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男症女
第一卷
第一章 隐藏在水平面下的冰山一角
0
平庸而又平凡的人通过付出代价，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才能。
1
暑假的第一天，十四岁的国中生少年奇奇拜访了在这个城镇里相当有名的，有着「能够解决任何困恼」的都市传说的大人物——『如果有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困恼，那就去找她吧，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作为经受过良好教育并且生活在科技发展迅速的世界里的少年，奇奇本身对于都市传说之类的怪谈就不怎么相信。虽然「能够解决任何困恼」的怪谈来源是出自在学校中备受同学和老师信赖的优等生，但一想起他当时和围绕在身边的女生们聊天传来的欢声笑语，奇奇就觉得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开玩笑的成份比较多。
尽管如此，在暑假的第一天，奇奇还是抱着尝试的心态独自一人来到了「能够解决任何困恼」的都市传说的地址——一栋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老旧公寓。因为价格低廉的缘故所以很受附近不喜欢住宿舍的大学生的喜爱。
在游泳池里游泳却还穿着衣服的人、在贵族学校读书的平民、出入在高级酒店里的流浪汉......不该出现在某个特定地点的人却意外出现或做出意外的举动，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这个人会受到过往的大家诡异的目光注视和与自己有关的窃窃私语。
此时此刻，奇奇面临的正是这样的困境。
「应该是什么人的弟弟吧。」
每一个从奇奇身边走过的大学生都在用自以为他听不见的声音向自己的同伴作出信誓旦旦的判断。
「如果真的不想要让我听见你们的谈话，那就闭上嘴，然后等到离我远点的时候在议论啊。」
奇奇用非常快速的语气小声嘟囔着。周围大学生的自以为是和故作姿态的行为让他由衷的感到恶心。
强忍着由心中的恶心而产生的呕吐感，奇奇加快脚步来到了公寓的最顶层。在空荡荡的，静悄悄的四楼走廊里只有一间位于中央位置的房间。奇奇站在房间的门口，观察着贴在门上的印有「封印」的封条，他的大脑中突然产生了「住在这里的家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想法。
虽然奇奇也知道自己出现的这种想法对于这个房间的主人而言是非常失礼的行为，然而他认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场景，只要是正常人都会产生和他自己同样的想法。
那么换种说法，正因为奇奇产生了这样失礼的想法，所以他才能够确定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是一名正常人。也就是说，不仅不应该为失礼的想法而背负罪恶感，这反而还是一件可喜可贺，值得庆祝的事情。
不过当回想起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一名有着『都市传说』的怪谈的存在，奇奇又觉得会出现这种想法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说到底，奇奇也只不过是在为自己刚刚失礼的想法在寻找借口而已。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在犯下过错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既不是寻找弥补过错的方法，也不是总结犯下过错的经验，而是用各种自欺欺人的理由让他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犯下的过错。
站在门口的奇奇还在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按响门铃，看着贴在门上的封条，他总有一种按响门铃之后自己就会失去某些东西的错觉。
「呼。」
奇奇稍微平复了一下他不那么平静的心情，迫使自己不再去注意贴在门上的奇怪封条——不过是门上贴着奇怪的封条而已。毕竟都已经站在房间的门口了，这又不是学校老师的办公室，是不会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不该那么顾忌，也不该那么犹豫，更没有理由去害怕。
奇奇抬起了自己的手，缓慢地按响了门铃。
2
奇奇用好奇的目光观察着四周——被窗帘遮住窗户导致环境阴暗的房间，角落里的铁架子上摆满了小说、漫画和手办以及带着「R18」标志的游戏盒子，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摆放在工作桌上的电脑屏幕，粉色的墙壁上贴着各种动漫人物的海报。
「——揭开吾之封印的少年呦，吾名为玖奈绪，卑微的、害怕的、颤抖地说出汝的愿望，让吾来实现吧。」
正在放暑假的独居女大学生玖奈绪坐在奇奇的对面打着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用懒散的声音不耐烦的说道。只不过正在观察这个房间的奇奇并没有对玖奈绪的奇怪的话作出反应，而这个行为所导致的后果就是他的脸颊被玖奈绪给掐住。
「痛痛痛痛痛～」
奇奇捂着自己刚刚被玖奈绪掐过的脸颊，重新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女性身上——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部，裸露在外面的白皙的细嫩肌肤，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和白色内裤。光是看到她的外表奇奇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一定非常受男性的欢迎。
玖奈绪毫不在意来自眼前的少年的失礼目光，不仅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情绪，反而还露出微笑的表情注视着奇奇。
「大胆的说出汝的愿望吧。」
「愿望？」
奇奇用不确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与此同时他也在困惑自己心中产生的「是不是找错地址」的想法——仔细回想，从进入这个奇怪的房间，见到这个奇怪的家伙开始，一直到现在，玖奈绪一直讲述的都是「实现愿望」，而不是自己期盼的「能够解决任何困恼」。况且奇奇也一直认为实现愿望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三次元世界的，大言不惭的说着「实现愿望」的家伙他完全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对方一定是骗子。
