣,可是你甚至都还没洗漱,连个睡起的厕所都没上,头发一觉起来肯定也是乱七八糟,她竟不怕尊贵的公主殿下有严重的起床气,也完全不顾公主殿下自己的意见吗?你坏心情地从床上蹦起来,却在一旁的落地镜前看见了自己的样子——衣着可以算作是十分整齐,甚至还穿着昨天的华丽殿服就躺着了。长到令人烦恼的铂金色卷发上流淌着奇异的色泽、和之前一样完全不打结——一丝不苟地垂在身后,半点被睡乱的迹象也没有。仔细看看,你自己的脸上连半点睡过觉的痕迹也无,甚至在躺下的时候简直感觉自己就是个光头——头发、衣服和脸上就好像是刚才被刷新了一遍,又重新成为了这位游戏人物的预设模样一般。

哦……你说服自己:……乙女游戏,乙女游戏。却还是忍不住用手抹了一把脸:这上面一滴油都没出,柔软得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不。”你自以非常随性地回了一句话,语气被人听起来可是冷酷的不行。你在原地抬了抬腿、踏了踏脚,行动和没穿衣服一般完全不受布匹的阻碍,这身睡着了都没换的裙子穿在身上似乎连倒立也绝对没问题!

不过感知一旦回到身上,这腰封就带来紧束之感,让人难受。

你花了好大力气把它松开了,它就乖顺地装了个样子挂在那里,所幸没有刷新回去。

照例打开了属性界面观察了一通,那上面还是没丝毫变化、所谓真正垫底的良知并不是昨天过于震惊产生的幻觉之后,你挂着和一天前一般无二的生无可恋的面目推开了房门。

“公主殿下,早上好!”艾莉舍·碧伦小姐再次开心地向你打招呼,活力四射的她甚至举起手小幅度地挥了挥,斜上的玻璃容器中分明半点好感上下的迹象也无:“今天要开始魔法授课了!公主殿下有任何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我哦——当然,问老师是第一选择!”

你敷衍地点点头,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对方指教、或者对方能够指教你的,示意她赶紧带路。

艾莉舍看你这样子也毫不沮丧,踩着稳稳的步子就向走廊一侧走去了。

【公主殿下今天心不在焉,毫无收获。】【支出10G】[魔力+1,智慧+0.5,良知-0.5。]

【公主殿下今天心不在焉,毫无收获。】【支出10G】[魔力+1,智慧+0.5,良知-0.5。]

【公主殿下今天心不在焉,毫无收获。】【支出10G】[魔力+1,智慧+0.5,良知-0.5。]

……

搞什么鬼!十天过去了,你心道:魔法这东西简直和忽悠人似得,自课本第一页的认真听讲以后,所有下边的讲解和文字都让你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生理性的抗拒。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魔法就好比化学或是编程,是一门有讲究的科学。可你才是生在真正科学世界的人,“魔法”给你带来的不只有排斥、还有全新的系统和概念。你到这里来以后就决定活得像头待宰的猪去吃喝玩乐,怎么可能要去深究这种难的不得了、弄错术式还动不动就会大爆炸的东西!

真是信了赫耳贝什大陆的邪。

不过你已经来不及多考虑乱七八糟的吐槽了,十日一次的国事日程已经来到!

你被从床上拖起后就立刻被塞到了御座厅的高椅上,困顿又怠惰的姿态看起来像被太后垂帘听政装个样子的九岁小皇子而不像正式的女王。海鲜盖饭殿下完全在状况之外,可以的话你连国政日程都想全权交由执事长艾利亚斯·格雷科来做,今天就可以休息偷懒,当成难得的假日。

是了!经过这眨眼即逝的十天,你终于知道比起神族或魔族你们的优势应该在哪里:神族与魔族一周期十天工作七天天休息三天,人族工作十天不需要休息。这到底是从谁那里遗传错误继承下来的加班毛病?老板没钱给,社畜遍地走。问题是老板现在也要耿直地天天上岗!

