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出不错的余兴节目呢,不过这么快就落幕了吗?输给这种层次的对手,可是会让我们魔王之名蒙羞的哦?”

“他”不存在于现实,不存在于幻想,“他”就存在于此,“他”就存在于虚无。

修能看清他身上穿着的莫名熟悉的黑色长大衣,以及很奇怪的“他”脖子上用绳子绑着的悬在胸口处的半粒方塘,却看不清那张像被空气扭曲了一样的模糊的脸。

“你觉得死亡的滋味如何呢?”

“。。。。。。。。”

“呐,说句话吧。目睹自己的死,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吧?”

“。。。。。。。。”

“不对,不是目睹,更正,你,已经死了。”“他”愉快地笑着。

“他”走到修的面前,打量着他。

“果然啊,历代魔王都很相似呢,几乎是一模一样。哎呀呀,那个女人真的很可怕呐,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想必处心积累策划很久了吧?这就是所谓的,深爱一个人必须先给予他磨练的道理吗?”

“他”笑得更愉快了,或许,应该称之为愉悦吧。

“不知道魔女和圣女,谁更爱你一些呢?好像都差不多呢。不过,提醒你一下,能想出让你先死一次再进一步觉醒更强力量的这种计划的女人,可是很可怕的哦?虽然嘛,我的本意只不过是观察,她应该也没想到我会直接出手吧?”

“你是谁?”虽然看不清楚那张脸,修却有异常熟悉的感觉,熟悉到无以复加。

“我是谁?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了啊?不是吗?剑与糖,你会选择哪一样呢?昔日的我和明索斯都选择了剑,”“他”怀念得抚摸着胸口上的半粒方塘,“这一次,你和名为甲斐刹那的存在,是否会步向跟我和明索斯截然相反的道路呢?”

“他”拿起那半粒方糖舔了一下,然后像是对待什么无与伦比的珍贵宝物似的小心翼翼将方糖放下,“啊,味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就正如当初我赠与明索斯另外一半的时候一样。看在那个女人让我欣赏到了这么一出好戏的份上,我就帮帮你吧。虽然她事前肯定没料到我会出现就是,嘻嘻嘻嘻。”

突然间,“他”用右手掐住了修的脖子,力道之大甚至能把他就这样举在半空,然而,修并没有感到痛苦,应该说痛苦是不可能的——

——因为修已经死了。

“呐,我们来交易吧。我会继续观察你,或许也会出于兴趣时不时地帮你一把,但是能成长多少就要看你自己了。我期待着你与甲斐刹那可以走出与我跟明索斯当初不一样的,更为凄惨的结局。而现在,你要做的是不要令魔王之名蒙羞,输给这种层次的对手实在太丢人了啦。”

“他”开心的,愉悦的,放肆的,狂妄的,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要心怀感激地接受,毕竟,“黑太子”的馈赠可是不常有的啊,你是继明索斯后的第二人呢。哦,对了,死者苏生这种违反常理的恩惠仅此一次哦?布莱克沃利斯皇族的肉体回复能力再强,也是有极限的,我可没法第二次帮你重塑连心脏都烂掉的肉体啦。那么现在,就让我来。。。帮你杀死那份恐惧吧,以那唯一深爱我之人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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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上,葛叶雷还在放肆地大笑着。

“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审判者已经死了!他被我杀死了!所以赶快出现啊,赶快满足我对你的。。。。。。”

不对劲。

不对劲。

不对劲。

不对劲。

即使充满了喜悦,头脑的神经却忽然颤动起来。葛叶雷觉得不对劲。

他早就确认过那属于审判者的遗骸了,身体部位全部支离破碎,大脑和心脏更是被直接砸成肉酱了,根本不可能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活着,就算是在葛叶雷的认知中那个十五年前名为早赖浩一的怪物,也绝对不可能。

这是连怪物都必死无疑,绝对无法存活下来的惨状。

可就是感到有什么不对。

审判者已经连意力波动都消失很久了,遗骸也已经是那般不可描述的凄惨了,不可能还活着。

审判者已经死了,死得非常彻底,这是不可置疑的现实。

然而,为什么心中的不安会越来越强?这种让自己想要马上逃离的感觉,根源到底出自哪里?