「哼哼哼，不用惊讶，汝没有听错，吾会实现汝说出的任何愿望。」
玖奈绪发出不明的，类似猪叫的「哼哼」声，虽然奇奇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对方，但是她完全像是没有发觉的样子继续说道，
「但是，吾这里也不是什么有爱的救济中心，反而是令人感到恐惧的深渊呢。所以，在汝说出自己的愿望之前，汝还要付出实现愿望的代价——回答吾一个问题。」
「是什么问题？」
抱着「试一试又不会损失什么」的心态，奇奇带着纯粹的好奇心询问。
「自从地球在两年前变得奇怪......」
玖奈绪突然用严肃的表情毫无感情的说道，随后又偷偷瞄了一眼摆放在桌子上的日历。
「——准确的说，地球是在一年零七个月十四天前开始变得奇怪的。」
奇奇一边听着玖奈绪的陈述，一边开始努力的回想一年零七个月十四天前所发生的重大事件——某个地区出现杀人犯？某项科学研究出现重大突破？某个偶像的生日？不，不对，都不对。在接近一分钟的思考过后奇奇才确定玖奈绪所指的「将地球变得奇怪」的事件——『认知现象』。
在奇奇思考的过程中，玖奈绪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反而是歪着头，用自己的左手托住腮，然后一边用右手轻轻敲打桌面，一边用不含有一点感情的冷漠眼神注视着他。
玖奈绪的视线令奇奇感到异常的不安，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痴汉看到自己的目标时所露出的目光，但实际上玖奈绪的目光和痴汉的目光又有着本质的区别——年轻貌美的女性会盯上相当平庸和平凡的男性？这种事情完全是没有可能会发生的，而且奇奇的外表也并不怎么出众，或许在小学时期他还会收到来自亲戚朋友的「可爱」的虚假的赞美，但是自从到国中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评价了。
所以——
奇奇的结论是：玖奈绪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外表而产生的这种视线。
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导致玖奈绪出现这种目光呢？
玖奈绪的目光令奇奇下意识的出现了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他不停的用「自己可是一个男人」和「就算是和眼前的女性发生什么桃色事件，对自己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的借口来安抚自己。
最后，在玖奈绪的古怪可怕的注视之下，奇奇即没有想出对方出现这种目光的原因，原本只需要用三十秒就可以轻松想出的答案，他也硬生生的消耗了原本两倍的时间。由此也让奇奇产生了「玖奈绪一定将自己当成笨蛋了」的想法。
「其实没有关系的，地球上应该有很多人都记不住『认知现象』所发生的时间吧。毕竟从现在来看，人类也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奇怪的世界，所以将导致这个世界变得奇怪的事件的发生时间当成『不值得记住的事情』抛之脑后也不是什么不值得原谅的事情，或者说，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就不会记住这种事情。」
仿佛知道奇奇的想法一般，玖奈绪用平稳的语气安慰他。
「那么我的问题就是——你对由『认知现象』而出现的产物『患者』是怎么理解的。」
「怎么理解？」
对于玖奈绪的这个问题，奇奇完全没有一点头绪。然而面对他带有「需要提示」意思的询问，玖奈绪也像没有听见一般，面对着奇奇一动不动地发呆。
奇奇知道，如果自己不回答这个问题的话，那么这场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或许应该......知道一个有可能会是『患者』的人。」
奇奇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在没有任何提示，就算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谓的标准答案的情况下，最终他也只能如此狡猾的回答。
「可能是『患者』的人？」
虽然不确定自己的回答究竟是不是玖奈绪心中的准确答案，但奇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的确对自己的回答产生了兴趣，或者说是对自己知道的这个有可能会是『患者』的人产生了兴趣。
「那是一个非常受同学和老师欢迎的人，就算他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也只需要通过道歉就可以轻易获得大家的谅解，完全不用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负责，大家也会因为他的道歉从而对其产生好感。这种人，完全就是小说中的主角嘛。」
「所以你就怀疑他是『患者』？或者说，这就是你怀疑他是『患者』的理由？」
面对玖奈绪的反问，奇奇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他的额头上也出现了细小的汗水。
「那是因为他受欢迎的程度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小孩子还是老人，对他的评价永远都是赞美，完全没有一点负面的评价，这种只存在幻想中的完美现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实中，也就只有『患者』才能够做到。没错，我能够确定，他一定是『患者』，他拥有的一定是受到所有人的欢迎之类的才能。」
「一个人会受到大家欢迎是有理由的，比如出色的相貌、优秀的成绩、良好的家庭、彬彬有礼的行为举止等等。而且到目前为止，貌似还没有发现男性患者出现的案例，当然你也可以用『目前没有发生的事情，以后就不可能会发生吗？』这样的话来反驳我，但是根据你的假设，假如你是正确的，那么为什么你没有受到他的才能的影响。」
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坐在玖奈绪对面的奇奇一言不发，没有任何举动也没有任何的狡辩，仅仅是低着头，因为他知道玖奈绪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