劳逸结合?不存在的。

你顶着一副阴沉的面目扫视了一遍来报的使臣。领主并不会每次都往王城里跑,派来的都是前来报告情况、传达消息的臣子而已,所以之前让你印象深刻的几位直接对你出言不逊的、自命不凡的领主们的脸并没有出现在你眼前。

令人意外的是,宰相尼斯提亚·诺曼又出现了。

他还真是不怕死!明明对刚刚登基——或者说登基登了一半点击了跳过剧情的海鲜盖饭殿下说出了那种明显大逆不道的话,此刻却还敢端端正正站在最前面。唉,一般来说宰相或是太傅不是最得帝王信任的人吗?虽然宰相这种存在在历史上能得到忠臣支持进行篡位的机会比比皆是,但真正篡上的也寥寥无几,小说里倒能把这种权臣写得更精彩。你不知道诺曼家族的历史,是否是世袭宰相,也不晓得他家几口人住在哪里,平时爱喝什么茶——现在只知道他对你意见可大了去了,如果你和他一对一对上,公主殿下您绝对会被损到捞起一旁的水晶花瓶就往他头上抡。可能抡一次还不够解气。

即使你的武力只有十,那也这架不住你的良知是太阳形状的,同时也希望大家了解它发散着强烈的太阳光。

你停止张牙舞爪而发散出去的思维,无聊得眼睛都快闭上了,抢在台下人开始批斗大会之前先行投出溜包宣言:“无事退朝。”

“公主殿下。”宰相尼斯提亚·诺曼头一个咬牙切齿!

被喊公主殿下的海鲜盖饭你象征性地睁开眼睛看了这外表大约有四五十岁的严格宰相一眼,这肢体动作的意思大概是:下次一定。

宰相先生真是非常容易被你激怒,他深呼了好几回气,随后左右看看身旁一群根本不是公主派、而是自各方领主处的来使,加诸一群听帝王不打算听就没什么想说的话了的、无用的臣子——他大概在想:不生气,不生气,我气死了谁如意。随后用一种教导主任看问题小孩的眼神直盯着坐姿不端的你,良久都未发言。

你抚掌,恨不得大喊声“OK!”,道:“退朝了!”,从硬邦邦的高椅上跳下来,连裙子也不整理就撒丫子跑路了。

偏殿中执事长艾利亚斯·格雷科正在等你前往,本周的国政日程你已经全部想完全了!全员待机休息!快乐周末!芜湖!

而令你瞠目结舌的是,有的人表面光鲜亮丽、身娇体软,背地里却练过短跑。

你刚走出御座厅便向财政厅去以防执事长艾利亚斯在日程表上写上什么麻烦事件,或是自己选择全部待机之后却被麻烦事缠上。不过你也没走两步,一个高高的身影就把日光给挡住了,你抬头抬到半途,就看见长长的深褐色卷发垂下来——虽然你认识的人也不多,但你几乎在一瞬间就知道这是谁了!所以你赶紧侧过身去从边上绕着走:见鬼了,为什么明明大家都从御座厅出来,这位严肃大叔的速度就这么快,难道是提着正装大袖百米冲刺来找你进行课后辅导的吗?

“公主殿下,”造反志愿者发言的声音带点颤抖,但这显然并非感动或是畏惧,而是被新官上任第一天不理朝政的公主殿下你气到中风啦。“我在您的身上不能看到任何价值,您也毫无努力的意志。为何接下国王的重责却不做国王该做的事?如今旧王逝世新王上任,人界本就形势不稳,如今更添危难,难道您还有其他比国家存亡更重要的事?恕我直言,公主殿下,您让我非常惊讶。我已经对您有了最坏的期望,却没想到另有更糟的人存在。”

你这时已经和他错肩而过,听了他一席远远而来的话,甚至连点小小停顿都没留,抬起手抠……挖了挖耳朵。正是骂你也好夸你也行,你都对这世上人对你的意见毫无敬畏。你顺势看了看两边的花坛,只可惜没有陶瓷花盆而是种在土中,否则你甚至都想试试前头考虑的砸人计划是否能让宰相阁下萌生退意。

