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的火焰在他身后噼啪作响,冲天火光吞噬了躺在地上死状可怖的尸体,斯迈尔甚至都没有回头欣赏自己创作的这幅地狱绘卷,霓虹灯牌也因为电线被烧断不再发光,受本能驱使的飞蛾从发光氖气下解放。

然而这群无脑的飞蛾又奋不顾身地冲向背后的火场里,拥抱炽热后化为灰烬,消弭身形永离于世,斯迈尔也一样,从一处地狱移到另一处,丝毫没改变他的境遇。

“好暖和。”

男人感受到来自后背的温度,空气中混着焦尸、塑料制品和其余化学制品燃烧的刺鼻味,火焰蔓延到汽车旅馆停车场,摆在那的汽车也被引爆轰鸣,鼓动斯迈尔的耳膜,他回过头伸出手,用掌心感受残忍的温热。

“好暖和。”

他又重复了一遍,热浪撩着他的脸,似乎在提醒着他面前的光景是现实,扶起倒在草地里的摩托车后打开GPS导航,西装裤配上赛车手头盔说不出来的违和,但现在是凌晨,莫斯科大部分的人都还在梦中,自然不会有人在意他古怪的穿搭。

“AI,还醒着吗?”

他跨上摩托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摁开无线耳机的开关,轻声唤了声AI生怕扰了夜的沉静。

“小洛洛是程式,是不会睡觉的,而且斯迈尔先生,不是您让我今天闭嘴的吗?”

小洛洛的语气藏着不满,但又不敢太放肆,在斯迈尔耳中甚至还有些可爱。

“已经是第二天了小家伙,别那么生气。

”斯迈尔启动引擎,飞速驰骋在起伏的泊油路上,两侧路灯飞速倒退,他哼着那首会让他精神集中的和弦,感受扑面而来的清凉吹拂,奔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小家伙,放点好听的歌吧!我困了。”

“我不是音乐播放机!!!!!!”

小洛洛提高音量表示抗议,斯迈尔皱着眉头摘下耳机,半分钟再戴上后,里面就是些吵吵闹闹的动画歌曲。

“换点适合我的吧,这些歌我也听不懂。”

“您的要求还真多。”

小洛洛切成摇滚歌单,第一首就抓到了斯迈尔的耳朵,他满意地点点头提了速,鼓点恰好踩在了他飞奔的节奏上,他对艺术没有造诣,也无独特的审美观,自认为是个无趣的俗人。

“这首歌不错,叫什么?”

“Higanbana.”

男人记下名字飞跃断裂的木桥,后轮刚接触到木桥后半段腐朽的木板就应声折断,他双脚用力一蹬,前轮借着摩擦力冲了过去,这条危险的小路属实缩短了不少距离,还得感谢小洛洛这个顶尖人工智能的路线规划。

“这条路有大量的断桥、废墟、荆棘,甚至还翻过几个坟头穿过三个墓地,小家伙你不是故意选这条路的吧!”

“斯迈尔先生说想要快点回酒店,当然为您选择了最快的一条路啦!并没有什么您要是摔死在路上我会很开心的想法。”

“哈,洛时生要是也能像你一样坦率就好了。”

斯迈尔小小地抱怨着他的旧友洛时生,智能AI沉默了半晌。

【主人,该怎么回复他。】

小洛洛浮在洛时生身侧的显示器中无声地举着他的问题。

“这个白痴,我怎么不坦率了!”

呆在群岛上的洛时生其实一直暗中盯着斯迈尔,在后台辅助他突破敌人的围剿,娃娃脸宅男嘴上说要去通关游戏,背地里却操纵着小洛洛适当地给予信息帮助。

“睡觉了,跟傻子聊天影响心情。”

洛时生把联络耳机随手一甩,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小洛洛看着这样“坦率”的主人,竟然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斯迈尔先生看来没有说错。】

“信不信把你初始化了?”