为了消减自己的不安,葛叶雷决定重新检查那副可能用遗骸来形容都不太准确的,凄惨无比的东西。结果他刚想走过去,就看到了不安的源头——

——那东西,自审判者的遗骸中诞生,它披着斗篷头戴兜帽手持镰刀。

“这是。。。什么?”葛叶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样东西。

是巨大的骷髅,它挥舞着镰刀,用不存在的嘴巴咆哮着。

杀人数量数以百计的葛叶雷当然不可能没见过骷髅,可是像这种一看起来就充满不详的味道还会胡乱挥舞镰刀体积也大得不同寻常的骷髅,他闻所未闻。

然而,令葛叶雷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发生。

他不久前杀死的审判者,那个名为八神修的家伙,他的遗骸居然蠢蠢欲动着,以操控病毒和生体改造作为能力的葛叶雷再清楚不过这代表着什么了。

再生,或者说,重组。

一般来说,意力持有者跟普通人一样,对于伤势的再生是有着人类应有限度的,少部分对身体进行过改造的意力持有者,如葛叶雷,则可以做到身体的快速再生甚至将意志转移到别的肉体中达成借尸还魂的把戏。

可是像现在这样的已经烂成一坨的血肉居然能自行重新融合并且重塑的情况,连葛叶雷都觉得恶心和不可思议。

“不可能。。。这,这不可能!这违反了崔斯莱尔大师的生体改造学!早就超过应有的极限了!意力和人体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

奇怪的是,本应该与葛叶雷为敌的骷髅却没有攻击葛叶雷,它反而把镰刀指向审判者的正在快速重组的遗骸。正当骷髅准备把镰刀辉向那具遗骸是,另一样东西也出现了。

与骷髅一样,它自遗骸中诞生,身披圣职者才会有的长袍,有着一头秀丽的长发,洁白细腻的肌肤,纯洁的容貌,唯有用圣女一词才能形容。

是的,它是圣女,然而它并不存在下半身,自腰部以下都是黑色的瘴气,明明是圣职者才会穿的长袍却被染成黑色,闭着眼睛嘴巴紧闭的脸,根本无法让人有神圣的感觉,反而和骷髅一样充满了不详的味道——

——或者说,它比骷髅更为不详才对。

因为它抓住了骷髅,轻易的把骷髅的双手碾碎,将其胸骨打烂,并张开了嘴。。。吞食着,它在吞食着骷髅,以无比残忍的方式,逐步逐步吞食着。

每吞食一口,审判者遗骸的重组就更快一分,骷髅想要挣扎,却毫无作用,本来的咆哮变成了哀嚎,彼此力量过于悬殊,连这份挣扎也是徒劳的吧。

整个过程葛叶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仅仅因为他的震惊,更因为某种不明的力量一直在压制着他,让他连说话都有困难,更别提活动身体了。

最终,当由始至终都紧闭双眼的它一口咬碎骷髅的脸并吞食下去露出那犹如饥饿终于得到满足的神情时,遗骸也重组完最后的,属于心脏的部分。骷髅已不复存在,它停下了这种恶兽般的吞食行为,温柔地,从审判者的背后,伸出双手紧紧环抱着他,渐渐化为黑色的雾气并随之消散。

再次从死亡中归来的他,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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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活着?”

不可思议,不,已经无法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简直就是奇迹。记忆中只记得自己在饱尝对死亡的滋味和恐惧中死去的修,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没有比这更令人觉得能称之为奇迹的事情了吧?

等等。。。

对死亡的滋味和恐惧?

何为死亡?

何为恐惧?

想不出来,明明刚刚才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却无法回忆起?

死亡是什么?生物停止呼吸?身体停止活动?大脑彻底沉默?心脏不再跳动?

全部,无论从学术上的定义,还是从个人感官上的理解,对于死亡这一所有生物共有的也是最终步入的事像,修全部想不起来。

仿佛对于死亡的理解已经完全从八神修这个个体中被剔除,仅仅只是保留住能说出和写出的程度。

他认为自己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 』,是足以让他能称之为人的重要之物,然而到底是什么,却只能用『 』来说明。如果无法回忆起这份重要的失却之物的话,那么,是不是代表已经开始踏入非人的范畴了?

