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正值阿拉伯半岛气候最温和的时节。我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站在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广场上。现在是迪拜时间晚上十一点五十分,三个多小时前中国已经迎来了新年,而我在这里和来自全世界各个国家的人们一起等待着这个黄金之国的新年盛会。
眼前的一座外观极富科技感的建筑就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名为“哈利法塔”。为了观看这座巨型针塔上的新年焰火,从下午七点开始就不断有人向广场上涌来。
哈利法塔上银色的灯光开始变换成各种炫目的颜色,玻璃幕墙上出现了阿拉伯数字的倒计时。同时,四周也开始响起人们用英文大声呼喊的声音,这份热烈的氛围很快就传遍了此刻凝视着哈利法塔的所有人,我也加入到其中。
"Five!"
"Four!"
"Three!"
"Two!"
"One!!!"
呼喊声达到了顶峰,此刻,沿着哈利法塔轮廓的焰火也开始向四周绽放。塔底旁的喷泉伴随着灯光和阿拉伯风格的音乐开始呈圆形舞动。屏幕上也出现了"Happy New Year UAE(新年快乐,阿联酋)"的字样。
当我举起相机准备和其他人一样拍下这一刻夜空被点亮的场景时,一部手机出现在了我的右肩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东亚面孔的娇小女孩子在吃力地举起手机,应该是想拍照。
"May I help you take some photos?"(我帮你拍照怎么样?)
"Thank you!"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把手机递给了我,我于是把两只手从人群里抬起来,把哈利法塔的焰火定格在屏幕里后,注意到了她手机里显示的文字是中文。
“是中国人吗?”我小声问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后她似乎很兴奋,像是想跳起来一样。
“对对对!”
我把手机递给她后,我们不约而同地问向对方:“你一个人来迪拜的吗?”
在四周被各种语言的交谈声混杂得十分喧闹时听到来自祖国的语言时,我脑中出现了混杂着激动和一种奇妙的感觉,况且对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这让我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嘿嘿嘿。”她开始捂嘴偷笑起来。
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开心还是看到了我发呆的样子,不过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也没躲避我的目光,毫无顾忌地和我对视起来,这反倒弄得我害羞了起来。
“那个......”我刚刚抬起头就听到她的声音,于是又低下头去看她。
“怎么了?”
“你能给我个拥抱吗?”
“啊?我吗?”突然被女孩子要求拥抱什么的,在跨年夜本来就激动的心跳的更快了。
“嗯!”
“可以......吧。”
还没等我做出下一步反应,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扑了上来。
她的脸刚好贴在我的胸口上,一股淡淡的香气笼罩了我的全身。
当我的下巴触到她的头发时,我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拥抱。
我还愣在原地因为害羞而说不出话的时候,她已经放开了我。
她露出小孩子得到玩具时一样天真的笑容,“谢谢你啊!”
回到酒店后,我一头倒在床上。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阿拉伯的太阳在此刻是十分炙人的,但如果我再不出发,有可能会错过预定的哈利法塔登塔参观的门票。
我顶着烈日步行到了地铁站,找到了往Dubai Mall/Burj Khalifa方向的列车。说是地铁,但实际上沙漠里是没办法挖隧道的,所以我全程都是坐在行驶在地面上的列车里看着形式各异的高楼和阿拉伯民房。
哈利法塔的电梯运行速度很快,一段简短的科幻般的纪录片放完之后,电梯就已经将我送到了124层的观景台。
尽管饿着肚子,我还是想等到天黑看看这座城市的夜景。
与此同时,我还在期待着与那个女孩子重逢的机会。
在阿联酋度过短短的三天,我没能再次见到那个少女,不过用元旦假期旅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找女孩子,在大学生活的间隙感受一下异域文化,这样就够了。
而当我不再刻意去寻找时,她出现了。
回国时乘坐从迪拜飞往上海的飞机,因为是夜航,大多数乘客起飞后不久就睡着了。
我在迷迷糊糊一阵子之后感到口渴,担心按铃会吵到其他乘客,于是我直接起身去机舱后部找空乘要饮料。
在接近机尾的地方,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她似乎没有半点疲惫,一直盯着窗外,由于她那一排只有她一个乘客,我经过时她很快就察觉到了。
她先是一愣,然后变成满脸欣喜。
“嘿。”她朝我招了招手。
想到那天她的拥抱,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现在去拿饮料,你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拿。”
“帮我拿杯芒果汁吧,谢谢!”
我找空乘要了两杯芒果汁之后,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你不困吗?”我看着她精神饱满的样子心生疑惑。
“我坐飞机从来不睡觉的,天上的景色在地上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我坐到了她旁边的空座位上,凑到窗前看了看,外面是一片漆黑,只有巨大的机翼上红色的灯在闪烁。
“夜航似乎看不见什么东西啊。”
她指了指天上,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只见到很稀疏的几颗星星。
“运气好的时候能看见很棒的星空,有时候还能见到银河。”
“看来这次运气不怎么好呢。”我叹了口气。
“喂,你可是我第一个拥抱过的男孩子啊,你运气挺好的!”
听到这话我心头一紧,喉咙里的芒果汁一下子呛进了气管里,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我瘫坐在了椅子上。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闻到她的体香,我一下子困意全无,“我是第一个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拿起装芒果汁的杯子靠到嘴边。
“我去过很多地方了,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想找人拥抱一次,不过之前拥抱的对象都是女性,这次是特例哦,说起来你不会反感吧?”
“不反感不反感。”我只觉得脸上在发烫,因此沉默了好一会儿,为了不让气氛更尴尬,我支支吾吾地开口问她:“为什么呢?”
“啊?”
“你很喜欢拥抱吗?”
“对啊,我觉得拥抱时那种触感能让我真实地感觉到我还活着。”
不知为何她会说出这种话,但我如果不说点什么,可能会继续陷入沉默。
“和陌生人拥抱,你就不害怕吗?”
“不怕啊!我觉得能和不认识的人拥抱才是这个世界最奇妙的地方。”
那晚我和她聊了很多,我很惊讶我们居然都是在西安上大学,虽然不在同一个大学,但毕竟是同城也许有很多见面的机会,于是我和她互换了联系方式。
由于是跨时区飞行,飞机经过印度上空时天就已经亮了,我和她一起看了日出,在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山上拍了照,最后抵达上海浦东机场时,我们才在入境处分开。从上海飞往西安的航班上我没碰到她,但是抵达西安后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谢谢你能陪我聊天,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能这么开心呢!(๑╹◡╹)ノ"""”
我心里暗暗一喜,有些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