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改变弗格人生的事,还是魔窟里的恶魔选拔赛。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参加选拔赛时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抽签那天并没有像弗格想象中那么难熬,或许因为临近比赛的缘故,大家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分组,和敌人的分组上,即使和弗格对上视线,最多也只是厌恶地避开。

弗格很庆幸没有那么多恶意再包围自己,当然这也给了他大量观察其他孩子的机会。

整体上男孩女孩数量差不多,倒不如说令弗格吃惊的是,这样很有可能受伤的比赛竟然还聚集了将近五百个女孩子。弗格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代理魔王的女儿,似乎作为某个团体的领导人,她正在一群女孩子的包围下有说有笑。

不仅仅是女孩子,男孩里也有许多这样的小团体,反倒像弗格这样独自一人的孩子没几个。

“结果年年如此,只不过十四年,这群家伙就尝到了权利的美味,所以才说代理魔王是个懦夫。”正观察时,弗格脑内传来魔王之王的声音。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无奈,好像只要他在,就不会发生眼前的事一样。

“我抽到了三组,明天第二场。”弗格看看手里的签号,想要分散下魔王之王的注意力。原本出于好心不想让他忍不住唠叨不止,却没想到魔王之王毫不领情,马上就怼回来一句。

“谁管你。”

“……”弗格额角留下一滴汗水,尴尬地闭上嘴巴,他知道魔王之王那洋流一般的唠叨马上就要来了。

“看到我的大孙女了吗?”魔王之王有些自豪地说道,弗格也把目光移向人群中非常突出,好似一缕小火苗般一身红装的代理魔王的女儿。

“围在她身边的都是支持代理魔王的贵族们,怎么看都是人数最多的一个团体。”

接着弗格的视线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瞟向另一个小团体,那里的中心人物是个一头苍白发色的强壮女孩,如果不是穿着裹胸和紧身裤,光看她的肌肉弗格还以为是个男人呢。

“那个壮壮的丫头是战争狂魔的女儿,他们是这魔窟里第二大势力,但都是些头脑简单的战争犯,要是魔窟落入他们手里,要不了多久整个恶魔世界就会被拖入战争的泥潭中。”

慨叹战争狂魔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女儿的同时,弗格的视线又被魔王之王操纵转向男孩们。

“剩下的都是些摇摆不定的小团体,看看那些小子吧,脸上哪里写着求胜欲啊,都是家族派来试水的人偶,随时准备着第一时间站对位置,好在将来的权利斗争中分一杯羹。”

之后魔王之王又说了些弗格不懂的话,什么力量恢复,什么女神之类的话。直到他自己意识到说得太多,才不好意思地向弗格道歉。

弗格苦笑着说不用,但突然想到,魔王之王让他当王的理由会不会就是要避免他刚才所说的这些事发生。

魔王之王爽快地答道:“正是如此,我恢复力量后,要去处理很多事情。我的脚步不能停留在这魔窟,但我不能把整个种族的命运交给代理魔王那样的懦夫,或者战争狂魔那样满脑子只有战争的疯子。”

“所以你就打算亲自培养一个?”

“没错,一个按照我的意愿继续统治恶魔的魔王之王!”

弗格很疑惑。明明比他合适的人比比皆是,魔王之王最后为什么要选他呢?说到底真的想要放心的人选,选米蕾或者代理魔王的女儿这样的血亲,不比一介奴隶可靠得多吗?

“那您还真是煞费苦心,难道贵族里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才会选我这样的奴隶?”弗格半自嘲地问道。

魔王之王没有回答,但弗格能感受到他还继续停留在大脑里。

大概等了十几秒,魔王之王突然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呢?”

“!”弗格瞪大了眼睛,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说他和魔王之王有什么血缘关系?可是等等,如果是魔王之王的血亲,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非纯血的“蓝瞳”?

魔王之王又顿了一下,随后在弗格脑海中发出让他脑仁发颤地恐怖笑声,接着声音突然充满鄙夷地问:“难道你以为我是随便挑一个不知来历的小鬼?”

“……”

“哈哈哈哈,想必代理魔王那懦夫和我想到的事如出一辙,怎么样,当做你不得不取胜的奖励——”魔王之王的话锋一转,弗格的心脏仿佛骤停一般,呼吸乃至整个身体都仿佛停止运转,“——夺冠的话,就告诉你母亲的下落,怎么样啊,弗格小东西。”

——————

代理魔王来接弗格时,那俊美外表让弗格以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想起魔王之王说的话,如果眼前这俊美的黑发男子真的和魔王之王想到的是同一件事,那他必定知道自己父母的事。

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真相?弗格如鲠在喉,连自己怎么上的马车都不清楚。代理魔王问他的问题弗格也没听清,全部用“嗯”来回答。

夜幕即将降临,随着太阳飘入西边的地平线,天边披上一层暖洋洋的橙色。和来时一样,窗外的树木建筑“逃跑”的方向又换了个方向,等弗格下车时,家人们都在门口迎接他。

“今天怎么样啊,弗格大人,一切都顺——”站在最前面的姐姐本想主动迎接弗格,但她突然噤声,一脸疑惑地盯着弗格,随后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代理魔王。

