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定河右岸的河口已经被建造成了公交车总站,而我们所处的左岸,和对面简直千差万别。唯一称得上现代化的东西,可能是停靠在空地上的那辆后面有斗的小卡车,连赵伯作业的船只都还是用船桨行动的。隔绝外界的荆棘围栏一直延伸画出了一道弧度最终连接湖岸将岸边的马路或许说现代文明的侵蚀阻挡了下来。围栏的正中间开了个够车子通行的大铁门,显然这里也是闲人免入的地方。湖岸边,我想那个地方应该算湖岸了吧,造有一间2层楼高的老式房子。南枫煜告诉我这房子是以前的人观察湖的动态晚上值班用的,不过现在基本闲置,而打捞清理工作一个月也没几次,所以除了能在里面睡睡午觉,看看湖景完全不符合它的存在价值。

这老旧的房子并非我们用于汇合的标志性建筑这点我和它一样的失望。湖边的堤坝也是用大石块垒起来的,不过要比青定河的高出许多,岸边还设有石柱围栏,靠近房子的左侧同时也是我的右手边,开出的口子往下走通过十几节石阶便可以来到一块称得上宽敞的平台。这是那种向左右两边展开石阶的河埠头,露在湖面上的石阶还剩2节,我们先于赵伯一步来到了目的地,无事可做自然而然的在平台上迎接着他的到来顺便欣赏下与众不同的湖景。

放河灯这种活动,势必有大量的河灯涌向湖里。为了减少这些河灯污染湖面,所以在入湖口围上了一大圆弧的网。这些网自带的泡沫浮标以及被网拦截下来的各种垃圾都是勾勒线条的组成部分。

“啊,有好多垃圾啊!”我感慨道。

“这张网一到惜雨祭就会被撤掉,这样河灯就可以漂流到湖里去了。”

赵伯摆动着船桨,优哉游哉的朝我们驶来,船未到站,便和我们交谈起来。因为和南枫煜本来就认识,所以一开口就是很平常的相互问候。我是猫灵庵新招的兼职生,但和赵伯都是互为生面孔。所以初次见面作为一个有礼貌的晚辈,恭恭敬敬的打招呼是必不可少的。和赵伯交谈无非就是,今年大几了;来自哪里;什么专业的;送点心辛苦了谢谢啊;大学生能打工做兼职是多么多么的懂事之类的话。

作业用的船只应该是非常普遍的小型渔船,要说是什么样的造型,大概就是没有篷的乌篷船。船的2侧做了固定打捞工具的支架,上面各放有1根作业工具,所谓的作业工具其实就是一根很长的竹竿顶端安装了铁丝折成的钩子,或是安装的类似撩鱼的网。钩子用于“捕捉”大只的河灯,渔网用于打捞散布在水里的部件,这些垃圾都堆放在原本用于装鱼的船舱内,当然为了搬运方便已经提前铺好了一张大网。这些垃圾并不是争先恐后的在船舱内随意占据空间,而是有序的被做了分类,顺便一提,人类产生的生活垃圾也有一席之地哦。

赵伯并不打算先享用眸月做的点心,而是和南枫煜一起搬运船上的垃圾。虽然姐有说过我可以帮下忙什么的,但怎么看都是无从下手,为了不给他们添加麻烦,我还是识相点离开了河埠头。不过下行的石阶旁放有几个圆柱形的石墩子,我用手指试探了下并没有灰尘,于是便坐在了上面看他们忙碌的身影。打捞上来的垃圾并没有直接搬到卡车上,而是先堆放在湖岸边不远处,南枫煜不知道从哪拿出了很大的那种黑色垃圾袋,并带上了手套开始做打包工作。赵伯用湖水洗了下手于是接过了我手中的点心。

“眸月也太不懂事了啊,做这么大,还就一个!本来还想分你们吃啊!”赵伯做着这样的抱怨。

眸月做的点心是我叫不出名的食物,也可能是当地才有的东西。大概是里面包馅的糯米团子,长的跟没褶子的包子一样不过大小差不多可以撑满整个盘子。按照伯伯的说法,应该还有做小点的选项。竹篮子里还有一个水壶,我取了出来递给了赵伯。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亲自下厨为伯伯做一下我们南方的点心给你吃呢。”事实上我这说的只是不要脸客套话,我并没有做南方点心的本事。

“小姑娘还会做饭啊,那有机会一定要吃下,能说说你那有什么点心吧?”

