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琳站在餐厅的大门口犹犹豫豫。

“偷听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说着,她向后退了两步。

“可是,之前到底为什么会提到我和莉莉,又为什么要拿我们和那家伙对比啊!”

这么想着,她又向前走了两步。

“大……大不了直接进去就好了!反正要是他们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我在旁边听应该也无所谓的吧。”

“嗯嗯,没错,就是这样。”

于是卡洛琳昂首挺胸地将手伸向了门。

“行了,差不多该回归正题了吧。”从餐厅里传来了贺辰有些无奈的声音,“就算我没什么实感,可还是会在意啊。到底为什么说现实世界正在被侵蚀?”

卡洛琳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

“好吧好吧,你真是没有耐心。”

队长看上去跟贺辰同样无奈。

“我觉得这和耐心没什么关系,刚刚说的话和我们谈论的内容不是毫无瓜葛吗?”

“人生啊,总是要多走些弯路的嘛,一直围绕着一个同样的话题也太轻松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好好好,我明白了,不过现在弯路已经走得够多了吧。”

“嗯,现在才勉强算是铺垫好了。”队长重新换了个坐姿,挺直的腰背让他显得正经了不少。

“那么就接着说吧。”

自从石头的事情发生,那个研究团队就彻底改变了原本的研究方向。然后,他们还真就获得了不少成果。

同时他们也发现,这样的现象开始逐渐增加了。

就在他们的实验室里凭空出现了石头的第二年,西北地区的一片沙漠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湖泊。而湖水的颜色还会随着时间而产生变化。

第三年,是在东南方的某片森林里,似乎多出了一片巨大的荒原,不过等到他们的研究团队赶到时,当地人所说的荒原已经消失了,所以至今真假难辨。

第四年和第五年,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发生了什么,虽然他们也记录了不少类似的传言,不过都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那些东西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而到了第六年,就在这个研究项目已经遭到警告,如果再不能拿出些成果就要被叫停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

队长突然停下不说了。

贺辰当即拍案而起:“见到了什么?!不要在这种地方停下啊!”

然而队长似乎很享受贺辰这样的反应,还在大声笑着:“哈哈哈,你猜猜看他们见到了什么?”

贺辰攥起了拳头:“谁要猜……”

而另一个声音盖过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谁要猜啊!快点说之后的事情啊!”

是卡洛琳。

她从屋外破门而入,满脸怒容地瞪着队长,重重地踩着地面走了过来,然后抓住了队长的衣领。

“我最讨厌这种说到重要部分还故意卖关子的行为了!”

“哈……哈哈哈……卡洛琳冷静,就算是在这个世界杀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队长的声音好像有些虚,他一边摆动双手和卡洛琳说话,一边拼命向贺辰使眼色。

大概是希望自己去帮忙的意思吧,贺辰精准地理解了队长眼神的意思,不过他依旧站在原地没动,甚至抱起了双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

“太没良心了!”队长意识到贺辰打算袖手旁观的丑恶嘴脸,立刻高声叫了起来,“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样见死不救它难道不会痛吗?!”

“不,完全不会。”贺辰毫不留情地回答,“而且这完全就是你自作自受吧,老老实实地把故事讲完不就好了吗?”

“那样多无聊啊!不会有人喜欢听那种平铺直叙的故事的!我要是不弄点转折和神展开,你们听着也会觉得没意思吧!”队长还在试图垂死挣扎,了解到贺辰没有救他的意思,只好从卡洛琳这边下手。

卡洛琳现在还仅仅抓着队长的衣领,眼神甚至可以用凶恶来形容了,她的周围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气息。明明只是个少女,但贺辰却觉得她……

就在贺辰马上要在内心说出某种失礼的形容的瞬间,卡洛琳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将视线从队长身上移开,然后瞪了贺辰一眼。

贺辰清了清嗓子,摊开了双手,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

卡洛琳用那种恐怖的视线上下扫了他一遍,然后就又回去瞪队长了。

嗯,不能那么说,虽然眼神恐怖了一点(队长看上去都要哭了),力气大了一点(明明她只是抓着队长的领子,可这个高大的男人此刻竟然像是浮在了半空中一样),但卡洛琳还是个普通的少女嘛。