他认为是的。

“我。。。似乎开始往非人的存在发展了啊。”

慢慢地抬起右手,释放意力展开防御层,炫目的白光闪过,阻挡住触手的来犯。

这时候他才发现,右手居然没问题了,能重新活动了,这种许久没有活动现在得以舒展的感觉,令修高兴极了。然而作为他对手的葛叶雷可高兴不起来。

“这家伙,这家伙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已经死了才对的,为什么又活过来了?难道他也是跟教会的“不死者纳雷亚”一样的吗?这就是他的能力?”

逃走吧,立刻逃离这里,战场已经变质,对手已经畸形化了,赶快逃走——

——葛叶雷作为意力持有者在长年战斗中累积下来的经验和直觉在警告着他,可是能逃吗?

不如说是绝对不可以逃跑吧?明明已经胜利了,明明已经把胜利掌握在手里,为什么要逃跑?葛叶雷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

“小鬼,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今晚你一定要死在这里!”全力以赴释放犹如雨点般密集的触手群,葛叶雷打算在再次发生异变前一劳永逸地把修解决掉。

“啊啊,这种感觉,好极了,实在好极了!真是前所未有地棒极了!”

理应被触手群埋在地下的目标,现在却发出了咆哮般的欢呼,从他身体里爆发的“黑”甚至直接就把触手群摧毁掉。

“黑色的。。。意力!?”

“啊啊,你说这些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黑色的了,”修自负地笑着,“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啦,但是现在我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你看,连右手都能活动自如了啊,你的病毒根本不值一提吧?触手先生?”

右手轻轻一挥,空斩变具现化在眼前,“知道吗?我现在每时每刻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那就是怎样把你彻底虐杀掉,每每想到要把你这个弱者用各种方式好好回报一番,我就血脉沸腾呢!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复仇的快感?”

握剑,挥舞,黑色的冲击刃连蓄力都不需要,直接就能从空斩中射出,击落空中袭来的触手。

“嘛,不论如何,刚才真是承蒙你的关照了,葛叶雷先生。现在,让我们来开始最后一回合吧!Game Start Aagain!”

说完,修不见了。

速度大幅超越之前,黑色的意力自他背后喷涌而出,这是下意识把意力用来推进自身移动的连技巧都算不上,相当简单粗暴的运用方式,要是被其他意力持有者知道的话,估计会大骂简直就是疯子吧。 

而事实上,葛叶雷已经在大骂了:“蠢货!居然把意力这样子用,你就不怕马上把意力耗尽吗!”

“抱歉,我想一时半刻还真的不会,如果以我个人观感来说的话,我的意力应该有数十万人的程度。”一边说着不知真假的话,一边以近乎直角转弯一样的高速来移动,每当修要转向的时候,意力就会在相反方向喷发,如同火箭的喷射器。

因此,各种只能说近乎寻死一样的移动路径得以成为可能。爆发性的加速度带来的不单单是直线冲刺的强大动力,还包括诡异得像暂时浮空一样的移动方式。

密集的触手群根本追不上修的速度,要形容的话就是赛车场上一群三菱货车在追赶法拉利的程度。

“该死的苍蝇!”

一边释放触手群,葛叶雷一边恼羞成怒将双手变形为镰刀,只不过这一次无法重演之前的拉锯战——

——双方的差距已经被拉大到无法弥补的地步。

早在葛叶雷开始行动的同时,修就已经闪过重重触手的妨碍,直接来到他面前。

“你的再生能力应该也是建立在细胞的分裂机能基础上的?你也一样要遵循生物学的吧?既然如此,要不要来赌一把?”

“你想说什么!”

“就算是现在的我,也还是被你的病毒慢慢侵蚀着的哦?正常细胞能分裂的次数是五十到六十左右?”弯腰躲开伸长的手臂镰刀,同时继续突进,猛地来到葛叶雷面前,“当然,你是意力持有者,我算你的细胞能分裂个两百次好了。”

但是他却突然后退,错开了回防的触手群。手上也没闲着,直接把空斩当作投掷武器扔出去。

“你到底想咕呃!”

