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处处存在着『荒诞』之事,倒也不是说这个世界的本身是『荒诞』的,可是一旦此类的『荒诞』见的多的话,那就要考虑自身的存在是否已经变的『荒诞』了呢。

我见过——

喜马拉雅山脉的雪人

波士顿的天鹅人

墨西哥的卓柏卡布拉

爱尔兰的报丧女妖

阿卡姆城的星之彩

印斯茅斯的深潜者

甚至是蠕动的混沌,奈亚拉托提普

等等…

我把它们统称为

『克苏鲁之名』与『不可名状之物』

我的名字是乔纳森。

故事一切就是从现在几年前我还在洛杉矶的一家小报社工作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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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的河畔

洛杉矶的Wesh街道的复古和周围现代化的街道格格不入,那是个洛杉矶的老街,因为人口混乱,缺乏管理,所以自然也变得破旧了起来。楼房的一个个泛着黄色,爬满常青藤的石砖讲述着美国南北战争以来的记忆,这里曾经是闹市区——至少现在不是。

街道的三天两头还能看到混混在街道上打架,打的一方不能还手或者是洛杉矶警察来了才一哄而散。

当然,警察还是能抓到几个混混的,否则他们也不好向上头交代。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报社选在这种地方作为办公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份工作。

薪水不高也不低,勉强能养活自己,如果想再多养个女人,那就完全是想多了。

我们报社是个三流报社,平时也就勉强用一些体育新闻和明星的花边新闻度日。

虽说发行量不多,但在洛杉矶也勉强能过的下去——毕竟有人会为此买单。

这天报社老板突发奇想,新增了一个神秘板,于是,三流报社的三流报纸中就多了一个板面,叫做『诡丽幻谭』。

起先这个是版面无非就是说一些怪异的事情,因为奇怪的太日常了,也没有多少人看,发行量自然而然就掉下去了。

直到有一天,报社收到一封来自罗德岛州普罗维登斯市布朗大学的信。

信没有写收信人,也没有写寄信人,鬼魅一般的出现在我的桌子上。

白色的信封上面只有来自,别无其他。

我把信给老板,老板也就拆了开来。

信上用钢笔端正的写上了这么一句话『罗德岛州肯斯特湖畔出现了恐怖的巨人』并附上了一张船票,船票是罗德岛中央码头的船票,从中央码头到肯斯特岛。

我本不是『诡丽幻谭』的负责人,原负责的那个女人因为怀孕辞了工作,负责人的头衔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最轻松又是人最多的负责体育版的我的头上。

不管是真是假,这对于报社和『诡丽幻谭』是个机会,于是老板便把我派了出去,去罗德岛州的肯斯特湖畔。

去罗德岛州的路程还是挺快的,得益于现代的交通工具,早上出去的话半天就能到达,可是问题在于肯斯特岛。

肯斯特岛位于罗德岛州偏远的位置,紧邻大西洋。岛上树木众多,是一个没有开发的森林岛屿,岛的一面紧邻大西洋,另一面是蜿蜒到岛中心的狭小河道,河道的终点是肯斯特岛的中心湖,肯斯特湖畔。我到罗德岛的当地警局问了关于肯斯特的情况,大抵能了解到的情况也就只有那座岛的大部分都是威廉姆斯家族的私有财产,就连岛上的码头都是威廉姆斯家族投资建造的。具体的还要问住在那里的当地人。

我接下去问了问码头关于船票的问题,我把船票递给卖票处大腹便便的胖子水手,他眯起眼睛用放大镜仔细的看了一看便把船票扔给了我。「每周两班固定船次,一次礼拜三早上,一次礼拜六早上。」

今天正巧是礼拜六,我错过了。

那个大腹便便的水手提醒了我一句,「或许能在码头上找找愿意载你的船长。」

众多的渔船停在码头边上,水手们正在互相吹着牛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我随便走到一条船边向那条船的水手们提议到,「载我去肯斯特岛怎么样?」

