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斯迈尔这个人吧!

他将谎言和尸体作为肥料,在黑暗中破土发芽,即便没有一线阳光垂怜,也逐渐茁壮成长了起来,男人的每寸肌肤都是荣耀与屈辱并存,荣耀是杀,屈辱是败,从来没有求饶这个折中选项。

斯迈尔架着旗木泉一郎一步步走进会议室——萨米特、洛时生齐聚的地狱,泉一郎不轻,但斯迈尔的步子仍旧轻盈,他可是扛过比3个泉一郎还要重的尸体,他把泉一郎往里一推,会议室里就剩洛时生和萨米特两个人。

“奥法西斯和那个实验体已经走了?”

“走了!”洛时生将双脚放在会议室的圆桌上,漫不经心地玩着掌机游戏,但脸上的惊恐还没散尽,嘴角甚至还有狼狈的晶莹口水,看来粉色诱因制造的余震还在。

“泉一郎,你怎么了?”

萨米特拄着拐杖直起身子,用力敲了下桌面,然而脸上失去血色的泉一郎垂着脑袋,连头都没动一下,萨米特只得转向斯迈尔。

“他怎么了?”

“他疯了,那个粉色诱因的影响对他太大了。”

斯迈尔回答得云淡风轻,一点都没有把泉一郎当作问题,反倒是萨米特陷入了沉默,形如枯槁的手指不安分地在桌上画圈,他如翡翠碧绿的眼眸黯淡下来,直勾勾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旗木泉一郎。

“这件事就不要传出去了,会引起恐慌。“

萨米特瞟了一眼玩游戏转移注意力的洛时生,娃娃脸青年的动作也停顿了,向后一仰靠在办公椅上不耐烦地点点头,对斯迈尔说。

”旗木泉一郎的位置就交给旗木佩子吧!反正都是花瓶不如找个好看的。“

洛时生满脸写着无所谓,但身体上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错乱,他盯着瘫在地上的泉一郎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原本只是例常的四人评审会议,米色的办公桌椅一如既往,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出戏?

洛时生脑中浮现一个个问号,奥法西斯和粉色诱因并未得到萨米特的授意,这样的行动是偶发的,那背后有什么意义?

得到洛时生与萨米特指示的斯迈尔点点头,男人抽了几张放在会议室桌上的纸巾,擦拭着风衣上的血渍,由洛时生开发的新式布料透气也容易清理,就算是难搞的血渍,也只要轻轻一擦即可。

在进门之前斯迈尔让泉一郎流血的手腕在衣服上蹭了许多下,黑色风衣上多了一条条血痕,好似刚刚经历了场死斗,出血量越大,演技就越是逼真。

在洛时生和斯迈尔面前一切都是有必要的,甚至连二人外面的谈话都是背过摄像头进行的,在洛时生的汇总屏幕上显示的也无反常。

斯迈尔觉得自己本来并不擅长说谎,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现在也能一脸平静地说些鬼话,甚至因为多年来的拷问经验,能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斯迈尔别过头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萨米特和洛时生在背后喋喋不休,围绕着奥法西斯的,以及人体实验的话题永无休止地对骂,黑衣死神靠在窗边,将群岛实验室的夜景尽收眼底。

精心的城市规划让灯光恰到好处地点亮每个角落,离开实验室的天才实验者们三两结伴向宿舍走去,那些天才大脑里有着难以计量的价值。

月光慈悲地向世界播撒洁白,人造光芒与自然星河交错编织,将冷酷的群岛也装扮地多情了些,群岛实验室给自然留下了空间,顶尖的科技同原生自然的结合意外和谐,这也多亏了泉一郎等人的努力。

泉一郎,也是留下了些作品的。

斯迈尔默不作声地品鉴着群岛的漫漫长夜,这样美丽的地方,掌握权力的却是一帮自我中心的恶者,永生、改造、谎言、暴力、随波逐流,贬义词混合得太多,斯迈尔反倒是没了实感,树影婆娑,人声隐没,他闭上眼睛,畅想自己就躺在树下,沐浴在清冷的月下。

”斯迈尔,快点处理吧!“

萨米特把斯迈尔从沉思中唤醒,他点点头再度架起泉一郎,两个男人就这样一高一低离开了会议室,泉一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斯迈尔的侧脸。

“斯迈尔先生,您也吃了不少苦吧!”

“记不清了,没什么感觉。”

斯迈尔不太想回答泉一郎的问题,敷衍地聊天,他们二人的目的明明截然不同,却能在此刻进行合作,人类的滑稽之处莫过于此。

斯迈尔就这样扶着泉一郎漫步在实验室群岛的黑夜里,身旁的中年男人合着眼,不知道是因失血昏迷,还是被疲惫击溃在小憩,他的呼吸热气喷到斯迈尔的皮肤上,竟然让他有了些许活着的实感。

“斯迈尔,你还剩些什么呢?”

斯迈尔在心中自问,想从黑色风衣里拿出一根烟,才想起来自己最后一根上午就已经抽干净了,还没抽出时间买新的。

“没意思。”

自从知道洛时生撞死那个女人后,一切都成了无聊的舞台剧,他也好,他的人生也好,就像是黑白电视机里的无声劣质动作片,让人昏昏欲睡。

斯迈尔其实早就原谅了那个“卖掉”他的女人,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处在母亲的位置上,比起一家人饿死街头,还不如把孩子托付给别人,更何况母亲是被人诓骗才签下了那张“卖身契”,夺取他身体与尊严的黑手党,在他母亲摇身一变成了旗木儿童福利院。

提供教育与食物,在成年后直接加入旗木家,这样优厚的条件也难免会让穷人动心,斯迈尔母亲的脑子早被酒精泡坏了,直接放弃了思考。

她是蠢,而不是坏;他是怨,而并非恨,真相在斯迈尔从杀手学院归来后浮出水面,萨米特在将他捡回实验室后告诉了他调查的关于斯迈尔的一切,知晓缘由的斯迈尔心中不禁泛起五味杂陈。

还是少年的斯迈尔表面强装镇定,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右眼换成义眼的鹰钩鼻印度人,可照片和证据都一一摆在斯迈尔面前,逼着他不得不信。

【我以为他们是旗木家的人。】

视频里那个熟悉的女人垂着头啜泣,双手合十紧紧握着一根项链,那坠子里放的是斯迈尔小时候唯一一张照片,还是某个记录贫民窟的记者拍下来的,女人颤抖陈述着当时发生的一切,从始至终,事无巨细。

斯迈尔表面上不为所动,内心却已经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