被谈话干扰分心再加上触手群遮挡了视线的葛叶雷防不胜防地嘴巴就吃了修的一剑,空斩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让他连话都说不了,附加在剑身上的黑色意力甚至进一步产生螺旋破坏的效果,让葛叶雷痛苦万分。

“我的意思是,”刚想把剑拔出来的葛叶雷没想到修居然会大胆到再次闯入自己的近距离范围内,这次是两只眼睛直接被连踹两脚导致暂时失去视力,然后他发现脸上的重量突然剧增——

——修无法无天地整个人踩在了他脸上。

“我最多只能撑三分钟,是你能在这三分钟里面再一次干掉我,”反手握住空斩剑柄,两腿用力一蹬,空斩被拔出的同时剑身上的螺旋破坏进一步加强,葛叶雷整个上半身像被扔进绞肉机里似的被撕成碎片。

而此时已经跳在半空中的修完美避开了葛叶雷身体喷出的污血,“还是说我在这三分钟里将你砍得连细胞分裂的机能都完全失去变成任我宰割的鱼肉呢?啊,抱歉,我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那我替你回答好了。”

当然,修还没天真到这种程度的攻击就能杀死葛叶雷,不然这一战也不用打这么久了。如他所料,还在空中时葛叶雷的触手就已经对他展开追击。利用意力的爆发喷射达成空中移动,挥剑,击出冲击刃击落触手,“我觉得,你根本撑不了三分钟,你一定会死得很凄惨的,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恰好这时葛叶雷已经再生完毕了。

“你这。。。该死的小鬼!”被那瞧不起他的放肆大笑进一步刺激到,葛叶雷全力挥动手臂镰刀,伸长,伸长,再伸长,可就是没办法命中他眼中的那只可恶的苍蝇。

“我要,我要把你切成碎片!让你那张臭嘴再也笑不出来!”

“哦,是吗?做得到就来试试啊,八神公馆可是恭候大驾哦?”已经落在天台另一边的修伸出左手对葛叶雷竖起了中指。

何等粗鄙的挑衅方式,然而却行之有效。

“好了,时间已经过去一分钟了,考虑到要宰了你这家伙的话还要砍上很多剑,为了节省时间,接下来。。。定胜负吧!”

把庞大的意力集中在空斩剑身,刚才两度使用的螺旋破坏被进一步增幅,这一次黑色意力已经把剑身整个覆盖住,让空斩摇身一变成为高速旋转的钻头,其破坏力已经惊人到除修以外被触碰的任何物体都被切裂粉碎,袭来的触手当然也不在话下。

紧握剑柄,将空斩向前方伸出,剑尖对准冲过来的葛叶雷,修和之前一样,全力发起冲锋。与那时候不同,他的速度要快得多,而且这次有着必胜的把握。

“我要宰。。。!”

“刚才就说了,多余的废话等到了三途川再说吧!”

依靠爆发性的推进速度,修就像黑色的子弹一样被推进出去。

因双方全力以赴地前进,偌大的天台在两人眼中看起来变得狭小,一秒,两秒,三秒,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再向前一步就能接触的程度。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

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挑衅使得愤怒冲昏头脑失去冷静的葛叶雷,即使尽全力硬化手臂镰刀也无法抵挡住空斩剑身上的螺旋破坏,先是两条手臂在刚接触时就被切成碎片,接着是肩膀,身躯,头部,葛叶雷整个上半身都像刚才一样被切得支离破碎。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只是重演刚才葛叶雷再生然后继续战斗的一幕吧。

因此。。。是时候使用真正的杀手锏了。

闭上眼睛,修像那时候一样开始思考。

想象吧,你为何而挥剑?

想象吧,你打算挥出怎样的一剑?

想象吧,在你眼里,何谓最强的一剑?

想象吧。。。

 想象吧!