他们什么都没说,甩了甩手,把我赶走了。

我向另一条船的水手们再次提议到,这次我学聪明了,开价50美元去肯斯特岛,可是这次的结果和第一次还是一样,之后的几次就算我开价到100美元也是如此。

肯斯特岛对于那群水手们来说似乎是个禁忌,没有人想去那里,就算一开始我能融入这群水手的谈话中,可是我只要一提肯斯特岛,所有人都会像看着异乡人一般的看着我,用那种怪异的,荒谬的排外的,不可理解的眼光看着我。

「哈哈哈哈」我的背后传来了刺耳的笑声。

我转过头去,是个白胡子的低矮老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抱着一大瓶红葡萄酒看着我,

奇怪的老头。

他看着我在笑,这笑声刺耳又鬼魅。

「是不可能有人载你去肯斯特岛的,除了我,200美元。」说完他又大口的喝了几口葡萄酒。

我没有说话,200美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我已经基本上问了码头半数的水手了,确是没有一个人肯载我去的。「你可以继续去找,如果你能找的到的话。」老头补充了一句。

「行,那就200美元。」我把钱递给了他。

老头拿到钱后又笑了起来,在笑声中我似乎听见了「明天6点,来码头的这里。」在笑声中他离开了码头,走进了不远的酒吧里。

看来今天必须在这里附近住一晚了。

可是这个点找旅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我住的地方必须靠码头很近,以便我第二天6点就能到码头边上,而且码头旁的大多数旅馆都被水手们占了下来。最终,我在离开码头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叫『黄昏旅馆』的旅馆,很幸运,他还剩下一个阁楼房间。

阁楼很小,小到我站在阁楼里只能弯身前行,稍有不慎就会撞到阁楼顶,床在阁楼窗户的旁边,是一个很小的地铺床,我不愉快的咒骂了一下,便把自己的行李放进阁楼中。

这个城市夜幕很快的就降临了,在这里的黄昏明显比在其他地方的短。

水手们大多数去了酒吧中,这个时候码头鲜有灯光在飘荡着,鬼火一般随着海浪飘荡着。

我也准备去吃点什么,一是因为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二是因为我需要一些关于肯斯特岛的情报,水手们为什么不肯去那里让我感到好奇。

我走下阁楼,大厅中的老妪给我指明了酒吧街的方向后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

走进灯火通明的酒吧,酒吧中所有的水手都在喝着酒高阔的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大体不过就是捕鱼丰收或者是碰到了妖艳的女性此类的事情,简单又很有水手的风格。

不过我今晚的目的不是这个,我的目的是关于肯斯特岛的情报。

我坐在了吧台上,要了一杯鸡尾酒,酒保们很快的给我送了上来。

「血腥玛丽,外地人?」有个水手向我搭了话,我看了看他,两腮已经微红,微醉,就算这样,还是抱着他的啤酒瓶,深怕别人抢掉似的。「是的,乔纳森,来自洛杉矶。」我介绍了自己。

「是吗,城市人,来这里干吗。」「旅游。」「旅游?」「对,旅游。」「就这么简单?」「是的,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地点吗?」

那个水手没有说话,看了看我的手中。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他还需要一杯啤酒,我为他点了一杯,拿到啤酒的水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他一脸自豪的告诉了我他自己的情况,约翰,本地人,一家都是水手,家族事业。确实这种家族事业是值得自豪的,前提是你如果想做下去的话。他也提到了威廉姆斯家族的事业,从人口买卖和军火交易中在这个州起家,在南北战争后放弃了前一部分并且在肯斯特岛上建造了别墅,现在的肯斯特岛大部分都是他们的。我对别的都没什么兴趣,我只对这部分有兴趣,毕竟我是为此而来,于是我追问了下去。

起先名为约翰的年轻水手并不想提这些,我便在他的手中悄悄的塞了10美元,他转头看着其他的水手们,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便一口气把啤酒闷了下去并示意我靠近一点,我照做了,他这才开始了他的故事。

