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郭浩明对于我把他叫出来这件事很是不解,而或许也是由于不解,他才又显得格外紧张。

“问一些问题而已。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演讲的筹备工作,现在进展如何了?”

听了我的提问,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走在他的身旁,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正散发着热气。很明显,这个工作他是没有怎么进行过的,即便他真的着手了,这进度肯定也不会有多快。

“我已经不是学生会的成员了,学生会的工作进展对我而言,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按理说我也不该问你这个问题。不过,出于好心,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我见他好像又开始着急,眼泪也开始往外流,就抢在他哭出来之前,把话跟他说明了,“你知道李明轩昨天大哭了一场吗?”

他听了我的话,似乎很吃惊,眼角的眼泪也挂在那儿掉不下来了。

“学长......你......你知道她的名字?还有......你说她哭了?那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她的名字,我也知道你和她关系很不错。不过,你不知道的是,她昨天为了你,去找前会长据理力争,想要让前会长帮助你,而她却遭受了别人侮辱;你还不知道的是,她的哥哥为了给妹妹出气,找上了别人的门,结果反而受了教训......”

郭浩明的情绪似乎也激动了起来,说话也一下子变得流利:“什么据理力争?什么侮辱?我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成为会长吗?以前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现在,在李明轩的帮助之下,我终于搞明白了。我这里就先跟你说结论——前会长并不期望你能够治管理好学生会,也不期望你完成学生会的工作,相反,他是想要让你完成不了这个工作,才让你当学生会会长的。”

“你的意思是......是什么?我怎么不明白?”他一副很迷茫的样子。

“我的意思就是,你是作为林辉英的个人理想的牺牲品而存在的。他的想法是什么呢?让新会长作为‘能力不够’的‘榜样’,让那些没有足够能力的人对学生会会长这个职位望而却步,而他自己则成为有能力、有品德的代表,作为往后学生会会长的标杆,以此达到保证学生会会长纯洁度的目的。你是否觉得他的目标很伟大,想要帮助他实现理想?那我告诉你,这个理想的代价就是让你在学生会、老师、学校面前丢脸,并且要在高中三年中一直以反面教材的身份示人,届时,你就不再是一个人类的个体,而成了‘失败者’这个标签的本身。你大可想象如此之后的场景,而现实将会比你的想象还要来得恐怖。因为要保护你的尊严,李明轩和她的哥哥已经丢了他们自己的尊严了,而换来的是什么呢?没有,什么也没有。前会长的计划依旧在进行,你的命运也在往无法控制的一方倾斜。”

“不会的吧......虽然会长是个认真的人,但是这种事,或许并非是他的原意......”

“那就去问问李明轩,去问问高三的学生们。在林辉英公开他的想法时,他们都在场,我也在场,而大多数人对于这种计划态度如何?他们是注意了林辉英的伟大理想,被他的高瞻远瞩感动,纷纷为他倾倒,却因为林辉英对于你的情况的含糊其辞而忽视了你的利益,而即便他们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恐怕也不会多加关心,因为你不过是个我们都不熟悉的陌生人而已,而你为了大义牺牲也是应该的。李明轩却认为你比大义更加重要,而她最终还是遭到了周围人的嘲笑......”

上课铃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我指了指天花板那儿的广播,问郭浩明道:“你要回去上课吗?”

“我......学长,你们要高考了,复习一定很紧张吧?我也不想耽搁你的时间......”

我马上看出了这话背后的含义,并马上做出了回绝:“我就算是逃课也无所谓,这次谈话究竟要不要结束,都得看你的态度。”

被我这么一逼,他那逃避的想法便无法施展出来了。他把头转到一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这个时候,要讲话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你。你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你是认同林辉英的想法,甘愿成为他理想的牺牲品,还是起来反抗,夺回李明轩他们的尊严?”