……普通的少女……嘛……

贺辰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良心。

这回好像有点痛了。

……

在队长的多次求饶,和保证不再做这种吊人胃口的事情之后,卡洛琳终于放开了他,气鼓鼓地做到了另一张桌子旁边。

“别离那么远嘛。”刚被恐吓过的队长竟然立刻又开始惹事,他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开始劝卡洛琳坐过来,“坐这里还可以尝尝我做的……”

队长扫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及时改口。

“坐在那里显得你有点寂寞啊。坐过来和我们一起交流感情不好吗?”

“我不觉得哪里寂寞。”卡洛琳轻轻地交叠双腿,冷冷地盯着队长,“也不想交流什么感情,你也别说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快点继续讲!”

“好吧好吧。哎……现在的年轻人对大叔都太残忍了。”

夸张地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水,队长继续讲了起来。

不过这时贺辰的注意力却没法集中在故事上了,他开始更加在意起了另一件事。

卡洛琳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说自己受不了这样故意卖关子,看上去也和自己一样在意故事的后续发展,这种反应简直就像是她也没听过这件事一样。

可……卡洛琳都不知道的事情……

队长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事情告诉自己呢?

之后,队长果然没有像之前一样跑题和卖关子了,他老老实实地,也确实有点无聊地讲完了之后的历史。

在第六年,那个团队终于目击了一次其他的物质凭空而降的现场。

原本只是一块普通的草地,却突然间,就像是从地底逐渐冒出来一样,一栋建筑物出现在了空无一物的草地上。

他们第一次目睹了这种现象的过程,也第一次见到凭空出现的东西……竟然是非自然的产物。

于是,对于这个现象的研究终于被重视了起来,不过详细的情况……

“像我们这种小喽啰是不可能知道的。”

队长无奈地说,同时还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卡洛琳。

“这个我不是在卖关子是真的不知道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当然也明白!你以为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队长又受到了卡洛琳的恐怖瞪视攻击,只能用傻笑回应。

“虽然详情我们都不太清楚,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卡洛琳她们之前应该和你说过吧,那群科学家们发现,尽管真正的原理不明,但这个世界在我们那边,是可以用程序表示出来的。”

贺辰点了点头。

卡洛琳也表示认同:“没错,这是我们普通成员也知道的事情。”

她似乎把刚才听到的这些话认做了队长才有资格知道的事情。

“很多人认为,能够被观测到的东西就一定也能被干涉。所以在发现这个世界的构成方法和人类创造出的程序相同的时候,就很兴奋地研究起干涉这个世界的方法。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虽然程度很轻,但是那些程序,确实在不断地膨胀。”

“既然我们能观测到这个世界,那么肯定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也能观测到我们。而之前的那些现象已经证明了,这个世界确实有干涉现实的能力。”

“所以他们得出了那个结论

——这个世界会一直膨胀下去,而膨胀所需要的力量会从外界获取。换句话说就是……这个世界会侵蚀我们的现实。”

卡洛琳跟贺辰都没有立刻说话,餐厅里安静了一会。

之后,就像是在刻意自然地转移话题一样,卡洛琳开口说话了:

“说起来,您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我们没关系吗?这些事难道不需要保密吗?”

“没关系没关系,”队长毫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然后示意卡洛琳看看摆在桌上的酒杯,“我只是个醉鬼大叔而已,我说的醉话你们也相信?而且我可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你们也证据证明我说了。”

“保密规定好歹还是在乎一下吧……”卡洛琳叹了口气,“我现在说这些可能也没看什么用处,放心吧,我不会往外说的。”

然后她瞪向贺辰。

后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的意思,急忙一起表态:“我也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就算想说,大概也找不到人说啊……

而且,虽然很震撼,但果然还是没有太强的实感……

现在的他不知道,一段时间之后的他,会有多么怀念现在能这么想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