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尖端缠绕着浓重杀气的枪尖,早已做好心里准备的不知火也不禁咽了口口水,如鲠在喉地沉默了十几秒后带着哭腔地开了口。

哭腔,要利用鼻腔发声;紧张,要肌肉微微颤抖,不知火确认利用了微表情和肌肉来表演情感后,用左手小拇指勾着他藏在皮带后的那把袖珍手枪,只要这个英灵做出什么攻击行为,他就朝青木理的腹腔射击,就算造成不了伤害也足够说出那句“以令咒之名,保护我caster!”的求救咒语。

这是一步险棋,不知火千心里也清楚,与青木理相遇都实属意外,更何况还知晓了她就是御主之一的情报,面前的从者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的全身,他已经习惯被别人审视,一个合格的骗子最低要求就要在任何时候都能做到淡定自若。

“等一下,lancer!”

很好,中了头奖,青木理环视四周后提出了换个地方谈话的邀请,正中不知火的下怀。

谈话地点是一家非常安静的咖啡厅,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是通知,青木理说的很少,但每一字每一句话都被怀疑包裹,在冷漠中油炸,在不知火面前装盘。青木理的表现超出了不知火的想象,素日就是一个较寡淡的女生但没想到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还能做到处变不惊,给她端上摩卡的侍者在另一处收拾餐桌时就被抹消了存在,青木理的视线动都没有动一下,不知火当然也没有动,他给自己的人设是对异变全然不知的普通人,还装模做样地喊了两声“服务员”。

但这次谈话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青木理并非不近人情,她想要与他那位虚构的“朋友”见面,完全按照他所写的剧本,按照平日私下观察的青木理,她会为了能够达到目的选择妥协的。

从众、妥协、淡然、普通,她把这些词用得太好了,没有这次赌命的契机,不知火千一辈子都不会和她有这样的谈话。

告别了青木理,还是没有收到Caster那边的汇报,今日手机异常的安静,没有警察那边的任务,也没有能面组的叨扰,这份平静对日常跳跃在钢丝上的不知火实属反常。

“下一步就是找一个能够骗过青木和她的从者的代行御主了。”不知火提着书包漫步在快要下雨的天空下,朝着自己家相反的方向慢慢走着。

圣杯战争开始前他为了敛财利用自己仅有3分之1成功率的占卜秘密组织了一个新兴宗教,隐匿成习惯的他把教头的位置让给别人,现在也是那小子当自己替罪羊的时候了,不知火打了个响指,像个孩子一样在空旷的街道上甩着书包转着圈,红发染了太久根部已经褪色露出了一抹浓重的蓝,就像浅浅的海水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火。

未希教是以东边的神社作为据点,在里面进行着看似合理但实为骗局的占卜仪式,贡献金钱可以有知晓未来的权利。

小心花盆,考试范围是,哪只股票会涨,你的丈夫出轨你要去哪个酒店。大体上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因为经常命中,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扩散开,成为没有神迹的神野市少见的都市传说,有了这样的舆论前提会比较可信,不知火千换上了神社神官的衣服,在最深的房间里看着今日来报道的信徒名单。

比过去起码少了4分之1,圣杯战争才过了一天,按照推算一个星期内这个相对热闹的港口城市就能变成不折不扣的鬼城,他有些焦躁地踱着步,代他与信徒见面的主教也在消失名单中,他现在莫名其妙地被冠上了主教的头衔。

“算了,随便抓一个吧!”他在名册中圈了一个30多岁的男人名字,今晚就让Caster把他强行变成一个合格的御主。

不知火以大字型躺在榻榻米上,因为频繁的雨让榻榻米的边角长了点点墨绿的霉菌,这种半发酵的味道却是他最好的安定剂,在这说不上的味道中困意向他缓缓涌来,那些久远到不知火都快要遗忘在记忆边角的面容又再一次浮现,不知火跟他们的感情不算太好,也不至于差,只不过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已无法回忆起清晰的五官了。

放在窗台的月季花开得娇艳欲滴,浓郁的芳香与绝美的花瓣总是让来他家里做客的权贵免不了夸耀一番,那时的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对他来说有些高的钢琴椅上,像玩具箱里那个由桃木做成的八音盒中弹奏钢琴的小丑般带着假笑地机械却准确地拍打着琴键。

他天生充满魅力,他从小掌握幸运。

他也算是天才,不过不是那种有天份的人,而是一台合格的学习机器,交予他什么,他便理解什么,他可以才华横溢在舞池与别人翩翩起舞,也可以在运动场上挥洒汗水做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更不必说坐在课桌前交出一份让众人满意的答卷,他有时候不是第一,但一定是前五名,在任何领域,在所有领域。

就连魔术也是如此,他的祖母只会这3分之1的占卜,他就学会了3分之1,因为在家人的眼中,魔术这个东西是不入流的,没办法创造财富,也没办法获得威信,那就不学,那就不渴求,他将他的时间投入到其他的领域里,说服别人,做领导者,增加魅力,成为骗子。

这一切,都随着他的父亲因为工作前往中东慰问时戛然而止,父亲和本地的军火商人谈着肮脏的交易,他离开装饰豪华的院子,看见了一个长着红发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黝黑的青年,坐在树荫里,身边围了一圈当地的孩子,满面笑容地教着他们日语。

“你是日本人?”实际上很少能在中东遇见日本人,富饶的地方还好,这种相对困苦寸草不生的地方,一般的外国人不会踏足。

听到熟悉的语言那红发青年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带着和善的微笑点了点头,他从沙地上站起,拍了拍裤子上的沙粒,向男孩递上右手。

“我叫卫宫士郎,你呢?”

“我叫……”

不知火的梦被一阵急促的手机和弦声打断,他揉了揉眼睛从榻榻米上爬起来,定睛一看是能面组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主打过来的,不知火活动了一下脖颈,摁下了通话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