“我......我......”他思考了许久,最终,他给出了一个让我心寒的答案,“我认为,林辉英会长的决策是对的。如果牺牲了我一个,学校就能有个光明的未来的话,我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至于李明轩他们......我会找会长私下交流,希望他能够给我们一个能够接受的解决方案。”

以我目前对于他的理解,他大概是只需要一句私底下的道歉就能够满足的吧?或者说,他也不敢不感到满足。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即便我说出我接下来准备好的话,你也大概不会去听吧?”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转身,走向自己的教室。

“李明轩知道了你的决定的话,恐怕也还是会喜欢着你的吧?”我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他也因为我的这句话而停住了脚步,“不管是忍受还是反抗,只要是你的决定,她应该都会接受的吧?我很清楚这种没有理性的喜欢,因为它本身就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

他没有回应,继续朝前面走。他走进了教室,我也往楼下走去。

我本想告诉他,学生会本就是学生群体的延伸,而它不论再怎么延伸,都只是在学校的框架之下,是绝对做不到一手遮天的,而它也永远不会、也不应该有这样的能力。林辉英想通过纯净学生会会长的手段,来做到所谓维护学校利益的想法,完全只是痴心妄想,是一厢情愿,因为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学生会会长是来管理学生会的,而不是领导学生的。也是在这时候,我才逐渐意识到一些欧阳帆放弃M.T.C的原因,那个他未曾说出的神秘的理由,也在这个时候稍稍揭开了些神秘的面纱。

郭浩明似乎很快就展现了自己的觉悟,因为就在下一个课间,从楼下就传来的传闻,说是又一个高一的学生来找林辉英了,不过,他并非是来找茬的,而是来道歉的。据他们所说,那个高一的男生为昨天发生的事做了道歉,乞求林辉英能够原谅那个女生,同时,他也透露说,自己也认识到自己能力上的不足,希望林辉英这个前会长能够给予他一些帮助,而也是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新的无能的学生会会长。林辉英在这时候也展现出了自己的大气,他在接受对方的道歉的同时,又说明自己也不能说没有错,就和他约定,一定找个时间私下里和对方道歉,至于学生会工作的事,只要他有时间,且有能够帮助他的地方,就一定会出手相助。大家对于林辉英的大度和两人之间互相的让步都做出了正面的评价,也有更多的人认为,林辉英不仅具有远大的理想,同时又足够的老实和善良,实在是学生们的偶像般的存在。而有关同林辉英的争端,似乎也有了个美好的结局。对所有不在此事之中的人而言是如此,对大多数在此事之中的人而言也是如此,只是,我答应给予李明轩的帮助到这个时候都没能够实现,而以后似乎也没有了实现的可能,这个结局对我而言就怎么也称不上是“美好”。

那天放学之后,我找了一家歌厅,独自开了一个一小时的小包厢。这家歌厅在周围同学的口中是十分有口碑的,而它的收费对于我而言,却是实在不便宜,我不得不为此拿出我平时攒下的零花钱的相当一部分,才能拿到在一个几平米的小包间独处一小时的门票。

在服务员帮我调好了灯光、麦克风和各种所需并离开后,我便真正享受起这个独处的空间。我想,既然来了这里,又付了钱,那么我势必是要唱一首的,那么,唱什么歌呢?不知道。我以前听过不少有关ACG的歌曲,而当时我并不懂日语,不过是跟着旋律乱唱一通,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只是看得懂罗马音而已,对于平假名和片假名是一概不懂的,更不要说是汉字了。华语歌我倒也有听过,最近也是不时在听的,但我对歌坛的流行歌曲并不十分感兴趣,对于时下热门的歌曲的认识不过来自于其他人吟唱或者是难以避免听到的广播,而我完全掌握的歌,不过那么几首,而其中的一些我实在是不喜欢,之所以能够掌握也不过是因为过去不成熟的音乐品味让我自主地去学习而已。

当我从这种激烈的自我思想斗争中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浪费了十分钟的时间。我没有去感叹自己少了唱三首歌的机会,也没有去心疼这十分钟浪费掉的钱。在我看来,它不过是一个只有唱歌功能的宾馆房间,即便是单纯地呆着,我也是在享受它的价值——不过突然想来,如果不唱歌的话,还是本末倒置,浪费它的价值了。

我打开热歌排行榜,在排行中挑选了几首排名靠前歌曲。沉寂许久的音响这时候终于有了音乐,我拿起话筒,听着那伴奏一步步走向主歌,那排放在歌词前的提示图案也逐渐消失,画面中的男人也张开了嘴。我吸了一口气,也张开了嘴......