一个月前有一艘渔船半夜出海送小威廉姆斯回肯斯特岛,威廉姆斯家就在肯斯特湖畔,所以直接去湖畔的小码头是最快的。那天奇怪是相当的奇怪,从码头出海的时候天空还是万里无云的,还能看到天空中的银河,可是渔船一驶离码头后马上变了天,突然间云层就盖住了天空,之后便狂风大作,下起了豆大的暴雨。这情况按照常理是不可能的,水手们是不可能估计错天气的,特别还是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们。渔船在风浪中前行着,毕竟收了小威廉姆斯的钱,必须把他送到肯斯特岛。更加奇怪的是,离肯斯特岛只有几海里的时候,风暴突然停了下来,老水手们往来的方向看去,夜空还是那个晴朗的夜空,没有云,更加别说有什么暴雨了,就在老水手们惊讶的时刻,渔船正好驶过肯斯特岛的湖畔,在森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黑色影子,老水手们是迷信的,这个巨大的影子吓得老水手们马上打舵转向离开了肯斯特岛,回到码头后他们才发现小威廉姆斯不在船上,可是那群老水手说什么都不肯回去肯斯特岛了,嘴里大喊着「海神!」「海神!」之类的话语,之后便是伴随着几天的高烧,给医生看,医生也只是说是一种病毒性流感,这件事很快的在码头上的水手中传了开来,不过这时候还是有人很多不信的,直到又发生了另一件事情。约翰咽下了口口水,似乎在害怕什么,接着说到。大概在几天,有另一首渔船去肯斯特岛的肯斯特湖附近捕鱼——因为那里有一种特别的鲑鱼,市场上卖的很贵,结果回来后船上是空的,看不到任何人,常理来说这里附近的海流都是向外的,特别是肯斯特岛附近的海流,都是往大西洋方向的,船是绝不可能回到这里的,现在它回到了这里,说明是有什么『特别的力量』让它回来的。

约翰着重的说了特别的力量这五个字。

我感觉一切都是水手们的迷信,于是我反问到,「那么去肯斯特岛的定期航班呢?」

「那个是去肯斯特岛大码头的,所以没什么问题,去肯斯特岛的那个小码头那里可不一样了。」

我还是不信,可是我又没有什么其他的话用来反驳,也就在此罢了。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在错过定期航班的时候去肯斯特岛了吗?」约翰没有回答,他看了看手中的空杯子,我知道,他还想要一杯,于是我干脆就为他续了一杯,这下他的话匣子才继续打了开来。「去找一个古怪的老头,天天坐在码头边喝酒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只有他能载你去。」

说完,约翰第二次把一杯啤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吧,看来他喝醉了。

我也不再找人搭话了,于是干脆点了一份三文鱼意大利面作为晚饭。

吃完晚饭我回到了黄昏旅馆,老妪依旧坐在那里,不过她已经睡着了,我没有管她直接上了楼梯,去了阁楼,简单的洗漱后便躺了下来。

先抛开老旧的阁楼那糟糕的环境不谈,这个旅馆的隔音也是一个大问题,我有理由相信我的楼下是一对年轻的情侣,破旧的木床晃动声和女性的叫床声从楼下的房间里传来,在这个深夜中那一阵阵的声音在这个阁楼中听得清清楚楚,我在考虑是否询问他们也让我也参与其中,仔细考虑过后还是算了。声音在两个小时后终于停了下来,我很佩服他们坚持的时间,我站了起来,把阁楼里的地铺床挪到一边,把木制的靠椅放在了窗旁,我坐在椅子上用打火机点了根烟。在皎洁的月光的反射下我看了看手中的手表,11点06分。

我看着海面,码头和渔船上的灯基本都灭了,水手们都睡觉了,整个码头在月光下显得特别鬼魅,特别是白色的月亮在海面上泛出波浪形的倒影伴随着咸湿的海风带来了女性抽泣的声音,女妖哭泣的歌声,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几个单词,一个是『Sea』,另一个则是『Seek』。不过比起这种玄学的解释,我更加相信科学,那其实就是风声。

楼下似乎也睡了,不错,我也终于能安静的睡一晚了。

我把烟掐灭在了一旁并从窗口扔到了海里,把椅子搬走后我再一次的躺了下来。

第二天的清晨准时到来了。

当我赶到码头边的时候岸边不止站着那个白胡子老头一个人,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性,一对年轻的情侣,看似学者的另一位中年男性和一位助手一样的年轻女性,算上我,总共7人。

