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夫蓦然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与他原本所居住的帐篷不一样的篷顶。

账内燃着油灯,现在肯定已经是黑夜了。

“你醒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女人声音。

“!”克利夫转过头,就看到了跪坐在他的地铺旁看书的沙曼。

“沙曼大人……啊!”克利夫话说到一半突然中断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沙曼的手臂、大腿和身体上都不同程度地包扎着绷带,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他又想到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所做的就是在与沙曼刀剑相向。

「难道是我……不,不用怀疑了,一定是我干的!」克利夫在忐忑不安地心里想道。

“你的肚子一定饿坏了,吃些东西吧。”沙曼合上书本,少见地对克利夫露出了一丝微笑,将一盘子早已烤好的羊肉推到他面前,接着拿起一个杯子为他倒了些奶酒。“羊肉已经有些凉了,不过还是很好吃,是西琪特意为你烤的唷!”

“西琪……”克利夫想到西琪,之前在擂台上的种种画面就开始不断地闪现在他的脑海中,克利夫猛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难抑激动地问道:“沙曼大人,比武大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使用方术?还有那股黑色的斗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突然变成那样……我……我到底是什么?”

少年一连问了好多问题,但沙曼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伸手把装满羊奶酒的杯子递到面前克利夫。

克利夫注视着沙曼,迫切地期待他的回答。日精灵面无表情,她的目光带着一股坚硬,那是克利夫从小到大便领会过的坚硬。

“……”克利夫稍微迟疑了那么一小会儿,最终还是乖乖接过了杯子,轻轻啜饮了一口奶酒。

“刚从噩梦中醒过来的人,脑筋往往不太清醒。”沙曼慢悠悠地说,“现在你清醒些了吗?”

“……是的,沙曼大人。”

“很好。”虽然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但是沙曼的目中已露出满意的神色。“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克利夫看着沙曼,犹豫了片刻,然后问道:“擂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沙曼直截了当地道:“赫摩想要杀你,结果却被你杀掉了。”

克利夫:“我…当时好像变得很奇怪……”

沙曼:“的确很奇怪。”

克利夫:“我记得我的身上冒出了一股黑色的斗气。”

沙曼:“是的。”

克利夫:“……就像是另一个人在操纵着我的身体,我根本无法控制。”

沙曼:“嗯哼。”

克利夫:“沙曼大人,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沙曼只是摇了摇头,答非所问地道:“你不需要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克利夫恨不得一拳打在这个日精灵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

“请告诉我吧沙曼大人!为何这十五年来你始终就是不肯将我的身世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严格来说,只有一种秘密对人来说是重要的,克利夫。”沙曼淡淡道,“那就是:你若是不知道那个秘密的话就会死去。很遗憾,你所谓的秘密还远未到不知道就会死的程度。事实上,我一直都在尽我所能让你活的长久一点,快乐一点。”

「你说你想让我活的快乐?」克利夫差一点气得笑出声来。

“但是,沙曼大人——!”

沙曼对少年做出一个手势示意他停止,她的眼神已经明确地对克利夫表示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

克利夫咬咬牙,只得强压下心头怒火。他终究还是不敢反抗这个陪伴了他十五年的日精灵的。

少年用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扭过头去不看沙曼。

“……西琪,西琪在哪里?”少年轻声问道,“她……她还好吗?”

“她很好。只不过,她现在有些害怕,并不是很想见你。”沙曼说。

“是嘛……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暂时’?”

“是的,克利夫,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克利夫这时候看到了在帐篷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些东西——一把崭新的枪,一套新袍子和一个包裹。

这些都是为即将外出旅行的人准备的。

克利夫用混合着惊讶与困惑的目光望着沙曼。

沙曼淡淡道:“你*失手*杀了赫摩,现在斯日波视你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不可能再回到萨卡族中了。草原的其他部族见到你在擂台的表现以后也都会对你退避三舍。这账外有两匹鸟马,其中一匹是你的,明天一大早你就带上行囊离开阿西鲁草原吧。”

克利夫沉默了一会儿,用有些黯哑的声音问:“然后呢,去哪里?”

“行囊里的钱足够你去任何地方,火凤王国、琉璃国,或者斯格提奥,随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记住,*绝对不可以去*旭日帝国。”

克利夫目光一变,“为什么不可以去那里?旭日帝国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试探我,小子。”沙曼的语气顿时变得严厉,“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你想要活的久一点,就收起你的好奇心,离旭日帝国远远的,永远也不要踏上那个地方一步,可以的话,甚至永远也不要接近那个国家。”

克利夫怄气般地把头扭了回去,盯着自己的被子。

沙曼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原本严厉的目光逐渐地软了一些,轻叹一声,缓缓道:“克利夫,你可能会觉得我很过分。但是,倘若你想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一样的娶妻生子,那么便千万莫要去追究你的身世……”

“那会给我带来不幸吗?”

“会的。”沙曼脱口答道,“那会毁掉你的一生。”顿了一顿,她又说道:“本来每一个人降生到这个世界上,都会必须要去承受一些东西,会遭受一些苦难。可是对于你来说,那些都不是你理应承受的,因为你……不,没什么。”

沙曼摇了摇头,似乎在强迫自己不要再说下去。

“克利夫,夜已经很深了,你去外面透透气,舒展一下筋骨,然后就回来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