洛时生将脚上的一只拖鞋丢了过去,以此威胁他自己创造的人工智能,小洛洛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瑟瑟发抖,却难掩脸上的笑意,洛时生抱着枕头觉得它有点过于智能,令人恼火。

“斯迈尔先生,酒店快到了。”

小洛洛没有接斯迈尔的话,干脆利落地转移了话题,它的本体已经在堆满漫画书的床上打起了微微的鼾声,支援斯迈尔的任务就全落在它身上了。

“在那之前先去一下前方2km的大楼,还需要你观测下6层的情况。”

“好的,现在侵入大楼的监控系统,请您耐心等待几分钟。”

小洛洛双眼立即回溯大楼这几天的监控录像,通过比对与人脸识别后定下租用6层办公室的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与群岛自设数据库作对比后立刻掌握了他的身份信息。

“斯迈尔先生,是旗木家的不入流杀手,代号是为赚钱养家而杀。”

仅仅过了2分钟,小洛洛就报上了计划书上杀手的具体信息。

只要与群岛实验室敌对,就必然有旗木家活跃的身影,他们就像无缝不钻的蟑螂,拼命挤进每一处有利可图的缝隙,伺机而动,萨米特总是在寻找能够把他们一窝解决的毒药,且在对旗木家的厌恶程度上,洛时生和萨米特可以说是并列第一。

“您还准备用莽夫的方式直接解决问题吗?对方看起来只有一个人,但不能保证没有埋伏。”

小洛洛再度向斯迈尔做出警告,但看起来有些疲惫的亚麻色头发杀手只会把它的忠告当耳边风,西服死神将摩托车靠在路边,看了眼腕表的指针,马上就要到4点。

“快些解决完还能睡上一觉。”

他边打哈欠边掏出一张白色ID卡,刷开了大楼门锁,群岛虽然无法再现特工电影里五花八门的武器,但这种能强制影响安保系统的小玩意还是信手拈来,斯迈尔将连着钓鱼线匕首的指套戴在大拇指上,再三确认消音手枪中子弹充裕后上膛。

“我不太喜欢拐弯抹角。”

斯迈尔活动下各个关节,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各家商铺都紧锁大门,天边却已有了鱼腹白,斯迈尔的舞台由郊区换到了城市中心,时间充裕的话他可能会设计个登场方式,但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几层?”

“607,正中央的房间。”

“好的。”

斯迈尔不再想多说一句话,直接了当做电梯到6层,装饰颇为高雅的高级公寓贴着华丽纹样的墙纸,这上面要是沾了血一定损失巨大,赔偿费又是一笔开销。

“斯迈尔先生,您这样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会提高任务失败率,本AI强烈建议。”

“建议你安静。”

斯迈尔用纯白ID卡悄无声息地解开门锁,轻轻拉开一个小缝窥探房间中的状况,4级杀手的马丁靴还摆在地板上,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鼾声,门外其实设置了许多无线报警器,但在手表内置的信号切断装置作用下形同虚设。

就算如此,一个合格的杀手也不应该毫无防备在这张舒适的大床房上安眠,斯迈尔心中竟燃起了无名火,就因为这个不入流的家伙才增加了他的任务量,他反握匕首缓慢靠近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

锋利刀刃迅速划过男人的喉咙,在血溅到西服的前一秒立刻抽起被子挡住,用棉被将男人一裹丢到床上,血红由一点逐渐向四周蔓延开。

斯迈尔则揉了揉太阳穴坐在一旁,狙击步枪立在窗户旁,落地窗正对着一家星巴克,看来他也是调查了斯迈尔的生活习惯,笃定他明天会来这里买咖啡。

“别自作聪明了。”

斯迈尔闭上了眼睛,血液中的铁锈味是他的助眠香薰,在弥漫的死亡气息中黑衣死神安然入眠,虽然他的美好一天是从咖啡开始,但他生平最讨厌的饮品就是那苦涩到味觉失灵的黑水。

生活本来就是求而不得,越是讨厌越能打起精神,一味沉溺在甜美的梦中只会让斯迈尔变得愈加软弱,他是把怨恨作为支柱,浑身上下遍布伤疤的人。

小洛洛小声叫了男人的名字,这一次却没有回应。

“做个好梦,我的朋友。”