睁开眼睛的修看到已经再生完毕的葛叶雷,凶恶地挥舞镰刀准备把自己砍成两半。可是下一瞬间,葛叶雷不见了,出现在修眼中的,是铭刻着剑的纹章看起来占据了整个天台的高耸大门。

“这就是浩一说的剑之门吗?那么,给我开门吧!”

门应声打开了。

虽然只开了一小部分,不过已经绰绰有余了吧。那曾在梦中出现,自己无力守护的少女,从门中走出。

和那时候一样,“挥出这一剑吧,小修,你可以做到的。”她再次这样对修说着,并报以饱含信赖的温柔微笑。

修以自负的微笑来回报她,“啊,我可以做到的!这就是,我想挥出的最强一剑了吧!”

刹那间,门和少女消失了,葛叶雷回来了。

空斩发出像是与主人共鸣一样的蜂鸣声,黑色的意力呈现大规模爆发式的增长,瞬间转变成黑色的光。

“这是。。。!?”显然,空斩的异变已经远远超出葛叶雷的预计,他的脸被震惊和恐惧占据着。

“似乎你们是叫它无心太刀呢,不过在我手里,我比较喜欢叫它心无之剑。时候到了,跟你的人生说再见吧,葛叶雷!胜利,与我同在!”

在修的意识里,时间似乎被放慢了,慢到葛叶雷手臂上的肌肉如何运作修也能清楚感觉到。不存在什么华丽的动作,他只不过是,简单的,挥动空斩,然后斩落在葛叶雷身上。

“我赢了。”

空斩的黑光在触碰葛叶雷的同时,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将他整个人完全吞噬。

刚好,三分钟到了。

---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

浩一在吃着炸鸡腿。

从大楼下来后,浩一根本没走。他把明日香和沙耶加放在大楼附近的草地上,自己一个人蹲着吃炸鸡腿。

虽然刚才有看到被修戏称做呕吐BOY的家伙,背着个看起来跟尸体已经没多少区别的少女艰难地从天而降,由于缺乏照明手段,对方并没有发现浩一的存在,而一直在看着对方离开过的浩一也只是很冷静地继续吃自己的炸鸡腿,没任何过去帮忙的意思,甚至乎半点触动都没有。

“哎呀呀,我也变得这么冷血了啊。”这份自嘲里面实际上有多少成分是真的,只有浩一自己知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边就多了个人,这个人穿着牧师袍,长了一张英俊的脸,遗憾的是他留着一头会让人彻底失望的莫西干头发型和戴着能令人从失望变成绝望的鼻环耳环。这个可疑的家伙看起来不像神职人员,倒像玩COSPLAY的街头混混。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奇异莫西干头男子,浩一没有什么惊讶的意思,只不过淡淡地问候道:“好久不见,林克斯,你的发型还是一如当年地难看。”

被称作林克斯的莫西干头男子不直接回答浩一的问候,反而先是看下明日香,皱了皱眉头才不满地说:“我是很想跟你来番亲切的问候啦,可是你把我的宝贝下属就这么随随便便放在草地上面是什么意思?还有她在深渊的好朋友腹黑小姐也是,你这样对待女孩子可不行啊,浩一小弟。”

被责问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只不过耸耸肩然后从装有炸鸡腿的袋子里拿出鸡腿来,随手丢给了林克斯,而后者也用十分娴熟的动作随手接住了,看来共同分享炸鸡腿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吧。

“这炸鸡腿怎么是冷的?十五年不见你对食物的要求低到这种程度了?”

“今天一整天都在跑东跑西的呢,忙得要死,还是下午才抽空买的,你还想怎样?有得给你吃就吃吧,别那么多废话。”掏出随身携带的餐巾纸擦擦嘴,浩一接着说:“这种时间你来旧区是有何贵干呢?尊敬的红衣主教?”

“你以为我想大晚上不打网游跑这种鬼地方来啊,葛叶雷闹出的事情已经惊动到教会了啊。三浦市可是我管理的教区,在这里出现什么审判者猝死事件的话我可是要给那位尊敬的教皇小姐直接问责的。”

“少来了,审判者猝死?这种程度的谎话我估计连你自己都不信。修那小子要是会输给葛叶雷的话。。。”突然,浩一狐疑地看向不远处的大楼,“不对?死了?开玩笑的吧?”