音乐继续播放,画面继续滚动。我拿着话筒,张着嘴,仿佛一尊雕像——我唱不出声来。

我放下话筒,开始思考起一个关键的问题来:说到底,我究竟为什么要来唱歌呢?我并不富裕,又没有唱歌的习惯和喜好,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我想起郭浩明的事来。我想象他如何向林辉英赔礼道歉,想象林辉英如何用一种大度的姿态去表示原谅,而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李明轩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她会哭吗?哭了之后,郭浩明会去安慰她吗?在安慰了她之后,李明轩会去理解他吗?想到这里,我拿起话筒,朝它吼叫起来,直到被音响放大的声音快要穿破我的耳膜,直到我肺里的空气全部被排出,我才把话筒丢到一边,然后瘫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包厢里的灯光在几十分钟后暗淡下去。

第二天,我无精打采地到了学校。欧阳帆也发现了我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就象征性地问了我句:“身体不好?”我则是回答他:“我现在没钱了。”他则毫不在意地回了句:“这样啊。”接着,他继续看他自己的书,而我继续为了那件事情而烦心。

我漫无目的地环视起周围来。到班的人这时候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看书的看书,做题的做题,早读的声音也十分响亮——这是他们还没有到失去耐性的时候,等到了下课前十分钟,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气势了。我看向尉鸾,发现她正在奋力写着什么东西,我想那大概是她自己买的练习题。在我的印象里,她并非是这样一个喜欢做题的人,或许是高考的临近让她产生了十足的焦虑感,使得她做出了如此明显的转变,又或许是我先前对她的印象就是错误的,她本身就是一个会去做题的人,但这也无法解释她为何成绩一直上不去。我又看向另一边,在临窗的座位那儿,坐着的是林晓梦,而我之所以会去看向她,也完完全全出于自然的反应(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我在这个班级里相对熟识的人,只有尉鸾、林晓梦、欧阳帆而已,但我并不为此感到有多么的可悲),她这时候则是在安静地看着书本,不发出任何的声音。说起来,她和她哥哥的关系现在怎么样了呢?她和欧阳帆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影响到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呢?在林辉英做出了这么巨大的改变之后,她对于自己的这个兄长又有着怎么样的想法呢?

突然间,我有了新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则让我同重获新生一般又再次拥有了活力。我拿出了一张纸,开始写起字来。

就在刚刚,我想起了林辉英对于自己妹妹的态度来。如果他现在依旧没有对自己的妹妹在情感上的事转变态度的话,那么他应该是会为方面的事而大打出手的,而我由此想到的方法,就是用林晓梦的名义,给他写一份信。当然,收信人肯定不是林辉英,而是郭浩明。郭浩明和林晓梦有什么关系呢?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俩甚至连对方究竟长什么样估计都不知道,但这没有关系,因为只需要林辉英知道就好。

“亲爱的郭浩明。”我在纸上写下,“对于你的表白,我首先表示感谢。我这里的意思并非是拒绝,但同时,也并非是接受。

“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高三了,而过不久,我就要高考了。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如果我将心思耗费在自己的情感上面,实在是有些不合适,而我觉得,你会为我因你的表露而心神不宁感到高兴,但不会为我因你而在高考中失利感到高兴,如果你真心喜欢我,那么你一定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想我还是得给你一个答复,好让你不必为此而心神不定、疑神疑鬼。但我的这个答复,并非是简单的答应或拒绝。我的答复是一个日期,这个日期就是高考结束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到来,我会将那个最终的答案说与你听,而那个答案,我已下定决心不会更改,而对你而言,这个答案也绝对值得期待。在这之前,就让我们把这个秘密藏好吧。

“祝你在学生会的工作顺利。”

我在信的末尾写上署名“林晓梦”,接着便把它收了起来,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放在合适的地方。

不过,我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笔迹是不会和林晓梦的相同的,而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她的笔迹,好让我的这封信看不出任何破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很快就想出了对策,那就是利用印刷。既然用了印刷,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发电子邮件呢?为了解决这个漏洞,我又起手了一份草稿。

“敬爱的林晓梦学姐:

“您好!