智能AI小洛洛播放了舒缓版的钢琴Higanbana,把斯迈尔往更深的梦里推了过去,男人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弧度,但这转瞬即逝的微笑不会有第二人注意。

贝尔走不了多远,就在他和这个可悲的骗子在咖啡馆告别之后,萨米特发来了“不留活口”的死命令,斯迈尔从来不能自己决定任何事情,从头到脚都是被萨米特用无形的线牵引。

也许从斯迈尔出生开始这一切就已注定,他的这条命终究不属于自己,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走出星巴克,在桌上留下喝了一半的咖啡。

四人会议上曾说不会监控他们四人,但显然对控制欲超群的萨米特来讲,斯迈尔是他的私有物,并不算是人,说不定在他和漂亮姑娘鱼水之欢时,他也下作地透过摄像头观赏香艳场面。

斯迈尔穿过人群,大步赶上走在街道中央的贝尔,棕发男人还不知道藏匿在何处的鹰钩鼻印度人对他下了杀令,黑色死神将手枪藏在衣袖里,悄无声息地接近一无所知的贝尔,他提早拉开了保险栓,将冰冷枪口抵住贝尔的后背,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刚从杀手危机中解脱出来的贝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防范,他察觉到有股暖流正从腹部溢出,但当他低下头注意到血色正缓慢扩大,痛觉顺着神经开始刺激大脑时,死神已经掐紧了他的咽喉,贝尔的视线渐渐模糊,他跪在地上吃惊地瞪大眼睛盯着斯迈尔。

“斯迈尔先生?为什么?”

斯迈尔没有对将死之人解释的必要,他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径直走过贝尔身旁,待他的身子直挺挺倒在地上,血在身下蔓延开来汇成一滩血泊后,人群才爆发出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他们惊愕于这场光天化日之下的谋杀,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究竟是谁靠近过贝尔。

而这场不义凶杀的始作俑者斯迈尔则走进小巷中,拐了几圈后再度回到通往会场的既定路线上,他现在需要心无旁骛地搞定专利会,虽然对贝尔心怀少许愧疚,但更让斯迈尔难过的无非是已经成为一张废纸的欠条。

“不知道贝尔的尸体能卖多少钱呢?”

斯迈尔整理下自己的头发,踏进今日真正的战场。

“让我们掌声欢迎群岛实验室的代表,科技领导者萨米特.辛格先生的助手斯迈尔先生。”

主持人对斯迈尔的介绍有种辛辣的讽刺意味,但斯迈尔仍然向周围热烈鼓掌的听众致以敬意,他藏起心中的不快,大步流星走上讲台,将公文包中的笔记本与投影仪相连。

斯迈尔清了清嗓子,回想起萨米特在讲台上装模作样鼓动人心的样子张了口。

“我们被现实困在监牢中,想象力被束缚,习惯对已有科技进阶而不是创造新方向,我们希望所有的研究者都能够拓宽思维,实现由0到1的过程,这就是我们四人建立太平洋实验室的初衷。”

斯迈尔流利地背诵萨米特亲自为他写得演讲稿开头后,台下听众掌声雷动,而在赞扬中心的斯迈尔却有种难以言喻的落寞,他只不过是个傀儡,换成一只会说人话的狗也大可替代他的存在。

我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斯迈尔在心中反复质问自己,过去能让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一个女人,而现在他站在这个讲台发表这一番不知所谓的言论究竟有什么意义,杀掉贝尔对他有什么好处,被萨米尔制成一台无需思考的杀戮机器难道就是他活着的理由吗?

