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路灯把飘落的雪花点亮,让静夜多了一些灵气。
琉璃轻轻抓着我的衣角,慢步跟着我前进。
超市的路并不远,可是路面上的这一层雪,却变相减缓了我们的速度。因为不能抓住他的手,我也不敢走的太快。
他很安静。和之前坐在车里一样,我能看到的,只有他的兜帽。
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我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冷吗?”
他摇了摇头。
“小心一些,不要摔倒哦。”
我关切地说了一句。
他再次点点头,我看到抓住衣角的手似乎力气加大了一点儿。
安全地来到超市门口,大概花了10分钟左右的时间。
夜晚的超市里只有几个值夜班看杂志的人,我们这对‘组合’推开门,便把仅有的几个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当然了,我们也只是来这里买东西的顾客罢了。
琉璃松开了我的衣角,静静跟在身后。
我们来到蔬果区,买了点儿卷心菜和土豆。接着又来到了卖零食的地方,一方面补充下棒棒糖的存货,另一方面,我也希望琉璃能提起精神,买点儿什么喜欢的零食。
可直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买。
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明明这么娇小,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像小孩子呢?
“大米……要不要今天买呢?”
我想起家里的米也快吃完了,思索着要不要今天把大米买回去。
不过,如果买了这类东西,我可就没办法腾出手保护这孩子了。
该怎么办呢……
“大米。”
在我纠结的时候,琉璃突然发出了声音。
“我喜欢吃大米,很甜。”
“果然喜欢吃甜的啊。”
他立刻转过身子,我猜想现在的他应该在遮羞。
“那就去买吧。”
来到粮食区,挑选成色中上的大米,过秤十斤,我便把它放进了购物篮里。
他也站在琳琅满目的大米前,盯着这些东西看。好像非常感兴趣。
“大米也有这么多种类?”
“不同地区的米,口感上会有一些差异。琉璃有什么喜好吗?”
“没有,只要是米,我都喜欢。”
率直这点,倒是和花火很像。
“去结账吧。”
他点点头,跟了过来。
晚上值班的是这家超市的店长,我们之间互相认识,我也算是这家店的常客了。
“一共275块。”
“现金不够,刷卡吧。”
“嗯。”
我拿出钱包,取出卡片,在收款机上键入自己的密码。
“这么晚还来购物,加班了吗?”
“不是,没有吃的东西了,原本想要早来的,结果睡过了。”
“时间观念,不注意的话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哎?这是店长的经验之谈吗?”
“揍你哦!”
和我一样,店长也和自己的妻子离婚了,现在同样过着单身的生活。
不过,和我不一样的是,两个孩子都和他在一起。
“这孩子是?”
店长注意到琉璃的存在,问了我一句。
听到店长的话,琉璃则是有意识地躲在了我的身后。
“亲戚家的孩子,暂时由我帮忙照顾。”
店长也好奇地盯着琉璃看,不过琉璃刻意躲在我的身后,店长只得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
“让慕暮你照顾小孩子……太不放心了。”
“是嘛,我觉得我还是很温柔的。”
“你那叫神经大条。”
结账完毕之后,店长帮忙把东西装进了袋子。
“不过,照顾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也是经验之谈?”
“经验之谈。我家那两个小子,又淘气又不爱学习,到处捣乱不说,还不承认自己有错。我头都大了。”
“这种时候还是要温柔一点儿的,学习一下我就好了。”
“少在这边说风凉话了,离婚的时候总是想着孩子一定要自己养,没有老婆才知道,其实他也不容易啊,教育孩子还真是件麻烦事。不对,该说有孩子就是麻烦是吗?”
“别开这种玩笑啦。”
听了店长的话,我赶忙补充上一句。
我看了看身后的琉璃,想要知道他是不是介意店长所说的话。
但兜帽依旧是强大防线,他和之前一样低着头,我也不能猜出他的心情。
可店长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道: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觉得我家的孩子很麻烦。”
“但是这么努力工作,不也是为了他们吗,你这很明显口不对心啊。”
“这是责任啊,我家那两个要是和你的这个孩子一样安静就好了。”
说实话,他这么安静,我才觉得不舒服。
不过物极必反,没有得到的东西,总是觉得很好,这是人的天性。
简单寒暄几句,我和琉璃便走出了超市。
但他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面向我伸出手。
想要牵着我的手吗?
但是现在我两只手都没办法腾出来,我赶紧把装着日用品和菜品的袋子转移到拿着大米的右手。我也伸出了手。
可他却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我来帮你拿东西。”
不是要牵手,而是想帮我提东西啊。
不过,我手上这两个可都不怎么轻。依照小孩子的能力,估计提不动。
但我并没有拒绝,而是来到他的身边,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了地上。
然后,我也伸出手。
“从这些东西里挑选一个吧。”
我露出微笑,没有照镜子,我也不知道我笑得好不好看。
虽然之前花火说,我笑起来有一种恐怖片的即视感。
琉璃没有注意我的笑,而是来到购物袋旁边,先是把手伸向大米的袋子。
果然,对他来说,大米还是比较沉的。
接着,又是菜品和日用品的袋子。但看起来,他依旧没办法拿起来。
他应该是妥协了吧,带着略显无奈的语气说道:
“再拿一个袋子不可以吗?”
“可以,但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想要从这两个购物袋中拿出一部分,然后放在另一个购物袋中,这样就能提的动了。
“你为什么想要帮我?”
“因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听了店长的话,所以在意了?
“那样的话,再找一个购物袋,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
他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有一个选择。”
我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如果你觉得你给我添麻烦了,就牵着我的手吧。”
虽然这样子会增加我的工作量,可我还是希望能和这孩子走的近一些。
“路这么滑,如果能牵着你的话,我就能确定你的安全了,这样回家的速度应该会变快吧。”
“……”
“可以吗?”
我确认了一次。
而这次,则是他主动把手搭在我的手心上。
“很好。”
我轻轻回握,感受这份主动的温度。
但是小手有点凉。
“回家吧。”
他老实地点点头。
虽然有些辛苦,不过能够这么靠近这孩子,也算是好事。
他还是不说话,不过我猜想,他应该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吧。
“琉璃,我不觉得你是麻烦。”
我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说出来才行。
代替脚底下咯吱咯吱的声音,由我来打破寂寞。
“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家人。你不是麻烦。”
哪怕只和我生活这一晚,我也会把你当作我重要的家人。
我只想告诉你这一件事。
话语虽然不是什么强力的契约,可却是转达情感最为直观的方式。
我们都不是神仙,所以想要让别人关心、注意的话,就一定要鼓起勇气说出来。
我也喜欢那些可以直来直去的人,他们可以很简单就成为朋友。
相反的,如果什么都不说,就算今后有成为朋友的可能,也会延长交心的周期。
这让我很不舒服。
因为我很普通。
“今后,继续依靠我就可以。”
我会让你依靠。
仅此而已。
我们慢慢地走着,虽然下着雪,不过没有风,所以温度并没有那么低。
明天,一定是白雪皑皑,非常动人的白色圣诞节吧?
这个时候,我能感受到,手心上传来的力量。
我把这个当作男子汉之间的承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