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灵司·鉴识科】

“死了?”

姜厌舟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高浩诚这尸骨未寒,他爸爸怎么也就跟着去世了?

“知道死因了吗?”姜厌舟问。

“初步判断应该是猝死。”沈静澜看了眼报告说道:“详细的尸检还在进行中。”

“猝死?”

“无外伤,也没有烧伤或冻伤,总之不是枪杀不是打死也不是因为极端温度,现在比较起来法医可能更偏向于他是病死的。”

“一个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人,不可能过了一个早上就突然病死,一定有其他原因,尸体现在在哪?”

“小赵他们已经带着人去办交接了。”

“好,等尸体到了我们去看看。”

姜厌舟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高先生是自然死亡,这不可能,除非他有心脏病或慢性病史,但据督灵司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高先生身体健康没有慢性病史。

退一步说吧,就算医院都是庸医没有查出来,这发病时间也巧的过分了一些。刚好在他儿子车祸死亡的第二天,他就发病死了?就好像是有人掐好了时间,要他这个时候死一样。

直觉告诉他,这可能不是一起简单的祸妖作祟事件,在龙宇来拜托他之后,他就已经拜托沈静澜做了关于高家的初步人际关系调查,结果表明高先生和妻子都是普通的国企职员,人际关系简单的像一张白纸,而且在他两简单的人际关系里,还几乎没有发现和高先生结过怨的,他们甚至调查过高浩诚的人际关系,但结过一样这个孩子没招惹过什么人。督灵司的工作效率相当之快,这些信息到达姜厌舟的手上,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可就在这短短的一上午,高先生已经死了。

不是活人的事情,难不成是死人吗?

“会是祸妖吗?”沈静澜问。

“应该不是,我们盘查过高家的社会关系网,没有祸主。”

“那会是什么?其他术士?”

“凶灵。”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孔云鸣站在他两旁边,眯着眼看着他们:“如果不是祸妖,那只有可能是其他通灵者或是凶灵。”

“但是高家的社会关系网里没有其他通灵者。”沈静澜这么说着,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如果不是其他通灵者,那只有一种可能——凶灵。

“但是天海市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出现过凶灵了!”姜厌舟反驳道:“更何况还有老师布置的禁厌阵......阵?”

姜厌舟的声音越来越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里愈发的强烈。

“前段时间,不是有过一次大规模的怨气爆发吗?”

姜厌舟低下了头,是的,就在不久前,绯蝶事件,整个天海市因为真言书的影响而怨气上升,如果是真言书的话,的确有可能很轻松的就破除了孔云鸣的禁厌阵,难道就是上次的事情让阵法出了问题?

想到这姜厌舟不禁打了个寒颤,天海市二十多年没有出现过凶灵,几乎都是归功于禁厌阵,如今若是禁厌阵一破,那些凶灵必然蠢蠢欲动起来,凶灵是什么?亡灵因为无法化解心中积怨而导致的凶化,所形成的就是凶灵,凶灵不像祸妖,祸妖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只要他们的祸主还活着,祸妖就是要为了祸主的那份恶念行动,但凶灵不是,凶灵有自我意识,他们本身所带有的恶念让他们对生灵产生怨恨,虽然说冤有头债有主,但凶灵不管,通常情况下凶灵生前大多都是横死,他们除了会报复杀掉自己的人,还会对相似的人产生怨恨,简单来说,多年的怨恨使它们无法停止杀戮。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它就会开出花,生出枝叶,长出果实,这是一个过程,说起来放下仇恨似乎很简单但是实际上,很少有人能做得到。毕竟人类本就是人性兽性与神性的结合体,即便是死了化成亡灵也一样,一旦兽性被激发人就不再是人,而是野兽是疯魔。

“禁厌阵已破,不能再放任那只凶灵在外面胡作非为。”孔云鸣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姜厌舟。

平时孔云鸣的眼睛总是眯着总让人感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姜厌舟很清楚孔云鸣这个人的性格,他似乎对什么东西都很无所谓,但是一旦他认真起来,总让人感觉到一种杀伐决断的气息,就仿佛是统帅千军的将领。

孔云鸣的档案在督灵司是绝对保密的,但是就是这么个身份成谜的人却统领着整个督灵司,而且由于天海市督灵司是督灵司的全国总局,所以说,孔云鸣可以说是站在了整个中国术士的顶点上。

姜厌舟向来就信任孔云鸣,在姜厌舟的潜意识里,孔云鸣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没人解决得了。

可是他居然对一个凶灵那么上心?