虽然想要张开嘴解释，但大脑却变得一团糟，奇奇现在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放松心情，找不出理由来辩解的他最终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就像是被侦探逼迫到绝境里的罪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玖奈绪给奇奇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来思考怎么辩解，最终，奇奇没有进行任何苍白无力的解释，而玖奈绪也似乎放过了他，嘴里说着「那么」来转移话题，让奇奇不禁松了一口气。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由衷的感受到死里逃生，劫后余生的喜悦。
3
「——那么，现在到我给予你奖品的时候了，说出汝的愿望吧，少年呦，汝的愿望将会由吾来实现！」
玖奈绪的情绪慢慢变得狂躁，她像是疯子一般用双手奋力地拍打着桌子，用尽力气怒吼着。
「你没事吧？」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现在恐怕早就给医院打电话或者是落荒而逃了吧，但是奇奇却语气平静的，像是见到过很多次，已经习惯了一般问候着玖奈绪。
「抱......抱歉，咳咳......」
玖奈绪捂着嘴巴咳嗽，然后又抬起头盯着她眼前的少年，两边的嘴角稍微向上扬起，露出诡异的笑容，最后仿佛用尽力气一般懒散的躺在椅子上。
「你的烦恼是什么，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玖奈绪的身体依靠着椅子，带着疲倦的表情慢慢地说道。
「我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了......虽然我有着自己全部的记忆，但却完全没有与记忆相应的感情。我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就算是家人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感到伤心，更不会产生想要为家人复仇的情绪。」
也就是失去身为人的凭证——感情。
奇奇试探着说道，他这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说出自己的烦恼。奇奇一边说道一边观察着玖奈绪的表情，做好随时用欢快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的准备。
「嗯......原来如此。」
玖奈绪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她的语气里也没有带着一丝质疑。玖奈绪完全信任着奇奇，没有问出「这是真的吗？」或者「你没有开玩笑吧？」这样的话。
「那么你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时间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玖奈绪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面带严肃，此时此刻，她在奇奇面前完全展现出自己精明能干的一面。
「六个月二十四天前，那一天的早上八点四十二分三十六秒。」
奇奇没有一丝犹豫，紧接着玖奈绪的话音落下立刻回复。
玖奈绪也仅仅是思考了几秒钟而已，就用确定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判断，她脸上的表情充满着自信，那是一种令人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认为你的这种『自己不再是自己』的病症可能会伴随你一生，直到你死掉被埋进土里为止。」
短暂而又温馨的『问话和回答』的游戏结束了，玖奈绪完全没有为自己的顾客考虑，不带有一丝的委婉，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虽然她的语气中带着轻松，脸上的笑容带着温暖，但奇奇的心情还是变得相当的沉重。
「这既不是诅咒，也不是新出现的奇怪病症，你之所以会感觉到『自己不再是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你受到了『认知现象』的影响，根据我的初步判断，这是你作为『患者』，从而拥有的『才能』的『代价』。」
玖奈绪继续说道，但奇奇的心情却变得不再那么沉重。
「但是『认知现象』的影响不是仅限于女性吗？」
奇奇急迫的反驳道，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一名受到社会排挤，不被大家所接受的『患者』，虽然平时在学校中有说过「羡慕拥有强大才能的『患者』」这种话，但这也只是为了迎合「不是同伴」的同伴的谄媚而已，仅仅是开玩笑罢了。
「可是在刚才，你不也轻易的说出『和自己同班的受欢迎的男生有可能会是患者』的猜测吗。所以还是接受现实吧，现在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发生，就好像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外星人，难道未来也一定不会有人见到外星人吗？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有关『男性患者』的案例报道，但同时也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说明男性群体中不会出现『患者』。」
「所以我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位『男性患者』？」
奇奇费尽心思，苦苦思索着能够反驳「自己是『患者』」的理由，但玖奈绪没有丝毫的慌张，她完全没有将奇奇当成自己的对手，毕竟对于她而言，奇奇还只是一名小孩子罢了，无论是知识还是人生理解，奇奇都无法和已经成年的，身为大学生的玖奈绪相媲美。
但同时，对于奇奇而言，玖奈绪的轻敌态度也是他在这场『游戏』中能够获得胜利的唯一关键。
「男性患者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比起女性患者而言，男性患者的才能不具备任何的危险性，而且最初的那群男性患者都依靠着自己的生活才能，有的人成为了明星，有的人成为了运动员，也有的人成为了有名的作家......他们拥有着庞大的粉丝基础，而这群粉丝也使曝光男性患者的存在的结果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因素，所以才会至今为止还没有男性患者的案例报道，自然也不会有太多人知道男性患者的存在。也就是说，你不会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名男性患者，也不会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名男性患者。」