“。。。吾友浩一,请节哀顺变,回去教会等我写好《审判者猝死事件报告》之后会顺带为你的审判者小朋友祷告一下的。”

根本就,看不出有半点神职人员应有的态度,林克斯是真的随随便便说说而已。浩一当然也没把他当回事,“算了吧,你所属组织信仰的神连你自己都不信,还祷告?不过那家伙搞什么,等他回来之后真是要好问一下。”

“意力的波动都消失了哦?你觉得他还没死?”

“当然。那家伙初次觉醒可是被甲斐刹那一剑断头呢,之后也照样活蹦乱跳的啊。他如果会输给葛叶雷的话,那估计世界就要末日了吧。”言谈中轻描淡写,完全看不出有担心自己同伴真的就此死亡的意思,倒不如说他拒绝相信那个人会死在葛叶雷手里吧。

“要不要打个赌?就赌你剩下的那些炸鸡腿好了,如果那小子真的死了,你把剩下的炸鸡腿都给我,刚好我还没吃晚饭。”林克斯贪婪地看着浩一的炸鸡腿。

而浩一也反过来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很令人无语地互相对望了好几分钟后,莫西干头神父终于忍不住把眼神的贪婪转变成实际行动上的贪婪,打算把手伸进装有炸鸡腿的袋子里。

但是,被要求打赌的人,也就是这些炸鸡腿的主人,忽然反过来一脸不屑地指了指大楼天台,“不,我想不用赌了。”

顺着浩一指向的方向望去,林克斯发现了他不怎么喜欢的东西,“黑色意力啊。。。未来的儿子还真是麻烦啊。”

“不仅如此哦,我能感觉到,门,将要打开了。。。”

“你如果说的是你们这些耍剑的家伙才看得见的,叫做什么“剑之门”的东西,那不好意思,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你们这些耍剑的家伙就是混蛋,次次都拿这个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门来愚弄我。”

然而,在浩一眼里,“剑之门”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的眼里已经映照出大楼天台上,那铭刻着剑的,庞大的,高耸的巨门。

“赢了。”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浩一自信地笑着。

“唉唉,真是无聊。好了,叙旧就到此为止吧,反正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时隔十五年回来都不去找我一次,既然葛叶雷死定了,那我就先走啦,还要赶着去救人呢。”

林克斯是少数十五年后的今天,浩一也不想与之为敌的教会人士之一。不单单是因为林克斯的实力,更有着他与林克斯之间微妙友情的缘故。而在实际上,就算在十五年前,林克斯似乎也没有把浩一当成是自己的敌人,哪怕现在早赖浩一这个名字已经成为里之世界中的禁忌也一样如此。

不过虽然信赖着林克斯对自己的友情,浩一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他说的救人是怎么回事,“救人?你指救谁?你的宝贝下属和她的好朋友现在不好好地在这里躺着吗?”

“笨蛋,我说的是刚才从天而降的英雄先生和他抱着的无辜女士啦,放着他们不管的话估计真的会死呢,好歹我也是个神职人员,不能对这样的好人见死不救啊。”随便用牧师袍擦了擦嘴角炸鸡腿留下的油渍,林克斯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了。

“哦,我都忘了你是个正牌神父来着。不过啊。。。你也该告诉我,教会和深渊派两个弃子过来是打算干什么了吧?”

这个问题让林克斯停下了脚步,“不知道。。。命令是枢机院直接下达的,别问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你可以相信她们,她们并没有肩负什么暗杀审判者或者干掉“赤之罪人”之类的不可能达成的无聊计划。”

说完,林克斯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他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浩一喃喃自语道:“希望将来不会真的与你为敌吧,我的朋友。”

接着,浩一也站起身来,“吃得还不够饱啊,不过也时候干活了,修那家伙真是,干嘛非要用那一招呢,肯定又会昏过去吧,又要再走一次二十二层楼,还要抬三个人回家想想就觉得麻烦。”

总而言之,他还是一边抗议一边往大楼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