姜厌舟还是有些疑惑,孔云鸣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担忧似的,说道:“如今,真言书的消息已然走漏,我们还要面对来自外界的侵扰,就更不能有内忧了。”

“嗯。”姜厌舟点点头。

【此时·海东城市花园】

袁小希和源明初前脚刚踏出高先生家,就看见高太太急匆匆地跑上楼。

“好像是他们家人回来了……”袁小希对源明初使了个眼色。

“放心,东西我都还原过了,发现不了。”

源明初看向高家的房门,皱了皱眉,此时正是工作日的白天,按理说一个上班族是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回家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样匆匆忙忙地跑回家呢?

“小希,我们回去看看。”

“回哪?”

“高家。”

走到高家门口,源明初发现,高太太根本就没顾得上锁门,房门都是随手一拉也不管关没关上了。

等他们悄悄走进屋的时候,高太太正坐在神龛之前,口中念念有词。源明初示意袁小希不要出声,两人就静静地站在那,听她把经文念完。

“你们是警察吧……来问我先生的事情。”高太太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

“神龛不错,做功还算可以。”源明初走到神龛旁边,用手轻抚着红木的雕面。

“我先生,是被鬼害死的,我儿子也是,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我们的。”高太太情绪激动的喊道:“你们警察又能做什么。”

源明初看着她也不恼火,等到她吼完,他才缓缓开口道:“那么求神,就有用了吗?”

“什么?”高太太有些不解地看着源明初,这个人站在神龛背后,拿手按着神像是脑袋。

“特别案件七组,又名督灵司,我是他们的现任顾问,前日本国立阴阳寮首席阴阳师,源明初。”源明初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袁小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弄了这种东西:“很高兴认识你。”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能帮你的人。”源明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一瞬间,眼前的这个少年人宛若神明。

袁小希走到高太太面前说:“高太太,请把实情告诉我们,关于这个神龛,还有那个死掉的孩子。”

“哎……”高太太站起身道:“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泡杯茶,这个故事有些长,我得慢慢讲。”

【二十年前】

张嘉莹也就是高太太,她在那一年刚刚认识了高昌胜,两人是在相亲上认识的。她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相处了大概三个月,两个人感情稳定便就打了证办了婚礼。虽说按现在的眼光难免觉得草率,但在那个时代,相亲还是比较普遍的,更何况张嘉莹那时候对爱情也没有什么概念,对父母言听计从的她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这个父母觉得不错的小伙子。

所幸两人的关系也算不错,两人的婚后生活虽然算不上多甜蜜,但是基本上也能说是相敬如宾,高昌胜偶尔也会给张嘉莹安排一些甜蜜的小惊喜,这让这个女人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向往与期待。

也就是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有一天张嘉莹突然觉得没来由的恶心,高昌胜陪着去医院一查,竟然发现,她怀孕了。突如其来的喜讯让夫妻俩兴奋不已,张嘉莹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就要当妈妈了。她的身体里正在孕育着另一个小生命。

“我想,这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吧,知道自己有孩子了之后总会没来由的高兴。”张嘉莹这么说道。

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夫妻两个便开始忙碌起来,买衣服,买婴儿车,买奶瓶,买各种各样的东西。不过让张嘉莹有些奇怪的是,高昌胜买回来的东西,大多都是比较中性的,况且现在还不知道男孩女孩,怎么就这么急着买衣服了。

