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后日谈。

那之后一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一周。

一周之后,虽然还没有办法让梦远上学,但还是让她帮忙买菜做饭。为此给她买了好几本料理书(我就是认为比起电视节目和网络上琳琅满目的菜系,还是书上的家常菜方便好吃)。

不出所料,不久料理技能就变得炉火纯青。不过不知为何还是让我每周星期六星期天下厨,也许是看不惯我游手好闲吧(明明我有好好地学习人类知识,读推理小说也是学习方式的一种)。

感觉梦远渐渐有点偏离原角色的无能属性了。反倒变得有点万能了。

不过也难怪,毕竟障碍已经消失,剩下的就只有前进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周以来,我却没有任何消逝的迹象。一开始的两天总是害怕我突然消失不见得梦远最近也变得不再以为我会消逝。

不过其实也是理所当然。回想起来,真正让那些雇佣兵目睹我操纵偶然性过程的场面根本就没有,况且那也不是人类可以观测到的东西。我用神力加强力量也只是属于勉强将水平线拉高到优一郎的水平。其他类似于“被狠狠地打了腹部两拳但是没事”什么的或许也被优一郎理解为“这家伙该不会是隐藏高手”了吧。

总而言之,我免除了消逝的风险。

但是——

“喂——伊崎,开门。”

一周后的这天,一周后的星期天,神野的声音却在我家门外响起。她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敲门叫我的名字,或许早就知道我在家了吧。

“伊崎,这次前来我是向你道歉的。”在门外说完后她就消失了,然后再我家里的被炉旁显现。“不过道歉很麻烦,所以就这么说就好了。”

给我好好进别人家。

给我好好道歉。

“道歉?”我问道。“你做了什么错事吗?又瞒着我恶作剧了?不过我现在可管不了你们。”

话说你不是一副和我绝交的样子和梦远说话的吗。在一周之前。

“我从来没有恶作剧过。”

说了。这个家伙还是说了这种自欺欺人的话。

“咳嗯——”她仿佛想进入正题,干咳了一声宣告闲聊的结束。“这次来我说一周前的事的。就是‘他’被当成替罪羊的事。”

“不是结束了么?”

结束了。

事件最后以“主角就是犯人”的结局结束了。

“不——”神野如此断言。“还没有结束。还有没有弄清楚的事。准确来说,几乎从头到尾都不明白。我说伊崎,你就不觉得我的推理疑点重重吗?就像是在顺着某人的意愿一样,太过顺利了吧?”

“……”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吧。为什么你要故意提示我你读过那本杂志?一般来说转移话题都是‘这个杂志还真有趣呢’,或者‘这个杂志还真是无聊呢’之类的吧?不对——”她说道,“要说单刀直入的问法——为什么要让我们认为你是‘犯人’?”

“……”

“即使关于你是‘犯人’的所有推理都能够无一例外的成立,那也是建立在你看过那本杂志的前提下。然而给我提示的却是你自己。”

“到头来不还是成立了?你们都知道‘犯人’是我了,还想怎么样?”

我以漫不经心的语气回复神野严肃的语气。

实际上我还一边鼓弄着用新买的咖啡机,试图做些黑咖啡。

“我想知道真相。”

“‘犯人’就是我。你的推理正确。”

“引用【崩坏雷电】的话——你不是会为了快乐出卖朋友的人。”

“我可能内在就是那样的人。”

“但你绝对没有办法在不太熟悉的情况下,对一个神明操纵自如。”她将声音提高了八度。“那家伙就是因为和同事吵架才闹别扭去人间的。你该不会忘了吧——这不就侧面代表了那家伙是会反抗的类型吗?”

“那又怎么样?”

我背对着她,嘬了一口咖啡机出来的咖啡。或许是因为我被逼到绝路的原因,咖啡尽是恶心和苦涩交加的味道。

我喝了一口就倒掉了。

“至少可以确认一点。”她显现在我的耳边,“那个‘他’绝不会被你指使。”

我转过头来,以即为靠近的距离面对神野。因为恢复了一些神力,现在的神野人间体二十几岁成熟的女性。

——即使如此我也丝毫没有动摇地将她的脸远远地推开。

“别站那么近。”

被推开的神野差点摔倒(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动脚),所幸她又消失了,然后再次在被炉那里显现。

“哎——”我叹了口气,走到被炉前她对面的位置。“这次算是输给你了。”

“亏我还说什么一直都知道你的计划……所以呢?真相是什么?”

“接下来是乱七八糟的胡乱推理哦,没关系吗?”

我随便翻阅着被炉上的书说道。

“说吧。”

“首先。并没有所谓的冤枉‘她’的‘犯人’存在。这一存在不过是不知道谁假想出来的。”

“嚯?那‘他’为什么说有人冤枉‘他’?”

“在人类社会中,稍微有些良心的人类捡到在自己的面前掉下的钱时,如果不还给还没走远的失主,就会产生一种像是‘偷钱’的罪恶感。虽然以我的角度来说只会觉得自己幸运以及那个失主粗心,然后高兴地占为己有。”

“那又怎么样?”

