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久的荣耀······吗？”
黑发的少女念叨着这句话，脸上泛起了像是追思的神色。
“倒确实像是老爷子会说出来的话呢，只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不会说得这么锋芒毕露的。毕竟那时候他也还年轻吗？心高气傲的，会说出这种话也难怪。”
妮克丝说完，又接着问卢锡安：“不过，即使如此，你也没办法肯定老爷子就是牛顿先生吧？”
“是啊，没办法肯定。”
卢锡安的回答让妮克丝有些愣神，她说道：“那，这到底是——”
“刚才没办法肯定，但是现在，我就真的非常肯定了。”弗罗斯特男爵的话语里带着计谋得逞的笑意，“是妮克丝你自己告诉我的，不是吗？”
“哈哈哈哈······”
听完卢锡安的回答，妮克丝很是没风度地哈哈大笑起来，甚至就快要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的那种笑。
“卢锡安，我果然是非常中意你啊！”妮克丝的大笑结束之后，她像是解开了某个心结一样，语调也变得轻快起来。
纯白色的背景下，另一位被晾在一边好一会儿的主演感觉自己好像得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轻声“咳咳——”了几声：“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头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不过，卢锡安是我的伙伴，你不要说这种······咳咳······过分亲密的话。”
坎蒂一副有些别扭的表情，混杂着轻松，警惕和嗔怪。她挥挥手，散去了身周的光梭，算是展现自己这边的“诚意”。
“呐，坎蒂，一个人只能和一册原典缔结契约吗？”
卢锡安突然问道。
坎蒂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给弄蒙了，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道：“唉？倒也没有这种说法的说——”
“——喂！我说卢锡安！你不会是想？”说到一半的时候，金发的少女才总算是明白了卢锡安的潜台词。她没来由地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或者说被轻视了，语气甚至有些幽怨起来：“你有我还不够吗？非得再加一个她吗？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我真是看错你了。”
“嗯，虽然我明白你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刚刚的话实在容易让人产生歧义啊坎蒂小姐。”弗罗斯特男爵吐槽的功力越发地犀利起来了，“不过，没有只能和一册原典缔结契约的限制吗？······”
他的目光转向穿着古怪研究服的妮克丝。
后者此时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说道：“卢锡安，你为什么？”
虽然话未说完，但是意思却已经很明确了。
“如果我和坎蒂就这样离开的话，你又会再次陷入沉睡吧？”卢锡安有些无奈地说道，“虽然接下来我的发言好像是三流言情小说里才会有的台词，但是，我的姐姐一直都让我把它当成金科玉律——‘愿每个人都被世界温柔以待！’”
“······恶心！啊，我不行了，想吐啊现在！感觉身上起疹子了，好痒，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坎蒂。
“······什么呀这是，大家都幸福主义？总感觉你们人类是不是进化到把大脑摘了，用小脑思考问题？”
这是妮克丝。
“唉，虽然知道会被吐槽，但是你们两个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嘛。”弗罗斯特男爵稍显伤心，“咳咳······妮克丝，虽然那句话说得有点儿恶心，但是寓意总是好的。不管怎么样，让我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看着你再次失去自由，我也实在是太没出息了点！”
“这两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真是让我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先是坎蒂突然冒出来，接着又学会了完全‘不科学’的术式，现在又遇见了另一位原典之灵，还是和牛顿谈笑风生过的那种——唉，怎么说呢，总感觉已经有些麻木了。”