代理魔王眉头紧锁,叹口气把弗格交到姐姐手中说:“或许今天的试炼太过苛刻,伤到了他。”

“……”姐姐心疼地轻抚弗格的脸颊,不知是弗格的错觉,还是真的现实,金发少女似乎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不过很快弗格就被女仆们拥在一起送回房间,欧更是强硬地钻进弗格的床上,一同就寝。

那一晚弗格做了个梦,梦中的他好像另一个人似的,眼前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灰暗的世界无比压抑,唯有婴儿一双天蓝色的眼眸,是这世界唯一的色彩。

醒来时,欧正在弗格怀里熟睡。少女眼角有泪痕,一缕灰发黏在脸颊上,还有几丝含在粉嫩的小嘴里。弗格没有什么印象,但一猜就知道欧昨天一定没睡好。

他轻轻起身,亲吻欧的额头后,悄然走出卧室。太阳才刚刚出现,还有一小半躲在魔窟城墙下没出来。其他女仆大概也在休息,弗格只看见姐姐正在厨房里忙乎。

姐姐也发现了弗格,不过在弗格的示意下,她安静地继续准备早餐。而吃过早餐后,弗格没等代理魔王来接就离开了家。

“弗格,你——”送行的姐姐担心地拉住弗格的手。

弗格回头笑笑,举起手里的餐盒,“没关系,姐姐,我会好好吃午饭的。”

“不是,弗格,”姐姐用力摇头,漂亮的金色发尾在晨光中仿佛折射出粒子一样,“不要有压力,我都听代理魔王大人说了,就算输了,代理魔王大人也不会真的赶走你!”

“他是这样和你说的吗?”弗格突然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他想起代理魔王说的话:姐姐之所以和你处得来是因为我的缘故;你知道吗,姐姐知道要去侍奉蓝瞳时,和她父亲在我办公室里大哭特哭。

“弗格…..”

弗格深呼一口气。

“姐姐姐姐,让你陪伴被诅咒的奴隶,辛苦你了。”

“弗格!”

“别担心,”弗格扶住想要冲过来的姐姐,“我知道姐姐现在是真心喜欢这个家,所以我——”

少年回头望向家门口,之前荒芜的院落已经颇有生气,草坪也都被修剪整齐,那些死掉的藤蔓也全被除去,现在新发芽的藤蔓取代了它们的位置。这一切都是姐姐她们做的。

“所以我要去好好赢下这场比赛,无论是这个家还是你们,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

摸摸掩面而泣的少女,弗格独自踏上前往赛场的路上。他不让姐姐叫醒其他人,对于弗格来讲,不想再看到那些担惊受怕的表情。从今天起,他只会带会胜利!

“请参赛的选手按照分组到赛场上集合,请参赛的选手按照分组到赛场上集合。”空中回荡着年轻的女声,当弗格走进赛场时,全部一千名参赛选手都在这。

圆形的看台就像一级级台阶,将他们围在中央。弗格很容易就找到了代理魔王,当然他也一眼就看见了弗格。没有愤怒,当然也不温柔,代理魔王目光冷冰冰地盯着弗格。

接着在一个司仪打扮的女人宣读开幕词后,代理魔王向空中炸开一颗火球,比赛正式开始。

一千个孩子被分为十组,每次上场一组,进行百人混战,取排名前十进入下一轮比赛。

而第一组上场的就是代理魔王的女儿。

火红的少女使用的魔法和她的打扮如出一辙,爆裂的火焰就像喷发的火山,每一颗从她手里爆出的火球都会瞬间淘汰三到四个孩子。有人想群起围攻她,代理魔王的女儿毫不介意,仿佛世间火焰就诞生于她,立刻将自己藏身与高达数十米的火焰龙卷风里避开所有攻击,之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回击。

十五分钟,第一组一百个孩子只剩下代理魔王的女儿和她的手下九个人进入下一轮比赛。代理魔王的女儿退场从弗格身边经过时,投来一个鄙夷的视线,仿佛在说“这还不是我的全部实力”一般,挑衅地一笑。

弗格没有搭理她,起先还稍稍想要和她搞好关系的想法现在已经被取胜的欲望完全替代。弗格已经不把她当一般女孩来看待,只当是一个必须打倒的对手。甚至弗格想要当着代理魔王的面,把代理魔王的女儿打哭,看看那偏偏美男子代理魔王会是什么反应。

“要上场咯,小东西!”魔王之王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弗格立刻凝聚起魔王之王赐予的力量,瞬间,他的左右手全部被黑暗包围。

周围的孩子投来不解与惊恐的眼神,而弗格已经不再恐惧那些饱含敌意的眼神。

看吧!垫脚石们!好好看看你们嘴里被诅咒的蓝瞳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吧!

随着比赛开始的信号,弗格掀起一阵黑色的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