「还差一个人。」那个白胡子老头说到。

「你也去肯斯特岛?」一位中年男人向我攀谈了起来。我点了点头。「我的名字叫做约瑟夫,民俗学者,你呢?」「乔纳森,报社记者。」其他人也向我介绍了他们自己,背着大包的安德鲁和琼,那这对情侣的名字,自称青年冒险家。戴着眼镜的安东尼奥和他的助手玛丽,大学教授。我没仔细打听他们去肯斯特岛的目的,不过我感觉十有八九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介绍完毕后,最后一个人才姗姗来迟,名叫安迪,青年作者。

人到齐后我们上了白胡子老头的渔船,渔船不大,但是完全可以挤下8个人,在早晨日光下,我们出航了。船离开码头后白胡子老头首先告知我们这次的目的地,肯斯特湖畔的小码头,除了那对情侣冒险者想在大码头亲自走过去外,其他的人都同意了。很显然我们要先去一次大码头之后才能去小码头,虽然很麻烦,但是我们还是要这么做。

把那两位从大码头后放下去后船再一次的出航了,这次是去岛的另一边,肯斯特湖畔的小码头,渔船贴岸边航行着,肯斯特岛算作一个比较大的岛屿,绕圈航行的时间还算比较长的,从渔船往按上看去,海边断崖之后就是茂密的黑色森林,幽暗,看不见全部,再驶过一段距离后就是大片的金色海岸——海滩这里也是岛屿最突出来的一部分。绕过海滩后就能看到蜿蜒的河流小道了,那是通往小码头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是传言看到巨人的地方。驶入河流小道后我站在甲班上疯狂的探出头在森林中找寻巨人的踪迹,黑暗的森林里面能看到的只有黑暗,很失望,因为我什么都没找到,这也同时让我坚信了巨人这件事情不过是水手们的谣言和迷信罢了,我相信别的人也是这样想的。

最终,渔船在小码头旁停了下来,下船后我自己观察了这个湖畔,整个湖畔呈类圆形,只有码头正对面的河道才能离开这里,同时这个湖畔紧贴着森林,有些部分的树木的根淹没在了湖畔之中,更有些树木本身就倒在了湖中,这就是没有经过修饰的原始森林的姿态。威廉姆斯家的那带有中世纪欧洲风格别墅就坐落在码头旁的小山坡之上。

那位大学教授带着他的助手直接就往别墅走去,或许他有威廉姆斯家族的关系吧。民俗学者则提出我们应该去森林里找找线索,我拒绝了,原因是贸然进入森林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作家则同意了他的观点,白胡子老头告知了他们返航的时间后他们两个便组队往森林的深处走去。

现在码头边只剩下了我和那个白胡子老头了,他独自回到船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掏出了一瓶酒,自己在码头边自顾自的喝了起来,我坐在一旁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和纸撰写起了我的报告,我很后悔没把相机带过来,如果带过来的话反而就能随便拍两张照片了事了。现在的我反而希望这里什么都没,这样就能安心的回到洛杉矶继续我那日常的工作。

白胡子老头一碰到酒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声还是依旧的刺耳。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喝着酒对着湖畔在傻笑,我也在不再理他。就在我低下头的时候我听到了咕咚咕咚的倒水声,我再次抬起头却看到了那个老头把酒全部倒进了湖畔之中,随后把空瓶子随手扔进了渔船之中,重新拿了一瓶酒。他的这番动作引起了我的兴趣,我站了起来饶有兴趣的向他询问到,他把酒瓶递给了我,这意思大概是让我喝一口吧,我深闷了一口,一入口还好,酒一下肚整个嘴巴到胃都在火辣辣的疼。我急忙把酒瓶还给那个老头,立马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过来。那老头看着我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子,这毛子货可不适合你。」说完,那个老头又喝了一口。