你是这场游戏的玩家,这个世界唯一的中心、轴承。一切行为不会受到天的责罚,一切有失妥当之事都会由神来处理遗留。

没有人,能对你,指手画脚。

真不明白,宰相尼斯提亚抬了个要造反的旗帜,却是本国王城的宰相,众臣的领头羊。与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的目的都相反的是:如今尼斯提亚又要来对你挑三阻四,非想要让你成为一个合他心意的好王——他难道不是想坐上这个位置吗?他怎么不跑到外头去,还敢来你的面前晃悠,还想来上本提议呢。真是又矛盾又无趣的人。

如果能行得通,你也想当个好吃懒做、被轻易架空的木偶女王,而不是如今这种万人紧盯的“公主殿下”,还被莫名其妙的人冠上海鲜盖饭这种食物名字。宰相尼斯提亚如果能够做到这点、彻底架空你,将你当做个说话没有分量的机器,那你不介意被他天天念叨——或是到那时候他已经不再需要靠念叨你来治国,而是可以放你一条咸鱼路。

【公主殿下一整天都在偷懒。】【收入1G】[魅力-0.5。]

【公主殿下一整天都在偷懒。】【收入1G】[魅力-0.5。]

【公主殿下一整天都在偷懒。】【收入1G】[魅力-0.5。]

……

这段被命名为“神殿祈祷”的日程完毕以后,你保持着十分镇静的面目地感到了呼吸困难。

你就保持着这种心塞浑浑噩噩地展开系统菜单观察属性,随后在自己的书桌前头进行了长时间的沉默。你发现涨得最多的数值是疲劳,而魅力和良知则因为这段时间的懒惰反而降低了——所幸数值都微乎其微。你该安慰自己涨的最多的不是体重吗?

气死个人,花时间去上课还减属性!去打工只有一毛钱拿,还继续减属性!你甚至在看到数据时决定以后都在宫里睡大觉度过了。

加下来正是本月下旬的日程“外出散步”,你从莫名其妙的日程中好容易抢到了这些时间休闲一番、不必被强迫着做一系列锁死的事项——脑筋却怎么也转不过来:怎么才能在外散步整整十天的?

大概是执事长艾利亚斯已经从自己复杂的日程中空闲下来得到了一段时间的休假,又或者是因为你任何一个骑士都没有选择、于是这“外出散步”的十天,你身后跟着的护卫正是艾利亚斯·格雷科这个笑容温和的可靠哥哥,作为你身边的贴身近侍服务于你。……外出散步身后还要跟着一个不太熟的可攻略角色,你怎么也笑不出来啊……。

你咽了口口水,急匆匆向街上看起来最为繁华的地方走去。

【公主殿下在城中散步。】[体能+1,敏捷+0.5,疲劳-1]

【公主殿下在城中散步。】[体能+1,敏捷+0.5,疲劳-1]

【公主殿下在城中散步。】[体能+1,敏捷+0.5,疲劳-1]

……

你的身侧忽地有某个戴着帽子的路人靠近过来,这让你下意识向另一边靠了一些,并且无意识地转头去看了一眼那人头上的标识。

出你意料的是,和满大街灰色的陌生人标识有所不同,这个戴帽子的角色头上顶着那个熟悉的水晶制品。

“失礼了,公主殿下。”

还没等你仔细考虑发生了什么事,之前都紧紧跟在你后头两步的艾利亚斯在原地顿了几秒,挂着和煦春风似的微笑对你微微欠身行礼。

随着他迅速转身的动作,稀疏人流中那个戴着帽子的男性少年脸朝地趴了下去。你甚至都没看清怎么了,视线便被那人脚下溢出的鲜红吸引了视线——那个人的脚踝上刺了一根泛着银光的什么东西,你迷茫地想多瞧一眼,却被艾利亚斯挡住了。你实在太混乱了,你听着周围人的吸气和惊呼听觉也变得不太灵活,所以视线向前去了些,你看见大概是从那个新的可攻略角色手上投出的一个小袋子——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知道那里面肯定是你的钱!