在这场『游戏 』里，奇奇彻底输给了玖奈绪，他就算是挖空心思也找不到任何能够扭转失败的结局的方法。
「没有关系的。」
面对沉默的失败者的奇奇，玖奈绪毫无理由的突然说道。
「......」
奇奇仿佛失去灵魂一般的行尸走肉，用没有一丝光泽的眼神注视着她。
「就算你是『患者』也没有关系，况且这也不算什么非常严重的问题。」
玖奈绪离开自己的椅子，慢慢走到奇奇的身旁，伸出手将他拥抱在怀中。
奇奇没有反抗，他感受着来自女大学生的胸部的温暖和柔软，嗅着从玖奈绪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幽香。
「作为女性患者，作为『宇宙超级英雄联盟』的创始人之一，我现在正式邀请你成为我们的伙伴。」
随波逐流的奇奇缓缓地点点了头，经过玖奈绪的开导，他终于确定自己就是一名『患者』，所以奇奇会决定舍弃普通人的身份，加入什么奇怪的『患者』组织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
奇奇依旧呆呆的坐在原位，而玖奈绪此时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在了奇奇的面前。
「还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会稍微挣扎一番才会答应呢。」
由于房间里的气氛太过于平静，也太过于沉重的缘故，忍耐不住寂寞的玖奈绪率先展开了一个新的话题，然而她得到的却只是奇奇的沉默。
玖奈绪不知为何感到有一些压力了。
不对。
不仅仅是压力，她还感到了一丝紧张。玖奈绪回想起了在自己七岁的时候因为说谎而被父亲紧盯着的感觉，这种正因为心虚而产生的压力和紧张。
「到这里就行了吗？」
原本态度散漫的奇奇突然说道，自从刚才知道「自己不再是自己」是作为才能的代价，他就已经完全都懒得装作原来的自己了，奇奇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患者』，奇奇也已经完全释放了自己的本心。
玖奈绪的精神快要崩溃了，自从被人戏称为『窥视心灵的恶鬼』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由衷的感到恐惧的情绪。
奇奇完全没有理会玖奈绪的惊慌失措，只是带着观察的目光注视着她而已。
奇奇的目光令玖奈绪感到不舒服，甚至是恐怖，她就像是一只小白鼠，被名字叫作奇奇的科学家观察着。
「总之，虽然好像我的困恼并没有解决，但是听你说了许多话，我感觉到舒服多了。」
奇奇终究还是依靠着自己的感觉，选择了真挚的回答。
「谢谢你，玖奈绪小姐，感觉就好像被你拯救了一样呢，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心灵挚友』啊。」
奇奇缓缓地从椅子上伸直了自己的腰板，他也仅仅是在输掉『游戏』的那一刻，才想起眼前的这个女孩与自己曾经的关系。
「你是......奇奇？」
玖奈绪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半信半疑的询问，虽然有疑惑，但她还是不敢确定，毕竟两人已经有大约两年的时间没有再相见了。
「嗯......好久不见。」
奇奇说完后，直接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不舍，更没有多余的话来交流，他走的有些仓促，好像在回避什么似的。
曾经的奇奇貌似一直对玖奈绪抱有一种「说不明白」的特殊的感情，不是「想要生孩子」的那种特殊感情，而是对「最喜欢的玩具」所有的特殊感情——最爱护的，不愿意与别人分享的独占的自私。然而自从在过去的某一天里玖奈绪将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认识过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出现了望不见底的深渊。虽然对于现在的奇奇而言一切事情都无所谓，他也依旧是毫无感情。
与其说是毫无感情，倒不如说是完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出现什么样子的感情，如果是过去的奇奇，现在他的情绪是愤怒？不愉快？还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和高兴？
奇奇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离开这个房间，他轻轻的将房间的门关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见到玖奈绪，奇奇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这个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女大学生。
在归家的途中的奇奇像是观察者一样观察着自己的四周，寻找能够短暂提起自己兴致的事情——思考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黑色猫咪失去自己一半的尾巴，在路途中窥视某个看起来相当漂亮的美少女，或者是挖掘周围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患者』。
「请等一下。」
匆匆跑过来的少女，梳着单马尾发型的少女，虽然穿着校服，但手上拿着却不是与学习相关的物品，而是充满杀戮之气的黑色刀鞘的少女。
奇奇转过自己的身体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或者说，虽然知道她是来自附近高中学校的「虽然很漂亮，但性格很古怪」的十六岁美少女，但两人之间确实没有什么交集。
少女匆匆的跑到了奇奇的面前，贴近对方的身体，她的嘴唇与奇奇的嘴唇之间仅仅相隔不到一厘米，那距离近到两人好像随时都能够咬到对方的鼻尖，两人随时都能够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呼吸，两人随时都可以百分之百的杀死对方。
「有什么事情吗？」
奇奇没有任何的退步，他既没有感到害羞，也没有感到兴奋，仅仅只是诉说着一件寻常的事情罢了。
「我的名字叫作匕十七。」
奇奇没有露出任何惊奇的表情，这也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这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名字，在这个城镇的学生里代表着强大意义的名字，一个永远一个人的孤独的名字。
「这是我的佩刀。」
匕十七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上的刀鞘紧贴着奇奇的身体。
