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了可以去的地方。
“砰!”
摔倒在了布满叶子的林地中,比以往还要强烈的疼痛刺激着我的大脑。
“唔!唔……”
是的,疼痛,剧烈的疼痛。不只是身体,还有绝望的心情。
啊,不。
“心,情……”
捂着自己空荡荡的胸口,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我,自嘲地说道:
“心都没有了……还心情……呵,呵呵呵……哈哈哈……”
笑着。
摇摆不定,走在根本没有走过的山路,朝着什么都不清楚的方向,我走着。
没有了,归路。
没有了,前进的方向。
我想,现在还笑着的我,肯定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落魄罢了。
“呵呵呵……”
苦笑,不知是对现在这种状况,还是对身为一切原因的自己,我,在嘲笑着。
“哈哈哈哈哈!”
回荡在炎夏树林中的笑声,听在耳中就像是其他神的嘲笑一样。
我,选择了服从。
“呵呵,呵呵……”
低着头笑着的我,回想起了仙姬对我下达命令的那一刻。
——判池仙,把你的答案准确无误,大声地告诉她。
因为害怕消失,因为害怕所谓的死亡……我,选择了抛弃她……
——松开手没听到吗!
我,选择了苟活。
完全无视她的心情,残忍地践踏,伤害了她。对此已经麻木的我,已经决定要忘记掉一切的我……
居然,被最后一个信奉者抛弃了。
“哈哈哈哈哈!”
我狂笑着,感受着胸口的空虚,我的笑声,回荡在这座森林的每个角落。
活该啊……活该啊!我这样自私,只为了自己活下来而抛弃了曾经最喜欢的她,有着这样的结局……
猛的将手掌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但是,理所当然,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跳动。
“原来,呵呵呵……原来无论是哪个选择,都是消失的结局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唔呜呜呜呜……”
我无力地跪了下来。
空洞的眼中早在抛弃了小湿婆的时候就失去泪水了,此时,唯有喉咙在哽咽着。
我,要消失了……
凝视着自己因为恐惧而颤抖着的双手,我又一次在已经没有了心的胸口中,确认了这个事实。
我,很快就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没有谁,将会记得我……
缓缓的扶着一旁的树,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也不会留下任何足迹……
走在颠簸的林中,我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迈步。
就像,我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慢慢地,慢慢地,道路扭转,景象变化我出现在了林地的一个陡坡旁。
——我,将会消失。
“为,为什么?”
无视了那个陡坡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动身体的我,双瞳中已经不再有一点颜色。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
突然,视野,发生了偏转。
怎么,怎么了我……
重心不
稳,朝着斜坡方向扑去的我,在下一个瞬间才明白了我踏空,不……
是自己的脚在刚刚那一瞬间失去了存在形态的事实。
“扑通砰砰砰砰砰砰!”
“唔呜呜!”
拼了命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结果在碰到的时候却总是奇怪的什么都抓不到。翻滚着,疼痛的感觉也逐渐模糊,视野中的世界不断扭曲翻转,耳旁也只能听到自己碾过树叶声音。
“砰砰砰砰!”
停下来啊……停下来啊!
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支配权,在不断翻转滚下的情况下,除了模糊的树木从身旁擦过以外,我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噗啊啊啊!”
从背部传来猛烈的剧痛,而世界也停止了旋转,取而代之的……
视野,染成了红色。
“什,什么……”
意识到自己撞在了一棵树的时候,眼前能看到的,只有自己吐在地上的血。那到底是因为撞在了树上,还是因为被掏走了心脏而吐出的,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去思考了。
手,我的……手……
“不,不要……”
我的手,开始变得有些透明了。
——消失。
这个词,就像剑一样贯穿了我脑海。
“不要消失啊……我……咳咳咳!”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宁愿……宁愿抱着小湿婆死掉,我……
——静静桑。
好像,真的是有这个声音,这个温柔呼唤着我的声音传过来了一样。
“小,小湿婆……”
呼唤着她的我,缓缓地抬起头想确认自己在山林中的位置。
“……什,什么?”
然后,我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不,不是,是出现在这里会感到奇怪的东西。
首先,是一块草地。当然,周围是树林这里是草地当然奇怪,但是,在草地上,有些很多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粉红的,帽子……鞋子……还有,红色的袍服,木屐……这……
每一个洒落在这块草地上的,都是我所见过,无比熟悉的东西。惊讶的我缓缓扶着树站了起来,开始踏进这块草地。
“为,为什么这些会在这里……不,这……”
我,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这里,是小湿婆住的地方,吗?”