“不过，我算是多少了解你们这些家伙的生存方式了。虽然能活上很久，但是却又没有一点点自己的自由，这样比起来啊，我这种短命的人类其实生活得更幸福呢。”
坎蒂和妮克丝对视一下，脸上带起几分无奈的笑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过，至少，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希望能给你们最大的自由！”卢锡安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存在于世，就像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诞生一样。可至少，百年生命，转瞬即逝的我们可以品尝到自由的甘美——那是每个意志与生俱来的权利。”
“我只是个从没走出过弗罗桑的乡下小鬼，一个连朋友都没有的闷油瓶，一个只喜欢读书的怪人。说这些话到底只是心血来潮还是怎么地，我也分不太清楚。”
“如果说遇到你们是所谓的命运的话。怎么看待你们，就是我自己的事啦！我当你们是朋友！需要我帮助的朋友！你们从来都只有被动地醒来，然后清醒上一段岁月，然后就得重归沉寂。但那也没关系，我会带你们去看更多的东西的，弗罗桑的晚霞，王都的水晶大道，北地的星辰和极光——”
“起码，在我逝去的时候，你们已经看够了好看的风景，见识过了好玩的人和事，能够做个好梦了······”
卢锡安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说不下去了。
“该死的，总感觉好像说了一堆废话！你们就当我抽风了吧，别往心里去——妮克丝，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又得回到那张羊皮纸里了！牛顿先生的丰功伟绩你还没看见吧？帝国这些年的变化还没看见吧？就这么离开吗？”
黑发的少女露出苦恼的表情：“哎呀哎呀，你说得这么可怜，正是让我想走都走不动了。卢锡安，你不只是很聪明，同时也很可爱呢——比起老爷子啊，和你相处一定得有意思的多。”
她的脸上露出了至今为止最为灿烂的笑容。
“嗯，我决定了，睡了这么久了，我可一点儿都不想再继续睡了。卢锡安·德·弗罗斯特先生，我答应您缔结契约的请求——”
卢锡安又把目光转向坎蒂。后者此时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发纠结了，她发现卢锡安在看自己之后，像是小姑娘闹别扭似得把头一转，身子一歪：“你看我干嘛？你自己有本事就自己解决问题啊！”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不会继续下去的。”卢锡安的语气变得有点儿柔软，“这样做会让你感觉被冒犯了吗？或者觉得我是个贪心的家伙？如实告诉我吧，坎蒂，也许没有比你我更亲密的关系了，不是吗？”
他和坎蒂是可以互通心意的伙伴，即使这段缘分只是刚刚开始不到两天，但却是卢锡安人生中最奇妙的两天。他不知不知觉间已经把坎蒂放到了一个很特殊的位置上，像是朋友，又像是长辈，有时候甚至像是一位新的姐姐。
“啊！真是，随你的便啦！”坎蒂好像是破罐子破摔了，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要是有本事同时契约两册原典，你就尽管试吧，不用管我怎么想的。”
卢锡安和妮克丝相视而笑，虽然坎蒂的语气好像是老大不情愿，但是说到底，她终究还是不愿意让好不容易碰见的同族就这样陷入沉睡之中。
“就像是尘埃悬浮在海洋里，什么都没办法碰到，没办法听见看见——”这是后来两位原典之灵谈起沉睡时的感受时的原话。
“真是世界上最没劲的事情啦！”坎蒂这么说道。
“那么，妮克丝，本人卢锡安·德·弗罗斯特，有幸能成为您的新一任读者，分享您的知识，并带给您久违的自由吗？”
“如您所愿。”妮克丝提起那件裙装的两角，行了个颇为标准的提群礼。
“还有，坎蒂，本人卢锡安·德·弗罗斯特，做出这样自顾自的行为，对我缔结契约的亲密伙伴造成了困扰——我愿意答应她的任何要求，并不会有丝毫怨言，以此作为回报。”
他走到坎蒂跟前，轻轻挽起她的手，并轻轻地用那其实并不存在的唇轻吻了一下少女的手背。
“您此后几十年的同行之人这样请求您了，还请您宽恕我的鲁莽。”
“如您所愿，我的男爵大人。”金发的少女终于憋不住脸上的笑容，“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
“我以前也很正经啊！”
“啊？是吗，卢锡安你的小聪明可是把我都骗过去了——”妮克丝插了一句。
“就是，就是，这家伙鬼精鬼精的呐。”坎蒂附和道。
“······唉，我被孤立了吗？”男爵大人有些夸张地感叹着。
这回换成两位同族的姑娘对视后大笑起来——
“如您所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