我也就不再和他计较这些了,我向他询问把酒倒进湖畔中的原因,老头那笑嘻嘻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他指了指天上,我向天空中看去,除了云比清晨多了一点外别无区别,那个老头却回答我说,「马上就要下暴雨了,我只是在向海神祈祷回去能平安罢了。」「海神?怎么会有这种非科学的东西。」我说完这句话后那个老头突然凑到了我的耳边,低语到,「海神正在注视着你。」说完便坐了回去再一次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吓到了我,我能感觉到他这次的笑声和他平时的疯癫笑声不同,有种古怪的怪异感,说不出的怪异,鬼魅中带有一丝不悦,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一般。

结果真如那个老头所说,下午的时候风暴还是来了,岛上顿时狂风大作,出航回去已经是不太现实的一件事情了。

我敲响了威廉姆斯家的门寻求庇护,他们同意了,在暴风雨彻底变大之前我走进了威廉姆斯家。那个老头却执意呆在自己的船上,不肯与我一同来威廉姆斯家寻找点帮助,真是个孤僻的老头。我走进宅邸中,诺大的房子里我只看到了坐在大厅里的安东尼奥和他的助手玛丽,他们在和女主人装扮的女性在沙发上交谈着什么,安东尼奥时不时的还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有点距离看不太清。黑人女仆在一旁给了我一条一次性毛巾,我拿了起来,说了声谢谢后她便离开了。

我把自己的头发擦干后坐了椅子上,当我坐下的一瞬间,雨势变大了,豆大的雨滴倾泄而下,重重的拍打着宅邸的窗户,伴随着风声阵阵,窗户传来咚咚的声音,一切就好比屋外有只怪兽在敲打门窗一样,如果从窗户看去,就连小山坡下面的渔船都被遮住了,只能看到世界上那灰蒙蒙的一片灰色。真是可怕的天气,今晚能不能回去都是未知数了,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能不能借住一晚,如果能的话真是谢天谢地了,不需要房间,我只需要一个毛毯然后靠在沙发上就行。

安东尼奥和那位女士的谈话结束了,安东尼奥和我一样,走到了窗台边皱起了眉头,「真是可怕的天气,威廉姆斯女士」他说到。「是的,在这个岛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奇怪。」威廉姆斯女士回答到。「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即可。」「那就麻烦了。」安东尼奥同意后那位女士又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我,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晚上了,威廉姆斯女士邀请我住在空房间里,我拒绝了。不用太过于叨扰他们,我只需要一个毛毯即可,夜晚的威廉姆斯宅邸是不允许开灯的,因为这里的电力是用太阳能阵列提供的,威廉姆斯女士给出的原因是很久之前政府原本想给这里通上电的,但是被威廉姆斯拒绝了,等威廉姆斯死后这个宅邸也就不怎么用了,后代们在旧金山买了房产也就定居在了那边,现在威廉姆斯女士正好是回来修养的,因为她从小患有哮喘,这里的空气比旧金山的空气好,所以她时不时会回来住两天。

现在的我只能点着蜡烛在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听着雨声把剩余的稿子赶完,按照现在的这个发展示是不太会有什么新进展了,我看了一眼手机,十点半,手机信号也不断的在一格和零格之间徘徊,这里的信号是有多差。

突然我的背后一阵发凉,那是一个渗透入脊髓的寒意,我猛地一回头,大厅二楼走廊上面向肯斯特湖的窗户被风吹开了,我把毯子捂紧,走向二楼,走到窗户前,关上了窗户,又走了回去。没走几步突然发现了异样,我两步并一步的又赶到了窗户前,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刚还听到的雨声,现在已经是晴空了。

天空中没有任何的云彩,一轮还未到满月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并倒影在肯斯特湖的湖面上。

一切显得如此的宁静。

宁静中还带有一丝诡异。

诡异中还带有一丝恐怖。

刚刚的雨声大概是建筑物的雨滴声吧,我只能这样解释到。虽然很牵强,但是毫无办法。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不禁产生了尿意,没办法,厕所还是要去的。我下楼把毛毯扔在沙发上,拿起蜡烛就往走廊走去。夜晚的威廉姆斯宅邸是没有一丝声音的,这也没有办法,这么大的宅邸貌似就五个人,我,大学教授和他的助手,威廉姆斯女士和女仆。只不过安静的实在有些可怕,走廊的一边全是窗,另一边就是一个个空房间,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打在走廊上,就连地板和墙壁都浮现出一层白色的光芒。厕所前又有扇窗户没关,算了,大概是故意开着吧,我也没多管直接上了厕所。