摇晃不定脚步拖着我疲倦不堪的身体前进。因为疼痛而半睁着眼睛的我在没有月的夜空下很难看清楚周围的东西。只是……
兔子……
我,停在了一个玩偶兔子的面前。虽然是有些好奇,因为我从来没看过它,但是让我停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由兔子抱着的一本书。
不知为何,这本书,我很熟悉,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在哪里看过的一样。
“砰!”
无力的我跪在了地上,但是我还是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打开了那本书的某一页。
——今天的静静桑,很可爱。
那是第一句话。
——早上去抱着他的时候又在脸红
地大吼大叫,很喜欢他那样的表情,总让我很想去捉弄他。
“什,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
意识到这是小湿婆日记的时候,我竟无奈的苦笑了出来。
——今天把静静桑的祀抢走了。妲己姐姐的神力很好玩,但是静静桑肯定会烦恼的,所以悄悄地摆在了他房间的床下。没找到奇怪的书,静静桑差评。
“你,你这家伙……谁会知道你放在那里了啊……”
哭笑不得的我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今天不小心把静静桑的判池弄坏了,感到心里很伤心,又给静静桑添麻烦了。但是静静桑安慰了我,我很开心,所以去偷偷用以前存着的钱买了冰棒给他。虽然捉弄了他,但是静静桑没有生气,还让我帮忙了,真的很开心。
“那家伙啊……”
——昨天静静桑和朋友喝酒喝到了很晚,所以今天晚了点去找他。但是肚子实在太饿了不小心翻乱了他的事物。有点害怕被他骂,但是静桑带我去了河边还和我一起玩,鱼很好吃,今天过得开心!
“小,小湿婆……”
——静静桑,今天骂我了……我把棍子弄断了,被他骂了。我不想走,又怕他回来会骂我,自己坐在判池好寂寞。晚上静静桑回来了,我很怕他骂我,但是静静桑哭了,他好害怕好害怕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想我应该做什么,他扑在了我身上哭了,我紧紧抱住了他。
“我……”
——啊,静静桑身体好大,抱着他好温暖好舒服。 我想知道静静桑为什么哭,但是,如果这样问静静桑的话肯定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所以我只能抱着他。不过静静桑邀请我去逛祭典了,好高兴好高兴,好期待静静桑明天的样子,肯定很帅气,肯定!
“滴答。”
眼泪,滴在颤抖的手中握着的日记中,我缓缓地抬起头,顺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今天,也能看着静静桑睡个好觉呢,嘿嘿。
是的,我的房子,就在前面的不远处。而在这个角度,刚刚好是能看到我卧室的地方。
“小,小湿婆……”
——静静桑,真好。
“我,我究竟是对你做了什么……”
——嘿嘿,静静桑又睡着了,好想去看看他,但是静静桑说过晚上总是很容易犯困,我去打扰他是不是会影响他工作?
“我居然,居然因为自己……因为自己害怕消失……这样的……”
——静静桑又通宵几天了,房子都空了好久,我是不是该过去帮忙打扫一下?
“我居然……”
——静静桑,果然,和你在一起是最开心的了。
“我居然这样的……”
——什么时候,静静桑会察觉到呢,我的感情。
“我居然这样伤害了她啊啊啊啊啊啊!”
——静静桑,我喜欢你哦,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呜呜呜啊啊!小湿婆……我!我呜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
决堤的洪水,涌出眼眶的热泪瞬间打湿了手中的日记。
“我,我也是……最喜欢你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伤害你……我是混蛋!我是不配做神……我是他妈的渣子啊啊……可恶呜呜啊啊啊!”
耳旁响起的是自己惨烈的哭声,然而,即使泪水打湿了我的眼睛,我,仍然不停翻看着每一页的日记。她的痛苦,她的悲伤,我没看到的全部,都隐藏在了这每一页之中。
我……我……
空荡荡的胸口,什么都没有。
但是,直到感受到她无时无刻守在我身边的爱意,以及明白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这个事实……
我……
“嗒!”
手中的书本,穿过了我的手跌落在了地上。
我,在慢慢消失。
结束了……
直到最后,直到这样的最后,让我明白了我感情某个可能的结果,或许是命运最大的仁慈。如果我好好地珍惜……哪怕是最后消失的那几秒,我都会在小湿婆的怀中度过吧。
——给我听着小湿婆以前的故事然后去永远地忏悔!
是啊……
“小湿婆……我,呜呜呜……”
忏悔,没有任何意义。
“砰……”
已经逐渐失去了身形的我,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然而,就连这么大的一个动作,都没能引起多大的声音。
我要消失了。
“对不起……”
马上,就要消失了。
“对,不起……”
痛苦地闭上了仍在哭泣的双眸,我在最后的时刻里,不断地,深深地念着她的名字。
“小,湿婆……小湿婆……小湿婆……”
然而,我空空如也的胸口,什么都无法容入。
是啊,没有心……
“小湿婆……”
——那我怎么用心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