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成功从那次爆炸中救下小鞠。
包裹被我用力丢出了窗外,在空中炸开,引起了一片骚动。
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小鞠最后还是无法避免死亡这一结局,就好像是上天注定的命运。
这次也毫无例外,窗外刚刚爆炸,另一侧书房的窗户就被什么东西捶碎,从那里,一个穿着黑皮大衣的男人跳了进来,当着我的面开枪杀死了小鞠。然后大摇大摆的朝客厅的大门走去,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开什么玩笑!」
我抡起板凳朝那人头上砸去,以这种力量击中的话,就算是牛也会被砸死。
这混蛋的头怎么也不会比牛铁。
「去死!」
绝对不原谅,对柔弱的小鞠痛下杀手,小鞠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置她于死地。
即使因为杀人而坐牢,我也不会后悔,我现在只想狠狠打他一顿啊!
可是我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唔额…」
接住了,这个人,只用一只手,就接下了我的全力一击。
正体不明的恐惧感席卷了全身。
「活着不好么?放你一条生路不要,非要来殉情,那就成全你吧。」
坚硬又冰冷的东西在下一刻抵在我的腹部,随着一声自下方传来的响声,我身体突然脱力,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腹部被子弹击穿的剧痛让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杀手离开,却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
呵,就这样结束…
也挺好的…
不久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时,是在医院里。
我是被噩梦吓醒的,头顶白色的天花板上的电扇正悠悠的晃着头,向四周送去凉风。
额头上泛起的汗被风扇吹的发冷。
「你终于醒了!」
听到那温柔的女声,我蹭的一下坐起,用不知多大的力抓住了那手腕。
「小鞠!?」
「先,先生,你,你认错人了。」
看见对方的脸时,我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于是我松开了手,那个女生神色有些慌张的看着我,似乎是被我吓到了。
「对不起。」
到现在都还在妄想会出现奇迹,我真的是太蠢了。
在腹部只中了一枪,我便险些丧命,身中数枪的小鞠又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是谁把我送到医院的,在我转头环视四周的时候,一个男人的脸引入眼帘。
坐在床边,身穿那永远不会变的白色大褂,面无表情的使用着手机的博士,发现我醒来,便放下手机将头抬起看向我。
「小子,居然活下里了,还以为你要殉情了呢。」
「殉情个屁,什么叫殉情?不过…我也以为要死了,运气还不错,话说是谁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医什么院,我才没有那个钱和时间。」
「不是医院?那这个护士小姐姐是哪里来的?」
我用手指了指正用手托腮无奈苦笑的女生,这个白大褂不是护士就是医生吧,除此之外会穿白大褂的怪人也就只有…
想到了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难道这个女生是——
「那个…我就这么不像是科研人员么?」
果然是『壁乐沟基金会』的!
我有些傻眼,这么年轻的女生,居然是参与时间机器研究的科研人员,无论怎么看也只是个女大学生啊!