“请您能够允许我用‘敬爱’这个词来表示我内心对您的敬仰,因为你或许会觉得这个词用得相当的失礼。

“您或许会怀疑,为什么会从一个陌生的人那儿收到这么一封莫名其妙的来信呢?请您不要为这封信的出现而感到疑惑,也请不要愤怒,因为这封信承载了我所有的感情与思想。

“学姐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了,因为我们过去见面,也不过见了几次而已。在大型活动开始前和结束后,我和其他人一起收拾会场的时候,我有幸能和你谈上几句,而正是这几次的见面,让我得知了一件事,那便是我以后将要一生一世地去爱慕您。

“您是完美无瑕的女性,有着倾城的容貌,有着出众的才华,有着优雅的性格,有着脱俗的身段,而这些,无不叫我觉得痴迷,叫我每天过着如痴如醉的生活。中午的时候,我总要在食堂里搜寻您的身影,只是希望看上您一眼,而如果有哪天我见不到您,我便要着急得发疯,悲伤得连筷子都举不起来。我有时又多么希望,我那位异性的朋友可以是您,我多么希望那张向我展露笑容的脸庞是您!

“我写这封信,是因为我无法压制住我的情感,它像火山喷发一般势不可挡,叫我一定要讲我思我想都写在这纸上。但是,我又开始担惊受怕,怕您不会喜欢我这莽撞的行事,怕您会不喜欢我这丑陋的字体,怕您会不喜欢我这普通的外貌。可我还是要把这封信给您,因为不这样做,我恐怕在明天就要抑郁而终。

“我会亲自将这封信送到您的面前,我会用打印出的字体来掩盖自己的不足。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您看到我的勇敢、真诚、诚实,以及我对您热烈无比的感情。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回复。

“如果这封信让您感到了不适,还请您原谅。

“至此,敬礼。”

再在末尾处补上署名“郭浩明”,这次伪造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我仔细斟酌了会儿其中的用词,对其中几处稍稍做了些修改,自觉得十分完美了,便将它们各自收了起来,准备在放学的时候把它们输入电子稿,再将它们打印出来,之后,在于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们放在合适的地方。如果我的这种方法能够成功激怒林辉英,而让他丧失了理智,去同郭浩明闹掰了的话,那么,或许这件事还能有转机。

我这么想,同时也这么做了。放学后,我果真把信的内容输入进了电脑,果真把这些打印了出来。我在书店里选取了两种风格完全不同的信封,以让它们显得不像是买于同一个人之手,而关于它们各自的装订、装饰等,我都做了很考究的选择,以求让它们能够表现得像两个陷入热恋的男女。

一切准备妥当,接下来就是考虑时间和地点。理想中的情况是,仅有林辉英能够发现这两份信,而这两份信的出现不能够显得不合理,以致林辉英会发现其中的破绽。那么应当是个怎样的时机,又应当是怎样一个地点呢?我这时则想到,如果林辉英当真遵守了承诺,当真协助了郭浩明办起了活动,这是否能够说明他会去某个地方找郭浩明会合呢?他又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呢?我首先想到了学生会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那只是附加于会议室的一个小房间,在那里会长会进行一些重要工作的安排。如果他们要进行讨论,那么他们应当是会在那个地方会合的。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是否可行,但在想出其他合理的方案之前,我认为我是完全有必要去进行尝试的。

于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我没有吃中餐,便早早地来到了学生会办公室。这时的办公室,大体还是一个星期前换届时候的模样,几个搬运物品时留下纸箱还叠放在房间的一角,而铁质的储藏柜则也静静地立着。我打开储藏柜的门,发现那里面的东西也都被搬空了,而当我走进去后,我则发现我居然能够在其中轻易地躲藏。我料想这是个好去处,于是就赶紧钻了进去,又关上了门,耐心等待着林辉英和郭浩明可能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还没等我觉得自己猜测错误,产生离开的念头,郭浩明便跟着林辉英走了进来。看来,他们十分珍惜时间。我接着储藏柜缝隙,悄悄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谢谢会长能够在这个时候帮助我......”郭浩明的声音。

“大家都是同学,没有必要这样谢来谢去的。”林辉英的声音。

“现在离活动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可我......实话实说,会长......我连怎么开始工作都不知道......”

“你不需要这么紧张的。我已经安排原来学生会的老成员去给新成员做相应的指导了,至于各自部门间的工作怎么配合,活动流程总体应该怎么走,这还是得要靠你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是高三了,没有很多工夫再去管这方面的事了,而且,这也正是一次磨练你的机会,我可是十分希望你能从这次活动中学习到一些作为学生会会长的经验呢。”

“也就是说......会长,你的意思是......你不能帮我......”

