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代表着光明,卢锡安从小就被这样教导着。

卢锡安·德·弗罗斯特,出生在弗罗桑的的小贵族家庭,现任弗罗斯特子爵达米安·德·弗罗斯特的长子。按照惯例,在他没有继承爵位前,别人得以弗罗斯特男爵相称。

不过,看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帝国早就不兴封建领主层级分封那套老古董程序了。贵族们大多被帝国收回了绝大部分的土地和产业,转而投身政界或者商界来维持家族延续。什么?为什么说绝大部分贵族?还有一小部分去哪了?哈,你可真是问了个傻问题啊。

“次年十二月,乱党的首领阿方索公爵以及色雷斯公爵被威廉二世陛下处以绞刑,至此,几乎席卷整个卡姆兰斯顿帝国的反叛以王党和革命派的胜利告终——嗯,耗时近60年,三位皇帝限制封臣的改革终于成功了吗。唉,一堆阴谋诡计和政治倾轧,和市场上买的那些话本小说里描述的荡气回肠的故事完全不一样嘛!”

放下手中的《帝国编年史·第八卷》,弗罗斯特男爵大人伸了个懒腰,接着继续寻找着自己的下一个猎物。

“嗯,我看看,编年史的第九卷会到亨利二世陛下退位之后才会开始发行,所以,得找些别的门类的书籍了。”

卢锡安现在正身处弗罗斯特男爵的祖宅之中。从第一任弗罗斯特男爵在这里起居算起来,有五代人曾经生活在这里,建筑历史超过一百年,是名副其实的“祖宅”。

“哼哼,说起来,还得感谢爷爷当年知道利害,早早投向了王党,不然,弗罗斯特男爵这爵位恐怕已经变成编年史里的一个条目了。”一边在老宅的图书室里四处转悠,卢锡安一边喃喃自语,“露西亚应该已经到王都了吧,不知道她在新环境里过得如何。”

第一任弗罗斯特男爵是靠战功受封爵位,但这个勇武过人的大老粗却花了大价钱造了个颇为气派的图书室。清一色的橡木书橱,精美壁纸贴合的隔音墙壁,还有不知道他从哪里搜罗来的近万册书籍——一百多年前的时候,一本书可不像现在这样不值几个钱,也只有贵族才能承担起这么庞大的消费了。经过之后几任弗罗斯特男爵的经营,这里的规模一大再大,书目也从一万册增长到了接近一万五千册。这个规模甚至不比弗罗桑的市立图书馆小多少了——而对于醉心于古籍阅读的卢锡安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地方——如果天堂能读书的话。

“嗯,这本是《小猪奇佩的故事》,好怀念啊,我还记得上次看它还是我十岁的时候,都已经5,6年过去了啊。”卢锡安发现了自己小时候颇为中意的一本童话故事书,感慨起时间过得真是飞快。

不过,还没等他翻开这本许久未读的故事书,他就发掘了以前未曾注意过的异样。《小猪奇佩的故事》一直放在书架的高层,卢锡安十岁时踮着脚,使劲儿伸出手才能把这本书抽出来,但是现在,他的脑袋已经和这本书所处的那一行平齐了。小时候未曾发现,但现在他却能明显地分辨出来,这本书所处位置的书橱背板颜色和整个橡木书橱的漆色有着微妙的不同。

一般人也许根本不会把这当作什么问题吧,权当是打造的时候出了点儿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处相较其他漆面显得泛白的空位,他能感受到一股极为不协调的感觉。

“嗯?说起来,这本书有这么窄吗?”他接着拿起手中的童话书,发现,那本书的宽度好像和帝国规定的版式略有出入——虽然高度一丝不差,但是却明显要比其他书籍窄上一些。

他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将那本书塞回了空位——它的书背和其他童话书贴得严丝合缝。

“有夹层!”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感到这处背板和书橱极不协调,因为它压根就不是书橱的一部分,而是个掩人耳目的障眼工具。

重新抽出那本童话书,卢锡安紧接着就伸手朝着那处背板摸去。他上下摸着那颜色不同的夹层挡板,手上微微使劲。

“咔吧——”一声轻响,挡板被拆了下来。取出挡板,他紧接着朝书架被挡住的部分望去——

然而,什么东西也没有!

“什么呀,老祖宗你这是玩我呢吗?亏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能被发现呢!”

卢锡安的脸色瞬间颓丧下来,他往地毯上一坐,手中的挡板信手一扔。那略带弧度的橡木板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反面朝上掉正好落到卢锡安面前。

一张薄薄的羊皮纸贴合在这块橡木板后,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终于重见天日。

“哈?!”一声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的笑声,卢锡安仿佛打赢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兴奋地要去收取自己的战利品。

他拿起木板,仔细观察起那张显得极为古旧的羊皮纸。

泛着黄棕色的羊皮纸上用黑色的墨水写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也不知道这墨水哪里买的,这么久都没掉色——卢锡安不仅在脑内调侃着。

“嗯,看起来像是某种古文字啊,不知道是什么时代的东西了——唉,这个符号,这个符号是,我记得,我记得。”

是的,虽然羊皮纸上的绝大多数符号他都不认得,但是,其中有一个特例。那个歪歪扭扭的墨迹,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但那记忆又暧昧不清,仿佛只是梦幻。

“等等,等等,这个符号不就是家徽上的那个吗!”

弗罗斯特男爵终于找回了自己那有些残缺不全的记忆片段,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家徽这种东西,按照现在帝国的主流价值观来说,就是封臣制度的遗毒,以某些贵族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实体化象征,就是个该被扔进茅坑里的垃圾传统。卢锡安也不过是在爷爷还健在的时候,曾经在他的佩剑上看到过这个所谓的“家徽”。

“卢锡安,你的名字,代表着光明。对,就是爷爷剑上的这个符号,它是古卡姆兰语里的光的意思。”爷爷虽然早已故去,但此时,卢锡安却感觉老人家仿佛就在自己身边,耳语着诉说这个符号的真正含义。

“它,读作,luke,卢克!光啊!”

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卢锡安说,光啊!光芒便刺瞎了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