他机械却流畅地介绍投影屏上的新型专利,它们的构造以及突破,结合学者们提出的崭新理论博得了观众阵阵掌声,然而这些东西没有一个与他有关,他始终觉得自己与群岛实验室格格不入。

各种复杂情感杂糅在一起,在斯迈尔心底缓慢发酵,他心中的黑暗膨胀到快要从身体炸裂开来,属于杀手侧的他其实根本称不上融入,只不过是被萨米特强塞进布景中的跳梁小丑,台下的观众们欣喜地望向斯迈尔,无论是穿搭得体的商人,还是拿着笔记本摄像机的记者,或是眼里有希冀的学者们,都对斯迈尔寄予巨大的期待。

那沉重的感情结结实实地压垮了斯迈尔的肩膀,这世上知晓他内核的只有三个人,洛时生、萨米特还有他注定要杀掉的那个女人。

我是个杀手,仅此而已。

斯迈尔切换到最后一张幻灯片,上面有多种语言翻译的“群岛让世界更美好”,他深深鞠躬向所有听众致谢,观众纷纷站起来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他永远也不会习惯这样被人关注的场面,只得僵硬地笑了笑。

突然,他的手机在腰间震动,显示了洛时生的名字,他摁下了通话键,旧友熟悉的声音响起,斯迈尔走下讲台向主持人轻轻点头后钻进了幕布后。

洛时生并没有问候,也没像往常询问任务的执行进度,而是直接进入正题。

“我相信你已经知道出事了,否则法医小组也不会出动的那么快。”

如果他说的是奥法西斯实验体被分尸的事,斯迈尔今天一早的确对法医组下达了指示,但已经将直接管理权给了洛时生,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尸检台上工作才对,他依稀记得是2个半小时前发得短信。

“如果有了尸体鉴定第一时间给我,别拖着等萨米特做指示。”

洛时生并没有给斯迈尔留下插话的时机,接着说他自己的要求。

萨米特是否给他指示根本无关斯迈尔的意志,洛时生以为他和那只绞尽脑汁操控别人的鹰钩鼻狐狸是同一阵线,但萨米特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外场观众们嘈杂声越来越大,斯迈尔只得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接着对话。

“这次的尸检你去盯着,奥法西斯是萨米特的直属研究员,我不汇报给他是不可能的。”

不用他汇报,萨米特也对实验室发生的事情了如执掌,更何况他一直对奥法西斯这个研究者莫名器重。

“阿洛我要提醒你一下,奥法西斯一直是萨米特的红人。”

和洛时生相处了太久,斯迈尔十分清楚他的脾气秉性,现在那岛上充当和事佬的旗木泉一郎又不在,他暴躁得就更是肆无忌惮。

“奥法西斯也死了,旗木佩子发现了他的残肢。”

“什么?你说残肢是不是他还有存活的可能性?”

“找到的是他的头。”

斯迈尔下台后的演讲者激情澎湃也惹得台下欢呼连连,与洛时生的话结合在一起仿佛是在庆祝奥法西斯的死亡,他则需要给大脑时间处理让他措手不及的消息,在一片破碎的玻璃碴中寻找外表相似的线索钻石。

斯迈尔脑中浮现出一副血淋淋的画面,奥法西斯那颗装满了糨糊的脑袋被丢在地上,下面是一滩快要凝固的氧化黑血,他又往舞台深处走去,直到主持人在斯迈尔身后唤他回去参加提问环节。

“萨米特给过你什么指示吗?”

洛时生试探地问了他这个问题,看来也是怀疑到他头上了。

也是,如果洛时生是萨米特的杀人猎犬,斯迈尔也要从他问起,但萨米特这几次的任务都靠文字通知,没有像往常一样视频下指示,可能真的在背地里谋划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但猜测不能够成为证据,斯迈尔如实回答,尽管听筒那边的洛时生并不相信。

“哦?是这样吗?有些话必须提前说清楚。”

斯迈尔的背景音越来越嘈杂,主持人拍拍他的肩膀。

“斯迈尔先生,提问环节马上开始,请您准备好。”

他拒绝了洛时生深入交谈的请求,挂上商业微笑掀开幕布,继续专利会的下半场,但胸口却被种莫名情感压着,找不到发泄口,斯迈尔清楚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变质,以粉色诱因为病源体,正向四周迅猛扩散。

等这场无聊会议结束,就跟萨米特联系,斯迈尔握紧了手机,走进聚光灯中,由上而下的柱状灯光打到皮肤上有些烧灼的刺痛感,他半阖双目对着人潮涌动,向听众们抛出精心准备的回答。

“我听说群岛的领袖者萨米特最近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因此才很少出席活动,请问斯迈尔先生,这是真的吗?”

