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实在是有些缺乏诚意,只不过他那边拽着蕾欧奈围裙边道歉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就连激怒状态的蕾欧奈都有些于心不忍。
“呃我们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啦,况且还要拜托大师帮忙修理马车呢。”
见此情此景,梅尔特连忙出言安慰,蕾欧奈也配合气氛松开了手。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戈罗也不敢再搞事,倒是摆出了一副“看谁敢动自己一根寒毛”的架子,毫无反省的意思,着实令人恼火。
“什么呀,原来是来找我修东西的啊?”
“你能修的吧?反正你这里也没别的客人。”
贾克姆双手插在胸前问道。
戈罗眉头轻皱,走到马车旁弯腰检查了一下车底。
“让我看看……嘁,只是这种程度的损坏,我说,只要修好就可以吗?”
“是的,能动就行,不过请务必在祭典之前完成。”
“要不了那么长时间的。”
目睹了上面那出闹剧,奥兹对这位不正经的老爷子根本不抱什么希望,但是抬头却发现贾克姆一脸认真地盯着马车。
一旁的戈罗此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短锤,双臂持锤举过胸前,似乎是在积攒气势。
搞什么啊。
就算是外行的奥兹也知道,修理马车都是要经过拆解之后,或是工匠躺在车底下操作的,摆出这种姿势是要闹哪样……
等等,难道说戈罗为了报复自己一行,打算趁机破坏这唯一的交通工具吗!?
奥兹察觉到了这种可能性,但还没来得及阻止,戈罗已经先一步出手。
噹!
随着铁锤轻轻敲在车轮的边缘上发出顿响,马车周围的地面上的沙尘突然爆开,像被卷入旋风一样被抛洒到空中,细密的沙砾让人睁不开眼睛。
米迦早就把半个身子躲进了铁匠铺,似乎已经习惯了眼前的情景。
待这场小型沙尘暴平息下来,奥兹焦急地跑到马车旁检查,却被眼前之物惊讶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不仅仅是断掉的车轴被替换成了新的,还在原有的设计上加固加厚,就连本来没有损坏的车厢也被改装成更大的空间,整体的外观更是从头到脚翻新了一遍。
与其说是“修理”,不如说是在变魔术。
“哼,我好歹也算是个手艺人,绝不会为了私人恩怨而舍弃本分,这辆马车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修理好了。”
“好厉害……”
“这不算什么,我师傅的天职——【名匠】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工匠系天职。”
贾克姆不紧不慢地向看傻了的众人解释刚才说发生的事,虽然值得吐槽但大家还是忽略了他对戈罗称谓的改变。
“是和梅尔特的【商队头目】一样,十里挑一的稀有变种么……”
“奥兹,别把我的天职说得好像是野生动物的品种一样啊,还有,十里挑一这种说法感觉也没多稀有吧?”
“不好意思,【名匠】比那个厉害多了,大概是万里挑一?”
“够了,请不要再说了,总觉得心好痛……”
“你们刚刚所看到的,是【名匠】的专属天职技「百械夜工」,可以加速锻造和修理的过程,乍一看就像是瞬间完成的一样,当然,本人必须要有相称的手艺才能驾驭得了这项能力。”
听着贾克姆的介绍,仿佛和刚才谈论的并非同一个人,不是喜欢吃年轻女孩子豆腐的老色鬼,而是一个技艺高超、值得弟子敬佩爱戴的老师和匠人。
尽管嘴上很严厉,但他内心其实非常喜这个人渣师傅也说不定。
梅尔特围着他心爱的马车转了好几圈,突然想起还没有付修理费,便掏出早就预备好的支票拜托贾克姆代为转授,里面的珂尔当做修理费绰绰有余,就当是对刚才的事画上一个句点。
结果接到钱的戈罗摇了摇头,张开五指笔画了一个数字,紧接着就是梅尔特少见的失声惊叫。
“好贵!!只是修一辆马车而已,这个价格都可以买一辆新的了!”
“在祭典期间,这算是很便宜的价格了,不想修的话用我的能力把它恢复成原样也是可以的。”
“那就不必了!”
“米迦,快过来收钱,然后送客。”
“(小声)可恶的老头……”
被戈罗报复性地狠狠敲了一笔竹杠(虽说自己这边也想占便宜来着),梅尔特心里有苦说不出,毕竟第二辆马车还是要拜托戈罗来修,只能当做破财免灾了。
戈罗的能力有一个限制:不论大小和精密程度、制造还是修理,「百械夜工」一天仅能使用一次,否则修理的东西必定会彻底损毁,没有复原的可能。
听到这么诡异的负面效果,梅尔特只好把马车留下,与他约定第二天再来取。
反正相较于原来的预期已经提前了不少,也没什么可着急的,希娅和玛鲁克斯那边也该有结果了,就让其他人先回去,贾克姆要留下向戈罗咨询参赛作品的问题。
与其把自己所在屋子里,冥思苦想也没半点进展,不如在这里寻找一下灵感。
多亏了他,奥兹也借口“对锻造感兴趣所以想留下来帮忙”顺利与同伴们分开。
——总算有独自行动的机会了。这就是汝瞒着她们的下场,像这样磨蹭下去的话可是会被别人抢先的。
墨丘莉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满。
奥兹自然没有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寻找工匠之神的眷属并保护他(她)。
这个委托只能私下里完成,无论是蕾欧奈的战力还是三人组的行动力与人脉都暂时无法借助。
奥兹在这一刻再次回忆起当初独自承担墨丘莉这一秘密时的忧虑感。
没有同伴的自己就算再怎么成长,力量也永远都不够用,如果有人想要凭一己之力改变命运,那他总有一天会败给孤独。
不过,在奥兹被修道院收留前,某个人对他说过:
就算只有一个人,也有一个人就能办到的事。
“再多相信一下我的做事能力吧,墨丘莉大人。”
——所以,汝觉得“第三人”就在这两个人当中?