「它的名字唤作『坏人必须死』，请您务必好好感受来自它的轻语。」
匕十七紧贴着奇奇的脸颊，在他的耳边轻声喃喃。
虽然匕十七此时此刻的举动显得很怪异，但这也提起了身为观察者的奇奇的兴趣。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匕十七瞬间拔出自己隐藏在刀鞘中的利刃，带着黑色光泽的刀由下而上轻轻划过奇奇的身体，像是恋人抚摸着自己的爱人一般，虽然是轻抚，但奇奇身体里的血液却依旧是流淌了出来。
「坏人？我终于又终结掉一个坏人，坏人必须死！坏人必须死！坏人必须死！」
匕十七很高兴地大声呼喊，但周围的人早就带着扭曲的表情四散逃离，所以四周没有一个人为这场充满血腥的戏剧鼓掌。
「嗯，是时候该离开了。」
平复自己激动情绪的匕十七像是说给某人听一般，又像是自言自语。
「比起将刀收回，我果然还是更擅长将刀拔出啊。」
匕十七把刀上的血甩掉，艰难的将刀收回刀鞘中，然后带着难过的表情，朝着躺在地上的奇奇连续说了二十二遍「对不起」，接着一边说着「再见了，奇奇」，一边依依不舍的离去。
奇奇想要发声询问「为什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马上就要死掉的他深知即使询问，即使追问，这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说，不管他的想法如何，不管他的性格如何，奇奇始终只是一名十四岁的国中生而已，虽然他自己很想要表现出面对死亡的冷静，但他的表情依旧因为死亡的痛疼而变得扭曲。
在暑假的第一天，奇奇终于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他躺在血泊中，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
4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像是被某样东西呼唤。
自从死掉以后，奇奇一直蹲在充满黑暗的『死亡空间』里思考这个问题——究竟是谁在呼喊着自己？与，这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蹲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两个人都沉默着，谁都没有先向对方打招呼。
虽然奇奇不清楚真相，还搞不清状况，但是，这并不最重要。因为这次遭遇，奇奇真正了解自己的才能——不死，准确的说，每一次的死亡，都是自己灵魂的新生。这一次新生的奇奇的灵魂，对于生命的态度更加的冷漠。
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奇奇穿过了房间的走廊，偶然来到打开的窗户旁边，他停下步调，看着日落的黄昏，深吸了两次新鲜的空气，感受着心脏有节奏地脉动。
「新生的感觉真好。」
奇奇一边感受着自己的新生，一边逐渐加快脚步，开始奔跑，从四楼跑到了一楼，加上中间寻找厕所和上厕所的时间，也不过才三分钟而已。
「在别人家里奔跑，你还真是不知道礼仪是什么的奇怪生物呢。」
站在一楼的楼梯，注视着奇奇的，和奇奇身高相近的少女说道。
「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
虽然奇奇很快的道歉，但毫无歉意的语气让少女认为他只是在敷衍自己。
「立刻把你身上睡衣脱下来，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救你这种没有礼貌的家伙，而且还把我的睡衣给你穿。」
少女双手交叉在自己的腰部，给奇奇一种像是小老虎的感觉——想要装出大老虎的威慑的小老虎，只会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
「啊呀，你终于醒了。」
穿着白色大褂的大叔从门口走了进来，手上捧着奇奇的衣物。
「我叫洒酒八十一，叫我八十一就好，我是一名傀儡师，爱好医学，这位是我最出色的傀儡，是我的骄傲，她的名字叫作夜姬。」
当洒酒八十一介绍夜姬的时候，少女轻轻提起自己的裙角，像是贵族的大小姐一般向着奇奇施礼。
「我叫奇奇，叫我奇奇就好。」
奇奇自我介绍结束后，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导致房间静悄悄的，夜姬也一直保持着自己施礼的行为一动不动。
「抱歉抱歉，看样子夜姬也该保养一下了。」
洒酒八十一大叔摸着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然后抱起一动不动的夜姬坐在椅子上，从他的白色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润滑油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将夜姬身上的裙子脱下，然后将润滑油滴落在夜姬的身体上的关节部位。
奇奇在旁边观察着，他只是出于好奇的缘故而在观察，眼中没有一丝邪恶的欲望。
「完美。」
结束保养的洒酒八十一忍不住赞叹道。
「啊——变态！色情狂魔！邪恶的巨乳控！」
扭动着自己关节的夜姬突然看到奇奇望向自己的目光，立刻拿起自己的裙子挡住身体尖叫。
然而奇奇则是观察着夜姬的胸部——嗯，相当的平坦。所以他不是邪恶的巨乳控。
「你在干什么啊！白痴！笨蛋！变态！色情狂魔！邪恶的巨乳控！」
「两人都赶紧去穿衣服吧。」
洒酒八十一将奇奇的衣服还给他，原本应该被匕十七的刀划破的衣服也被缝补的像是崭新的一样，如果不认真观察根本察觉不出来。
「怎么样，我的缝补技巧完美吧。还有，如果要换衣服的话，就去那个房间吧。」
「谢谢。」
来到只有一张床的房间里的奇奇迅速地换上自己的衣服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捧着自己刚刚脱下的粉红色睡衣。
「睡衣的话就放在椅子上好了。」
洒酒八十一指着自己刚刚给夜姬保养时坐着的椅子说道。
「那么能给我介绍一下你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创伤的原因吗？」
关于这件事情，在『死亡空间』里奇奇就已经思索过——他只觉得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毕竟自己也没有真的死亡，仅仅只是感受到一瞬间的痛疼而已。
「不，没有什么原因，仅仅只是被陌生人突然袭击了而已。」
「是你认识的人吗？毕竟如果真的是『陌生人』的话，你就不会说『被陌生人袭击』，而是『被人袭击』。」
洒酒八十一突然说道，他的表情严肃，完全没有刚才的与人为善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充满了大人的威严。
然而奇奇并没有屈服，他用平静的目光与洒酒八十一对视。
「......」