洗好手走出厕所的时候又从远处出来了阵阵的歌声,我再次倒吸了口冷气,怪异且荒诞的女人的声音,那种绝对不可能是风声,因为它具有风声没有的音节,着重点和停顿的,和那晚一样,我听到了『Sea』和『Seek』两个单词,这次的声音明显比在『黄昏旅馆』的那晚清晰多了。我急忙朝窗户外看去,歌声似乎来自遥远的地平线那端,能听见却又找不到,鬼魅的歌声。人在对抗未知的时候确实会感到恐惧,我现在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可是我宁愿相信这只是各种可能性诞生出来的声音,比如蝙蝠的叫声,昆虫的叫声通过某些传播途径导致了现在这样,单从可能性来说,这也是一种解释。于是我便不再理会,重新回客厅中写我的稿子,可当我再一次的提起笔的时候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下去,好吧,说实话,我活了20多年我第一次被吓到了,在只有我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吓到了,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到,反正我是听到了,而且被吓到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把笔和纸放在了桌子上,盖上毯子,吹灭了蜡烛。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把我吵醒的是天空中那震天响的雷声,「咣当」一声,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天空。

又下雨了。

暴雨。

我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在沙发上坐了起来,那个黑人女仆在帮我整理散落在地上的手稿,窗户开着,我大概能猜到发生什么了,女仆见我醒了之后便把手稿递给了我,我清点了一下,似乎缺了一张,大概被风吹走了。我趴在地上在地上寻找着,沙发下,没有。桌子下,没有。角落里,没有。「是不是这个。」我听到那个女仆用了蹩脚的英文向我询问到,我把头转向她所在的二楼走廊那里,就是我昨天关窗的那个窗口,现在又开着的那个窗口的那里,女仆手上拿着一个完全被雨水打湿的纸,湿的轻轻的一用力就能把它撕的粉碎。我走上了二楼,从女仆手中接过了纸,确实这张就是我缺少的那张,也是昨晚写的那张,我皱了皱眉头,湿成这个样子确实是没办法继续写下去了,虽然很麻烦,但是我还是决定重新写一张算了。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我任然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的雨是雷暴雨,可是屋外的那令人心烦的雨声并不能阻挡屋内的我赶稿的进度,我花了一个早上和一个下午把稿子重新赶了出来,顺带编了一个结尾,接下去回洛杉矶交差就是了。

我停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雨依旧是雷暴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雨原来会下这么长时间的吗?很奇怪。

在我无所事事的一个小时后宅邸的门铃响了起来,女仆走过去开了门,站在雨中的是那个古怪的白胡子老头和那个民族学家约瑟夫,他们两位都穿着黄色的雨衣,就站在了门口,威廉姆斯女士邀请他们进屋但是被那个白胡子老头拒绝了,他也一并阻止了想进屋的约瑟夫。那个白胡子老头就在门口向宅邸里的我和大学教授和大叫到,就算如此,雨声也遮住了他的大部分声音,「晚上发船回去,你们来不来!」「别开玩笑了,这么大的雨怎么能发船?」大学教授反驳到。「我说能就能!因为我是水手!」老头继续歇斯底里的大叫到,另一边大学教授则不再理那个老头,推了下自己的眼镜继续低着头和他的助手研究着手中的什么东西。老头又把视线对准了沙发上的我,「你呢?」「不是,你这暴风雨怎么…」「行了,我知道了。」老头转身准备离开了,但在离开之前他做了一个神秘动作,他把双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又把双指指向了我。就在女仆准备关门的一瞬间,我突然恍然大悟的大喊到,「喂!老头!等我一下!」我急忙收拾好自己的手稿跑到大门前,老头还没走远,他和约瑟夫就在外大雨中等着我,「不对啊,有没有…?」话还没说完,老头扔了一件雨衣给我。我急急忙忙的套上雨衣走出了大门,在女仆关门前我最后向威廉姆斯女士作了一个真诚的感谢。随着门渐渐合上,我看到威廉姆斯女士的眼神一直盯着门口的我,那眼神中似乎带有一丝不舍和诡异,但是这已经是过去时了,随着大门重重的合上,现在的我站在了暴雨之中。