突如其来但却在意料之中的问题,斯迈尔佯装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这是谣言,萨米特先生精神奕奕,只不过现在他的研究正在紧要阶段,因此不方便抛头露面由我代为出席。”

斯迈尔回答得天衣无缝,提问的记者也只能悻悻而坐,至于真相究竟如何,他本身也不清楚。

萨米特确实是很久没回过实验群岛了,但过去他们二人还维持着一周一次的网络会议,这半个月萨米特也没有再联络过他,他心中虽然有诸多猜测,但这反而给他更多的自由时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萨米特是科技标杆的领路人。”

斯迈尔对萨米特的评价如上,他虽是被萨米特把玩的傀儡,拴着线活跃于世界舞台,但无论对洛时生还是旗木佩子与他,萨米特都是不可获缺的存在。

因为,斯迈尔也是旗木遗孤。

闪光灯对着斯迈尔拍个不停,尽管皱着眉头他却仍然礼貌地向观众微笑,并抬手机械地摇摆,挂着一副和善开心的面具,他现在只想回酒店放空大脑,痛饮威士忌到面色潮红后一头栽倒在床。

但洛时生并没有给斯迈尔喘息的机会,就在他结束专利会,正准备淋浴冲散疲惫时,洛时生就发来视频通话的邀请。

“真是个急性子。”

斯迈尔口头抱怨着却还是同意了洛时生的邀请,笔记本中的洛时生现在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南区的法医实验室里,这间屋子原本是负责处理各国重要疑案的法医间,顺便还有培养医学生的职能,如今因为实验体死亡而暂停了教学活动。

二人都没有出声,洛时生抬起头,从游戏机上转移视线,他还挂着婴儿肥的脸多年如一日,黄种人的优势就是皮肤衰老的不会那么快,而洛时生更算是驻颜有方,虽然他这个游戏至上的宅男并没有用特殊的美容方法。

明朗深沉的黑色眸子宛若黑曜石,卷曲的睫毛投下细碎的影子,他搓了下鼻子缓步走向尸检台,斯迈尔刚想发问时,洛时生却表情狰狞地跪坐在地。

他在干什么?他怎么了?

无数的问号啪啪啪地从头顶冒出,斯迈尔抿了嘴刚想开口,洛时生却趴在地上抽搐着,向门口匍匐蜷缩前进,斯迈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娃娃脸给他打电话难道就是为了来这么一出无聊的哑剧表演吗?

“旗木爱伊。”

洛时生喊出了这个名字,斯迈尔立刻警觉起来,走到笔记本电脑前仔细端详着娃娃脸宅男现在的表情,和两年前如出一辙,洛时生现在受到粉色诱因能力的影响,影响源是躺在白色被单下的尸体吗?

斯迈尔喉咙发干,他打开冰柜拿出冒着凉气昨晚喝到一半的威士忌,痛饮一口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低于室温的玻璃瓶壁凝固了水汽,透明水珠顺着流线型瓶身滑落到办公桌上,斯迈尔不动声色地观察因为能力影响倒在地上的旧友。

假设粉色诱因死了能够发动能力,如果把她的身体切碎后丢弃,岂不是会造成难以预计的影响?斯迈尔因此有些紧张,他赶忙手机联络萨米特希望他今晚能抽出时间与他联络。

【好。】萨米特只回复了一个字。

“你看了多久?”

洛时生似乎从可怖的幻觉中逃了出来,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他似乎狠狠掐着自己大臂来保持清醒,用白大褂擦了下汗水推来一个办公椅坐在上面,对斯迈尔怒目而视,如果你敢对刚才的事情发表评论,你死定了,黑衣死神自然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内容。

“从你躺在地上开始吧!”