「啊～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到明天才会正式任职，所以今天就放过你好了。」
洒酒八十一突然说道，然后将目光移向别处。
「承蒙您的关照，那么我先走了，如果回家的时间太晚导致我错过晚饭时间，家里人可能会担心的。」
像是打招呼，又像是解释，奇奇说着离开了这里。洒酒八十一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奇奇的背影逐渐消失。
「这个少年有什么问题吗？」
人偶夜姬来到洒酒八十一的身旁说道，她的语气冰冷，完全没有刚才与奇奇对话时那样给人一种『人』的感觉。
「不仅仅是有问题，而是有很大的问题......那个少年本应该死掉才对，原本将他带回来也只是想要给你增加一个人偶同伴，但是他却突然恢复了生命迹象。你应该也知道吧，爱好医学什么的，完全就是谎言。」
「是『新人类开发计划』吗？」
「不是，唯独这一点我很确定，他的身上并没有那些科学产物的气息。」
洒酒八十一看着呆立在他面前的最完美的作品说道。
「是『患者』，但是，那么优秀的『患者』实在是太少见了啊。」
洒酒八十一带着困惑的表情离开，只剩下夜姬一个人呆立在原地，注视着奇奇离开的方向。
「洒酒八十一在与少年的对视中退缩了呢，毕竟一个人类的身上却出现人偶的目光，所以会因为害怕而退缩也不是什么值得嘲笑的事情，不过，奇奇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少年呢。」
夜姬一笑不笑的，自言自语地说道。
5
奇奇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并且在洗澡和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停地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直到终于耐忍不住「想要睡觉」的欲望，然后毫无形象的，狼狈地趴在了床上。
第二天，奇奇接受来自玖奈绪的邀请，来到了两人约定的地址——咖啡厅。
在咖啡厅的一角，门的旁边，玖奈绪就坐在那里，双手托着脑袋发呆。这里是备受情侣们喜爱的咖啡厅，因为有着「经常在这里喝二十四号咖啡，会让情侣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的传闻，所以无论什么时候，这里都会或多或少的有几对情侣存在。
但是奇奇认为，这完全是将平时无人问津的难喝的二十四号咖啡能够贩卖出去的阴谋。没错，奇奇曾经一个人来喝过二十四号咖啡，他顶着旁边情侣们和服务员诡异的视线，独自一人喝着难以下咽的二十四号咖啡，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折磨。
只不过，今天是不一样的，今天是例外的，今天是特殊的。
平常无论何时都会有人存在的咖啡厅，今天却只有玖奈绪一个人，就像是只有今天，这家咖啡厅只为玖奈绪一个人服务一般。
奇奇慢吞吞地坐到了玖奈绪的对面。
「你终于来了，让女伴等那么久的时间可不是绅士应该有的行为哦，不过我还是原谅你了，毕竟你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所以会没有经验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但是，你还是要接受一个小小的惩罚——你必须要请我喝二十四号咖啡。」
玖奈绪像是陷入恋爱中的少女一般狡黠地说道。
于是，咖啡厅的服务员像是精密的机器一般，在玖奈绪的话音刚刚落下，奇奇迷迷糊糊的还没有发出声音之前，就将两杯热咖啡分别摆在了两人面前。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是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吗？」
「不是，只是因为暑假的缘故，所以就肆无忌惮的熬夜了而已。」
奇奇打了一个呵欠，他的表情和昨天一样，不是冷漠的毫无表情，就是虚伪的像一个「人」一般。
「你早上给我家里打电话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没有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那么我会带着无法睡懒觉的怨念，将我面前的咖啡泼到你的身上。」
奇奇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对于生命的冷漠，对于感情的冷漠，玖奈绪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只是想要叫你出来约会而已，而且，能够将咖啡泼到人身上不是女孩子才会有的特权吗？」
「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突然想要体验约会是什么感觉的奇奇笑嘻嘻的露出令玖奈绪感到相当恶心的虚伪表情说道。
「你早上吃饭了吗？」
当奇奇的母亲听到玖奈绪打来电话的时候，奇奇还没有吃早饭就被撵了出来，现在可以说他的肚子都已经饿扁了。
「我吃过了。」
听见玖奈绪的回答，就在奇奇打算为自己要一份单人套餐的时候，就在他刚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的时候，就在他准备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奇奇看到了昨天与自己刚刚有过牵扯的人——匕十七、洒酒八十一和夜姬一起走了进来。
奇奇认为自己只是因为熬夜，由于疲惫而出现的幻觉。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实际上，这就是现实——在这家他并不是很喜欢的咖啡厅里，突然走进来的匕十七、洒酒八十一和夜姬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奇奇。
少年奇奇用稳当的脚步朝着吧台的方向走过去，默默的在他们身后排队，巧合的是，此时呆在奇奇前面排队的，正是昨天刚刚杀死他的杀人凶手匕十七，不过此时匕十七的手里并没有拿着凶器，她此时此刻像一个正常的学生一般，戴着眼镜，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高中英语书。
匕十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身后——本应该死掉的少年却依旧完好无损的静静的伫立在自己的后面排队。
不对。
「我叫匕十七，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匕十七露出可爱的微笑问道，就像这是第一次和奇奇见面，就像昨天没有遇见过奇奇，就像杀死奇奇的人不是她。
