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上,一位戴着贝雷帽的灰发女性,米文,正在踏着轻快的步伐,边走边往墙上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终于,她在一个门前,停下了脚步。
“应该是这里了吧?”
金属制的门侦测到有人来时,缓缓地自动打开了。
这所房间,是位于弥天翼大厦员工区的健身房,在足够大的空间里放眼望去,整齐有序地摆满了齐全的健身设备。
健身的环境,突出的就是一个干净。
不过,此时正处在中午,员工们都去食堂开饭了,理应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很寂静,可是就在这份寂静之中,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汗水滴落到地板的滴水声。
“56……57……58”
递增的数字不断地从口中说出。
只看到,一位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在最角落的杠杆上做着引体向上,侧面看过去,每一次手臂的弯曲,就会有如同沙包般肌肉隆起,协调着每一次呼吸,就会有汗水随着手臂流下。
那一头雪白色,宛如漆黑星空中的一轮月光,无比地显眼。
而在他的脖子上,挂着同样颜色的毛巾,看来是为了擦汗,怎么方便怎么来。
此人正是寒裔。
“找到了~”
米文嘴角微微扬起,然后便走到了男子身边。
窗户外炙热的光照射进来,均匀地将他的每一寸肌肤照亮,当靠近了之后,女子才注意到,纵使长时间暴露在热烈的阳光之下,男子的肌肤依旧如婴儿初生般嫩白,似乎永远不会变黑。
这更加引起了,这名米文对于寒裔的好奇。
“75……76……77……米文小姐,中午好”
“哦,中午好,也没必要这么拘谨”
寒裔见到米文之后,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先朝着米文打了个招呼、行了一个军礼后,便继续做他的引体向上。
米文点了点头,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他们都去吃饭了,你不饿吗?”
“跟他们错开时间,我喜欢安静点”
“这样啊”
不出意料的回答,寒裔冰冷的回答正如他的为人,对待无关紧要事情的态度,就极其冷漠,只要不是能实质影响到他的事情,都不能称之为事情。
话语间,寒裔已经做了一百下引体向上,可他并没有松开手,而是腾出一只手擦汗,并开始了新的一轮引体向上,只不过这一次,是单手引体向上,虽然他的速度明显地下降了,但他脸上仍然没有变化。
“你们不是一个团队么?”
“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不一样”寒裔有节奏地呼吸,腹肌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起伏。
“工作的时候才是一个团队,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寒裔没有说话,米文就自顾自地当他默认了。
在枯燥的锻炼过程中,米文打开了自己手腕上的数据终端,然后调出了一份文件,是关于寒裔的资料的。
米文几乎只在几分钟里,就阅读完寒裔之前的人生故事,前半段概括起来就是几个词“校园欺凌”、“出身鄙视”等,带着几分黑色但不幽默,可能就是造成,他冷漠面对人世的原因吧。
如果只看前半部分,很难让人相信,这位被欺负的人本应发泄他的不满,却在扭过头来,肩负起保护曾经欺负他的人的工作。
而在资料上,也没有任何交代。
关于这件事,米文先前向吴戈询问过,而他却是这么说的。
“他曾经告诉过我,但如果你真心想理解他的话,趁着空闲,去多多地骚扰骚扰他两下,他自然就会告诉你了”
吴戈还好心地告诉米文,增加寒裔套出原因几率的几个要点:
首先。
寒裔每次午饭都会和大家错开时间,独自一人来到健身房锻炼,在几乎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寒裔顾虑就没有那么多,而且你是大小姐,再不懂事,那孩子多少还是会给点面子的。
然后。
寻找话题慢慢将他套进去,这一步可能会有些的困难,但是只有迈过去这一步,之后就会水到渠成。
最后,只有一点要注意,这是大忌。
那就是不要提及他的父母。
于是,米文记下了一份“攻略”后,就趁着空闲的时间,来到这里。
“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会因为他们经常在背后说你?”
米文也不想光坐着说话,于是启动了他身旁的跑步机,调到了慢档,就在上面慢跑了起来,因为本身穿的就是运动款式,所以也不用担心,不换衣服也无所谓。
听到这番话,寒裔挂在那停了一会儿,换成了另一只胳膊握杠杆。
“有,但不完全是”
“想一个人休息的时候清净点?”
“差不多”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工作呢,不是还有很多可以一个人做的工作么?”
“你想说什么?”
寒裔松开了手,双脚踏实得落在地板上,地板上全是他的汗水。
“没什么啊,就是看了你的资料之后,好奇你为什么要做这一行,不然,本小姐也不会牺牲宝贵的午休时间,过来折腾”
“我的宝贵时间也被你牺牲了……”寒裔用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汗水,转身拿起放在地上的衣服,嘴里小声地埋怨。
“嗯?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
“诶?你怎么吐血了”米文有点惊讶地看着寒裔,他的嘴角有血液渗出。
“哦,没事的……”寒裔抹了抹嘴角的血。
“可是,你的身体在抖,而且脸色很难看诶”
正如它说的,寒裔的身体在明显的抖动,像极了受冷而发抖,他的面色就好像失去了血色一样。
对于米文的惊讶,寒裔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用毛巾彻底擦去嘴角的血。
只见,寒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装有蔚蓝色液体的药瓶,拔掉橡胶塞,仰头一口,那药瓶直接见底。
随后过了一会儿,寒裔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就靠着墙坐了下去。
“你还好吧?”