「喂!老头!啥时候发船!」「晚上!」「晚上啥时候!」「看情况!」我们彼此都在大雨中大叫到,就算如此,听清他人说的话还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雨宛如空中倾泄而下的瀑布一般盖住了我们的声音,如果碰到雷电的话,同一句话可能要讲两三次。

我们摸索着路重新回到船上,渔船的船舱中还有个人,作家艾迪,和约瑟夫一起去森林中的那个人。我们走入了其中把雨衣并脱了下来挂在了旁边,雨衣在不停的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而且我们都浑身湿透了,就算有雨衣也抵挡不住这个暴雨。作者安迪见我们回来了之后开始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奇妙的事情,比如说海神之类的,天罚之类的,空间隔离之类的,说的如此的玄乎又说的一本正经,若有其事,害我差点就当真了,当我打断并追问他的时候,他却不好意思的说这是他新小说的构思,所谓作者是这么带入角色的吗?我不明白。知道他所说的小说之后我也便不在理他,自管自的脱下了衣服在一旁拧干了。我看老头也没关心他的话语,他从船舱的柜子里又掏出了一瓶酒,在一旁坐着喝了起来。能和那个作家一个在频道上的只有约瑟夫了,他们两个谈的相当起劲,他还时不时的帮艾迪想着故事上的设定,真是有情志。

我看着雨不停的样子又问了那个老头一句,「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啊。」「晚上,看雨什么时候停」「这种雨根本不可能停的吧。」「那就等着,会停的。」那等就等着吧,虽然一个醉老头的话可信度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既然上了他的船那就等着吧。

接下去的事情真如那个老头所说,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在我眨眼闭上眼睛的那一秒不到的时间,雨真的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晴天的天空和洁白的明月。似乎雨根本就没下过一样,唯一能当做证据的只有那甲班上能反光月光的一个个水塘。

这他妈逼到底是怎么回事?

咸湿,阴冷的海风伴随着盐和腥的味道吹进了船舱中,海风之后便是歌声,女性的歌声,塞壬的歌声。这次是我听的最清楚的一次——因为歌声并不是单单从远方传来的,它是从湖畔旁的原始森林中传来的,从湖畔的四面八方传来的,和现在的景色极配,诡异至极,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微醉的老头直接把没喝完的酒扔在了甲班上,任由它撒在了湖畔之中,他收起甲班上的绳子后又握住了舵盘,打开了渔船的发动机。「出航了!小伙子们。」

渔船慢慢的移动了起来,渐渐的远离了码头,向码头对面的河流小道驶去。

伴随着我们的远离,我能感觉歌声愈发的变响了起来,当我们在湖畔中央的时刻,是歌声最响的时刻,明明你旁边没有人,却有人在你耳边轻轻的歌唱那种感觉,飘渺,幽怨的歌声,这也使我听清楚了完整的句子。

『Seeking in The Dark Sea』

歌声戛然而止。

湖畔的岸边突然有黑色的影子出现,黑色的影子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直到她窜上天际,除老头外的所有人都跑到了甲班之上,我们看着他从一小团的影子变成了巨人的样子,准确来说是只有上半身的巨人似的影子,她全身透光并且由是黑色的粒子构成的,我们还能看到她身体中的黑色粒子在互相碰撞着,她身后还被巨大的锁链所禁锢着,我猜这是她能维持着现在形状的原因。我们可以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看见她身后白色的圆月,毕竟月亮比她比可亮多了。她是一个女性的影子,在顶端看得见垂下的短发。在森林之中这一片漆黑的夜晚,黑色的影子之中看不见她的任何五官,能看见的只有一双椭圆形的巨大的眼睛泛着红光,无数的红色粒子像红色萤火虫一样从天空中掉下来,消失了。完整出现后的她低着头用她那红色的眼睛看着渔船,只是看着她就有一股深深的压迫感,连本能的正常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这他妈的又是什么?

