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之下，稀稀疏疏的人群間不乏有疲乏的身影，我倚靠着一個靠牆榜牌歪坐在木質長椅上，筋疲力盡，眼前的人卻仍興緻猶然地看着榜牌。我都懷疑我倆的年齡是不是真弄反了。
我所在的地方是整個場所最邊緣的一處湖畔小道，路旁一排的楊柳垂梢入水，傍晚特有的風吹拂着湖面和柳梢。
“……還有哪想去嗎……，或者說還有哪沒去？”
“已經沒了，這是最後一站了。”
“畢竟從最北面轅到最南邊了啊……”我獨自嘀咕了一句，看看手錶發現已經六點了，“雖然還有餘的時間，但是先回去吧，黃昏的太陽太閃眼睛了……”
“這不正是夕陽的美好嗎，在最後一刻放出最耀眼卻又最黯淡的光芒。之後可就是黑暗了哦？”
“確實很美好啊，但這副光景想見隨時也可見吧，而夜晚也會更熱鬧哦。畢竟白天大多數人都在拘束地工作，只有夜晚才能有時間放縱一下啊。我說，申氳，你工作過嗎？”
“工作嗎？靈管就是我畢生的工作了。”
“其他的呢，都沒做過嗎？……對了，你覺得活着累嗎？”
“嗯……有時會覺得很累，覺得活着是一種苦楚；有時又覺得很悠閑，很快樂，想能活得更久，去更久地享受生活。”
說著她在我旁邊正坐了下來，像是看出了什麼似的望了望我。
“我現在覺得很迷茫，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啊……”
“發生了什麼嗎？”
“六月份我就要參加高考了，但是完全不知道要選擇什麼，我甚至不知道以後要幹什麼，到目前為止我都只是憑着那一份本能的期盼學習着……”
“………………，自古以來的靈管都是安於平凡而不考慮仕途的，我想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也不好隨意提議，但是你不是說你自小熱愛繪畫嗎，不能作為發展方向嗎？”
“這個，我小時候確實是這麼想的啊，不過啊，一直受到打擊啊，什麼‘沒前途，沒錢途’之類的……當初還是我自己勤學苦練學來的畫畫和唱歌，我父母根本就不願送我去專業機構學習。如今在中國畫家給人的第一印象也是窮，這也不會是空穴來風……”
“不對哦，完全不對。俗世間窮人永遠都是多於富人的，那些說畫家窮的人自己又是怎麼樣呢？多半也是窮人吧，關鍵不是所處的職業，而是要能與時俱進，你看今天賣出去的那麼多的cd和小說，包裝封面不都是由你所畫的嗎，而且看風格就知道是新時代的了，那麼萌……？是用‘萌’字吧？算啦，換句通俗的話就是可愛！”此刻申氳臉漲的紅彤，並且眼睛撇開說話都變成一種很‘萌’的語氣。
看見她這樣我不禁嗤地笑出聲來。
“那是幽草、熙羽還有社長的功勞。我那種畫風已經是爛大街了，不過很感謝你的評價，那就是我最初的初衷了，哈哈！”
申氳臉變得更加紅了。
平靜的夕陽街道啊，你為何暗淡地那麼快呢……
一頓閑聊后最終開始動身返回處於中間的場館。失去陽光朗照的風濤變得寒涼起來，一路上的人群變得密集起來，大家都和熟人相依偎在一起走動，有些人就把手縮在衣袖裡獨自移動着。
會場外明亮的白熾燈輝映擾亂的蚊蟲與紛雜的人群。進入會場，發現他們已在等着我們，互相談論着些什麼。看到我和申氳社長伸手向我們召喚。
“你們在這等很久了嗎？”
“我們也才剛回來十多分鐘，怎樣？玩的開心嗎？”社長不論和誰說話都保持着特有自信與和善的微笑。
“當然，雖然有些累就是了……”
“很感謝你能讓我參加今天的活動，都很有意思。”申氳身軀略向前躬表達着謝意。
“誒，不用那麼客氣。你可是幫我們賣了不少東西呢，別那麼客氣的！”
“好啦好啦，社長你不說要犒勞我們的嗎！”熙羽以“蠻橫”的口氣催促道。
“對，我打算請你們去吃飯，我知道個地方飯菜很是可以。你們還有什麼沒拿嗎？趕快收拾好準備走吧！”
“怎麼能讓你這麼破費呢！”
“沒事的，申氳姐，本來就是用公款去消費，費用都是今天賺的。”秀氣的聲音，明顯是來自幽草之口。
“嗯，沒錯，這錢就是大家的哦！”社長補充道。
……
眼前擺滿的色澤誘人的食物，即使是剛吃飽了的人也會忍不住再吃兩口，更何況看着他們的人一個個都是忙活了一天還沒吃東西的女性呢？
滿滿一桌菜不久就被掃盡了，隨後社長點了兩瓶高純度的酒。向申氳提出挑戰，再三的推辭申氳還是拗不過她的“熱情”。
“我說你沒問題吧，喝那種酒都能醉，這個你不得一杯倒了？”藉著空隙我提醒申氳。
“沒問題的——相信我。”
燃起鬥志了呢……
酒一杯杯的滿上，又一杯杯的空掉。最終倆人在同時飲完一杯酒後都向廁所趕去。
“平局？”
“嗯平局。”
……
在他們暈乎乎地歸來又倒在桌子上后，我們要做的就是善後了……
“薰然，你一個人送她回去沒問題吧？”
“放心吧，只要上了車什麼都好說了——好重啊！”
熙羽和幽草一個抬右肩一個抬左肩，將社長抬着，顯得比較輕鬆。而我則是一個人背着申氳，就很吃力了。不過幸虧離公交車站近……
夜晚餐飲街吸引了很多來客，因而公交車來時人很擁擠，不過到我這差不多也就下了不少，還是能找到兩個座位。一路上申氳頭靠着我的右肩，沉睡着，我則是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城市。
下車的地方顯得寂靜，黯淡的路燈透過樹葉留下參差不齊的影子，旁邊的居民樓還透着幾十盞不同顏色的燈光，即使是道路上不時馳過的一輛車此刻也能為寂靜的街道添上一絲的活力。
到了山前，依舊是那鬱鬱蔥蔥的樹木，只是全盡黑——黑的嚇人……
我只能一手拿着手機藉著閃光燈向前艱難地走動，晚上的葉子不知為何更加刺人了。
“……”耳旁傳來細小的聲音。
“你說什麼？”
“不是……常人…………她……呼嗚呼……”
嘟囔出來幾個勉強能聽懂的詞語，連起來我卻又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唉。
蹣跚走了一會兒后，突破最後一道屏障，一個黑色的輪廓出現在眼前，我又回到這裡了，跨進大門，把燈打開，將申氳放在床上，一通打理才把姿勢調整好。最後真正筋疲力竭的我靠在床邊，看一眼熙羽發來的短信，沉入夢境。
明日就是星期一了，令人生厭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