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炸药挖出的深坑里,前路已经完全堵死。我指派了两名黑街士兵去爬出深坑,侦查外界的情况。

重回地面的好处是可以重新接收到信号,连入黑街专用的通讯频道。我通过电子脑,很快就与这场作战的团长取得了联系。

视网膜上弹出的视窗光屏中,对方正处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棚里。外面是连绵不绝的枪弹与炮火的背景声音。摄像机镜头里团长的形象在没展开多久的攻势下已经有些灰头土脸,身上原本笔挺的制式军装上沾染不少尘埃。

他嘶吼地用力扯着嗓子,咆哮着问道:“这边正在攻入城区外围,战况良好,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下。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不过还是提了要求:“你们现在能不能暂时加强攻势,争取把敌人的武装力量多引出来一些?”

“可以试试。”

他从桌上拿起战术平板,制定出计划,还未发出去,就听得指挥棚外有人凄厉地高喊:“迫击炮!”

一阵强烈的啸音传来,光屏里的画面瞬间被爆炸的火焰填满,接着变为雪花状,即使是远在通讯另一端的我都能看的头皮发麻。

“看来是没有侧面支援了。”我关闭通讯,思索着目前的情况,闭着眼用食指与大拇指按压着两眼之间的位置,手指上的指纹脉络在刻意感知下变得尤为粗糙,每一分移动都仿佛能够抚平紧绷起来的神经。

“没办法,只能干了。”绯同样想不出办法,苦恼地双手叉腰,无聊地看着被堵塞的下水道口。她刚刚试过,即使以仿造义体的力量,想要清理这片废墟难度也是看不到头绪,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坍塌了多长的深度。

小紫则是用力吸了吸鼻子:“那还等什么,下命令吧。”

“你其实不用跟着我们的。”我对小紫的反应有些意外,“杀了你那个朋友的人可不一定在中心大楼,反而去原来案发现场附近寻找还来的靠谱些。”

小紫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呀,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仇,我是一定会报,不过现在还是帮某个笨蛋活下去更重要。”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美好的羁绊与感情啊,真是让人羡慕呢,森木同学,不过其实在我看来,往往这也会是导致人自投死地的原因之一呀。”三号机不是很合时宜地插嘴,被我一把按住它正在张合的记忆金属材料的嘴巴,“老师你是不是中了‘不乱说话就会死’的病毒哦,要不要我给你修理修理?”

“报告长官,周围没有发现敌人。”侦查的黑街士兵用固定好的绳索下来了,上面还留了一个作为接应。

“都上去,一个个来。”我抓住湿漉漉的绳索,脚蹬墙面,爬了上去。

出了坑洞,立刻找到隐藏身形的路边房屋躲好,观察四周确定没有情况之后,队伍顺着街道开始移动。

来自黑街的各方面好手都有不少,擅长城市内侦查的人才也有几个,我让他们带上对讲机,在队伍周围开路。小紫身为狙击手,观察能力也很不错,抱着她的狙击枪在队伍中作为辅助观察四周。

走了一会,有前方的黑街士兵发现了道路旁停放的废弃电车。待大部队到达后,立刻就有专门的士兵拿出背上背的一个黑箱子,抽出一条数据连接线连到了电车的控制系统上。

所有人鱼贯而入,进入车厢,车内容量倒是够用。电机开始运转后,车辆缓缓启动,速度逐渐提了上去。

城市被破坏的到处都是乱象,有的房屋之前遭遇过火灾,被大雨扑灭后还留着残余的灰黑墙壁结构,有的则是干脆直接倒塌,像是被爆炸物炸塌了一般。

路上还能经常看见几十辆运输货物的大小车辆,还有工程机械车,在各地工作的机器人员工专用客车等,零零落落地分布着。有点车辆还因为相互碰撞的关系,首尾相接挤在一处。电车开过时不得不选择绕路,从这些车辆的缝隙间或是旁边开过去。

“长官,前面的路被堵住了。”用黑箱操控电车的是名小个子黑街士兵,年龄与我相仿。

“向左转。”我通过车窗看了眼电车驶入的十字路口,对面有座高楼被人用炮弹一类事物拦腰炸断半截,倒下后封住了街道。路面上也因此落满混凝土的碎块,电车行驶起来颇有不便。

绕了一段路后,接近了市中心位置,在这里可以感受到佯攻的大部队方向爆发出的战斗余波。天空被照亮,堆积的云层映照着下方耀眼的火光。

大地都在不断震动,交战的双方早已开始动用火炮,连续的相互炮击使得整座城市都像是处于地震的状态。

通讯依旧没有恢复,不过听远处的声音可知佯攻的大部队并没有撤退,交战状况依旧激烈。

电车在一处专门贩卖速食品的大楼旁停了下来。一路上没有被人发现可以说是万幸,看起来黑衣人们几乎把所有战斗力都投到了前线。不过接下来是在对方眼皮底下活动,要是还开着车就太蠢了。

“看见对面的那个广场了么?上面堆放的东西都是后来放的,敌人很有头脑呀,在那里布置了封锁线,旁边的楼房里也有人守卫。”上了大楼,小紫拿出观察镜看向市中心那座最高的建筑,惊讶地说道,“防守的竟然都是黑衣人。”

“看来是遇上他们的大本营了。”三号机指着广场外侧的一条小巷,想要帮忙制定战术,“从旁边攻进去会不会好点?”

“那里太明显了,不可能没有陷阱。小紫留在这里,其他人跟着我。”我观察完黑衣人明面上的防守分布,很快完成了规划,“老师,你要不要……我是说,也留在这里?”

“放心,我的这具身体比得上安全警卫,能够自保。”三号机拍了拍挂在它胸口的电磁步枪,示意它也能够算是一个战斗力。

回到楼下,食品的货架早就被黑街士兵推倒,带着上面的各式包装食物清扫到一边。清理出的空地上,负责携带物资的几个装有机械义肢的黑街士兵已经放下了身上的大铁箱。装载的零件被他们灵巧地迅速组装起来,片刻后成型为一台银色涂漆的重型转轮机枪。

绯单手握住转轮机枪上专门为她焊接的手提握把,提了起来,另一只小手从箱子里拿出背包大小的压缩弹链箱,咔擦一声装填了进去。

“可以的话,咱还真不想杀人呢。”

绯的情绪明显不怎么好,我摸了摸她柔顺的秀发,蹲下来轻轻抱住了她娇小的身体,在她耳边说道:“小公主,这些人究竟做过什么你也看到了,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所以就算伤害到他们也没问题啊,再说你之前不是为了救我都杀过几个了么,所以不用太有压力。”

“是吗?”绯似乎不屑地轻哼了下,低下头,湿润的贝齿轻轻咬住了我的脖子,眯着双眼含糊不清地说道,“咱可从来没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只要你告诉咱,这次能不能大开杀戒就行。”

“呃……”虽然知道她不会突然咬下去,我的脖子上还算是不自觉地竖起了汗毛,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小萝莉呼吸时带出的热气。

而我的脑中则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说,你之所以不想杀人,是因为有人告诉你不要那样做的吗?”

“当然啦,是妈妈说的,所以如果你身为爸爸,给咱说了不同的要求的话,那就可以抵消了呀,咱就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诶,算了,这些人你要杀就杀吧,不用留手。”

虽然绯对我的称呼让我感觉,自己果然还是很难想要与那位杀人魔小姐产生联系,不过能够否定她事先制定下的规则,或许是能够让绯忘记母亲死亡一事的起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