巨人?瓦尔基里?还是林肯纪念堂的林肯?

继续看着那个东西肯定有不知名的危险,我的内心如此提示我,我急忙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老头!再快点啊!」我反复的催着白胡子老头。「这已经是最快了!」

那个黑色巨人举起了手掌,向我们拍来,我们急忙在甲班上趴下。很幸运,他拍歪了,但是飞溅起的水花大概有几层楼这么高,飞上天空,然后在重力的加速度下再一次的掉了下来,水溅了整首渔船。更加麻烦的是因为有强大的力量拍打了水面,在平静的湖畔中以一个中心点形成了巨大的湖浪向外扩散了出去。浪打在岸边,重重的打在了森林的树木上,淹没了部分的低洼处。浪打在我们的渔船上,为我们增加了一个前进的动力。「抓好了!!」老头大叫到,渔船以刚刚1.5倍的速度冲进了蜿蜒的河流小道中,在左拐右拐的小道之中,我看到老头左一个左满舵,一秒后马上又是一个右满舵。一会儿一个向左的离心力,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向右的,我死抓着栏杆不肯放手,因为我知道放手的话十有八九就会被甩飞出去。

在渔船的极速飞奔之后,总算是有惊无险,随着穿过了小道后阻力的增强,速度慢慢的降了下来,我们到了岛外的海水之上。我回头看到安迪和约瑟夫两人都瘫坐在了甲班上,白胡子老头又拿了一瓶酒,打了开来,自己闷了一大口后扔给了约瑟夫,约瑟夫也闷了一大口,把它交给了安迪,安迪也照做了,他顺便想给我,我想了一想,拿了下来,深闷了一口,任由灼烧感从喉咙到达尾部,把最后一口倒在了大海之中。

我回头看着肯斯特岛,惨白月光下的那个岛没有亮光,没有生气,更不可能存在什么巨人,传出的只有歌声,女性的哭泣声和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恐怖叫声。

………

一回到罗德岛,我马上回黄昏旅馆理好行李打了辆深夜的车赶到了火车站,并且在灯火辉煌的站厅睡了一晚。第二天又买了第一班火车的火车票回洛杉矶。

此时的我一定像一个野人一般,浑身一股大海的味道。

回到洛杉矶后已经是下午,此时的我终于可以舒心的晕倒在了自己房间上的床上。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洛杉矶下起了雨,很庆幸,雨不大,远处的霓虹灯依旧清晰可见。我把包中的稿子拿了出来,重新核对了一边,很明显现在的稿子并不对我胃口。

我拿来一个桶,用打火机点着我所有的稿件并把它扔在桶里,火苗燃烧着,像悦动的精灵一般,跳着愉悦的舞蹈,舞毕之后我打开了电脑,打开了文档,在第一行打下了标题——

『巨人的湖畔』

乔纳森

HineX

2017/11/2 2:55

 

 

 

 

 

 

 

 

 

 

 

 

 

 

 

 

 

 

 

 

 

 

 

 

 

 

 

 

 

 

 

 

 

 

 

 

 

 

 

话说时隔十年之后,我在一个夫妻共同的Blog看到这么一篇文章,『肯斯特岛的秘密』

说是十年前这对夫妻去肯斯特岛写下了这篇文章,传言肯斯特岛出现巨人他们才去的,结果他们在那里露营了5天,愣是没找到关于巨人的影子,不过他们说岛上的环境很不错,有原始的茂密森林,还有淡水资源,但是没有任何的生物。不过接下去他们又提到了一个点,那个著名的威廉姆斯宅邸也早就废弃了,他们过去的时候也就是一栋废楼了,不过他们也提到了一个“灵异事件”,就是他们找到了一副看上去很新的眼镜,大概是其他的探险者留下的吧。

嗯,应该是。