“啊~~”突如其来的提问,我的脑子一时间没能想出几个称得上南方特有的点心名字,正在我准备进入一筹莫展的时刻,南枫煜大声的叫唤了我的名字。

“怡葻,怡葻!快过来下。”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甚至也没看一眼我的情况,可以说很没礼貌的用命令的语气招呼我。要不是他这么做机缘巧合的为我解了围,我才不愿意搭理他。

“不好意思我过去下。”我放下了手中的篮子站起了身子不情愿的往南枫煜的方向走去。

“点心吃好了,我会把盘子放回篮子的,这个你们等等带走就好,这个水壶我自己拿回去。”

“嗯,知道了。”

南枫煜的面前,堆放了同样分类的垃圾,在我来到他身边时。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站起了身子后退了一步,原来在他的另一侧放有三盏挑选出来的河灯。

“很幸运哦,上次那2个土木学院的学长他们说的烧起的河灯居然被我找到了。”

“可以啊看样子你很适合捡垃圾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发家致富。”

我并没有表现的多有兴致,但为了获得更好的观察视角,还是蹲下了身子,不过为了防止汉服的袖子不会拖到地上弄脏,我将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并不打算伸手去探索个详细。南枫煜脱下了一只手套,也蹲下了身子,他和我的距离基本贴着,若要形容的话差不多是小轿车后排塞4个人那种感觉。

“不要小看捡垃圾的,如果能捡到个传家宝之类的,弄不好连你这种级别的妹子都养的起哦。”

“你这样挤上了就是为了和我说怎么没上进心的悄悄话。”

“你可以往我这边靠啊,这样你可以轻松点,真是的明明是为了你着想。”

“说的到好听,你只是想成为我重心的支点,然后我的平衡与否,就全权掌握在你的手上。如果你想利用这个和我展开暧昧的发展,还是死了心吧,这样会被我讨厌的哦。”我认真的向他放出警告。

“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计划败露会伤我自尊的。”她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一如往常的平静。

“我感觉嘛,没有比2个人以这样的姿态盯着一堆垃圾干些能让人做出各种想象的事,如果被人看到了应该也挺伤自尊的吧。”

“虽然这儿不可能有其他人出现,不过保持这样的动作太长时间,赵伯看到了一定会觉得我们很奇怪。所以还是快开始吧,看看有什么有趣的发现。这么样?大小姐,我看你行动不便,有什么指示尽管说。”

“先看看在说,不要动!”我以不耐烦的语气发出指示,是不想对他口中“行动不便”这个词语展开话题,不然没完没了起来就顺了他的意。原本以为南枫煜和其他的男生有大不同,没想到他也会用这么low的方式和女孩子相处。男人嘛,对感兴趣的女性保持暧昧关系简直是来者不拒,谈话间特意说出“攻击性”的词句,来展开话题是乐此不疲的套路。所以忍气吞声也是我应付这些讨厌的套路使用的方法之一。

“这3个灯应该都是属于定制款的吧?”

“从使用的纸料,还是学长们走上桥复现了‘幽冥界地’的时间来看确实是?”

“时间来看什么意思?”

“猫灵庵差不多每2个礼拜不到就会排出4到5天的放灯日期和时间,而学长们相遇的那天刚好是上个周期的最后一天。这些我是从黑吉和李隐凡那问来的,应该不会错。”

“那么事件复现的条件和使用的河灯是定制型的这个假设靠谱不?我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它们会燃烧起来,是因为定制河灯的思念更加强烈?还是说定制河灯使用的蜡烛燃烧的强度过大?或者说缠绕的书信,在烧断绳结时粘合剂没有发挥作用所以向外展开点着了周围?”