“体质问题,常有的事”
米文思考了片刻,于是按停了跑步机,走到了他旁边稍远的距离,同样地坐了下来,但是却沉默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米文开口了。
“这件事,你队伍里有多人知道?”
“只要吴叔知道”
“看来,吴戈真的是很了解你呢”
“也是吴戈叔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吧?”
“是的”
米文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你想知道些什么?”寒裔闭上乐双眼,有节奏的调节着呼吸。
“我只是想知道,你成为“翼之守护者”的原因”米文抱着了双膝,侧头看着寒裔。
“那么,米文小姐,你觉得异端者,是什么?”
“异端者?是感染了异化病,身体产生了部分异化,但意识没有变化的人啊,怎么了?”
异端者,又称“第二等人类”。
他们有的是战后回归的军人,有的战乱区的受难人群。
出现在第一次“异化兽战役”后,是感染了异化病从而身体发生了部分变异,但由于某些未知原因,而保留着原本意识的残次品,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危险的异化兽。
而在战后,人们对于异化兽的恐惧心理,就设立了专门的机构“人民之眼”,集中管理并监视他们,可是后来,这群异端者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人民之眼”也给不出任何答复,机构在不久后也解散了。
虽然直到现在,对待异端者的行为,以及异端者究竟算不算做人,一直争议不断。
后来,由于先例的存在,后面的战役中,就没有再出现过异端者。
寒裔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生下来的,他还有一个姐姐,但不在这一次探讨的内容里。
从米文的对话中就可以得知,她坚信异端者还是属于人类。
“人么?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就好了”
话语间,透露出深邃的疲惫和无奈,看来,过去的事情,对任何一个人影响都是深远的。
“其实,我一直想帮那些受到歧视的人,让他们赢得话语权,而不是受到欺凌,但是他们都说我只是在出风头罢了,哈哈,反正他们也不懂我”
米文把脸埋在了双膝中,而寒裔睁开双眼,偷偷地瞄向了米文。
似乎,寒裔有点误解她了,并不像是媒体说的那样,为了出风头而打抱不平,虽然尚且不知道真假,就先信着吧。
“你为什么想要这么做”
“因为感同身受吧,我在家族里排名是最小的,也经常受到大姐们瞧不起和欺负,那感觉真的不好受,所以我就想帮助那些人,不过回头想一想,还挺孩子气的”
米文的语气听上去多了几分低落,和一开始给人阳光的感觉不同。
孩子气吗?
【嘿?你还好吗?跟我走吧!】
那双纤细的手,把我从深渊中紧紧地拽了出来,她是孩子气吗?
或许吧。
“我可不怎么认为”
“嗯?”
米文从双膝中抬起头来,发现寒裔正在偷偷地看着自己,不过在视线对上之后,寒裔就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曾经,有个人和你一样,相信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
米文敏锐地察觉到了,刚才寒裔所说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他加入“翼之守护者”的原因了。
“那个人是谁?”
“一个女生,不过没有你长得漂亮、也不够活泼、还是个平胸,呵,虽然她自己老是反驳这一点就是了”
“那你是说,我漂亮咯?”米文看着寒裔笑了笑。
“还好”
难得,米文从寒裔的脸上看到微笑。
“是因为那个女生,你才加入“翼之守护者”的?”
“有,但不完全是,更多是我想这么做”
这句话似乎似曾相识,好像在问他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不过,不用他细说,米文想要的答案已经找到了。
“好的,我也该回去了,打扰了”
米文起身拍了拍臀部,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口。
“嗯……那个,米文小姐”
“叫米文就好了,怎么了?”
米文转过身来,发现寒裔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很勉强地做出了笑容。
“今天也要努力,朝着自己的道路前进……她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你这什么呀”
这外冷内热的反差行为,引得米文想笑,她同样竖起了大拇指,回应了努力装笑的寒裔。
“你也要加油啊,那,再见了!”
“嗯,再见”
终于,健身房还是只剩下了寒裔,他扭头看着窗户外的城市,陷入了沉思。
寒裔打开了手腕上的数据终端:
——
努力先生:那个,你在吗?
小乐:嗯?我在啊
努力先生:我要出任务,可能会消失几天,回头我请客
小乐:哦,好呀,那你注意点安全,别搞得一身伤
努力先生:嗯
小乐:……
努力先生:怎么了?
小乐:感觉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努力先生:有吗?
小乐:可能是我错觉吧,总之,小心点吧~
努力先生: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