“还不知道是个小子还是个丫头呢,你怎么就猴急得把衣服买了。”张嘉莹半开玩笑似的责备道。

“一定是个小子,一定是个儿子。”高昌胜总是这么说。

“万一要是个女儿呢,不过女儿也好,女儿跟你关系肯定好。”

每次说到这,高昌胜总是笑笑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张嘉莹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有一天,高昌胜突然拉着她去做一个检查,张嘉莹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但丈夫要求她也就去了,去的地方似乎也不是个特别大的医院,而是一个小诊所,等到了那个地方,张嘉莹才知道高昌胜原来是要带她来做B超。

不过也无所谓,她也想知道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张嘉莹的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

张嘉莹是挺开心的,可她没有注意到,高昌胜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从那天开始,高昌胜就变得有些怪怪的,他突然就对妇产科的医疗知识产生了兴趣,经常一个人在书房待到很晚,每次张嘉莹都快要睡着了,他还没有回房间。那次检查似乎制造了一个奇怪的隔阂,在他们夫妻两之间。

“你是想要个男孩吗?”张嘉莹问过高昌胜,可高昌胜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然而,就在某一天晚上,张嘉莹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剧痛,鲜红的血顺着两腿之间缓缓滑下,她怕极了,高声的呼喊高昌胜的名字。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高昌胜坐在她的旁边。张嘉莹看着医院的天花板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清楚的知道她流产了,她的孩子,没了。

“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还可以再生的。”

张嘉莹无力地点点头,如今除了接受这个结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天晚上,张嘉莹躺在病床上,隐隐约约的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可睁开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刚好值班的医生走了进来,她见张嘉莹还没睡下,便坐到她旁边开口问到:“睡不着吗?”

“我总感觉房间里有小孩的哭声。”

那医生愣了一下笑道:“这是妇产科,总会有小孩的声音的。”

“医生,我还能再怀上吗?”

“检查表示你的生育能力没有出现问题,年龄也不大,还是有机会的。”

“谢谢医生,医生,我能问一下……我这个孩子……”

“为什么会流产对吧?”

“嗯。”

“应该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导致的,不过,你就当是天意吧。”

“我还,挺喜欢这个孩子的,我挺想要个女孩的,医生,你懂吗,就是那种第一次知道自己要当妈妈的喜悦。”

医生愣了一下,苦笑道:“我懂。”

后来,出院了之后,没过很久,张嘉莹又被检测出怀孕,这次从怀胎到生育都很顺利。

一个男孩出生了,他就是后来的高浩诚。

只不过,自从高浩诚出生之后,家里便开始发生怪事。

有一天早上,张嘉莹起床的时候,走到婴儿车边上,却忽然发现婴儿车的边缘按上了一个小小的手印。再有就是当初那些买来的婴儿用品,里面几样特别女生气的东西竟然不翼而飞了。

夫妻俩一开始以为是进了贼,直到有一天,朋友带着孩子来家里玩,那个孩子指着高浩诚的摇篮说了句:“他们姐弟两感情真好。”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在场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摇篮边上,什么都没有,它在自己安安静静的摇晃。

夫妻俩害怕,便请了个阴阳先生来家里,那老爷子来家里转了一圈,别的没问只问了一句话,就把夫妻俩问得冷汗直冒。

“二位之前,可曾有过另一个孩子?”

“怀过……但是流产了……”

那老道看了一眼高昌胜,又看了看张嘉莹摇了摇头道:“胎儿横死,欠下一笔阴债,阴债还清,她也就不作祟了,所幸那孩子还不是凶灵,只是顽皮了些偶尔来看看弟弟顺手带走几件看上眼的玩意,敢问家里失窃的婴儿用品可都是女孩用的。”

“是,是的……”

“此时还只是胎儿亡灵,不保证日后不会凶化,趁早将阴债还清吧。不过,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切记,切记。”那老道只丢下这样一句话,钱都没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