“你的所有猜测都是从内往外烧的,为什么没有反过来的说法?虽然就凭我现有的知识,也做不出到底是从内向外,还是从外点燃的定论,毕竟这3盏灯的烧毁程度基本上没有值得肯定的线索。再说这些都是定制的河灯,在没被烧掉前有什么样的改造目前看看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啊。”

我将原本射性要说出口的那句“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及时的被大脑阻拦了下来,此刻的南枫煜虽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但看的出他还是在认真思考的,我狠不下心打击他,于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破烂上。三盏河灯三种造型,虽然已经被烧的明目全非但依然保留下了辨别形状的依据,从左到右分别是五边形的,正方形的,还有圆柱形的。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种幸运,因为烧毁的河灯已经包括了各种几何形状,似乎可以确认复现的条件和灯的形状无关这样的事实真相。假设运气不好烧毁的河灯都是一个形状,我们就有可能去思考这个浪费时间的假设,这无不让我担心起怀疑猫灵庵是不是属于这类的错误。

最左边的这个五边形,刚好被烧掉了一个角,构成这个角的三个面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烧毁度。其中作为盖子的那个面烧毁的最轻,作为侧面的2张透光纸,烧毁程度基本一致,但从趋势上来看,燃烧制造出来的大窟窿是上宽下窄的并且几乎延伸到了底端。于是我用手指指向了那个河灯,算不上不假思索的提出了结论。

“你这么一说那个好像是有从灯外被点燃的啊,如果是里面或者下面开始着起来的照理说烧出来的大洞应该是下宽上窄才对。”

“那你这么解释上盖的燃烧程度才这么低?不知道了吧?”

“哼!可能也有特殊情况啊!”

“是啊,猫灵庵虽然会检查客人自己改造的河灯是否存在点燃的隐患,但是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吧?因此还是留了个心眼,河灯用的纸有一定的阻燃效果,不过叫叫阻燃,还是可以点着的,毕竟还是纸。”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随手扯下了其他河灯封顶上的一块纸张,开始从下端点了起来。有如他所说,纸张并没有及时的燃烧起来,不过经过了几秒还是没能撑住火焰的摧残最终被点着了。他将燃烧起来的纸翻了个方向,就这样火头朝上说道:

“封顶用的纸阻燃度最高,不过火都是从下往上燃烧的,这个是常识你应该知道吧?假设真有某种可能是灯外的火瞬间点燃了这个河灯的一角,也不至于往下燃烧到这样的程度,应该会和我手中的纸一样自动熄灭才对,说实话我都不敢相信学长们居然能在灯船穿过桥洞后看到火依然在燃烧这样的事实。但如果有个火源持续的在供火点燃,除了灯内部有这样的火源存在,且当他存在,那么这燃烧的结果也太不科学了,就这个河灯给出的线索以及我俩的知识还不能做出解释这个矛盾的原理。”

“你不觉的我们思考问题下的假设太不全面了吗?假如左边这个河灯它缺失的一角并不是点燃造成的,而是有一场足够大的火在瞬间吞噬掉了这个角,是不是觉的只要角度对,火势够大前面的矛盾不就解开了。问题会产生矛盾多半是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哦,而且你看中间这个方的也可以证明点燃他们的火可是很大的哦,毕竟第2盏河灯它的封顶烧的连渣都没了啊。”

南枫煜看了我一眼,面露难堪,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反驳我,过了片刻依然是那个表情,看样子这回是我赢了。

“别神气,你倒是说说,用什么自然现象,或者手段可以造成怎么大的火势。”

“你这是无理取闹啊,我们还没进展到那种程度,循序渐进懂不懂!”

“程度?循序渐进的深入吗?”

“嗯!做什么事情都要走一步算一步,不要妄想着一步登天。”

“你刚才说‘我们的进展’哦,那么什么时候我可以和你到互相深入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