震惊了!原来你身上还有钱袋!这太不科学了!你还以为身上的零花钱都是大风刮来可以直接买东西的!不行,什么都可以没有,钱不可以丢。

……接着你在心里用脏话发出惊叹。你认识到:这次如果没有艾利亚斯,你或许会因此认识一位可攻略角色。可能艾利亚斯陪同一起“外出散步”的机会很少,由是这个剧情在本作中会被平常玩家压到很后头才会出现。可偏偏你一个骑士都没有选,又把执事长艾利亚斯设置成了本国待机……?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剧情撞车。沙盒游戏正是这点很有趣——异界游戏也算是一种沙盒?

踩着温吞步伐的艾利亚斯脸上的表情那时候忽然变得冷漠极了。他刚才手起的动作分明像个切猪肉的屠夫,对生杀予夺习以为常。你不知道应该把这种状态称为肃穆或是随意,你也只和他有几面之缘并不熟悉了解他的为人,只是你一旦想起他平日里圣徒似的作态便觉得心下冰冷。

经过了对你而言非常漫长的时间,他终于走到了那个脚踝被刺穿的小偷身边,黑色风衣如此一看根本是死神装束。

你知道那个不合时宜出现的可攻略人物大概是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第二次了。

艾利亚斯——你独一无二的执事长——他实在是贴心过了头。以他处理万事的个性,你个人的意志完全扫地、没有永武之处,就光站在旁边懵逼。

“让您受惊了。”后者的脚微微抬起,看上去大概是踩住了某样东西。他竟然回过头来对你摆出那种无邪又安详的、柔软的笑容,随后向你告罪:“请问可以在附近的街椅稍作休息吗?我会很快解决好的。”

敢问“解决”是?你的小心肝缩起来,头也不受控制地点了点,脚转了个圈,往原前进路线上的某个长椅走去。

你忍不住本能性地作出了判断,毕竟倒霉的人不是你。你所追求的那种轻松闲适的偷懒生活跟对身边人的恐慌之情是半点不搭的。即使可攻略人物艾利亚斯身上有这么个属于掠食者的属性,你作为女主角不走他的病娇路线那也无所谓吧?要对你用那一套还是省省吧。

你研究起自己的手指,一个骨节一个骨节地顺着摸下去,随后再盯着自己裙上的花纹发呆,很不耐烦。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艾利亚斯便站到了你的面前。

“让您久等了,公主殿下。”明明现在正要游街走巷,他却对你的身份毫不掩饰。艾利亚斯微微前倾身体,以方便你不必仰头就可以看见他的脸:“接下来公主殿下要去哪里逛呢?”

你听见自己没有起伏的声音:“回去。”

艾利亚斯好似被你噎了一下,低垂的眼皮抬了抬:“诶、殿下……对不起,那个,是被我坏了心情吗?”

求您不要用这种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语气说话好吗?尊贵的公主殿下已经看出他是个大家伙了,至不至于假装兔子那么掉价的?你的脖子因嫌恶往后缩了几厘米。

“没有。”你和他错开视线:“上个日程很烦。”

疲劳满值一百现值三十的你并不急需休息,现在正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打工日程吗?”艾利亚斯到底是不是擅长交际的那一类人设?但他眨着眼睛笑眯眯地疑问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公主殿下,臣可以去赚点外快给您。这样您就不需要屈尊去做那种事了。”

你迅速转回头去盯了他碧蓝色的闪亮眼睛一下子,心里正在计较他所谓的“外快”到底是什么非法职业:“可以。”

“能帮上公主殿下的忙,我也算派上点用场了。”艾利亚斯看上去幸福极了,但你注目了一会儿等他头顶上的信息出现,发现上面的心型容器还是空空一盏。不知道他对你这是哪里生来的好感——或者全都是假的,他是个虚伪的人:“现在公主殿下还是希望尽快回城吗?”

“回去。”你意识到他大概比起你毫无感情的确认更想要点夸奖,不过你没兴趣做这种多余的、需要费脑去做的事情,于是只是挪了挪位置,和他错开后才从座椅上站起来。

你再回头去看他的时候,清晰地看见从半空的不知何处落下的一滴灰色液体融入了那颗水晶心型之中——但或许是负好感太少,你并不能看清具体的量。你想了想,还真不知道你自己所作下的那些不太惹人喜欢的回答为你减了多少人的多少好感,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你并不想攻略任何角色啊,好感度无所谓,社交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