“帮你做完吗?不行的,不行的,郭浩明,你如果一直这样逃避,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扛起学生会会长的大旗呢?该努力的地方就得努力,要不断攻克难关,这才是你身为一个学生会会长应该做的。”

“我之前听说......会长你有意向继续......继续管理学生会,所以......我想......我以为......”

“我即便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能够做。我现在认识到了,高考临得太近,我的时间又太少,是不可能一边兼顾学习,一边兼顾学生会的,我之前的想法——虽然它无疑是为了学校利益的最优解决方案——现在看来,是很难实现的,于是我也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去相信你。实际上,我一直都是这样相信你的”

“多......多谢学长夸奖......”

我立刻明白过来,林辉英绝非是真的想要帮助他,他只是做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举动以示友好,目的却依旧是想让郭浩明失败,他的计划一直没有变化。

“好了,我们现在来说说关于活动的事吧,看看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你有带之前我叫你写的方案草案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修改一下。”

“啊......不好意思,会长......我把方案落在教室了......”

“快去吧,赶快。下次可不要在出这种小错误了。”

“是......”

郭浩明鞠了个躬,接着便飞奔离开了。林辉英在门口站了会儿,接着坐到那张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开始悠闲地吹起了口哨。他拿起摆在桌上的一张文件似的纸张,接着,便开始唱起歌来。我认识到这是个机会,便缓缓蹲下身,把那封伪造的由林晓梦写给郭浩明的信沿储藏柜下沿的缝隙丢了出去,而在丢的途中,我还特意用信纸制造出了些声响,好让他能够注意到这封信,而又将它的出现误以为是自然地滑落。

果然,如果所料,他注意到了这封信,因为在我丢出信件之后,他的歌声便停止了,而脚步声则越发近,紧接着的便是打开信封的声音。在一片沉寂之后,便是风一般的脚步声,以及讲纸揉成一团的噪音,之后,便是无止境的踱步声,这声音直到门口方向出现了一声“会长,我回来了”才停止。

“郭浩明,你认识我的妹妹,林晓梦?”林辉英按捺着怒火,问他道。

“我......和学姐见过几面......”

“什么时候?”

“活动结束的时候......还有之前学生会活动的时候......”

“你!”我缓缓起身去观察外面的情况,发现林辉英这时候正用手指指着郭浩明,身上的肌肉把他的衣服整个撑起,“你从谁那里学来的做小人的方法!”

“学长!......你......您......我......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我原以为林辉英要就地把他海扁一顿,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向前猛踏一步,这吓得郭浩明连忙往后退,而后,林辉英也只是盯了对方一段时间,接着,他便离开了办公室。我猜想,他或许还不想这么轻易地下结论,而这也到了另一封信出场的机会。

上次,林辉英和欧阳帆打架的时候,即便是愤怒到了极点,他也没有直接在公众面前喊出林晓梦的名字,以至于许多人没有想到那次的斗殴和林晓梦有关,而我从这件事中也不禁进行猜测,或许林辉英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在公众面前出这样的丑的,即便是成为大家的讨论对象,他大概也是不大乐意的,那么他在解决当下这件事时,或许也会考虑到这点,而不去当面找林晓梦谈这件事。现在,时间已经快要到午休时间,下午又多有课,那么,唯一适合的时间便是放学后了,而这也同样是我的那封信出现的合理时机。

放学后,我直接找到了林晓梦,假装和她稍微聊了聊天,说我今天看到她哥哥脾气很不好地回到教室,问她这件事是不是和欧阳帆有什么关系,她则告诉我,她什么都不知道,而趁着我们聊天的空挡,我将那封伪造的信放进了她打开了拉链的书包的一侧。在做完这些后,我便抽身走开了。

我整理好了自己的书包,假装自己是闹了肚子,直接躲进了隔间。在隔间里,我依着墙站着,静静地聆听从室外传来的一切声音:风声,树叶声,鸟叫声,愈加悉数的脚步声,然后,便是一片寂静......吼叫!喊叫!沉默......哭泣!我这时明白,事成了。

在寂静与氨水的臭气中,我突然感到身后传来的寒意。我转身去触摸那片瓷砖,发现那上面附着我背部温温的热。风从隔间的缝隙中传来,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更为刺骨的寒意,简直就像是,化为狂风的孤独正朝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