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说出这样的话,往往是别人回不上话,可是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玩笑,嘴角抿出一个弧度。

“这样啊……还算有趣吧?”

“这……”

她的反问让我一时语塞。

“你也是这个医院的病人吗?”

我赶紧转移话题。

“嗯……更准确地说,是研究人员吧。”

她考虑了一下,认真地说道。

“研究人员……就是说是搞科研的医生吗?”

“差不多哦,你知道医院的白色病楼吧,病楼跟这座教堂之后的小树林中间的那栋六层小楼的六层,就是我的研究所哦。”

“我可没兴趣了解那么详细……”

明明对于平日乱七八糟的会话还算感兴趣,但是伤病让我兴致大减,我又一次下意识用口是心非的回答回避开了。

“唔,我听说过你的手术了,在遭受如此大的创伤下神经没有受伤,破碎的肢体也拼接完美,是非常成功的奇迹,实际上理论上你是能站起——”

“不要以为你是医生就非常了解我!”

听到她的话,我突然暴怒。

“不要以为你非常了解我!”

我的目光扫过她黑白格子的围巾,停留在她精致的面容上。

因为别人的怜悯而突然冲动的发怒,因为别人光鲜亮丽而自卑的无能的愤怒,每当心理医师试图共情与我的时候发怒,这些情况迄今为止已经很多次了。

我使出全身力气举起自己的双臂,两只手滑稽地歪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在的我。我现在只能做到这样!事情发生已经无法改变了对吧?要积极乐观起来对吧?我也想这么考虑,但是谁了解过我?”

我像要榨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嘶吼着。

 “我痛恨那些正常的人!现在更加痛恨本身就卓著的人!怎么样?怎样!嘲笑我吧!”

我没有朋友,本就是苟活在这世上也不在乎惹怒谁谁。

没有回应,我也不期望得到回应,我转动轮椅,离开教堂。

 

脑袋冷静下来,我有些后悔。

在自己所剩无几的岁月里,因为自己的无能错过那么美的歌声,无论怎么想都是划不来的。

但是,因为羞愧,自己又不敢去教堂直面她。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在病房的窗上看着教堂的方向,期许着能在这里听到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