标准的波波头发型让她能在人群中轻松地隐形,就是如此不起眼的一个人,居然是深藏不露的科研人员,这让我难以接受,就像是人生的存在遭到了否定。
「嘤嘤!」
「嘤嘤怪快住口!」
「小子,你在我的木屋里是不是对我的下属礼貌一点?把你色眯眯的视线移开,不然这把螺丝刀下一秒就会在你的眼睛里面~」
好可怕…污蔑人还不带一丝犹豫的。
「我…」
「咳咳,好了,开个玩笑,总之,能活下来你就祈祷吧,这几天你先养伤,回溯对身体负荷可是很大的,不好好准备到时候在时空中碎掉也说不定哦。」
「不要…」
我低着头,不知从哪挤出了两个字。
「不要?什么不要?」
「不回溯了…」
「…你,你是在开玩笑?不回溯你怎么救那个女孩?」
多么刺耳的一个『救』字,从一开始,我就注定无法救下小鞠,这是命运,根本改变不了。
「就这样挺好的…反正无论重复多少次,小鞠最终还是会死于非命的,我根本就办不到…」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无助的颤抖,多希望此时能扑倒在谁身上大哭一场,可是,唯一可能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意识本能的在抗拒『回溯』这个词。
「你这样颓废才是真的办不到!」
「你凭什么说得那么轻松!你体验过自己重要的人无数次倒在你身边,你却无能力,只能像个懦夫一样逃走回溯的痛苦吗?什么回溯,什么改变,说得好听,其实只不过是让人不断痛苦的轮回而已——!」
是对自己的愤怒,是对自己无能的不满。
我声嘶力竭地朝博士大喊,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仅仅是凭借大脑的冲动而发出的怒吼。
「听…听好了!」
什么啊,明明我才是最想哭的那个,你干嘛一眼濡湿的看向我啊。
「博士是不会骗你的,不只有你在回溯,我们也同样在不断回溯着,就是为了改变这看似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之所以最终救不下她,是因为你没能改变那个时间的分支点。」
上一秒还泪湿沾巾的女研究员,下一秒就一脸认真的看着我,以强大的气场用双手按在我肩上如是说道。
「分支点?」
「对,打个比方,有A和B两点,你从A出发,无论你是直线到达B,还是反向绕地球一圈回到B,你始终是回到了B而不是在其他地方,只是过程不同,要改变这个情况,你就不能走B,要另辟C点,我这么比喻你能明白吧?」
「嗯!」
不愧是博士,将如此复杂的问题通俗易懂的就阐述了出来。
「很好,现在有信心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的,不知道!」
我底气十足的回答让博士傻了眼。
「…白痴,我…唉,五天后回溯的时候再告诉你,现在好好养伤吧,别又让别人担心。」
「等等,我还有问…喂!跑了…」
两个人一溜烟就从我所在的房间跑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无聊至极下,我只好拿出手机。
在那里,一颗启明星骤然升起,瞬间为我照亮了前进的方向——
『飞往【欧利志国】的所有航班明日限时折扣』。
我想我应该知道博士五天后会告诉我的是什么了……
❀
「唔…」
柔和的光芒抚摸我的眼帘,我的身体变得非常轻盈,没有接触任何东西,却又确实坐在了什么东西上。
睁开眼,发现我又回到了这一片彩色的世界中,斑斓的世界,除了彩色没有任何东西,就连时间似乎也不存在与此处。
这里…我来过。
没错,上次因为被书柜砸到后,我就是在这里被拉向了另一个地方,而那个入口,也依旧留在我身侧。
我已经死了,关于这点是绝对不会错的,可就像上次那样,我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令人恐惧的彩色光芒,已经变得让人非常安心,无比接近真实,从身旁那个黑色的世界入口看去,可以看到不远处正闪烁着光点,在各种颜色中变换。
明明地下也是望不到底的一片彩色,但我却能像在地上一样坐起。
我等待着发生点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只是感觉,博超那令我安心的手,会再次从那片黑暗中伸出,将我带回原本的世界中去。
还得等多久呢…
嗡——!
「咕!」
就像是耳鸣,不,比耳鸣强烈了无数倍的刺耳声像要击穿耳膜一样向我袭来,无论我怎么捂住耳朵都无法抵御,就像是从身体里面发出来一样。
大脑再一次出现了本不该存在的记忆。
意识因为头部剧痛而模糊起来,四周的光芒也正变得暗淡,在抬起手可以触及的前方投影着正折磨我大脑的记忆。
那是…他打算向我隐瞒一辈子的秘密…
投影消失,脑部的痛苦也一并消失了,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光芒再次照亮整个世界,就连我手上,也染上了彩色的光芒。
而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灰黑色世界,正因为源源不断的涌入的彩色光芒而发出『呜呜』的悲鸣。
我看清楚了,那里面闪烁的,根本就不是不是什么光点,而是静静地睡在那里的博超。
我终于明白我手中彩色光芒的作用,于是,我慢慢抬起手,伸向了那片灰黑色的世界。
一瞬间,我像个导体一样,带着这个世界的光芒,连同自己卷入了那片灰黑色的世界中。
这一次,就让我来改变你灰色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