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的花园凉亭内,伪装成随从站立在钟老板身后的我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这位泸州府海务总监叶登隆心中所顾忌之事,看来再这样下去的话这趟前来特意相会只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叶登隆,此人虽有能力城府也颇深,但碍于世俗情面有些时候行事也略显寡断,要想利用他必须激之。"

这句话是钟老板得知我想要去找叶登隆这位海务总监时,从他的一个桃木盒子里面拿给我的一个锦囊里的纸条上所写的,而这个锦囊则正是涯先生当初特意留下来估计我会要用得到的东西。

涯先生对于这位叶登隆的看法我是认同的,此人双目如此有神犹如鹰视一般,再加之其行事作风井井有条不慌不乱,完全不像是那种会屈居于西洲群岛总督薛天贤这种贪官之下的庸官,那么想必平日里面为了掩藏自己而颇为不易吧。

我径直将藏在怀中的那束叶婧泌的黑色头发拿了出来放到了叶登隆的眼前,果然如我所料一般,当我报出了叶婧泌名字的时候,这位一直都正坐在那里的海务总监以一种非常警惕的眼神望向了我。

“叶婧泌?想不到你这个下人会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居然敢在我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叶大人,事由从急,有时候有些事情不得不豁开脸面摊开来讲,不过能少些人知道也是好事啊。”

我没有继续将话讲下去,因为这座凉亭的四周明显藏有数个隐藏起来的侍从,漆黑的夜色之下我一时也不能完全确定他们的所在位置。不过仅凭着他们所流露出来的那数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我还是很简单的瞄到了他们的位置。

叶登隆也察觉到了我已经发现了他暗中布下的暗哨,不过他已经知道钟老板此次前来是有求于他的,为了能够得到对付东航商会的力量,面前的这几个人应该断然不会伤害于自己。于是他站起来朝着身后摆了摆手,不一会那些原本藏在附近的暗哨就都撤走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不过你既然有话想单独跟我说的话,那些侍从我都已经撤走了。”

“感谢叶大人的理解,我作为钟老板的随从自然是站在......”

“哼,算了吧,能够这么随意的就察觉到我暗中布下的暗哨,你这种实力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当钟老板这种老实商人的随从啊,而且泸州府中真有你这样的人的话,我作为泸州府的海务总监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现在,我想想听一听实话。”

叶登隆直接驳斥了我想要继续掩饰下去的打算,坐回到自己座位上的他将那束叶婧泌的黑色头发拿在手中仔细观看了起来。

既然这位海务总监的眼力如此的厉害,那么替下钟老板我自己来说也未尝不可,反正叶登隆这边已经被我们钓起来了。

“叶大人,叶小姐如今所在何处,你可知否?”

“这个嘛,我是知道的,只是......”

“只是因为叶婧泌小姐曾经是一个海贼,而叶大人为了家族的脸面而不得轻易出手吧,就算是知晓她本人如今正在这泸州府之中。”

叶登隆被我这句话说得是气胀至极甚至握紧了拳头,他没有想到这个一看就不是泸州府本地的人居然会对自己家族之事了解至此。

当年叶婧泌背弃家族带人投身于大海之中,成为了一名在索诺肯法大海湾颇有一些名气的女海贼。为此家族之长,也就是叶登隆的母亲,叶婧泌的祖母对此大为震怒,不仅让叶登隆速去联系鲁斯利娅海军国讨伐此逆女,更是要召开叶家的家族会议想把叶婧泌从家族之中除名。

对于叶婧泌这个亲侄女,叶登隆还是非常疼爱和怜惜的,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哥哥所留下的唯一骨血。当初他哥哥叶琛珢去世的时候,就曾特意将其唤至身边把自己还只有十岁的亲女儿托付给了他。如今叶婧泌虽然做出了去当海贼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可是让叶登隆这个亲叔叔去对付她,他的心中依旧是万般的不忍。可是家母之命,自己身为泸州府海务总监的职责所在,都让叶登隆他只得狠心的奉命而行。

幸得那段时间里叶婧泌所率领的海盗舰队没有在西洲群岛附近海域行动过,自己个亲叔叔也就用不着去面对自己的这个亲侄女,这让叶登隆的心中不免得甚感欣慰,这样的话或许对于过世的亲哥哥叶琛珢也是个交代吧。

