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舔了下药丸,带来的幻觉却已经足够影响到神志。

随着这种药物在市区内扩散,想来再过不久,这里的形势只会越来越紧张。成瘾性的致幻药物只是滋生犯罪欲望的第一步,再接下来不久,可能就会有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

若是这个时候千惠也被黑衣人赠送,服下了药丸的话,要医治起来绝对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

经过整晚的动乱,天空已是放晴,具体时间为早上4:50,晨曦微露,天边泛起鱼肚白。昨天与今天只差了一个晚上,眼前的世界却恍如隔世。

一夜未睡,对于习惯熬夜的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径直按照同学信息上千惠的住处地址一路寻找过去。

在变得肮脏不堪的路边上,原本茂密的人工灌木林带像被狗啃过的松饼,到处锯齿般的缺口常伴有焦黑的灼烧痕迹。那是枪弹,甚至是炮弹擦过后的遗留。我在布满凌乱的弹壳、不知名的金属碎块、泛黄的树叶碎片、衣不蔽体的人类尸体以及残破的机械残骸路上小心地走过,时刻注意四周的阴影中会不会有暗地里的冷枪打过来。

空气中飘荡着火药和血的味道,途中避开了几波正在兴奋地巡街开枪的武装暴民,我最后依旧还是被拦了下来。

拦住我的是个有武装暴民驻守的哨卡。他们不知从哪里搬来了几辆大型机械工程车,用粗大的铁链连接,横在马路中央,禁止所有陌生人进出。在地上还有几摊干掉的黑色血迹,边缘还有重物拖动过的拖痕。可能是有人被打死之后尸体挪到了其他地方。

抬头还能看见这里的所有建筑中有几间窗户呈洞开状态,有个肤色黝黑,担任高处压制火力位置的强壮暴民大喇喇地把机枪枪口往外一架,连同整个剃成板寸头的脑袋和脖子上金灿灿的弹链都一同暴露在外,甚至还有闲心抽烟。

烟雾缭绕,忽明忽暗的火光一闪一闪,我恰好与他投过来的凌厉视线碰撞到一起。他诧异地抬手摸了摸根根像钢针般坚硬的短头发,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用指甲开裂的粗关节大拇指对我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我皱了下眉头,收回视线,发现这些驻守的暴民身上都散发着让人不愉快的针刺般危险气息。暴露在外的通红双眼中满是对生命的漠视,说不定在这个狂乱的夜晚,他们都已经杀过人,尝试过鲜血的味道。

从握枪的姿势看,与还是初拿武器的新手不同,这些人应该算是能够“掌握”枪械的了。虽然不太可能做到远处精确点射,不过近距离想要打中人体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一群人挡在前面,要想强行冲击哨卡实在不太现实。然而在我绕路避开前,那个把弹链当做项链装饰的健壮男人忽然高喊道:“喂,那个小子,过来!”

在确定他是指的我之后,我只能做出惶然不安的表情,哆哆嗦嗦地挪着脚步到哨卡边,正好那个男人也从房子里迎面走了出来,每走一步地面都轻微有所震动。刚才他守在窗边时,我因为视线有所遮挡所以没看清他身高,等到这么一出来,我才惊觉此人看起来竟然有3米高!

可怕的是他不但高,而且丝毫不显得瘦。只穿着普通背心迷彩裤的他身上肌肉块垒,手臂比我的大腿都要粗壮,等到达近前,我感觉面前的天空忽然暗了下去,这站在眼前的简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

“我叫雷索。”巨人突然开口说话了,“小子,你挺不错啊,以前杀过不少人吧?”

“呵呵,大哥您说笑了,我只是个良善小市民,哪里有杀过人……”我点头哈腰,努力回想模仿起以前奈賀当我狗腿子时的姿态,就差上去抱雷索的大腿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我还要回家去打游戏嘞。”

没想到雷索并不打算放过我,马上把我揪住,像提小鸡仔似的把我提了起来,瞪着铜铃大的双眼,样子活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这种时候还玩个屁的游戏!我说,你就别装了,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能打的,现在我们正缺人才,要不要加入我们?”

我原本伸到衣袋要掏枪的手顿时僵住,犹豫了下,问道:“加入你们需要什么考核么?”

“没有!不过等下我们就要去打一场硬仗,所以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准备了。喂,老杰克,把队里的步枪拿过来给他,我记得还剩一把的,再让老子发现你睡觉,等下就换你去第一个跟那些处决者娘们玩玩!”

雷索满意地笑了,把我放下后立刻冲着在运输车后偷偷打盹的后勤人员吼了起来,然后就不再管我,转而迈腿攀进了一辆停在哨卡后的主战战车里。因为他过于庞大的身材,战车前的两人座位全被他一人塞满。

这么轻易地就被当做壮丁抓了起来,实在让我哭笑不得。接过瘦弱的像只猴子的老杰克带过来的长条布包,我打开一看,竟然真的是把老旧的AK系列步枪。

这是旧时代的枪械,也只有那个时候的枪原本就没有任何高科技设备辅助,只附带装配有一个带有划痕的瞄准镜,膛线都几乎磨光了。这把枪胜在结构简单,造价便宜,同时还能兼顾威力。自然在后坐力方面就大了些,和我的手枪一样是对于远程射击要求较高的一类,难怪还能剩下一把。

几乎所有的暴民分发到的都是这种旧时代的遗物,也不知道黑衣人们究竟是挖了哪个过去的军工厂遗迹才淘到的这么多货色。不过这些枪都还能使用,并未出现残次品,当做杀人利器依旧不减过去的风采。

老杰克是个有些特别的人,可以看出他不像旁边那些暴民一样只是群刚刚杀过人的新手,他的眼白虽然也充斥着血丝,但是眼神却十分冷静,双手稳定有力,手指关节有着粗糙的老茧。这是双屠夫的手,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恐怕不会有多么的少。

“新来的,看你的样子还没吃过‘圣餐’吧?”老杰克扯着沙哑的嗓音,摸索着从他皱巴巴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铁制的糖果盒来,打开后里面赫然放着几颗粉色药丸,“来一粒?”

我可以听得到周围其他看向这里的暴民们不怀好意的拉动枪栓的声音,想来只要我稍微露出不愿意的神色,立刻就会被乱枪打死。

我想也不想地拿了一粒,当做糖豆一样直接扔进嘴里,还嘎嘣嘎嘣地咀嚼出了声音,这是特意给老杰克听的。

嗯,草莓味,口味其实还可以。

老杰克那张布满岁月沧桑的脸立刻挤出了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雷索老大果然没看错人,以后你就跟我们混吧,每个礼拜的圣餐都少不了你的。”

总算是暂时获取了他们的信任。这些人对于“圣餐”的效果有种近乎奇异的迷信,仿佛只要吃了这药丸的人就能成为他们的伙伴。可是起码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粒的药量还不足以造成影响。

电子脑的一部分运算能力已经开始被专门分出,用来控制意识抵挡药效。具体的做法主要是对不断产生的幻觉进行周期性清除,同时压制身体对药物的依赖作用等,用以维持清醒。

在视网膜呈现的自检人体模型窗口上,可以清楚地拉近看到自己的双眼也布满了血丝。而与此同时,全身的新陈代谢都在药物的影响下开始加快,左手上传来麻痒的感觉,却是之前在军事区造成的擦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