虽然匕十七对没有死掉的少年奇奇充满了怀疑，但这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在一瞬间之后，匕十七就沉迷在昨天刚刚新生的奇奇的像是小孩子一般纯洁，无污染的灵魂中。
「奇奇。」
名字只是一个无所谓的，廉价的，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可以拥有的东西，至少奇奇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能够毫不犹豫的告诉匕十七自己的名字。
「真是一个纯洁的名字呢，我想我一辈子都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的。」
不是好听，也不是有趣，而是「纯洁」和「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名字」，奇奇认为这只是匕十七属于她自己的独特的夸奖别人名字的方式。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匕十七，所以她有些特殊的地方也不是无法理解。
「谢谢。」
奇奇只能这么回答。
两人的交流似乎也引起了咖啡厅里其他人的注意，不是咖啡厅里的服务生，而是正在点餐的夜姬和洒酒八十一，以及无聊的等待着奇奇归来的玖奈绪。
「这个少年不是......」
洒酒八十一一脸惊喜的表情，虽然他忘记了昨天才见面的奇奇的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什么，因为站在他身旁的夜姬很快就接着说道「又见面了，奇奇」。
「又见面了啊，夜姬。」
奇奇也回应着说道。
「那么这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还真是漂亮呢。」
洒酒八十一注视着站在奇奇旁边的匕十七赞叹道，而吧台的服务员也没有着急地去催促他点餐。
「大叔，我才是奇奇的女朋友哦，而且今天奇奇和我在这里约会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玖奈绪来到了奇奇的身后，直接抱住他亲密地说道。
「嗯，更像是守护弟弟不被坏女人勾引的姐姐呢。」
夜姬按照自己通过观察所得出的判断直接说道。
「啧，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想法的『假人类』怎么可能会理解人类之间的感情，尤其是最为复杂的爱。」
玖奈绪也义无反顾的反驳道。玖奈绪直接说了出来，没有考虑就说了出来，等到说出来的时候才觉得后悔，后悔说了这句话，可是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办法收回。因为玖奈绪感知不到人偶的想法，所以她也完全不知道夜姬这个时候的情绪。不过，本来人偶就没有感情。
夜姬听到玖奈绪的话，愣了一下。
「我的确是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想法的『假人类』，是人偶，虽然有学习人类的感情表达方式，但没有心的我不管做出什么样子的情绪，终究都是假的。」
夜姬像一个人类一般，带着哭腔说道，但是说完之后又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平静。
奇奇觉得夜姬真是一个完美的人偶，她不愧是洒酒八十一最完美的人偶。
「那么，奇奇，你昨天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洒酒八十一突然问道，一边问道还一边从外套里搜找着某样东西。
「哎呀哎呀，终于找到了，其实我今天才刚刚入职啦。」
洒酒八十一将一个证件展示在奇奇的面前——『超自然事件处理局』。专门解决国内危险『患者』的特殊政府组织。
「多谢关心，我现在完全没有大碍。」
奇奇像是没有看到洒酒八十一的证件，他没有紧张，也没有赞叹，只是用正常的语气说道。
虽然很奇怪，但实际上却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超自然事件处理局』的办公人员对于奇奇而言就像是普通的公务员，就算他们会杀死玖奈绪，杀死匕十七，又或者是杀死他的家人，杀死他所有认识的人，杀死他自己，奇奇都不会出现特殊的感情。
在昨天刚刚新生的奇奇的灵魂，对周围的人，对这个世界，对他自己，只有冷漠。
「这样就好，没有太紧张就好，我还以为『超自然事件处理局』的办公人员这个身份会导致你对我产生不必要的敬畏呢。」
或许是因为炫耀『超自然事件处理局』的办公人员的证件没有成功，所以洒酒八十一沮丧地将证件重新放回了外套里，闷闷不乐地站在了一旁。
不仅是奇奇，就连玖奈绪和匕十七也没有对洒酒八十一的证件产生敬畏。
「奇奇，你昨天受伤了？」
玖奈绪为了捍卫自己的女友身份，急切地一边说出关心奇奇的话，她的双手一边抚摸着奇奇的身体。
「没事，只是不小心被刀刃划破了身体的皮肤而已。」
虽然奇奇这么说也没有问题，也算不上是说谎，实际上确实是被匕十七用刀划破了皮肤，但由于奇奇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玖奈绪的面前的缘故，所以还是让她产生了「昨天的伤并不是很严重」的观点，。
「真是的，下次要小心一点哦，这个世界还是很危险的。」
玖奈绪轻轻抚摸着奇奇的脑袋，然后拉着他的手走到吧台前，点了一份奇奇想要的单人套餐。
「请给我一份单人套餐。」
玖奈绪知道奇奇的想法，拉着他的手，按照他的想法说。
「也请给我一份和奇奇一样的食物，了解丈夫喜欢的食物，是一名妻子必须要做的事情。」
匕十七上前说道，从刚刚洒酒八十一炫耀自己的『超自然事件处理局』的证件开始，她就一直静静的伫立在奇奇的一旁，像是奇奇的贤惠妻子，然而实际上她确实把自己当成了奇奇的妻子。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要一份单人套餐。」
虽然玖奈绪吃过早饭，但她还是不服输的，似乎认同了匕十七的观点，再次为了捍卫自己的女友身份，也上前要了一份单人套餐。
「这么多人都要单人套餐吗？那也请给我一份单人套餐。」
洒酒八十一只要了一份单人套餐，而夜姬虽然不像其他的劣质人偶一样不能吃饭，但因为洒酒八十一有着不浪费粮食的借口，所以他并没有为夜姬买食物。
于是匕十七、玖奈绪和奇奇各自端着属于自己的单人套餐，找了一个桌子坐下，而洒酒八十一和夜姬则是坐在了与奇奇相邻的桌子。
「为了了解丈夫喜欢的食物。」
匕十七自言自语的说道。
「哼，我也是不会认输的。怎么样，看到我为了了解你喜欢的食物，即使是吃过早饭也要再吃一顿，你有没有感动？」
玖奈绪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身旁的奇奇——夜姬拿着奇奇的筷子，将食物塞进自己的小口中。
「原来你喜欢吃这样的早饭吗。」
夜姬咽下食物，舔了舔嘴唇说道，然而实际上没有任何的作用，夜姬体验不到食物对身体的改变，也感知不到食物的美味。
「太可恶了，你这样完全是作弊嘛，这种『游戏』我怎么可能会赢。」