可是当叶婧泌这个海上义贼突然覆灭的消息传到泸州府后,叶登隆一时之间仿佛两耳震溃一般不敢相信,而且最让他所震惊和诧异的是泸州府内的东航商会居然参与到了其中。

东航商会这么多年以来暗地里的那些罪恶勾当,盘根泸州府的叶家又怎么会不知晓呢,只是作为西洲群岛第一商会的东航商会与西洲群岛的各个边州人势力和团体都有来往,而且平日里面对于一直有人在泸州府为官的叶家也是常有打通,所以叶家对于东航商会的种种行为也就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叶婧泌曾经打劫过东航商会商船的事情,作为泸州府海务总监的叶登隆还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他认为海盗会去打劫商会商船乃是常有之事,只要行事不过于凶狠歹毒,那些被劫商会一般也不会敢于轻易的去惹那些海盗。

可惜的是他料错了现如今的东航商会会长范梓佟,这个女人思维缜密行事果敢,虽然至今叶登隆都还不清楚东航商会是如何搞掉海上义贼叶婧泌的,但那股有仇必报和斩草除根一般的作风精神也不免让他有些心生冷颤。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从妾侍翻身成为东航商会会长的女人,居然还是西洲群岛总督薛天贤最为喜爱的情妇。薛天贤这个西洲群岛总督能力昏庸,为人又极度的贪财好色,可他终究是由鲁斯利娅海军国委派至此当任的西洲群岛总督,在西洲群岛的权势上其比起叶登隆还是要高上不少。

“叶大人,你我都知道当初叶小姐的舰队覆灭,那个东航商会的会长范梓佟便是主谋之一,如今叶小姐被其幽困于东航商会之中,叶大人于公于私都应予以搭救啊。”

“嗯,搭救?哼,叶婧泌那个丫头背弃家族私自带人去成为海盗,于公于私我都应该亲自将其抓起来才对,如今她倒霉被人活抓囚禁乃是咎由自取,身为泸州府海务总监的我又何必再去管她。”

叶婧泌这个亲侄女的遭遇虽让叶登隆很为心疼,不过现在他真正在意的还是眼前这个跟自己谈话的年轻男子。

这个男子可以看得出来年纪并不大,或许才成年之后没多久吧,只是他身上那股屡次历练之后的气息帮他掩盖一些年幼稚嫩的模样,也让叶登隆有些不敢于过分的小瞧于他。

“倒是你,到底是何人?既然双方把话都摊开来讲了,一方还特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怕是不太好吧。”

“我嘛,当然可以表明啦,只是叶大人别到时被吓到就好。”

“被吓到?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子当我叶登隆是何人,好歹在泸州府海务总监的位置上我也坐了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我没有见过。”

“那样就好,叶大人,在下"狗盔",乃是一名从监狱岛逃出之后成为海盗之人,也是此前从东航商会搞的黑室拍卖会之中买下叶婧泌的人。”

叶登隆在泸州府为官多年,做人果然圆滑得很,既然看得出你对于叶婧泌这个侄女还有一份挂怀在的话,那么我这里直接把东航商会的那些勾当挑出来,看你还能如之前那般说话不。

“什么!你就是那个拍下泌儿的人!”

“泌儿,呵呵呵呵,叶大人啊,果然那场拍卖会的事由你是知道的啊。”

“这...呃...我,我身为泸州府的海务总监,这种事情当然知道一二啊。”

叶登隆刚才那份生气的表情和所说的话,基本可以断定这个男人对于那晚黑室拍卖之中所发生的事情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说不定那个里面的某人就是由他授意派过去的。

“叶大人,我记得那一晚黑室拍卖中,有一个叫做罗桑.柏姆尔的冒险者曾经跟我竞过价,后来甚至为了从我手中抢走叶婧泌还与我大打出手。当然啦,他是打不过我的,只是我好奇的是一个好不容易攒下这么些钱的冒险者,居然会为一个女人如此的冲动不理智,那些钱不一定是他自己的吧。”

“............”