神野真心好奇究竟是否百年难得一见我不知道,但是她好奇的时候我敢保证绝对不超过五次。

这是第五次。

虽然我曾经保证过不会超过三次。

“反过来说。如果失主看到捡起自己丢失的钱就会有很大几率错以为对方是小偷。‘她’的状况也差不多吧。”

“也就是说,所谓的‘犯人’不过是‘他’的误认?”

“就是如此”我说道,“实际上‘她’自己才是真正的‘犯人’。只不过在极度害怕的时候,回想到了给予自己灵感的人才会这么说吧。能接受吗?这一切其实是‘她’自作自受这种结果。”

“不过……为什么?”

她不以为然地提问。

我才刚刚保证只有五次,现在就第六次了。

“回想看看吧,这次‘娱乐’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我试着故弄玄虚。“将‘自认平凡’的基础思维植入人的潜意识中是为了什么?”

拜托了,别再问为什么了,总感觉我刚刚的保证已经一文不值了。

“为什么呢?”

“……”

你不是也赞成了吗?不知道吗。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赞成了吗。世界意识大人,要是追究投票者的责任的话,请第一个找她以及她这种人。

“继续说啊。”

“哎——”我叹了一口气才往后接着述说,“简而言之就是‘反抗’。想要看人类在后天的成长中通过外在因素,来反抗潜意识里‘自认平凡’的基础思维方式,最后能够达到何种地步的反抗,成长为何种地步的人类。那么时间回到建议收集之前。‘她’在人间所结识的那两个人——他们和‘她’有关的事迹仔细分析也不难发现,都含有对某种现状的反抗。”

那个女孩子反抗着不景气的家庭现状。

那个男人反抗着不争气的身体现状以及不成器的性格现状。

反抗。

斗争。

“这两个人类的事迹想必对于第一次来到人间的‘她’来说,一定是有趣的事吧。按照你所得知的情报。我猜和那个女孩子在百货商场工作的时候,‘她’或许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恻隐之心,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看在减少工作量和工资之后,那个女孩子该如何反抗吧。从那次行动的结果看来,似乎变得无趣了,从努力打工变成认真学习——感觉没什么精彩的感觉。于是在那个男人那边,‘她’便吸取教训,不对那个男人使用神力——不,准确来说还是用了。但实际上也只是因为热血沸腾而一时想要出一把力的心情罢了。那个男人,如果说天生心脏不好而且懦弱的话,运动神经应该没有好到只折断几根骨头,全速奔跑就能救下一个小孩子。不过就实际上的干扰上来说,也不过是助力的作用罢了。”

“……”

神野只是沉默不语。

“第三个地方。第三个地方你说‘她’没有刻意结识任何人。这也是因为她在上一次吸取了太过于情绪化而助力与主角的教训。所以她才没有和谁结识。不过那已经是收集建议截止之前的最后一年了,要想看什么有趣的事也没时间就是了。”

“然后——”神野终于大彻大悟,“在你碰巧拿起那个系列的杂志的那天,‘他’偶然间出现了那种念头,决定去提出那样的建议。”

“没错。”我突然想起了那个男人写的小说,“那个男人不是出道成小说家了吗。我买有一本他的纪念作。是个半自传,里面或许能看到‘她’曾经的样子。怎么说呢,还真有点偏执狂的感觉。”

“算了吧,看书很麻烦。”她再次把话题拉了回去。“原因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大家以为你是犯人?”

“罪恶感……不——”

或许之前我会这么说吧,但是今天我决定改口。

“——因为是朋友嘛。”

因为是朋友,所以互相帮助,不然会被瞧不起。

因为是朋友,所以一起犯错,不然对方会孤单。

——友谊,还真是个定义扭曲的东西。

“是吗——看来美咲的直觉猜中了,你不是‘犯人’。”

“那家伙的直觉就是这么准。”我说道,“当初她找到我家也是几乎完全凭直觉的。”

“那么,我要问的都问完了……”

她说到一半,消失了,然后在门外显现。

我快步走到玄关去送她。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神野,为什么这一周都没有神明找我麻烦啊?”我在神野消失到一半的时候问道,“你们没有公开我是‘犯人’这件事吗?”

“才没有。”

“为什么?”

“嗯——因为是朋友。”

因为是朋友,所以互相原谅,不然会无法理解。

神野在门外消失不见。

真是个受笠原荼毒的家伙。

后日谈其二

神野走后不久,出去买东西的梦远回来了。

“这是什么。”

我接过梦远买的一件像是玩偶服的睡衣,似乎是橙色狐狸的样子。

“嗯?啊……这个……额……朋友睡衣……吧。”

吧?

梦远拿着一件同样款式但是不同动物的睡衣——似乎是灰兔子的样子。

“朋友之间还有这种有趣的互动吗……这么说来梦远你已经和我成为朋友了?”

这简直是值得狂欢三天的事实。

不——狂欢七天。

“闭嘴。今天是星期天吧。周末你做饭,快去。”

呜哇,有点失落。

不过——这也是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