玖奈绪仰着头，一副对生活失去了梦想的样子依靠在椅子上，她一脸颓废的歪着头看向别处。
「虽然你很厉害，但我是不会认输的，我会继续努力，直到打败你。」
匕十七作出了自己将来会继续向夜姬挑战的发言，然后不再多说什么，沉默着将食物塞进口里，细细咀嚼。
「那么，由于工作原因我们要先离开了，再见了奇奇。」
洒酒八十一很快就吃完早饭，然后站起来说道，夜姬跟在他的身后，虽然走得很慢，但却总能够跟上洒酒八十一快速的步伐。
「好了，多余的人终于离开了。」
失去梦想的玖奈绪突然恢复了活力。
「奇奇，你真的决定要加入『宇宙超级英雄联盟』，成为我们的伙伴了吗？」
玖奈绪再一次问道。
「是的，反正我是『患者』，所以也注定要在患者的世界中生存。」
奇奇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那么恭喜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唉？」
奇奇发出「就这个样子？」的困惑的语气，明明是很严肃的要加入看起来非常厉害的组织，结果仅仅是问答了两句就被轻松接纳了。
连考验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吧好吧，那样的话就正式一点好了——请求您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为了『患者』的未来而战！」
玖奈绪无奈的说出壮大的，荒唐的，却又经常会听到中二病才会说的话，正如她所说的一样，这的确是一场为了『患者』的未来而发起的『战争』。
「那么派遣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组建自己的势力——『宇宙灭杀地球组织』。很明显，这是一个反派势力，你的身份就是魔王，任务是毁灭地球。」
确实很明显，有种动画里的BOSS一样的感觉，而BOSS最后都免不了会成为正义使者的踏脚石。
「这个世界是不需要英雄的，就算有什么灾难出现，也只需要依靠人类自己就能够解决，而这就导致我们患者的存在是非常尴尬的，有着超强破坏力的我们却无法做出有益于人类的事情。」
「所以你们需要一个反派，而我的任务就是组建这么一个反派组织，当人类发现自己无法解决这些『坏蛋』的时候，他们就会期待『英雄』。人类只有需要某样东西的时候，才会明白这样东西的重要性，像植被、水、臭氧层。」
奇奇的态度冷淡，他也没有做出将自己的答案写在脸上的明显举动，只是在诉说着一个事实。但玖奈绪的注意全部都放在了奇奇话中的「你们」和「人类」的两个词的身上——奇奇既没有将自己当成『患者』的一员，也没有将自己当成『人类』的一员。
「我已经明白了，但是谈话被第三者听去真的可以吗？」
奇奇虽然看向匕十七，但却是朝着玖奈绪询问。这个最恐怖的暴力狂，喜欢用刀砍死别人的少女，虽然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一但她想要杀死奇奇和玖奈绪，就会很容易做到。
「嗯......这个嘛......」
「我也要加入你们，我要成为『宇宙灭杀地球组织』的一员。」
匕十七很快说道。奇奇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加入这个组织，也许她也和自己一样对生活感到无聊也说不定。
「没问题！」
玖奈绪也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奇奇却踌躇起来——加入反派组织的匕十七真的没问题吗？无论是她的名字叫作『坏人必须死』的佩刀，还是杀死自己的时候喊的「坏人必须死」的口号，匕十七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那种亦正亦邪，最后被主角拯救成为正义的伙伴的那一类人物。
所以应该向玖奈绪提议拒绝匕十七的加入吗，不过也许这样做才是对的。
可是匕十七好像看穿了奇奇的纠结，也看穿了他的想法。
「很感谢你的关心，奇奇，但是完全不必如此，就算是真的要杀掉地球也没有问题，只要认为杀掉地球是为了能够将地球上的坏人都杀掉就可以啦。」
匕十七用了「杀掉地球」这样杀气腾腾的说法，不是「毁灭地球」，而是「杀掉地球」。地球要怎么才能够杀掉？
奇奇感到好奇，和......有趣，他产生了想要尝试的冲动。
最终匕十七吃完早饭，与玖奈绪和奇奇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还是回去了，不过她还是如愿以偿地加入了奇奇的『宇宙灭杀地球组织』。奇奇和玖奈绪一起，只是单纯的回家的方向顺路而已。
「从今天开始，你的平凡生活就要结束了。」
声音从奇奇的后方传来，奇奇停止了脚步转过身体看着玖奈绪，此时他才发觉玖奈绪的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白色连衣裙，一件妹妹特别喜欢的，一直想要拥有的裙子。
玖奈绪目不转睛地看着奇奇。
「那又怎样？」
玖奈绪此时才恍惚的突然醒悟，那个还对这个世界抱有一丝眷恋的少年，与自己有着共同的回忆的少年恐怕已经真正的死掉了吧，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也跟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才能与代价是相应的，玖奈绪根本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强大才能的代价是导致一个人灵魂的死亡。
如果奇奇想要回归到平凡人的生活，其实还是有机会的。虽然他有着「不死」的才能，但发动的条件也只是死亡而已，所以只需要不死就可以了，只需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小心一些就没问题啦。
但他还是决定放弃普通人的生活，奇奇之所以作出这个决定，绝对不是因为「被命运选定」「想要拯救你们」「改变『患者』的社会地位』这种无聊的事情，仅仅只是他对过去的平凡生活产生了厌倦而已。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答案，说不定，我现在真的有点喜欢上你了呢。」
玖奈绪笑嘻嘻的说道，让奇奇完全搞不明白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就在奇奇准备毫无风度地询问的时候，玖奈绪却跑到了奇奇的前面，一边说着「走啦走啦」，一边很快消失了踪迹，留下一脸迷茫的奇奇停留在原地。
如果可以的话，奇奇也不会介意体验一下拥有女朋友和爱情的感觉，虽然他并不明白什么是爱情，作为代价，曾经的人生体验已经全部消失。
「不过这样也好，再去体验一遍人类的感情也是蛮不错的。」
奇奇伸着懒腰。
就这样，奇奇的不平凡的有趣生活开始了，与此同时，他的平凡生活也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