“叶大人,我既已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话又是都摊开来讲的,我们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求大人相助以抗东航商会的暴行,大人即为泸州府的清官何不为民除害呢。”

叶登隆没有立刻就回复我,而且一边以双目锐利的瞪视着我,一边双手合十在那里思索着,他已经隐隐猜到了我和钟老板此次前来的真正用意,只是要不要亲自参与到这趟浑水之中是需要好好斟酌的。

“哈哈哈哈,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是一名海盗吧,"狗盔",你是何人我刚才总算是想起了一些,如今你的名头在索诺肯法大海湾这片海域里还算可以的,只是一个海盗会跟我说为民除害不免有些引人发笑啊。”

叶登隆似乎是从我所报的名讳想到了我到底是谁,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我被大海贼古拉汉四处使唤,再加之亲自参与到了对鲁斯利娅海军国海军第六舰队的奇袭和雅顺忒尔市的攻伐,如今我这个"狗盔"的名头至少在海盗之中还算响亮吧。

“哎,对于海盗来说东航商会背盟弃友乃是一大毒瘤,同时对于身为泸州府海务总监的叶大人来说,东航商会暗地里进行着多种违法交易,买卖奴隶给诺德里安大陆的黑暗部落,并且私下与海盗之间有着各种往来,当初叶婧泌的舰队突遭覆灭正是那东航商会会长范梓佟与海盗法雷诺之间的秘密勾当,此亦是一大毒瘤不得不除啊。”

“呃,原来是这样嘛,范梓佟......”

叶登隆一直都想不明白东航商会这样一家仅仅从事海运贸易的商会是怎样出手把叶婧泌这样一个海上义贼给搞垮的,结果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东航商会暗地里早与索诺肯法大海湾这片海域里的海盗们取得了联系,双方之间各取所需,以至于叶婧泌这位亲侄女被东航商会会长范梓佟借刀杀人让海盗们给弄没了。

其实对于范梓佟这个被人戏称为骚狐狸的女人,叶登隆一直都是看不惯甚至有点厌恶的,只是那个东航商会如同他们叶家一般在西洲群岛这里存在多年,这个女人又是那个西洲群岛总督薛天贤的最宠爱的情妇。没得办法,顾忌太多,才在即使知晓了叶婧泌落在了他们东航商会手里也不敢轻易的做什么。

本来之前叶登隆是打算利用那个叫作罗桑.柏姆尔的冒险者偷偷的把叶婧泌从东航商会会长范梓佟这个骚狐狸手中弄回来。可惜的是中途突然杀出了一个巨富之人,不仅没能利用竞拍的机制把叶婧泌弄到手里,后来为此大打出手罗桑.柏姆尔还被那个男人给打败了。当时叶登隆对此结果大为的震怒,只是他没曾料想过那个男人如今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狗盔",按你所说,现在那个东航商会在出卖情报给鲁斯利娅海军国,使得对方狠狠的打击了如今如此猖獗的海盗袭扰,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帮你去对付他们呢?”

“哼,很快那个东航商会也就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叶大人,我之前不是提到覆灭叶婧泌的舰队是那个骚狐狸范梓佟与海盗法雷诺之间共同合作办成的嘛,如今那个法雷诺也成了海盗们要全力除掉的叛徒。”

“法雷诺?他是......”

“法雷诺,年纪不大,是大海贼林肯.基洛的亲信部下,正是因为他的背叛才会导致如今大海贼林肯.基洛这般的兵败如山倒,只怕林肯.基洛都未必能从鲁斯利娅海军国海军舰队的追捕中活下。”

我今天来叶府之前与钟老板一道在泸州府内办事之时,曾经从那些商人那里打探过一些消息,我从大海贼古拉汉那里是得知了大海贼林肯.基洛率残部逃往了西洲群岛,可这里的商人们却几乎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他们的情报,只怕是......

“如今那个法雷诺借故逃到了泸州府这里,正躲在那东航商会之中,想要依靠范梓佟她在这里的势力保护自己,叶大人,我想您说不定都曾经见过他。”

“嗯,这么说我或许有那么一些印象了,似乎这段日子里面东航商会那边是来了一个年纪不大的陌生小伙。”

因为叶婧泌被困于东航商会之中,所以叶登隆一直都有派人暗中调查盯梢东航商会的举动,确实是在前一段时间看到过这么一个人进入到了东航商会总部里面。

与海盗勾结这在整个索诺肯法大海湾都是必死的重罪,如果真能抓到东航商会与海盗之间勾结的证据的话,以此来扳倒东航商会除掉那个商会会长范梓佟都不是难事,甚至还可以因此来打压一下西洲群岛总督薛天贤在这里的权势。

不过对面那个被称为"狗盔"的海盗心中未必会是如此想,只怕他所想要干的事情会更为的干脆和利落。

“即使曾经与海盗之间有过勾结,如能迷途知返将那些海盗交给鲁斯利娅海军国,按照这里的法律也是能够无事的,我想......”