斯迈尔哼了个口哨应了过去,瞥了眼墙上的时钟,他这边已经是下午六点。

“你脸上有水。”

“刚刚接你电话的时候洗脸顺便洗了个头,还没有吹干。”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浴巾擦着头发,他裸身穿着纯白浴袍,赤裸上身地坐回漆皮沙发,洛时生浑身也汗涔涔地像洗了一个澡。

“你对粉色诱因的事怎么想?”

斯迈尔对此没有太多想法,他对粉色诱因的了解仅限2年前的那场会议,虽然后续萨米特让他做了些调查,但基本上一无所获。

与粉色诱因有过联系的人全部死亡,男女老少无一幸免,绝大部分都是非自然而亡,随着奥法西斯将她关押在白色囚室后,悲哀的连锁才被斩断,与通过申请就能接触的47不同,粉色诱因被萨米特下达了任何人都不允许接近的死命令。

无人生还的惨剧,全部毁灭的诱因,奥法西斯关于诱因的报告中曾有过这样的描述,虽然萨米特向来把奥法西斯的研究成果当成厕纸,但当粉色诱因真正出现在他们四人面前时,每个人都深切理解了奥法西斯报告的意思。

招致毁灭的少女是不该存在于世,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近她,将其结果,也许奥法西斯能够研究她那么久不受影响是有理由的,斯迈尔附和洛时生几句后陷入沉思。

也许是靠着防毒面具阻隔影响,粉色诱因能够散发扭曲现实,使人惶恐的信息素,因此在两年前的会议上他们才会同意奥法西斯“假死”的荒诞请求,但斯迈尔始终认为猜想不能证明任何事,在对粉色诱因调查时他曾找到奥法西斯发表在冷僻网站上隐秘的日记,里面大多是他对异常怪奇现象的极大渴望。

是情欲也不为过,奥法西斯对非日常的爱慕堪称病态,他对畸形人类扭曲的占有欲怕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金发型男奥法西斯最喜欢的异性类型是身体有残疾的女性,连体、小头、或是先天性的缺憾都会让他兴奋。

他的指尖会游走于萎缩的肢体上,感受畸形者每一寸皮肤的温度,世界各地的畸形秀都有他的身影,也会花洛时生看了会大发雷霆的重金将畸形者做成标本,癫狂到极致的奥法西斯事无巨细地在日记中描述他诡异的狂热,通篇读下来连斯迈尔都吐意上涌。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对粉色诱因能力的描述,她是这个世上独特的异形,世界中的任何造物都无法企及,粉色诱因不需要名字,名字反而会束缚住她无形的自由,她可以是每个人的情人,亦可以是每个人的敌人,甚至能成为死而复生的亲人。

只要能够得到她,即便被世界抛弃也没有关系,奥法西斯甚至对她痴迷到如此地步,顺着这一层理解奥法西斯因爱生恨将粉色诱因肢解也有可能。

斯迈尔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从冰桶中夹出两块冰丢在杯中,在黄色液体逐渐漫过冰块顶端时停下倒酒的动作,他现在有了旗木佩子拍摄的尸体照片后,脑海浮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虽然二人的尸体都是被光纤激光机切割,但处理尸体方法相同却并不意味着凶手也是同一人,如果奥法西斯在杀掉粉色诱因并肢解47后,被某个人盯上杀掉砍下头,将两起事件掩饰成连环杀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洛时生又谈到了他对旗木佩子的改观,斯迈尔在心里冷笑一声,“旗木”这个姓氏就足以说明所有问题,但本性难移,把自己的姓都送给他人,出卖自己的灵魂向上爬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自说自话地散发臭虫的刺鼻味道,无法忽视的恶臭存在感。

“我不清楚你跟旗木佩子发生了什么,但她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

斯迈尔对洛时生警告,让他提防一切靠近的旗木,他们或许是因为情非得已的原因加入旗木,但经过培训后都成了追名逐利的亡命徒,旗木佩子也并不例外,然而洛时生是个固执己见的娃娃脸傲娇,心中好感顺位怕是旗木佩子已经超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