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加入一个正体不明的团体,为此所需的素质有哪些呢?有言在先,我上次尝试加入某种小集团,还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在遇同龄人接触之前,我就隐约的从大人那感知到了自身的不同。他们会在夸赞我长得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样之后,刻意掩盖音量后悄然交流着对此的看法。那些评价在现在看来大多是充满质疑、甚至不堪入目的。虽然我不太能理解这一切,但是阴差阳错的是,我把它们当作了褒扬。

 直到进入了幼儿园、学前班、小学,虚伪的快乐时光开始被翻转,直至光鲜的表皮被粗暴的扯下。在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之中,在他们毫无顾忌的行为下,在他们毫不掩饰的言语里;某种也属于我的权利被剥夺了,父母称这是向异常所支付的代价。

  在陷入那段时期的回忆时,就如同倒悬在半空中。想像笨拙的青蛙般,鼓着嘴巴游向地面,可生活于大地之上的人们呼吸时带动的气流,将我紧紧卷住。就这么动弹不得的、头下脚上的俯瞰着无法接近的景色。

  

  对于长篇动画的制作组来说,在回忆篇结束后观众的热情被迅速冷却,这是他们最不愿看见的事情。同样对我来说,在显得思绪涣散的回忆结束后,仍然寂静的部室也让我有些不好受。

  在我再次表示了加入现死部的意愿后,他们三个一言不发的等到了我的回忆篇结束。这样的安静给人一种被拒绝了的感觉,难道说我的发言自带沉默效果嘛,感觉今天已经出现了很多次莫名其妙的全场沉默了。

  或者……难道说,其实他们三个都是心灵感应者吗!在一旁感应到了我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并且默不作声的跟着我一起回溯了那些显得惨淡的过往。出于尊重,才在回忆结束之后保持严肃。

  不过这已经算是在侵犯我的隐私权了吧?该不如说随意的进入他人的记忆中简直就是犯罪行为,怀抱着如此心情,我再次鞠躬说到:

  “变态的同学们,请让我入部吧!”

  “不发言也会被误解成变态吗!那二桥他岂不是变态中的变态了!”

  “不不,这不是你想不想入部的问题。我们的意思应该表达的很清楚了吧,第一,这不是你所寻找的社团;第二,孙二桥他的确是个变态;第三,就算你想加入这个社团,也得通过我们的考核,况且你还没有解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而二桥同学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俩。呜哇,你都不辩解一下的吗,感觉这个罪名就快成立了。至于那个钱多多同学罗里吧嗦讲了半天,但是因为很麻烦干脆无视掉算了。而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顺带一提,我想成为现死部的经理或者顾问。”

  在我宣布了豪爽的求职目标之后,空宕同学露出了有些振奋的表情,他开朗的嚷嚷着什么“好,有了经理之后就以进军甲子园为目标吧”,随即就被旁边的钱多多嘲讽“现死部是要进哪里的甲子园啊”、“你完全被这个王铃兰牵着鼻子在走啦”。

  “经理么,也不坏。”,二桥同学像是个冷酷总裁一般哼道。虽然他看上去只是个腼腆的打工仔,但我的确能感到他在模仿那种霸道总裁的语气。

  “话说,你完全又无视了我在说什么吧!总之请你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对迟迟得不到允许而感到有些焦躁的我,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仿佛抓住了什么。

 

  “不只是我,女生也经常无视你的发言吧。”

  钱多多的弱点,不,该不如说他们所有人都弱点已经被我洞悉了。面前的他已经急得额头发汗,手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揪着裤腿,他支支吾吾的说到:

  “无视不能算上女生……无视!……女生的无视,能算无视么?”

  虽然很残忍也很让人想笑,但为了我的攻略计划,我只好乘胜追击了。

  “不光是他,你们两个也没有什么女人缘吧?”

  “男子汉才不需要那种东西呢!”

  “……不,有一点……”

  看着眼前喃喃自语的两人,我突发奇想的询问到:

  “你们都没有女朋友吧?“

  “女朋友只会让我变得软弱!“,空宕完全是在强撑着。

  “哼,只是还没有人能发现我的价值罢了……”,多多的信念感觉也变得少少了。

  “也有一点点吧?”,二桥口中的只有一点点的女朋友听起来好恐怖。

  作为在客观上拥有相当高级的容貌的我,自信有资格对他人的外貌进行评价。老实说,就算赵空宕留着有些呆板的平头,钱多多整齐却有些油乎乎的二八分,孙二桥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在这样减分的发型之下,他们三人的外表仍超出平均水平之上。所以我稍微有些奇怪于他们的遭遇,明明都是有能力成为现充的人,为何却要举起反抗他们的大旗呢?

 

有这么一种可能性,而且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贴近现实的解释。既然他们还在抵抗,那我只好使出我最强力的咒语了——那么,开始咏唱!

  “原来你们只是一群想变得受女生欢迎的人吗?所谓的让现充们去死,根本是无能之人发出的悲叹吧。还是说你们其实在暗中羡慕着他们,甚至是想跻身于他们中间的自欺欺人的小丑吗?那么不如老老实实的走出这个阴暗的教室,老老实实的学着怎么让生活变得充实起来吧!”

  “……不”

  不?他们的声音微弱却坚定。

  “不对的,因为让生活充实的方式不止一种,而且他们的生活并不让人羡慕。我们只想追寻真实的景色”,空宕同学说道,他第一次摆出了让我不再觉得傻里傻气的脸。接着多多同学说到:

  “没错,因为他们没权力去定义‘现实生活是否充实’这一标准。他们只不过是与什么消费、女人搅在一起的无知者,凭什么让他们决定真正的充实或者空虚?我们固然也渴望着充实的高中生活,而且我们将会成为拥有着真正充实日常的人……”

  掩盖在厚重刘海后的、二桥的眼睛,这是第一次看见。在这锐利的视线下,我被这么告知到:

  “旧的现充将会死去,而我们——”

  

  “你们仍会是人群中的异类,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熟悉的漂浮感把我拖入了混沌的空间中,不太愉快的童年往事再度降临。与以往的惶恐不同,以如同亲吻地面的姿势悬浮着的我却感受到了奇妙的安心。在迎面的旋风之下,大地之上,我看见了努力原地蹦跶着、想要摆脱引力的人们。

  伸手,拒绝,求助,互惠,天空,云朵,桥梁,思考,混乱,呼吸,好累,流泪……

  在暴风般的思绪中,我只来得及呼喊:

  “不过那样的景色,请务必也带上我去观赏一番!”

  

  在那个空气沉闷的深夏午后,在标着二年二班的门牌底下,我也曾向着私下准备去公园聚会的同班同学这么说到。我曾渴望着与其一同观赏景色的权利,但是只被轻描淡写的拒绝了;还是被嘲讽着的拒绝了,或是被粗鲁的拒绝了,亦或是被无言的沉默拒绝了。否定的结果是确定的,但是过程已无法考证。

 

  “如果这就是你第三次加入现死部的请求,那么恭喜你成功通过考核了。”

  “喂钱多多,你都把他弄哭啦!”,“就是因为他哭了我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欢迎”

  在突然又变得嘈杂起来的房间里,我能感受到沉闷的下午已经被凉爽的傍晚接替了,否定的结果伴随着波折的过程被重新订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