“不,叶大人,这种条例只对那些误入歧途的普通人还有些用处,东航商会作为这片海域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商会,这种勾结海盗的丑闻要是传出去可是足以摧毁它的。”

其实以我的身份要想说服叶登隆这种泸州府的高官来帮助我,可谓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唯一的可能性仅是至今仍被东航商会幽禁的叶婧泌了。

叶登隆与叶婧泌乃是亲侄女的关系,尤其叶婧泌十岁之后还是由他所亲手抚养长大的,彼此之间的血缘亲情关系我不相信仅会因为叶婧泌当了海盗而消散,更何况叶婧泌所成为的还是海上义贼。

不过叶登隆这种人既能稳居泸州府的高官之位,行事干练果敢似乎丝毫不受叶婧泌所带来的丑闻影响,他这个人的城府必然不简单。反正到时真要对付东航商会的时候还得需要我亲自动手,那么今天只要达到一个目的就可以了。

“叶大人,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跟您这样的高官谈话,已是难能可贵。我与钟老板是朋友,对于他和他的那些商业伙伴的遭遇我很愤慨,而他、我以及叶大人您之间都是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的,既然东航商会犹如毒瘤一般存在于此,就算是借海盗之手予以铲除又何不可呢?”

“"狗盔",你弄错了一件事情,东航商会并不是我的敌人,而且那有泸州府官员借助海盗之手办事的。”

“叶大人,东航商会是您的敌人,于公的话,泸州府内那么多商人包括钟老板在内,对于东航商会在这里的累累恶行可谓是深恶痛绝。我知道因为东航商会会长范梓佟是西洲群岛总督薛天贤最宠爱的情妇,所以这里的官员对于东航商会行事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叶大人您不同啊。叶大人您身居泸州府海务总监的高位,在泸州府这里的权势仅次于总督薛天贤,更何况叶家是泸州府这里的名门望族,完全可以为了泸州府这里的平和安定除掉东航商会这个毒瘤。”

我的这一席话让叶登隆没有立刻出声反驳我,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抚须深思着。作为泸州府海务总监的他确实可以相机除掉东航商会,只是其背后终究有着西洲群岛总督薛天贤这样一位泸州府最高权势者的存在,如若处事不全,只怕到时反而会殃及自己家族老小。

“至于私的话,叶大人,叶婧泌小姐如今依旧在东航商会的手中,她至从落入到他们手中之后的种种遭遇我想您一定也是有所耳闻的吧。自己亲哥哥唯一留下的遗孤现在竟然会受到这般悲惨的遭遇,受其临终托孤的您真的能够......”

“够了,闭嘴!”

叶登隆很是粗俗的打断了我的讲话,其脸上那股痛苦无奈的表情隐隐可见,看来对于叶婧泌所受到的那犹如恶魔再临一般的遭遇他也很是痛心啊。

“"狗盔",泌儿所受之事,我其实都是知道的,只是家母说其已被逐出家门之外,要我为了顾及家族脸面以及自己的官位不得去插手此事,但每当念及泌儿在东航商会之中......我,难受啊......”

叶登隆似是动了心中真情一般,他眼中已经是渐渐了有泪水了,为了不被我和钟老板所看见,其连忙起身并转身背对着了我们两人。

“叶大人,请见谅,我言及至此只是为了表明那东航商会行事之恶毒,那个骚狐狸范梓佟为人毒辣做事决绝,叶婧泌小姐的遭遇几乎就可见一般。”

“你不必再说下去了,"狗盔",你的意思我早就已经猜到了,东航商会恶果累累,用不着你这个外人跟我讲述这么多。只是如今鲁斯利娅海军国与海盗之间因为大海贼古拉汉.达古斯特所挑起的战争正处于绝对的紧张状态,而那东航商会又正好能够提供鲁斯利娅海军国所需要的情报,再加之他们会长范梓佟是那西洲群岛总督薛天贤最宠爱的情妇。很抱歉啊,"狗盔",从我的位置出发我或许帮不了你们。”

“叶大人,您言过了,其实我们这边也并不是真的指望您能够亲自去对付东航商会,其自身结怨太多,自然会有人前去执行正义。”

“正义?哈哈哈,你就别逗我笑了,"狗盔",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站好队即可,叶大人,最近数日我这里自会有办法对付东航商会,只希望到时您能够做出......”

“好了,我大概猜到你的意思了,"狗盔",确实身为海务总监的我也只能为你这个海盗做这么多了,没问题,如果真是有机会的话我是不会错过的,另外我这里还有着一个条件,想听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