“还没法确定,不过……”
与其四处撒网费时费力,不如找一个当地的工匠咨询,无论是贾克姆还是戈罗,都是上等的免费情报源,这次就稍微尝试一下古尔伽的手段吧。
“那个,请问——”
“你叫奥兹?”
“诶?……啊,是。”
“你留下来,应该不只是想帮我这不肖徒弟吧?”
还没等到开口,奥兹的心思就被看穿了。
“不晓得你听过没有,人工制造的物品会产生出一种特别的味道,这股味道只有工匠系的人能闻到,物品损坏时也会散发气味,人们称之为‘余味’,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很浓的‘余味’,是有什么东西要修吗?”
虽然不清楚戈罗所说的行话,不过这似乎是个很好的话题开端,继续聊下去也许能得到有用的情报。
“被看穿了啊哈哈,我这里确实有点私人物品想找戈罗大师修理,修理费我会单独付给你。”
说着,奥兹把一张支票拍在铁砧上,上面撰写的数字是修理马车费用的好几倍。
“喂喂,奥兹,没想到你出手这么大方……不对,这么多钱,你到底要我师傅修什么东西。”
贾克姆仔细打量了一下奥兹,发现他身上除了一把防身用的短剑外并没有其它金属器,而那把剑也是从集市上买来的便宜货,完全不值这些修理费。
瞒不过去了么……
虽然只是顺势说了上述的那些话,不过,戈罗的判断并没有出错,此时奥兹的确有需要修理的东西,只不过并没有把它们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了墨丘莉的空间内。
“要修的东西,是这两件。”
说完,奥兹的身体周围突然笼罩上一层黑雾所,那雾不断蔓延,眨眼间便几乎充满了窄小的铁匠铺。
贾克姆觉得自己陷入了泥沼,耳边甚至传来了幻听般的低语,一时间目光呆滞,几乎忘记了呼吸。
“师傅……?”
戈罗虽然还保持着镇定,但他那严肃的神情也透露出内心的震惊。
黑雾迅速蔓延也迅速散去……不,说是“收束”更为恰当,有股力量牵引着它们,集中缠绕在奥兹的上半身和双臂处,显现出的实体泛起金属般的光泽。
伪神眷器【厄里厄斯】和【赫洛斯特】,奥兹将它们召唤了出来。
“这……这是……你是?”
“你这家伙,竟然是漆黑教典的人吗!?”
贾克姆一把拽住了奥兹的衣领,拼尽全力将奥兹推到墙上。
“老东西,这里有我拖着,你快带着米迦逃跑!”
他的这种反应奥兹早就预料到了,毕竟在库鲁鲁村的时候也被哈桑怀疑过,有了准备之后,轻松地接下了迎面而来的一拳。
“住手,贾克姆!”
“可是……”
“他并不是憎神者,只是机缘巧合拿着他们的东西罢了。”
戈罗拉开徒弟,转而一把抓住奥兹的手腕,仔细端详起那件黑色的臂铠。
铠甲型的【厄里厄斯】在与地暴星狄古拉的一战中承受了爆炸和坠落的伤害,已经破烂不堪;臂铠型的【赫洛斯特】则是由于吸收超出负荷的火焰而出现了裂痕,无法再发动能力。
现在奥兹手中的战力除了天职技「商神之天秤」外,就只剩下不常用的【舍金纳迦】,仅凭这个阵容不足以应对今后的敌人,既然眼下有机会,有必要让它们俩重新出场。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你认识制造它们的人吗?他在哪?”
戈罗突然发出的一连串询问让奥兹有些应接不暇。
“不……如果我说是从憎神者手里花钱买来的你们也不会相信吧?抱歉,这是商业机密,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是敌人。”
至于制造出伪神眷器的家伙,别说是戈罗了,奥兹自己也想见到他,然后给他一拳报这些日子以来的
戈罗似乎对奥兹的身份并不在意,从刚才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盯着那两件伪神眷器看,时间久了奥兹也怪难为情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它们坏得太严重已经修不好了?”
“修不好?就算碎成渣我都能把它拼回去,只可惜今天已经用光了「百械夜工」的次数,如果你们还想修马车的话明天也没有了,虽说不用天职技慢慢修理也可以,但……你等不起吧?”
按照希娅的计划,最迟这两天就能把合同签下来,顺利的话赶在第三天的清晨返回商都,剩余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让奥兹修好两件装备。
奥兹嘴角微微一笑。
“时间方面您大可放心,我们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祭典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