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奇怪的神明,自由与长生还不足以让你趋之若鹜吗?源夜郞想到这里合上泛黄的古卷,换上一副亲切的笑脸,来迎接上午的第一个顾客。

走进店中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拎着褪了色的公文包,穿着整洁,但都是些廉价的衣物,是个典型的上班组打扮,根据源夜郞的经验,这种人一般不会舍得买什么贵重的古董,有的甚至只是进来闲逛,不过今天这位却有点不同,用源夜郞的直觉来说,他分外清明的眼神与他的身份有些不符。

大约是个在这方面的行家?源夜郞如此猜测道。

“请问您想买什么?”源夜郎问道。

“老板,我想问您个问题,您知道这个是什么吗?”男人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向源夜郎。

是一个完整的圣痕,虽然形状与源夜郎的有所不同,不过他敢肯定它们同源而生,源夜郞下意识将左手藏到背后。

“不知道诶。”源夜郎笑了一下。

男人礼貌地点头,也回敬以笑意,又道:“那请问您见过这个吗?在古董上也好。”

对方用意不明的追问让源夜郎紧张起来,这场战争只有一个赢家,即使结盟也只为一时利益,随时都可能刀剑相向,更何况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没有,我只是继承家产,这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不过看您这图案应该是有来头,您还是去图书馆查查吧!”源夜郎含糊答道,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动作,他现在还不想惹是生非。

可男人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地看起了店内的古董。

“这是什么?”男人取下了放在货架偏里的一个能面转身向源夜郞问道。

那能面源夜郞一眼就认出来了,和那弹弓一样都是赠品,只是想不起是哪次进货里的,不过商人的本能还是促使他给这东西编了一个由来,“这是室町时代,世阿弥用过的能面。”

“哦!那这‘打脸’的工序还真不赖,到现在颜色还保存得这么好,多少钱?”男人说着把能面往自己脸上比对了一下。

“看来您还是行家啊,”这么明显的话外音源夜郞自然听得出来,不过是祸躲不过,既然不开战那就先挣一笔,这连日的阴雨,屋顶一日不修,他就一日不安,“三···”

“老板,爽快些!三万太贵,两万我拿走了!”男人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两沓钞票放在柜台上。

刚才还想说三千的源夜郞用力咽了下口水,表情都变得有些僵硬,“需要包装吗?”

“不用了!”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拿着能面走出店门忽然驻足回身,“哦,对了您就是master吧,我们日后再见。”

这回男人并没有等源夜郎回答,直接快步离开。

他的身形消失很久了,可源夜郎还直勾勾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对哮天犬的话也置若罔闻,半晌,才若有所思的说出一句话来,“至少屋顶有救了,哮天,能不能麻烦你把杨戬找回来?”

街尾猫咖里面女生的目光都集中在坐在窗边的那个一身休闲装束,脑后随意绾着长发的男人身上。

比起老旧的店面,弱小的御主,杨戬更喜欢这个安逸的地方,这种慢节奏的享受和来自别人的爱慕他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您好,您的咖啡。”一位带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少女把托盘里的咖啡轻放在桌子上。

“有劳!”他薄唇微动,吐出这两个字来。

“不……不用谢。”少女满脸绯红,吞吞吐吐地答道,这本是人与人之间最普通的对话,但因为在此出现而又多了一层朦胧的韵味。

杨戬抬头示意再次表示感谢,即便他没有太多情感,也听出少女话中的羞涩,只不过相比之下躺在他腿上的猫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端起咖啡,似品茶一般在鼻前轻嗅一番,吐一口气吹散了浮在咖啡表面的热气,呷了一口,嗯,又苦又香,味道有难以形容的美妙,这东西难道是用来形容凡人的一生的吗?杨戬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思考逗笑了,他又一次把咖啡送入口中,这次是一大口,虽然是第一次尝试但他却很喜欢这种味道,好像真的可以用来憧憬他想要的人生一般,时过境迁,看着今时的街道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的人生了。

躺在他腿上的猫忽然喵喵得叫着,看起来整日生活在猫咖里的它却好像不太喜欢咖啡的气味。

“这味道确实弱茶三分,不过也是苦涩不乏微甜,你怎不喜欢?”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把腿上的猫抱在怀中,轻轻地梳着猫背上的毛。

怀中的猫并不领情,一下跳了出去,站在玻璃边喵喵叫得看向外面。

杨戬的注意力一直跟着猫,也向窗外看去,原来不远处正有只瘸了腿的花色小野猫也在冲着店的方向叫着。

外面的想要进来,里面的想要出去,他微微动用神识便读懂了两只猫的心意,他突然觉得这两只猫有点蠢,明明各自都活得很好,却又互相羡慕,让自己至于忧郁之地。

就这样一个恍惚的瞬间他产生了这样的疑问,自己参与圣杯战争的目的算不算他定义的蠢呢?杨戬收回目光,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纵然活了许久,见了许多,还是会遇到难题,或许是这个问题太难了,杨戬精明的大脑竟在一时间也找不到最好的答案,他无奈地笑了笑,用右手撑住额头,清闲的时光总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他低声叹了口气,刚才还笑话猫,如今不也是庸人自扰,徒增烦恼。

他拿起杯子,一口气喝掉剩下的咖啡,想用这个动作结束刚才没有结论的思考,可当他就要放下杯子的那一刻,一股突如其来的魔力打破了他惬意的下午茶。

杨戬眉头倏地皱紧,视线一下延长的远方,视野中心的出现的景象正是刚才魔力的来源,在城市尽头的海湾处,一个黑衣少女正在大量释放魔力。

看来不能久留了,杨戬最后揉了揉猫的脑袋后起身离开了座位,他要去那里看看,这可是他发现的第一个魔术师。

他如此打定想法,可是源夜郞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有人发现我了,快回来。”

这句话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响,反反复复终于打断了他的好心情。

“真是个没用的凡人,又没有人追杀你,”杨戬摸出源夜郞的钱包结了账,“不仅没用,还没钱。”

杨戬出了门,门内一瞬间发出的杂乱声并没有留住他的脚步,现在的他还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海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