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两边的托盘里已然空无一物,但秤杆并没有恢复平衡,而是继续向奥兹那边的空托盘倾斜。

奥兹的剩余资产是零,而卡洛姆的则是负数。

秤杆最终完全倾向了奥兹,与透明的地面相碰,发出沉重的声响。

胜负已分。

——持有资产变为负,不可逆转,根据契约条例,确认破产,现在开始清算……

墨丘莉身上的枷锁一根根崩断、破碎,她成功摆脱束缚,回到了奥兹的身边。

——看来吾辈还是更习惯汝这个拍档。

“欢迎回来,拍档。”

“怎么会这样……”

卡洛姆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的事实,看到奥兹向自己走来,恐惧得连连后退。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帝王,是支配者!而你,明明只是个商人,最弱的商业系……”

“没错,商业系是完全没有战斗手段的天职,说它最弱也没错,但是,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弱者也是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守护重要之物的啊。”

卡洛姆完全怔住了。

只见奥兹举起一只手,双眼里闪动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的确,你很强,拥有着能够操纵一切的力量,但当你选择依靠墨丘莉的力量之时,结果就已经确定了——像你这种强者怎么会费工夫专门研究一项能力?但是我会,因为我除了它什么都没有,赌上全部的尊严,唯独对于这份力量的珍惜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卡洛姆不禁后退了几步。

难以置信,在面对有如此气势的奥兹时,自己竟然产生了一瞬间的畏惧。

“承认吧,在这场对弈中你棋差一着——卡洛姆,是你输了!”

“不……不……我才不会就这样败北,我的大军已经向中央圣殿发起了进攻,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改变,各地的天罡憎神者都会发起反叛,阿尔玛托兰很快就会变成地狱!”

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的话已经把他逼得近乎癫狂,突然,他抬头仰天大笑起来,然后一边看着奥兹,一边指了指脚底下。

“你们大概已经猜到了吧?这座城下面是空的,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把这里变成上千人的坟墓,你们为了对付我可真是费尽心思啊,不过很可惜,在我来这之前机关就已经启动了!”

奥兹突然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当他缓过神来,整个大地都开始了颤动。

“可恶,打算同归于尽么!?”

砖石堆砌的房屋墙壁开始破碎,地面也出现了裂痕,从地面的缝隙中涌出大量的蜂蜜。

“我没能得到神的力量,谁也别想得到,你我就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奥兹!”

“枪技——雷霆贯杀枪!”

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见飞出的一杆骑士枪闪烁着电光,宛如流星笔直地划破天际,贯穿了卡洛姆的身体。

卡洛姆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从嘴里涌出一口鲜血。

奥兹回过头,发现在那里站着的人竟然无比熟悉。

一头金色的中性短发,有着女性一般秀美的面容,身披银甲,手持银枪,英姿飒爽。

尤里欧!。

奥兹除了艾琳外的另一位男性青梅竹马。

“圣殿骑士……难道说?”

“很遗憾,你所期望的援兵并没有出现,进攻中央圣殿的人中了圣殿的埋伏,因为不愿意投降,全都自尽了。”

“这不可能……骗人的吧?”

就像即将绽放的花被剪掉了花蕾依旧会变成枯枝,这个曾经目空一切的霸道独裁者,最终也没能完成复仇,不甘心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啊……是你赢了啊,奥兹,看来就连命运也选择了你呢。”

奥兹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开了视线。

突然,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搂住了卡洛姆,当然,她的存在只有奥兹、墨丘莉和卡洛姆能够感受到。

克莉娅儿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卡洛姆,没有实体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

——够了,卡洛姆,放下你的仇恨吧,对你我两个罪人来说,死在这里,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克莉娅儿……我并不后悔做了这一切,还能再见你一面,真是……太好了。”

——等等,汝还没说清楚,失忆是怎……

墨丘莉想要趁最后一刻追问,但被奥兹拦住了,示意她不要打扰这对悲凄的恋人。

卡洛姆在少女的怀中安详地闭上了双眼,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一时间,施加在迪尔迪诺居民身上的敕命全都消失,人们恢复了自由。

溪边,马正在饮水,坐在旁边的原•地兽星格雷尔看着远方的天空,自言自语道。

“不愧是战胜了本大爷的人,这家伙真的做到了啊。”

花海中,身穿一席纯白燕尾服的俊朗青年牵着小女孩的手,朝内城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走进了别墅。

广场这边——

奥兹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尤……尤里欧?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圣殿抓到的憎神者里,有人透露了天贵星的计划,骑士团受命营救居民,没想到城外已经被憎神者包围了,我就一个人冲了进来,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呢,奥兹。”

尤里欧露出了只有家人之间才有的亲密微笑。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变强了。”

“尤里欧你刚才那一枪才是强到犯规啊,回去之后一定要教我……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城要塌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四面八方喷涌而来的琥珀色液体已经封住了奥兹的退路。

该不会要被蜂蜜淹死在这里吧?

虽说蜂蜜香香甜甜的,很想试试泡在里面洗澡的感觉,不过变成蜜饯可就不好玩了。

尤里欧静静观察着自己的青梅竹马,确认到他还是原来那个奥兹,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没能救奥兹和艾琳的遗憾,如今终于解脱了。

里昂抱着昏迷的蕾欧奈来到奥兹和尤里欧身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行,没有找到出路。”

“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可以放心,城外的居民和你的同伴都被骑士团保护起来了。”

“那样就好,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尤里欧叹道。

克莉娅儿站了起来,指了指脚下,只见那里有一个下水道的入口。

“从这里走!”

里昂一剑砍碎了井盖,众人依次跳了下去。

“你不离开这里吗?”

——我之所以能死后依然留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卡洛姆拜托某个人把我的灵魂封印在这座城的地下,城市毁灭了,我也会随之消失。

“怎么这样……”

——没关系的,我生前的夙愿就是让卡洛姆放下仇恨,现在他解脱了,我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消失前,我想陪卡洛姆看完家乡最后的光景。

克莉娅儿的虚像逐渐淡化,她用最后的声音对奥兹说。

——让我以灵魂现世的那个人很危险,卡洛姆就是轻信了他才会有如此下场,我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或许他已经盯上你们了,请今后务必小心。

“我知道了。”

奥兹用目光向她表示了谢意,封上了入口。

克莉娅儿守护在卡洛姆身边,面露微笑,静静地被淹没,消失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